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 第50章

作者:抱空山 标签: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李青溦轻笑几声,摇头道:“又能指动户部遮掩,又能调动冰井务的。京城之中怕也未有几个人。”

  她未说话,倒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

  陆云落一时倒是惊讶:未想到她年纪轻轻,倒这般聪慧,又有如此见识。倒低声笑道:“你猜得不错,倒也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情。”

  “青月坊十几家大铺子,都是我家的商号顺福兴的产业,剩下的几家大些的铺子,自便是平西王府中的,如今换上去的几个掌柜,我倒也见过,有几分印象。正是宰辅刘大人家中的仆才。”

  李青溦只是猜测,听她确定,一时挑了眉头。

  她以往是在她外祖父那里听说过刘阁老之名,当时他曾大骂他“禄蠹”。

  刘阁老官拜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受殿学士的封号,当今备受宠爱的信王乃是他外孙,自然名高望重。那户部尚书同冰井务司长都曾是他学生,受他驱使,倒也是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李青溦一时又想到南郊那几个庄头、甲头的有恃无恐;又想起那周营的捐官事宜,倒把所有都捋顺了:想是小周氏通过柳氏扒上了刘阁老,为了给那周营捐官,将平西王府的一些产业交由刘阁老。

  “倒是好一手的暗度陈仓。”李青溦轻声一哼。

  陆云落对她家的事情也有几分了解,便以她的身份尤觉着事情棘手,倒问李青溦一句:“户部金部司分管商户政令,那户部尚书柳是刘阁老的徒弟。自然官官相护着,岂会给你什么好脸色?你若想拿回自家的铺子,自也不那样容易,可有什么成算?”

  李青溦将此事在心中捋了片刻,倒有了法子。

  弯起唇角,“我家这些铺子虽暗地里是换了东家,但登在户部红簿上的却还是平西王府的产业,是这般吧?”

  陆云落一时倒未反应过来:“是这般,所以你若想通过户部将自己铺子要回来怕也不成。”

  李青溦轻叩桌面,曲指算计了几声:“除却开不下去早就关门的一家,我家在京城满打满算还有八间铺子,这些铺子规格自然都算不上小,你说,我若将这些铺子统统贱卖,有些人会不会动心。”

  陆云落未怔,没反应过来。

  李青溦附在她耳边解释一番。陆云落听完便弯腰直笑:“还有这般的法子,当真还得是你。”

  李青溦也跟着笑了几声,倒视线稍转:“恐到时候,还需要姐姐和另外几家关系好些的商行帮忙才是。”

  陆云落:“这些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她看她一眼,“只是此事若是一招不慎叫那刘阁老知道了,怕不会轻轻放下此事。你当真信得过我们?”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罢了。我既决定了做此事,自然不会畏畏缩缩,打手打脚的。”

  倒真是她这般有魄力的女子,才配得上陆珵呢。陆云落想到这里,倒轻笑一声,随口道:“若此事不成自以为没什么,你可以去找陆郎君替你兜着底子不是。”

  李青溦平日里也并不叫自己想他,如今乍听见他的名字,一时又想起那日之事,睫轻轻垂下一眼,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不提他便罢了。”

  陆云落侧眼看她。

  她话音带了揶揄,本是想看李青溦带几分羞郝的样子。倒瞧见她支颐坐在对过,一双鸦黑的睫只轻轻地垂下一眼,倒很有几分恹恹的神色。

  她视线转动,心里倒是知道了。

  想是上回二人吵架之事未见好,她一时倒是吃了一惊:陆珵虽性子冷淡一些,但秉性却是极好的,便是对不相干的人也不失温和。她虽未多见二人相处,但寥寥几次也能看出陆珵对李青溦之心。

  倒未想到过去了这么久,陆珵竟还未将人给哄好。

  啧啧,好歹还是一国储君,对于自己的终身之事如何能这般的拖拖拉拉扭扭捏捏的?难不成真想孤独终老不成?

