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塞外客
但在今早,她猛然一下子意识到,宋鹤卿是个男人。
而且,即便隔着那层布料,也能看出来,他还是个很……货真价实的男人。
“啊!”唐小荷晃了晃头不再去想,斩钉截铁道,“反正他就是让我很不舒服!我以后必须离他远点!”
这时毡帘被掀开,露出一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眸子,正对上唐小荷慌乱的眼睛。
“离谁远点?”他眼里噙笑,明知故问。
唐小荷傻了。
宋鹤卿对俩小的一扬下巴,道:“去后面的车上坐着,我没睡醒,借你们的地方补个觉。”
多多点点头,把不情不愿的阿祭从车上拉下去了。
宋鹤卿坐下,打了个哈欠,身体一倾便要枕在唐小荷腿上。
唐小荷回过神,喝令住他:“你干嘛!”
“睡觉啊。”宋鹤卿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视线懒懒瞥着她,“借你的腿当枕头,应当不会介意吧?”
唐小荷一收腿,没好气道:“谁说我不介意?说好的三尺之距呢,你要歇就歇,但不准碰我,咱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
宋鹤卿忽然一倾身,伸手掐住了她的脸颊,皱眉细细打量她道:“唐小荷,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跟个大姑娘一样了,你别扭什么?不就是看到我早上那点事了吗,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唐小荷跟被戳中心事似的,连耳朵都染上了红晕,却睁大眼睛硬撑道:“谁说我害羞了?我那是……突然想起来厨房水还烧着,所以才跑出去的。”
宋鹤卿就看着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点头憋笑道:“哦,原来如此啊,不是因为害羞?”
唐小荷:“当然不是!”
“当真不是?”
“不是!”
“好吧。”宋鹤卿略挑了眉梢,手从她脸上松开,但还未彻底收回,便又探向了唐小荷的腰间。
唐小荷惊了,推搡着宋鹤卿道:“你干嘛!”
宋鹤卿:“礼尚往来,你看了我的,那我也要看你的。”
唐小荷的魂魄差点被吓飞,一爪子挠到了宋鹤卿脸上:“你给我滚!”
车厢外头,崔群青本在迎着风儿骑着马,照着镜子哼着曲儿,忽然听到脑后“噗通”一声,转头一瞧,发现是宋鹤卿被踹下了马车。
脸上还添了两道鲜红抓痕。
宋大人处惊不乱,被踹下马车就改为骑马,上马后淡定吩咐道:“赶路要紧,继续走。”
于是队伍继续前行。
崔群青看着宋鹤卿脸上那两道抓痕,越看越想笑,最后忍不住道:“你又怎么招惹人家了?”
宋鹤卿:“没招惹,逗了逗他。”
崔群青:“怎么逗的?”
宋鹤卿难以启齿。
崔群青好奇心上来了,追问道:“说嘛说嘛,刚才我就听见里面动静不太对,小唐好像还哭了,你把他弄哭了吗?你干什么了?”
宋鹤卿一声“驾”,跑到前面去了。
崔群青穷追不舍:“哎你跑什么啊,有什么是你我之间说不得的,我还从来没见你逗过谁呢,你怎么逗的?你怎么不来逗逗我?来嘛宋大人。”
“宋鹤卿你停下,你是不是玩不起!”
……
北上走官道,经苏扬两州,所经河道纵横,又兼春光正好,处处鸟语花香。
来时正值严冬,天寒地冻,所有人都没有心情去看沿途风景,此行归去,赶上万物复苏,自然被绊住不少脚步,哪里都想看一看走一走。
当然,不包括宋鹤卿在内。
他急着回京找那两位大恩人叩谢,恨不得半刻不停歇,又哪来的心情去欣赏路途风景,之所以甘愿走走停停,不过是为了迁就某些半大孩子罢了。
太阳下,水流温热的小溪中,“半大孩子”唐小荷裤脚挽到大腿,手持用树杈制作的鱼叉,双眼直勾勾盯着水面下游动的影子,忽然鱼叉一沉,溅起半尺高的水花。
唐小荷举起鱼叉开心大笑,炫耀着鱼叉上的大肥鱼道:“又得了一条!晌午大家能吃个饱了!”
崔群青学她的样子在河里胡叉许久,半条鱼未能得到,气得吱哇乱叫:“不对!凭什么你一叉一个准我半天弄不着一条,这里头有诈,小唐你老实交代,这里头的鱼是不是都和你商量好了!”
话音刚落,阿祭叉到一条,多多也叉到一条。
唐小荷哈哈大笑:“是啊!我和它们都商量好了,谁都行,就只有你崔御史不行。”
阿祭道:“崔御史别叉了,鱼已经够吃了。”
多多也说:“就是就是,崔御史还是上岸歇着去吧,别累着了。”
就连在岸上歇息看书的宋鹤卿,也对崔群青招了下手,很是好心地说:“不行就是不行,别太勉强自己。”
崔群青转脸便嚷:“姓宋的你给我闭嘴!小爷我这辈子最听不得的就是不行两个字,你们给我等着,我绝对叉条大的给你们看!”
