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 第36章

作者:再枯荣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椿娘将她的手抖下去,自个儿闷头做了半晌,方认了命的转过来,“姑娘的性子一向是看着软弱,却又跟头牛似的犟。我只劝你,别闹出什么兜不住的事来,若叫人知道了,不单咱们没法做人,就是太太也得吃官司,就连桓哥的前程也得毁了,他不懂事儿,您可得醒着神!”

  “我晓得。”花绸轻点下巴,似笑似叹,“你放心,等到了单家,一切就按部就班,从前什么样,往后就什么样,我还是桓儿的姑妈。眼下,你就当我是在做梦,总有醒的一天。”

  渐听得,曲迴楼宇,外头大约开了席,丝丝袅袅琵琶音,蝉儿聒耳花正闷,分不清是梦是醒的时节,却见连翘领着二女进来,正是云见与星见,说是奚桓请她进来唱几套曲儿为花绸解闷。

  花绸忙使椿娘治浅席,请了奚缎云红藕几人一齐打发光阴。星见云见十分弄巧,奉承得姑娘太太好不高兴,这般,闷日如流水,眨眼近黄昏。

  暮云将近,兽炉里香倦焚,罗帏里光渐昏,又到愁时分。风筛帘动,露出憔悴影,韫倩镜前卸妆,估摸这时辰,那卢正元又该往这屋里来了。

  她心里十万个不耐烦,最着镜一剔眼,恰见樱九在那头榻上叠衣裳,韫倩眼珠子一转,迤行过去搭腔,“樱九,难为你爹娘都在那边府里,你却孤身一人跟着我往这边来,来这些日子,可还习惯啊?”

  在那樱九看来,卢家倒好,上无庄萃袅那般啰啰嗦嗦的尊长,下又无范纱雾那样爱寻是非的小姐,当家的韫倩又不爱挑刺拨火,二人虽有些不对付,却胜在闲散,因此喜欢。

  不过为着讨巧,面上倒有些埋怨,“少不得我就是这个命,娘老子都在那边好好的,独我到了这里,连个要好人说话儿也没有,成日只顾着伺候姑娘。”

  韫倩抓起她的手,对走进来看茶炉子的莲心笑道:“你去柜子里,把那身桃粉的衫子、银红的裙找来,给了樱九穿。”又扭头将樱九的手拍拍,“难为你为了我耽误在这里,我没别的,先拿身衣裳你穿。还是表姑妈裁做的,她的手艺你晓得,再好也没有了。”

  屋子里斜阳立尽,淡淡温曛,映着莲心不大高兴的脸色,“那可是新做的,姑娘都没上身穿过呢。”

  “你只管拿来,啰嗦什么?”韫倩乔瞪她一眼,她方去了。

  未几衣裳拿来,料子好针脚也好,喜得樱九连谢不住。韫倩提着衣裳在她身上比比,笑意和睦,“你就在这里换了我看看,表姑妈是按我的身量做的,我倆虽个头差不离,到底不是一个人。你试了,倘或有哪里不合适的,另叫裁缝来改。”

  那樱九却有些顾及,“这个时辰,老爷该来了,我还是回自个儿屋里换吧。”

  韫倩拦将住她,“就在这里一样的,还费那事儿?我与莲心出去,给你把着门儿。”

  如是二人出去,到廊下坐着,莲心捂着嘴弯着眼,将韫倩的手搡一把,两个人对笑不语。

  少顷果然见卢正元绕廊过来,顶着一脑袋腻腻的汗,扯着长襟,一把折扇对着里头扇。抬眼见韫倩在廊下坐着,立时收扇迎上去,抚一把她的腮,“我的乖乖,坐在这里是等我呢?好几日不与我一处睡,你就有些等不得了?”

