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慵不语
偶尔说此人极善于绣,常常要绣小物件给他,偶尔说此人甚喜名家之绣作,每每看到他有新作拿来,便要上来娇嗔索要,让他甚是无奈云云。
陆郁最初察觉此人是绫枝时,心如刀绞,每一个字句都宛如在他心头凌迟,可渐渐地,脑海里涌上一丝古怪的念头。
在这京城里,谁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汲汲营营,东宫权势,如日中天,枝枝在东宫久了,又被太子宠着……
会不会枝枝已被这皇家富贵迷了眼,真的……愿意做东宫宠姬?
若真是如此,那他竟然抛弃家业,岂不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陆郁语气艰涩:“再说,你也不能确定你姐姐如今……是否还愿出来。”
话音未落,江诺的拳头已砸到他脸畔,陆郁抬眸,江诺双眸冷彻:“你明哲保身,我能理解,也绝不会逼你,但你不能如此诋毁我姐姐,她等了你十几年!”
陆郁闭眸,胸口起伏,低声道歉:“对不住。”
是他的错,听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言论,竟会怀疑起枝枝。
想起枝枝对他一片深情,如今却困于深宫,心头又是一阵痛意。
陆郁思索着道:“你说的和她互通消息的法子,甚好,如今最紧要的还是要知晓她在哪处宫苑,我常去东宫,大约能知晓方位。”
*
东宫,李御一身织金太子常服,坐在烛火下,显得尤为雍容尊贵,宽大的袖摆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冷冷转着几枚漆黑的澡豆。
“这东西,就是她要的?”
明明是坊间澡豆,被太子捏在手中,倒如同价值连城的黑琥珀玉石。
“是,这就是姑娘喜欢的,观夏坊的甜柚澡豆。”
李御久久未语,唇角凝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果真是小姑娘,喜欢的物件,也都这般稀松平常。
烛光微微跳跃,水汽氤氲,绫枝黑缎般的长□□浮在水面上,她朦胧垂着眼,将缀着珍珠红绳的手腕微微耷在蒸汽渐溢的浴桶沿,唯有此时,她能稍稍放下心,歇口气。
微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划过微挂水珠的脊背,绫枝瞬间睁开眼,李御目若点漆的眸子含着几丝道不明的晦暗,幽幽望向自己。绫枝迅速将身子往下划了几寸,让水波掩住身形:“你……”
绫枝全身颤抖,沐浴是她在东宫唯一能放心松懈之处,可她未曾料到,李御竟无耻到这般地步,明知她不着 寸缕尚在沐浴,竟能衣冠楚楚,旁若无人的走进来。
想来也是,此处是东宫,他自是能长驱直入。
“莫怕,孤来给你惊喜。”李御轻轻摩挲绫枝纤细的背,烛火阴翳,甜柚微苦的清气渐渐泛开,他将手试探地顺着肌肤滑下:“观夏坊的澡豆,可还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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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尤物
绫枝全身紧绷, 呼吸急促,垂下眼,水波中倒映出烛火和李御的影。
熟悉的窒息恐慌和暗影同时降临, 深深笼罩住了她。
“不喜欢吗?”李御手心微微用力, 捏了捏手下柔软湿润的所在, 低声:“孤是按照你的喜好, 特意嘱人采买来的,孤也想尝尝你喜欢的味道了。”
绫枝全身浮起一层薄栗,她头次入宫时, 还在感念东宫之恩。
可那时起,李御已让侍女暗中用他的香料为绫枝沐浴,天长日久浸润的,皆是他的气息。
绫枝此前未注意那清浅之味,后来发觉, 却已无力逃脱,冷冽的松雪之气已丝丝缕缕渗入肌理, 如一张天罗地网, 时时刻刻提醒她,再也跑不掉, 逃不脱。
这些时日,那气息围绕提醒着她, 她在东宫之中, 是最卑微的奴隶, 只配被按在床上承欢。
甜柚的清冽气息,让她仿佛找回了几分自己, 绫枝还未回过神, 澡豆已尽数融化, 李御的掌心比水温还滚烫几分,没有一丝缝隙的贴在身上。
纵使没太多动作,虎口处的薄茧也揉搓得她有几分疼意,绫枝咬唇颤栗,在东宫这些时日宛若梦魇,那事儿给她的,只有无尽的耻辱,恐慌。
如今李御一靠近,她全身便忍不住叫嚣着逃离。
李御低眸,水汽氤氲,美人如画,纤细清晰的锁骨盛着晶莹水珠,他手臂微微一沉,稳稳将绫枝抱在怀中。
绫枝两颊酡红,胸膛隐忍的上下起伏。
“莫怕。”李御顺着耳根抚上她的长发,另一只手掌,和她轻轻颤抖的手十指相扣,语气晦暗:“你听话,孤就不会让你痛。”
以往李御皆是长驱直入,纵使绫枝辗转哭泣,也勾不起他的丝毫怜悯。
可这次却一反常态,李御将她半桎梏的抱在膝上,轻轻吻住她的唇瓣,大掌贴在不盈一握的腰际,动作还算轻柔。
幕帘掀开,被不容置疑褪去小衫的一刻,绫枝本能的畏惧,白皙的身子在颤抖中微微蜷缩。
李御握住她纤细的脚踝,仔细审视了一番:“心比天高,这身子却……几天就好了。”
李御半奚落的俯瞰她,笑道:“枝枝,你还真是个尤物。”
绫枝双手轻颤的紧握住床单,几欲死去。
李御这话,还不是暗指她身子下贱,天生是被□□的命。
可他的动作却轻柔,宛若在抚弄举世罕见的美玉,在难捱耻辱中,绫枝觉得身子竟涌起一丝隐秘的快意。
她羞愤扭头,不愿看向李御,更不敢去想如今她在他眼中的模样。
事毕,李御仍如同往常般,拥紧绫枝腰肢想要沉沉睡去。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后颈,绫枝厌恶和他如情人般亲密,咬唇轻轻动了动身子想要挣脱出去。
“你方才怎么不动弹?”李御凉薄的声音夹了几分慵懒困意,从身后沉沉传来:“这般爱动,孤下次就让你动个够。”
绫枝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终于沉寂下来。
第二日清晨,李御起身,穿戴好衣衫后,瞥了一眼绫枝枕侧的蜻蜓发簪,这都多少日了,绫枝对这发簪仍是爱不释手:“你喜欢蜻蜓?”
