继妻 第30章

作者:希昀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不知荣王妃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希玉灵脸色登时一僵,嗓子黏住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荣王抚须一笑,眯着眼望向慕月笙,“哎哟,忘了告诉你,月笙,本王的王妃出自泉州希家,沁儿的生母便是她的堂姐,她也算是沁儿的姨母,得知你们和离,自然是心里焦急想问几句,你望莫生气。”

  “姨母”两个字似针插在希玉灵心上,她眼睫轻颤,覆着一层薄光,唇角抽了几下,极不自然地垂下了眸。

  慕月笙闻言眉峰一扬,缓缓起身踱步正中,朝二人再施一礼,故意朝希玉灵施压,

  “说来我也很好奇,为何我的妻子来了荣王府一趟,回去便要跟我和离,荣王妃娘娘,您可否给在下一个答案?”

  希玉灵闻言惊异抬眸,脸上的血色几乎是瞬间褪得干净,她踉跄起身,瘦弱地如蝉蛹般扶着高几,尾音发颤问道,

  “她是七夕那日与你和离的?”

  难道是因为不耻她这个母亲,无颜面对慕家?

  慕月笙没有回答,他没有必要告诉她真相,她不配做沁儿的娘。

  希玉灵以为是自己导致崔沁和离后,那双湿漉漉的美目瞬间暗淡无光,殷红的身影也如枯叶般跌落椅背。

  “她现身在何处?”

  “这就不劳王妃挂念了。”

  慕月笙淡淡打量了她少许,于那张绝艳的面容上,依稀找到了崔沁的影子。

  二人瞧着相似,实则天差地别。

  崔沁玉骨铮铮,姿容清绝,不似希玉灵这般柔媚无骨。

  一个高洁淡雅,一个懦弱无能,不,或许不能说无能,再无能的女人护起孩子来都是豁得下去命的,可希玉灵却始终装作柔弱不堪,用那不甚柔怜的眼泪来掩饰自己的虚伪和自私。

  出了荣王府,慕月笙上了马车赶往南郊。

  蓝青骑马追了上来,躬身入了马车与他禀报,

  “三爷,吏部侍郎秦越告诉我,荣王有意提携席啸天为漕运总督。”

  慕月笙歪在车塌上,褪去往日骄矜与清贵,姿容闲适把玩着手中那方田黄小印,

  “席啸天是沁儿的大舅,现在希家的当家家主,此人城府极深,能从一个捐官做到漕运副督不仅靠的是荣王提携,更有他自己的本事,他这个人极善钻营,原先我在江南时,他还不显山露水,如今却是想打漕运总督的主意?胆子是够肥的!”

  蓝青撩眉望他,“明日廷议总督人选,荣王定是买通了不少人,要替希家开路。”

  慕月笙冷清的眉眼垂下,语气淡漠到了极致,“他想当漕运总督,问过我了吗?”

  思忖片刻,慕月笙吩咐道,“告诉秦越,席啸天这个人不能用,你派人去一趟江南,将希家的事给我查得清清楚楚,记住,我要铁证,没有也给我炮制些出来。”

  “我那可怜的岳父被希家老太太与席啸天害死,我怎么能容忍这样的败类活在这个世上?”

  “与此同时,将我不喜席啸天的消息传去江南,江南那些豪族都以为席啸天背靠荣王,心存忌惮不敢与他为对,若是晓得我瞧不起希家,定会有人跳出来与席啸天打擂台,且让他们唱唱戏,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蓝青离开后,慕月笙目色迷离盯着崔沁给他做的那双护手,她走的这两月,他才恍觉他身上无一物不是出自她之手,那份来自妻子殷殷切切的爱意,令他五脏六腑都生疼,那时他怎么就没瞧见呢。