  原来前几日韫倩谎称身上来红,借故使他到别个屋里睡,好容易躲了几日清净。眼前一见他,闻着他身上一股子发酸的汗味儿,心里一百个厌烦,把身子扭开,“热得这样,屋里有冰萃的茶,你自个儿去倒一盅来吃。”

  她向来有些傲气,偏这卢正元就爱她这股子傲气,心里喜欢,丢下扇往屋里去。谁知才撩开卧房帘子,就见一个婀娜侧影在窗户底下站着,穿着妆花裤,罩着红艳艳的肚兜,衬得肌肤胜雪,正往身上套衣裳。随着她的动作,胸前二两脯子嘟哒嘟哒跳着,登时在卢正元肚子里跳出一股火。

  话说这樱九虽生得有几分姿色,却难比韫倩,卢正元又图韫倩新鲜,往日樱九到跟前伺候,也只当没她这个人一般。可眼下不一样了,一见她白花花的皮肉,直令他魂飞巫山。

  当下茶也不吃,仍转回廊下,挨着韫倩坐,两个被肉挤得只剩条缝的眼铮亮铮亮地眱住韫倩,“我的奶奶,您是观世音一般的慈悲心肠,成全成全我,把你那个樱九赏了我吧?”

  韫倩心内大喜,面上却露出不高兴,“什么意思?你还打我的人的主意?好啊,可见男儿薄情,与我做了夫妻才少日子,竟惦记起我的丫头来!”

  “我的好奶奶,”卢正元腆着老肥老肥的脸央求不住,“你的丫头既到了我家,自然就是一家的人,还分什么彼此啊?你赏了我,明儿库里的东西,随你去挑拣,再拣些料子头面,与你这些丫头装点,好不好啊?”

  “呸、”韫倩搭口啐他,心眼儿转了八十遭,眼皮也翻了个,“瞧你那出息,一把年纪的人,不说保养身子,跟个赖狗似的哪里的屎都要去嗅一嗅。罢了,谁叫我命苦,只好认了。”

  那卢正元喜得直搓手,辖制住韫倩的肩,将满脸横肉映上去,嘴对嘴亲了她,吮砸有声中,天色彻底黑罩下来,却恍有一丝拂晓,在韫倩心头亮起。

第40章 . 双蕖怨(六) “我想,想得夜夜睡不着……

  入夜画烛高擎, 灯花繁盛,烛耀兰堂绮筵,满案锦绣珠结。

  向来个逍遥散人的周乾却有些左立难安, 人敬他吃酒他便吃, 人不敬,他便呆坐着,双手在案下攥着膝上的衣料, 颇显踞蹐。

  陪坐的朝欢琴罢,歪着眼打趣他, “哟,周相公今日在别人家里像是有些不自在,不比得我们,东家串西家、西家串东家的,把哪里都当做自家。”

  奚桓是主家,不免请酒安慰, “先生不必担心, 家父虽严正, 待人却和善, 一会儿见过,先生就知道了。”

  “多谢桓兄弟, ”周乾忙举斝碰他, “我周乾虽有些金银粪土, 却无亲贵, 若不是桓兄弟推举,只怕我今生也无缘得见令尊大人。不瞒桓兄弟,我从读书始,就钦佩令尊大人的官品, 从前立志,若他日为官,亦要做一位像他老人家一样的官。他自来是我的榜样楷模,如今要见他,自然有些忐忑。”

  众人笑慰一番,倏听北果进来说奚甯归家,请人到书房。奚桓百般谦逊地引着周乾过去,留他二人说话,仍回席上来。

  恰值往后头给姑娘太太取乐的两位仙娘归席,奚桓笑询,“两位姑娘辛苦,姑妈可听得高兴?”

  那云见递过琵琶,挨着连朝坐下,“姑妈可比桓大爷好说话儿,我们去了,先赏我们果子吃,又赏了酒饭。唱了两套后,姑妈好不高兴,又使人赏了我们两匹缎子,两副坠珥。只是如今才晓得,姑妈竟如此年轻,还是位未出阁的姑娘呢。”

  连朝便笑,“就要出阁了,姑妈定的是侯府单家。”

  “哟,听见说那单煜晗才升了太常寺少卿,这么说起来,就要双喜临门囖?”

