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尉嘉嬿只笑了笑,没有回应,
午饭罢,众人下了花厅,四散在园中各处,各寻消遣。
景明珠和季妧散着步聊着天,不知不觉到了一片芙蓉花圃。
这一带比较偏,附近也没什么人,景明珠拉着季妧在石凳坐下,张口便给她道歉。
“实没料到会有这出,张舒月平日里不这样,狄悦虽然傲气了些,却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怎知今日……幸而没闹出乱子,不然我真无颜见你了。”
季妧浑不在意道“与你无关,不必自责,我还要多谢你给我解围。”
“打铁还需自身硬,你既能书又能画的,没道理被人瞧不起。就算瞧不起,也只有你瞧不起旁人的份。论画技你或许稍逊嘉嬿,但要论到书法,我敢担保,在场没一个能赢你的。偏你藏拙,方才若是随便题首诗上去,今日就不会是双魁了。”
景明珠的话让季妧忍俊不禁。
“我可不敢夸这个海口,你也别替我立靶子,须知山外有山。”
“山外确实有山,但不在这园中。”景明珠冲她挤了下眼,“在你们侯府。”
季妧猜测是汉昌侯,不料景明珠给出的答案却是韦氏。
“韦氏年轻之时,虽其貌不扬,书法却冠绝京城,旁人苦练多年,至多通一体,她却是兼善隶、草、楷、行各体……”
“等等。”有个模糊的念头自脑中一闪而过,季妧本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韦氏备精诸体?”
景明珠点头。
季妧又问“那她擅不擅长模仿……我的意思是,临摹,就是学另一个人的字体。”
“我娘说她心摹手追、广采众长,想来应该是可以的,具体能像到哪一步,这我就不清楚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妧回过神,顿了顿“就是好奇。”
景明珠不疑有它,感慨道“嘉嬿也曾跟韦氏学过一段时间,韦氏似是觉得她没有天赋,她便改学画了。你倒是有天赋,只可惜……”
只可惜不是亲母女,季妧纵有再高的天赋,韦氏也不见的喜欢。
季妧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别处。
“我跟你打听件事,韦氏年轻时,是否在京城居住过,有没有要好的闺中密友?”
虽然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景明珠还是将自己所知如数告诉了她。
“她外祖家就在京中,她也确实在京中住了好几年,至于闺中密友……”
景明珠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太好开口。
关于季妧的生母是谁,猜测之一就是她要提的这个人,可是猜测毕竟是猜测,侯府不提,季妧也没说,若不是还好,若是的话,当个陌生人似的跟季妧说起,总觉得有些奇怪。
“没事,你但说无妨。”
景明珠见她脸上八风不动的,便放心往下说了“是卫氏。”
季妧心道,果然。
重回侯府那日去长虹院,韦氏提到卫氏时,言语间透露出的熟稔就非比寻常。
只是那时尚不敢确定是出于对情敌的了解还是对密友的了解。现在看来,二者都有啊。
“她们熟悉到什么程度你可知道。”
“这个……”景明珠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具体内情并不了解。你若是有兴趣的话,回头我再帮你打听打听。”
“有老……”
话才说一半,有个小丫鬟突然跑了过来。
“四小姐,二公子找你有急事!”
“二哥……”景明珠心中疑惑,想了想,转头对季妧道,“你稍坐,我去去就回。”
她们所处的位置不远处就有个宝瓶门,季妧顺着看去,正对上半边修长的身子和半张俊朗的脸。
景明愆似乎正在看朝他走去的景明珠,可是视线却越过景明珠与季妧撞到了一起。
他愣了愣,冲季妧点了点头。
季妧微一颔首,算作回礼。
景明愆似乎有些不自在,再加上景明珠和丫鬟也到了,便隐去了身影。
季妧蹙了蹙眉。
起风了,姚嬷嬷来给她送披风和手炉,正好将刚刚一幕看在眼底。
她将披风替季妧系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突然说了句“景二公子也是不错的。”
季妧挑眉“不错在哪?”
“不是长子嫡孙,不必袭爵,亲事上就不至于太要紧。他自身品行端正,又知道上进……”
姚嬷嬷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把话说全。
姚嬷嬷才刚离开,景明珠就回来了,而且笑的甚为古怪。
“你猜我二哥找我什么事?”
“不知。”
“前几日我托他办件事,他一直推说忙,可巧今日就办成了,还特意过来跟我说一声,你说怪不怪?”
季妧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没有接话。
景明珠见四下无人,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季妧,你觉得我二哥人怎么样?”
季妧将手炉搁在石桌上,神情逐渐严肃下来。
“在品论你二哥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第666章 坦白与回敬
冷风飒飒吹过,只闻落叶萧萧声,还有徐徐的讲述声。
待讲话声停止,景明珠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季妧直视着她,眼神坦荡无遮。
“你……”景明珠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目光直直盯着季妧的发式,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季妧竟然……
半晌,憋出一句“为何要骗我?”
季妧侧脸看向不远处的枯枝。
“我无意骗你,无意骗任何人,只是我的处境……你或许能够猜到一点。总之,我有非为之不可的理由。”
“侯府逼你这样做的?”
“不全是,我若不愿意,没人逼的了。”
所以说到底,是侯府的提议正中她下怀,又或者于她而言利大于弊,所以才顺水推舟?
景明珠的心情有点乱。
“我不明白……”
对方是景明珠,季妧想了想,多说了两句。
“我不想受制于人、待价而沽。”
景明珠愈发想不通了。
“既是不想待价而沽,已嫁之身岂不更好?”
那样即便汉昌侯府想将她嫁出去,二婚之身,又谈何容易。
季妧垂眸,复又抬眼。
“在关北时发生了一些事,我当时不得不听他们的……况且,就算我以已婚的身份回京,侯府依然能为我找到下家,只不过条件更差些,但总是不愁销路的,毕竟多的是人想攀上侯府,那些人才不会管我是否短胳膊缺腿,又或者嫁了几次。”
和离贵女二嫁的事,京中并不少见,这一点景明珠承认。
可是,以未嫁之身回来,要应对的情况岂非更糟?
此外,她又不是汉昌侯府的人,且与季妧结识了这么久,季妧为何要瞒她?
季妧直接掠过了前一个问题,回答了第二个。
“你我相遇之时,我就是那样的状态,当时你我又不熟,自不可能交浅言深,况且你也没问过我。”
景明珠一时竟无言以对。
“那现在,为何又肯告诉我了?”
季妧沉默了一瞬,道“原因有二。其一,你是我进京后结识的唯一一位朋友;其二,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这个不必要的误会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你现在告诉我,就不怕我说出……”
景明珠忽然顿住,满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季妧。
“你疯了吗?”
她终于知道了季妧的打算——季妧怎么会怕人知道?她巴不得全京城人都知道吧?
季妧短暂的笑了一下“小人物的自保之法。”
她也想片叶不沾身,从困局中完美脱身,可是现实不允许,只好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反正损失掉的东西于她而言也没什么价值。
从小受深闺教养的景明珠却不这么认为,在她看来,季妧就是疯了。
倘或这事真的宣扬开,没人会管真正拿主意的是谁,最后的骂名全都会落在季妧头上。届时,侯府不过是失些颜面,季妧毁的却是后半生。
“你这是想对我坦白,还是想借我的口?”
“你怎么认为都可以。”
其实眼下还不是揭盖的最好时机,因为还不到杀伤力最大的时候。
但再遮掩下去的话,不仅有负景明珠的真诚以待,恐怕还再拖一个人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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