  她从荣王府出来该是多么绝望,她定是想在当夜与他诉说,让他给她撑腰做主。

  他却失约了。

  极致的懊悔和心疼涌上心头,淹没了慕月笙所有的理智。

  凉风从车外灌进来,吹起小案上那方绣兰花的雪帕,耳畔一片肌肤蓦地被那丝滑柔软轻轻一触,像极了崔沁朝他撒娇时,偷偷在他怀里啄他。

  天知道,他现在多想将她揉在怀里,好好宠着护着。

  抬眸,眼底的端肃和克制褪去,唯余殷切的思念。

  “掉头,去燕山书院。”

  秋风萧瑟,落红满径,山门前的广坪上停了不少马车,东侧那颗四人抱的大榕树下支着一个棚子,不少等候各家主子的婆子丫头便在那边吃酒喝茶打马吊。

  慕月笙的马车缓缓停在燕雀山门前的大道内侧,他正要掀帘下去,忽的瞧见广坪西侧那宽阔的林子里传来嬉闹声。

  只见一群年少的小姑娘着粉裙绿衫,各人手里捧着花篮,瞧着像是在摘桂花。

  不知是哪个胆大的姑娘,将那摘好的一盘桂花,悉数朝正中那粉面含春的女子浇去。

  “哈哈哈,哈哈哈,夫子,你快转啊,快转啊!”

  几个少女推着她转悠,裙摆随风而起,似花瓣在她身下盛开,那明黄花蕊如蝴蝶缠绕,衬得她若仙子临世。

  “太美了,夫子你怕是我们京城第一美人吧!”

  “好漂亮呀!”

  桂花树下的女子一身对襟白裙,玉柔花软,被簇拥着莞尔一笑,这一笑当真是春风回暖,冰雪初融,那双明丽的眸子如皎似月,足以逼退世间荣华。

  慕月笙不由失了神,手保持撩帘的动作不变,清隽容颜如玉,心底似有热切又坚定的气流钻出来,占据着他整个胸膛。

  恰在这时,一道玄色的身影从墙头一跃而下,趁其不意,将一朵娇艳的红.菊插在她发间,刹那间,那原本明媚的玉颜灿若烟霞,璀璨浮华。

  慕月笙眼底的柔情瞬间凝固,脸色拉下,阴沉得可以掐出水来。

第22章 新鲜出炉的京城第一美人……

  斜阳脉脉, 落英满径,细碎的桂花洒落满地,映着霞光如坠星火。

  慕月笙静静站在不远处, 衣袂被山风掀起,飘扬如浪,清俊不似凡人。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山间, 崔沁被小姑娘们簇拥着嬉闹不止,她羞得去摘那朵红菊, 却被一个高的姑娘给拦住,

  “希哥哥, 你说我们夫子美不美呀?”

  年少的小姑娘不知秋风缭乱, 吹皱一池春水。

  希简一袭玄衫立在高墙下, 耀若星辰的眸眼若漫天光海,恳切又铿锵, “自然是极美的。”

  崔沁俏白的面容浮现怒意,压住情绪低斥了几声,

  “莫要胡闹,你们都给我快些回书斋!”

  小姑娘们鲜少见崔沁动怒, 如今她俏脸盈冰, 自然都是有些怕的,一个个提着衣摆抱着竹盘, 如燕鸟归林呼啦啦从角门贯入书院。

  崔沁待人离开,将那红菊抽下, 正要叱责希简,与他分说清楚,不料侧眸瞧见一人长身玉立,站在不远处的松柏下。

  风声猎猎, 亭亭如盖的松柏半掩住斜晖,明亮的秋光在他侧脸交织出一层光影,他容貌清隽如画,眸底掠过一丝黯然复又浮现浅浅的笑意,似阴霾散开,目光包裹着她,掠过风华无限。

  崔沁一时愕住。

  他怎么来了?

  她眸光敛住,僵着身子避开他的视线,欲转身入内,不料希简已发现端倪,剑眉如鞘,眸光凌冽朝慕月笙射去,挺拔的身子横在崔沁跟前,挡住了慕月笙的视线。

  “你就是我沁妹的那个前夫?”