  灯花旋案,奚桓面上淡淡阴沉,连朝抬眼瞧见,将口里的闲话又咽了回去,讪讪发笑。施兆庵为免他尴尬,扭头过来与奚桓搭腔,“桓兄弟,眼看要入闱,你的东西都收拾停妥了?”

  “都好。”奚桓笑应。

  两人交头接耳说一阵,席上粉头斜抱琵琶唱一阵,一轮月,三五更,梨花院,旖旎花间。

  周乾与奚甯相谈甚欢,打书房出来,正是得意春风殿,又适逢一盏孤灯照夜阑,密匝匝花浓酒艳,月纱轻罩。他循光过去,以为是奚桓的小厮,远远地随意颔首,仰头往前走了几步。

  暗风倏拂兰麝,他心里生异,睐目一瞧,不是什么小厮,却是位瘦怯怯妙佳人,娇滴滴粉钗裙,令他想起李白的佳句: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他微弯下腰,要去接她手中的白绢灯,“不敢劳烦姑娘。”

  那姑娘垂眼一笑,搦腰让过,朝他福了个身,“奴家薛连翘,特来拜谢先生大恩。”

  周乾一头雾水,虚虚托她起来,退了半步回礼,“我与姑娘素昧平生,今朝是头回相见,倒不记得何时施恩于姑娘过。”

  “先生请先行。”连翘在他半步前秉灯相引,湘裙细摇,带着他往那边厅上去,“先生是做大事之人,自然不记得恩惠于人的小事情。家父曾是国子监一位掌馔,因举劾过潘凤之子潘兴不学无术,舞弊授荫,当时便被潘凤问了罪,判了个抄家流放。奴机缘辗转,被姑妈买进府为婢。原以为此生都得骨肉分离,不想先生仗义举劾,都察院要复查此案,父亲平反、齐家团聚有望,如何能不谢过先生?”

  盛夏的夜风簌簌,似晓梦惊回。周乾恍然大悟,连连摆袖,“何足挂齿?原不是为了你父亲,是都察院的大人们秉公严明,要谢,谢他们罢了。”

  “先生大恩,对先生不足挂齿,于我,却是毕生的慈悲。”连翘仰眼窥他一窥,恰逢他对眼过来,她立时羞赧垂下去,将灯笼照在他的衣摆前。

  或许是这夜的风太温柔,又大概是遇伯乐开了胸怀,总之,周乾今夜的心情大好,看月恰明,望星恰密,万般周全下,恰逢了眼前人。

  他接过灯笼,反照到她裙下,二人款步渐近了,隐隐听那厅上谁唱相思断肠歌,风吹旧愁,更添新恨多。

  闹嚷嚷急管繁弦,欢娱终须别,临三更席散,奚桓将客送至门外,一一拜别后,扭头拿了北果的灯笼,旋身往莲花颠去。

  院门留着条缝没关严,他轻推进去,院中夜阑悄寂,静铺满地月。廊下只有三两盏绿纱灯摇曳,屋里都熄了灯,他吹了灯笼,走到东厢窗户底下,要敲窗,刚抬起手,又垂下,自己个儿闷笑起来。

  他想,未来还那么长,何必争这朝夕?思来想去,实在不忍打扰花绸,正要去,陡闻吱呀的开门声,门缝里探出个脑袋,“快进来。”

  奚桓溜门缝进去,一转头,花绸擎灯走近,烛光落画屏,映衬娇滴滴一捻春情,怎见她粉妆未卸,跌钗未取,烟腮翠袖,与月相辉映。他一阵心悸,去拉她的手,“你没睡,是在等我?”

  “不等你还等谁?”花绸眼波横泄,如抛撒银河,迤行转身,点了床前两盏银釭,“我听见外头席散了,假装睡下,好打发椿娘去睡。”

  银釭上插着红烛,暝暝里罩着锦帐云绡,她坐在床沿上,两只脚前后蹭着地,眼里婉露风情,像一个无声的邀请。

  奚桓觉察了些什么,一反常态地坐在圆案前,离了床一步远,“我来看看你,也就回去睡了。”

  见他忽然坐得那么疏远,花绸略微不自在,撇撇嘴角,“你是什么时辰入闱?”