  陆云落啧了一声。

  ——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坐着也没什么意思,都出去了。

  李青溦想起后日便是李曦的生日。又想起上次见他,他都闹着要些玩意儿,她虽然素来瞧不上北苑的人,可李曦自没做过什么,便想着随便挑个什么送他玩。

  正和陆云落走动了几圈。经过一家成衣店时,陆云落身后跟着的楚郎君往后瞥几眼。

  突上前凑近二人:“女君,我似是瞧见有人跟在咱们后头,鬼鬼祟祟地不知做什么,要不要着人去问问?”

  陆云落轻轻蹙眉,偷眼往后,瞧见一道月白的女子身影,倒将李青溦拉进一家成衣铺中。

  ——

  外头,天正炎炎,似要流火。李毓秀坐着轿子里也闷出了一头一脸的汗。

  她忒了一声,叠着帕倒揩了揩脸上的汗,只觉着今日早上涂抹在脸上的脂粉也糊糊地挂在脸上。

  她不由掀开轿帘抱怨刘通:“早知如此,便不出来了。这样辣的天狗都不想出门呢,倒听了你这个坏种的话,热天热气地出门。”

  他提了不出去的事情,可还不是叫她回绝了?现在倒是忘了。

  刘通心里腹诽,到底讷讷不好言语,只擦了擦汗敷衍几句。突瞧见李青溦同一中年贵妇有说有笑地下了茶寮,身后还跟了个华服的年轻男子,忙叫了李毓秀一声。

  李毓秀抬眼打量。李青溦走在最里,一时倒看不清什么。只瞧见那走在外头的郎君,身量修长,面容有几分俊秀,气度却并不如何。

  这李青溦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嘛。

  啧啧,她斜眼乜一眼,唇轻轻一撇,叫人搀着下了轿子跟着李青溦几个走了几步,瞧见她们一行人倒是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京中大大小小的成衣铺子,她自然都来过。

  这家成衣铺子倒也不例外。她知晓这铺子里头挺大,分为上下两层。想着李青溦进去后,自是被里头试衣娘子们拉着走动,也无暇他顾什么。

  她正好寻个隐蔽的角落抓她把柄。

  她从袖中取了一把刺木香菊的青罗绫扇覆面,带着刘通进了商铺里。

  李青溦被陆云落拉进铺子里,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不多时倒看见李毓秀带着人遮遮掩掩地从外头过来了。

  陆云落瞧见为首女子的长相,见与李青溦有几分相似,虽未见过,仔细想想倒也知晓了人,冷哼一声笑道:“这便是你家庶妹吧?刚刚便跟在我们后头。这样热的天,想也不是来逛铺子的。”

  “她的心眼是比纱帐上的孔还多,当是憋着什么坏呢,问问便是了。”

  李青溦同北苑的你来我往地争斗了这么久,自不会叫她占了便宜。走前几步挡到李毓秀面前。

  李毓秀低头捧着团扇,正要进这铺子对上一双缀着珠子的云头履。

  她向左那人向右,恰将她的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也不知是谁这般瞎了眼了就!

  她心中正骂了几句,抬起眼,对上李青溦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一时吓了一跳后退半步。

  李青溦笑道:“我当是谁猫眉鼠眼地跟在后头,原是二妹妹。这样热的天,二妹妹当不是来逛铺子的吧?”

  李毓秀万没有想到叫她认了出来,一时有几分恼怒,也不再藏着掖着,哼了一声:“大姐姐这话,说得倒是可笑。怎么,你进了这家铺子我便进不得?难不成这铺子是你开的不成?”

  陆云落恰听见这个:“巧了不是,此铺子正是我开的。”

  李毓秀:“……那又如何?你家铺子开了门,难不成不做买卖?”

  陆云落打量她一眼,微仰着头轻笑,“我家铺子开了门,二姑娘自然进得。况且我同大姑娘关系极好,念在你姐姐的份上铺子还可给二姑娘削价呢。”

  李毓秀不认识她,见她说话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又要给她削价,莫名生了一股闲气。

  她生平最厌恶别人叫她买削价的东西,忒,谁稀罕那几两银子,瞧不起谁呢?难不成她是庶女便买不起东西不成?不就是一成衣铺的东家,又有什么好趾高气扬的?。

  她白了二人一眼,朝店铺中的试衣女郎微扬下巴:“如何需要你家削价,只怕你家成衣我看不上而已。把你家时令的成衣都拿来瞧瞧便是。”

  李毓秀冷哼一声,放下手中折扇踏进铺中瞧衣衫。

  正与李青溦擦肩而过,突四周突无声响。众人的视线一时在她和李青溦身上来回挲巡一番,连那试衣女郎都在二人身上流转一番。

  李毓秀正觉出几分不妥,停下脚步瞧了一下自己身上同李青溦身上。

  等看清的一瞬间,她脸一拉,脸面黑地似是用了二十年的锅底子。

  原是她今日的衣衫,同李青溦身上的好巧不巧正是同一款!