唐小荷将鱼叉上的鱼扯上来扔上岸,自己也上岸道:“那崔御史继续,我们边烤鱼边等你啦。”
崔群青:“别管我!你和宋鹤卿一样烦人!”
唐小荷哈哈一笑,下意识看向了宋鹤卿。
树下,宋鹤卿也在看她。
二人视线相对,唐小荷忽然感受到强烈的不自在,连忙又别开视线,招呼着多多阿祭忙活烤鱼。
春日里的鱼鲜美异常,根本不用过多调味,剖干净内脏串在火上烤,只撒上盐便已足够,保准好吃到掉眉毛。
唐小荷忙活着烤鱼,未管别的,也忘记将挽到大腿的裤脚松下去,直到多多对她道:“哥哥,你腿上怎么没有汗毛啊,男子不是都长汗毛的吗?”
唐小荷懵了下,镇定自若地说:“谁告诉你男子都长汗毛的,我从小就不长,我爹也不长,我随我爹。”
多多点了下头,显然是头回知道这件事,接着又道:“哥哥,你的腿好白好细啊,你的脚也好小啊,好像只跟我的差不多大,哥哥你的脚真好看,看着软软的,我能摸一下吗?”
唐小荷无语凝噎,在心里感慨自己怎么把多多养成色胚了。
她正要回绝,双肩便一沉,周身萦绕淡淡的清竹之气,垂眸一瞧,身上多了件熟悉的外袍——宋鹤卿身上的。
他二人身高差距颇大,袍子一落身上,别说腿和脚,脚指头都看不见了。
她起身,下意识便走向树下,皱眉嘟囔道:“你给我这个干嘛,大热天的我又不冷。”
宋鹤卿视线从书上移开,抬眼瞥着她,声音不大,吐字却清晰:“那日我要看你,你不让,说自己的一切都是未来老婆的,男人没了贞洁还算什么男人。如今对别人,便没了那套规矩了?”
唐小荷脸一热,低下头愤愤不平道:“那能一样吗,一个腿脚,一个是……”
宋鹤卿又看她,眼神直发沉。
唐小荷恼了,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伸手松起裤脚道:“行行行,放放放,谁让我是个洁身自好的好男儿。”
就在这时,只听河里发出一声尖叫,二人立刻转头望去。
只见崔群青连滚带爬地冲上岸,躺在地上抱着右脚嗷嗷哀嚎道:“疼死我了!我被蛇咬了!我要死了!救命!我要不行了!”
唐小荷和宋鹤卿连忙冲了过去,但在崔群青整只脚上找了一遍,也没找到蛇口留下的痕迹,只在大拇指的指腹上发现个小红点,跟蚂蚁差不多大。
随从里有些经验老道的,上前瞧了一眼,松口气道:“崔大人莫怕,你这是被水蝎子蛰了一下,没有毒的,就是疼了点,过会儿就好了。”
崔群青头都快喊掉了,痛哭流涕道:“疼了点儿?我都快疼死了!你们快点想办法救我啊!大夫!快点送我去见大夫!”
然而荒郊野岭,去给他找哪门子大夫。
随从又道:“大人若是不嫌脏,用童子尿沾一下伤处便好了,我们老家都是这么治的,百试百灵。”
崔群青先是满口拒绝,后来估计实在太疼了,扯开嗓子便喊:“童子!来个童子!快!”
宋鹤卿被他嚎的耳朵疼,不耐烦道:“你用你自己的不就行了?”
崔群青边哭边说:“说来话长,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
宋鹤卿扶额:“行了闭嘴吧,阿祭你来。”
阿祭摇头,表示自己这半日没喝水,尿不出来。
宋鹤卿便又将视线落到一个个随从身上。
随从们赶忙后退——
“大人我孩子都俩了。”
“大人我去年便娶妻了。”
“虽然小的没娶妻,但小的真不是啊。”
最后,宋鹤卿将视线落到唐小荷身上。
唐小荷后退一大步,面露惊悚:“看我干嘛,我也不是啊。”
她当然不是童子了,她是童女啊。
宋鹤卿听完,人愣了。
他朝唐小荷走了一步,不死心道:“你再说一遍,你不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崔群青:你们两口子能不能救完人再吵
第98章 白家
◎盐海龙王◎
唐小荷战战兢兢地又退一步, 佯装从容道:“不是童子啊。”
宋鹤卿的眉头快拧成了疙瘩,再度逼近她说:“你怎么就不是童子了?”
说好的洁身自好,说好的守身如玉呢。
碰不让碰, 摸不让摸, 看也不让看,纯情成那个样子,弄半天不是童子?这是把他宋鹤卿当猴耍了?
唐小荷不懂宋鹤卿为何这副表现, 大着舌头强撑道:“我怎么就不能不是童子了?谁还没个红粉知己什么的了,再说我年纪又不小了,我……”
话到最后她实在扯不下去这个慌,干脆低下头去。
可头一低, 看着便更像是因心虚而难以启齿,越发坐实了她口中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