  “初八开始考,初七下晌就要入闱,考三天,我会带着四五个小厮在外守候,你不用担心,也不必送我。”

  花绸想来想去,这些话儿早问了一百遭了,实在寻不着什么话问他,便往床那头挪一挪,边上空出个位置来,显得账里有些空落落的,“你坐那么远做什么?”柔肠百转,她垂了下颌,到底问出口。

  月户云窗下,花烛蠢蠢欲动,将这间奚桓再熟悉不过的绣阁,恍惚装点成了间陌生的洞房,花绸像是位柔情蜜意的新娘,带着怯怯的爱意期待他走过去。

  他笑出声来,带着点无奈与窃喜,走过去挨着她坐下,那些难以启齿的话就十分自然地脱口而出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打从晨起你就热络得很,倒比我还猴急。”

  花绸被拆穿,一霎恼羞成怒,胳膊肘狠狠撞他一下,“我急什么了我?!”

  “嘘……”奚桓将一个指头抵在唇边,笑盈盈地环过她的腰,“是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烟霞绡帐,风月比邻,花绸羞恨不语,心里恨他真是个傻子,还能急什么呢?快没时间了呀。她斜乜他一眼,瞧他真是个傻子,世间男人,哪个不为这档子事?

  可她不知道,对他来说,他不单单是个能满足霪欲与情爱的女人,也是他从无知到懵懂、纯真到圆滑的启蒙。同时,在迢迢流年中,他也看着她从单薄到饱满,脆弱到顽强。

  他们远比情与爱纠缠更深,与其说他们是男人和女人,不如讲她是园子早开的花,而他则是旁边的架,等待着她来攀藤。或者她是天上的月,而他是举望她的眼神,只要她是照着他,就够了。

  于是他抓着她的手,轻轻地偏着脑袋亲她,“绸袄,我多想,想得夜夜睡不着,辗转来辗转去,梦里都是你,梦里对你做了几百遭这种事。可不着急,等到有一天,我光明正大地娶了你。”

  花绸想嘲笑他的天真,但她更震撼于他的耐心,竟然能克服某种本能。她捧起他的脸,狠嗔他一眼,“你可别后悔!”

  “有什么可后悔的?”奚桓小狗似的摆摆脑袋,把脸在她手心里蹭蹭,“反正你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花绸松开手,乔做怅然地瞧瞧两边的蜡烛,“唉,亏我还特地寻了两根红蜡烛来点上,谁知人竟不领情,真是白费我一片心。”

  夜风遏云兽烟烬,快乐在奚桓的身体里渐渐饱胀,他攥紧她的手,险些揉断骨头,“谁教您这些的?不是说姑娘没出嫁就什么都不懂?”

  “那是哄你个傻子的!”花绸嘻嘻笑着,“你又为什么懂?人长大,自然会有个一知半解,你姑奶奶也没少教。”

  “为什么教这些?”

  为着预备嫁人,花绸心底里冒泡似的涌出这么一句。可她不敢这么说,只能哄他,“姑娘长大了,自然要教,不然傻兮兮叫人欺负了怎么好?”

  “没人能欺负你。”

  奚桓笑眼洇月,只要看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凶悍的感情被锁在里头,以及他重重的心跳,花绸无法假装听不到,她挪过去,手肘撑着床沿,仰着脸亲了他。

  在淡淡的夜里,这些暧昧的话题,还有她的邀请,皆在他肚子里发了一场火灾,左右无法开解,有些踞蹐难安,他便索性坐离她远了些。

  他酒熏的脸褪了红,从脖子根儿泛起抹别样的红,花绸看着,暗里好笑,“我的儿,你憋不憋得住啊?”