  皆是青白间色裙、圆领半臂和窄袖衫,不同的只是只是那李青溦衣上的刺绣是粉莲,她的是蔷薇;她披地是绿烟罗的画帛,而她披的是云雾罗的!

  本来人同人撞衣衫,最怕的便是自己落了下风。

  这下,李毓秀看的也清楚。

  二人虽是同一款衣衫,衣衫在她身上有几分撑不起来的地方,穿在她身上却正好熨帖恰是锦上添花一般。

  谁优谁劣,自然是一目了然。

  李毓秀气地热汗滚滚,掏出帕子轻轻揩汗,一时恨自己口脂未鲜亮一些,一时又怨自己打了粉有几分败了眼色。

  又狠狠地盯一眼一旁站着的刘通。

  如何不怪这个瞎了眼的奴婢,叫他盯李青溦,如何连这撞了衣衫的小事他也看不出来!

  刘通如何没有注意到李毓秀沉沉的视线,摸了摸鼻子,倒是低下了头。

  他说今日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原是这个。

  不过这着实也怪不得他呀!

  这李毓秀与李青溦虽是姊妹两,眉眼确有几分相似,可气度审美却是大相径庭。单看李毓秀自看不出什么,也没什么显的。若不在一块儿,还真就瞧不出来是同一套衣衫……

  李青溦身旁绮晴几个自也瞧见了这场面。

  绮晴多看几眼,一时倒捂着帕子偷笑:“原二姑娘今日的衣衫,同我家姑娘的乃是同一套呢。只这衣上的花纹不一般,还有这身上的披帛不一般性。咿,二姑娘身上的披帛还有几分眼熟的样子呢。”

  她停顿片刻,似是仔细打量李毓秀身上衣衫一眼,突拊掌笑道,“嗳哟,我想起来了,二姑娘身上穿的,可不就是咱们南苑从并州拿来的,叫什么来着?”

  清霜抬眼看一眼李毓秀身上的衣衫,一时倒扑哧笑了一声:“原还真是这般。这不是前几日,咱们南苑用来做纱帘子的云雾纱吗?二姑娘穿在身上,倒也别有一番丽色呢。”

  二人虽是低声言语,但声音清清亮亮的,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一时都看了过来。

  李毓秀如何听不出她们话里的埋汰,一时气地热汗滚滚,气血上涌,难以冷静。

  ……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小蹄子, 竟这样无法无天地编排主子!刘通,还不上前,给我敲烂了她们的嘴!”李毓秀难以维持面上的冷静, 一时抖着手沉着脸吩咐刘通。

  刘通正眼观鼻、鼻观心, 听了她的话只当没听见响, 半天没动。

  他又不傻。李毓秀也不是他的正头主子。犯不上为了她得罪府上的大姑娘。一时只窝着头站远了一些, 在人群里扮个耳朵不大好使的鹌鹑。

  见他不动,李毓秀自己又实在是气不过,走前几步,便要自己动手掌掴人。

  只是她刚伸了手出来突叫一双冰凉的手牢牢攥住。

  李毓秀一时脸色有几分白, 手臂也吃痛不好使劲, 恨恨抬头, 倒对上李青溦一双眼。

  她一双杏眼黑白分明, 笑的时候便如同两粒儿黑白水银对撞。不笑的时候,却仿佛带着森森冷意。

  此刻正是后者。李毓秀一时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 后退一步, 才又觉出不妥来:她是个什么!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白几眼站在李青溦身后的绮晴。挺了腰,冷哼一声:“怎么,大姐姐从并州回来是越发霸道了,妹妹如今连你身边一个出言不逊的小蹄子都教训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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