  “前夫”两个字听得格外刺耳,慕月笙缓缓眯起了眼,原先清湛如潭的眸光,瞬间蓄起一眶阴戾。

  虽是被崔沁逼得那晚签下和离书,可在他心里,依然把她当妻子,舍不得她在外形单影只,一心想将她挽留回来。

  希简这句“前夫”着实刺痛了他的心。

  只是他堂堂辅政大臣,手握乾坤,不屑跟个张扬的少年计较,他只冷觑了希简一眼,目光掠过他肩头看向他身后的崔沁。

  崔沁俏脸略显尴尬,在希简身后低斥道,

  “别胡闹,跟我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希简哪里肯依她,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往前迈了一大步,摆开出手的架势,冷睨着慕月笙,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将妻子娶回来便该护她周全,你倒是好,空有其表,硬生生的逼着妻子与你和离,既是分开了,你还来纠缠不休作甚?那日是你派了人来书院监视她吧?见过可耻的,没见过你这般可耻的,来,受我一掌!”

  不等崔沁扯住他的衣袖,希简已如离箭朝慕月笙掠去,他身影太快,快到崔沁只觉得眼前一晃,人已经到了慕月笙跟前。

  希简的功夫她是亲眼见识过的,但慕月笙....

  崔沁正担心慕月笙被希简伤到,却见那道清俊的身影如风似影,身形飞快从树后隐去另一侧。

  希简一拳砸在树干上,倏忽侧身探手朝慕月笙腰间袭去。

  崔沁眨眼的功夫,二人已交手数招,只是瞧着慕月笙并非出手,只是一味避开希简的攻击。

  崔沁见他游刃有余,总算是放心下来,只是这么下去像什么样,她急得唤道,

  “希简,快住手!”

  希简见慕月笙轻而易举避开他的招式,便知他功夫极深,于是往腰间一拍,一柄软剑如银蛇出鞘,漫天的秋叶被剑气所激,朝慕月笙扑卷而来。

  慕月笙眉心一寒,火焰浮于掌心,正待给希简些教训,不料听到希简厉声开口,

  “沁妹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你却身在福中不知福,怎舍得让她伤心难过,她孤苦伶仃,只有我一个亲人将她放在心坎上,我不替她撑腰谁替她撑腰....”

  慕月笙气息微的一窒,希简抓住这个空档,右手出剑削于他左肩,逼得慕月笙侧身,鼻梁暴露在他跟前,他左手拧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砸在慕月笙鼻梁上。

  霎时,血雾从他鼻孔下喷出,往四周炸散而开,如一朵妖艳的彼岸花,转瞬即逝。

  崔沁杏眼睁圆,惊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住手!”

  她几乎是嘶声力竭,希简不敢真惹她动怒,见教训了慕月笙,便回身数步,掠至崔沁身侧。

  崔沁下意识往前一冲,欲去查看慕月笙的伤势,却被希简给扯住了胳膊。

  “沁妹,你做什么!”

  崔沁脚步凝住,微张着嘴,目不转睛盯着慕月笙那张俊逸的脸,血顺着鼻孔汩汩滑落,被他随手给拂去,他按了按鼻侧翼的穴位,血水登时止住,自始至终他并不在意那点伤,而是眉目湛湛凝望着她,颇有几分心意相通的情致,

  仿佛在告诉她 ,他这一拳是为她而受。

  崔沁拽紧了雪帕,白皙的手指深深陷入衣衫里,心情五味陈杂。

  脑海里浮现起慕月笙干脆利落一剑刺杀李政的情景,他一贯心狠手辣,希简今日堂而皇之朝他动手,还将他打伤,慕月笙定然动怒。

  “对不起....”

  崔沁脱口而出,眼底泛着泪光,朝他郑重施了一礼,

  “求你放过他...”

  慕月笙闻言脸上所有的表情褪得干干净净,如罩清霜般,一动不动盯着崔沁。

  她面如芙蓉清丽,唇色泛白,宽袖下那柔嫩的手腕死死拽住希简的手臂,一副将他护在身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