  “憋得住!”奚桓何其认真地点点头,半晌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兜倒她,“你喊我什么?!”

  她笑得发颤,“我的儿、怎么了?我从小养你这样大,你又是我侄儿,我还喊不得了?”

  床架子也跟着细微地发颤,抖得奚桓骨头缝里发痒,他将脑袋贴在她耳畔,热乎乎地鼓吹着,“要不,你帮个忙?”

  花绸唰地红了脸,抬起脸拿眼往下瞟,他的衣摆坠在她的腰脐上,什么也瞧不见。但从他的呼吸里,他听见迫切,催逼得她像一场场绵绵春雨,落满一湖软烟,洇润了山水人间。

  她在他的笼罩下,只觉要化成一个漩涡,想将他卷进去。

  本能终于克胜了羞涩,她将搁在脸边的手往下挪一挪,却被奚桓一把捉住了,“你找不找得着?来,我带着你。”

  说话间,她碰到了个滚烫又荒唐的什么,手就像一只柔软的水母,蜷缩了一下。奚桓撑在她左右,脸上如火烧云,翻起脸面的红,他的鼻子在她脸上轻轻蹭着,深深地吸她,玫瑰香渗进他的五脏,像一剂能上瘾的药,缠着他的神经。

  他似笑非笑,蛊惑她,鼓励她,“别怕,不咬人。”

  花绸逞强地嗔他一眼,“谁说我怕了?”说着,她用手背触碰了他,温柔小心。

  直到奚桓在她耳畔吐了口气,她才大胆地与他相握,饱满地撑开她的手,像另一个鲜活的生命,跃在她的指尖,令她忽地想起五六岁的奚桓,憨直调皮,却有着坚韧的、顽强的生命力。

  “绸袄,你的手真小……”他吐着信,在她耳廓打转。

  一眨眼,他长得坚壮又高大,花绸真觉得是养了条小狗,小时候在她怀里撒娇,长大后在她手上撒野,他真“讨厌”。

  她把脸在褥子上偏一偏,着眼嗔他,但在他沸腾的呼吸里,她好像要死了,一眼软绵绵、轻飘飘,毫无力道。她瞥见他泛红饧涩的眼,像一种迷蛊,支使着她另一只无处安放的手抬起来,找到自己腰侧的衣带。

  天翻地覆里,奚桓有所察觉,伸手跨过去,抓住了她的手,往上揿在她的脸边,“别,否则我真耐不得了。”

  他扼住她素腕的手有些用力,暴力地撩拨着花绸的脉搏,却不允许她放肆地跳动,这一刻,她心里真是有些恨他了。

  时光馄饨迷蒙,像过了千年万年,又像是短短一刻,花绸听见他在耳边重重地叹息,她的裙像沾了温热的雨。

  奚桓一霎睁大了眼,脸上有些发讪,红得不成样子,仿佛心虚。他爬起来,踞蹐地坐在床沿,花绸还没回神,就见他瞥回一眼,“下回、下回一定个把时辰……”

  未知何时起,空气里除了炉中香,还添了丝旖旎的意味,蕴在暖帐,藏在暗角,散发着诱人的香麝,是爱的分泌,是他的,也是她的。

  花绸也将软软的骨头撑坐起来,带着“欲壑难填”的羞恼,与他对望一眼。勾勾扯扯的目光里,倏地“噗嗤”一声,两个人都乐了,有些傻气的笑声飘浮在情海之上,绵缠着天上的月亮。

  月满盈亏,韶光易老,话无繁叙,时转初七。这日乡试进场,各家皆忙着打发学子入闱,奚桓亦无例外,众人只在奚桓屋里忙作一团,花绸与奚缎云冯照妆几人在上房,使丫头们将一早收拾好的东西拿上来一一查检。

  奚涧是个髹红描金的三层考篮,里头放着笔墨砚洗等物,另有个食盒,装着一些干粮点心。奚桓是个髹黑无琢的二层考篮,也放着文房用具,另带了些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