既然喜欢,孤送的,怎么不见她戴?
绫枝嗓音沙哑的轻声开口:“……它有翅,想飞到何处,就飞去何处。”
如今倒是难得听到她说话,李御闻言,整理着袖口淡淡笑道:“那又如何?如今你已然飞上枝头,再也不必飞了。”
他的语气甚是平稳,还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垂怜。
绫枝苦笑。
想来李御骨子里便觉得,自己一介民女,能在东宫有一席之地,便是他的恩宠,自己应当迫不及待跪在地上,感恩戴德吧。
她羡慕蜻蜓飞得远,却从未渴慕过飞多高。
绫枝疲倦地闭上眼,轻轻将枕边的蜻蜓握紧在掌心。
*
京城,李御坐在马车中上了御道,余光一瞥,却看到一侧的巷子口,挂着零星几只蜻蜓,冬风一吹,薄薄的翅在寒风中轻轻抖动,倒也惟妙惟肖。
李御薄唇微抿,沉吟:“停车。”
他站起身,来到那巷口,这蜻蜓串在透明的丝线上,竟一路延伸,依稀看不到尽头。
若是平日,李御定不会多分心,可他如今却不由多问了一句:“这蜻蜓是怎么回事儿?”
早有东宫的侍卫去周遭打探,回话道:“说是有人怀念亡妻,特意布下蜻蜓引路。”
李御转身上了车,冷声道:“顺着蜻蜓走。”
众人始料未及,但也只得听命,谁知顺着蜻蜓走到尽头,沿途竟是陆府。
李御眉眼阴沉的走下车,陆郁恰在陆府门口布置着什么,瞧见李御,倒微微诧异,忙走上来请安。
李御伸出掌心,其中赫然是一枚近乎透明的蜻蜓:“你的?”
李御语气冷漠,陆郁默默看着那蜻蜓,沉沉道:“枝枝从前最喜蜻蜓,臣还曾亲手为她打下发簪,小时候,臣告诉她,顺着蜻蜓的方向走,便能归家……”
陆郁叹息道:“如今距那夜出事,三月有余,臣每每想起还未曾迎娶她过门,便深感愧疚,人有魂魄,便想着以昔日之言引入陆家,聊以慰藉。”
陆郁甚是深情,李御斜睨他一眼,冷笑:“你倒是一番深情,可就算引魂入府,她看到你已另有娇妻在侧,想必也不会逗留。”
陆郁平静凝视李御,久久沉默。
“所以孤倒是觉得,人死万事空,”李御语气冷硬,没了往日温和:“与其作态,不若怜取眼前人。”
说罢,被他托在掌心中的蜻蜓应声落地,透明翅膀被摔得粉碎。
李御转身走回马车,冷酷的靴底踩在碎裂蜻蜓上,脚步丝毫未停。
陆郁冷冷凝望着李御的背影,眸光渐渐冰冷。
李御状若无意的在他面前说起和绫枝的种种事由,如此耀武扬威,分明是拿着他的脸面往地上踩。
他敬他为主君,却惨被如此□□。
李御所说的画面,如刀如刃,日日夜夜狠狠扎入他的心头。
李御之所以如此嚣张,只不过是不在意罢了,纵使他是心腹,是肱骨,又如何?
陆郁惨笑。
李御没了他,花些功夫时辰,照样有能用得顺手的心腹,他没了李御信任,便是宦途的终结。
他的前程,陆家的安危,系于李御一身,他只能忍气吞声,甚至为了前程富贵,还要低眉顺眼,装作无事发生。
李御显然也是料想到这一点,才会如此行事。
可他没办法坐视不理,每一时,每一刻,他都不由得去想,绫枝如今在东宫的处境。
他最怕的,是他们两情相悦。
若绫枝心意未变,李御夺走人,却夺不走心,他仍是赢家。
可李御所说的那些画面,日日夜夜烧灼他的心,让他不得不出手。
哪怕知道如此只是玩火自焚,伤人害己,他也绝不后悔。
也唯有如此,才能让她彻底看清东宫绝非善地。
她才会配合他,迫不及待逃离东宫那魔窟。
陆郁握紧双拳,眼底渐渐浮现阴霾。
待到绫枝出了东宫,重新回到他怀抱,他自会千百倍补偿于她。
可如今……也只能先将事态激化,委屈她再做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