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九杯茶
“他给你留了些人手,说你可能用得上。”乙辛又道。
“我要他留人手?老子……”百里子苓想说自己帐下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要他给留人。可是这话没出口,因为她现在就是个光杆将军,手中无权亦无人。
第97章 、应对(1)
百里子苓回到了大理寺监狱,在天未明之前。
“你现在出去,去一趟扶风郡王府……”百里子苓凑到了易风耳朵旁,低语了几句,然后又道:“你不必再回府,城门一开,直接出城去西北,亲见周提督。”
百里子苓说完,撩起衣袍,用力一扯,那内里的衣袍便被撕了一角下来。随及,她咬破了手指在那衣袍上写了一个字:赤。
“将军,那你这里……”易风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现在情况危急,不只是百里家,整个南陈都岌岌可危,现在将军在牢里,身边无人,他自然是不放心的。
“放心,我要轻易就让人杀了,这母夜叉的名号不就白瞎了。赶紧走吧,迟则生变。”
百里子苓打发了易风离去,自己则躺回那床尚有易风余温的床上。
她的二哥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她,便是料定了她就算是知道了,也无力回天。
一场大战,就在眼前。
百里子苓轻轻叹了口气,牢里的炭火已经熄,她刚从外面回来,身子也还凉着,而易风留下的那点余温也很快耗尽,现在她是真有些冷。
牢门开了,一名狱卒端了炭火进来,让里边瞬间有了热度。
百里子苓静静地看着那狱卒,凌晨加炭,就算是自己府里也没有这么好伺候。
看样子,这等在牢里想动手的人,还真是等得有点心慌了。
那狱卒低着头,看不到脸,加之牢里烛火黯淡,他又有意避着,百里子苓更是看不真切。
百里子苓静等着那人动手,她现在虽然没有称手的武器,但就算是赤手空拳,也不会让来人占什么便宜。
只见那狱卒放下了炭火,转身要走。百里子苓正纳闷,想说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想法没有动作快,她已经出手。
那人反应敏感,一个闪身,躲开了百里子苓的袭击。百里子苓立马回旋,再度袭击而去,那人伸手相抵,二人总算打了个照面。
“刘强!”
这是狱卒刘强,但一个狱卒能有这么好的功夫吗?居然能躲过她的袭击。
“你不是刘强!”百里子苓又道。
“将军好眼力。”那人一笑,声音倒是格外熟悉。
百里子苓这才松开手,带了几分嘲讽道:“你们家公子还真是怕我死了呀,都能把你给支使到大理寺的监狱里来。”
回到床上,百里子苓以双臂相枕。
刚刚进来的是易容之后的乙辛,还别说,跟那狱卒刘强是真像。
“他是怕有人伤着您。就您这功夫,也没几个人能近得了身。”乙辛答道。
“你不是回回都近了身吗?”
“谢谢将军夸奖!”乙辛双手抱拳,施了一礼。
百里子苓嗤了一句,“刘强你给弄哪里去了?”
“将军放心,我让他睡几天,等你这边完事了,再把他给换回来。伤不着他性命。”
狼崽子走啦,这会儿天都快亮了,八成离了京城也很远了。给他留下乙辛,还把那石头吊坠也给了她,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东西,到此刻才有一点心思来担心那小心。
“他回去的路,安全吗?”百里苓问道。
“将军,他的心眼您还不知道,足够用,放心吧。”
“嘿,你倒是心大。感情你倒是一点不担心呀。”百里子苓坐起身来。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有多大本事,我知道。多少险境都淌过来了,这点事,不算啥。他呀,练武不算块好材料,但要论心计,还真没几个比得上。”
“是啊,他那点心计都往我身上招呼了,能耐呀!”百里子苓又嗤了一句。
乙辛笑起来。
“将军,他喜欢你,拿命喜欢那种。等尘埃落定之后,将军也去我们草原看看吧,你会喜欢那里的。”
百里子苓想象中书里对雪狼部大草原的描述,她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踏足雪狼部,但她希望她的狼崽子可以心想事成。
天刚亮,桑府的门前就停了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人,披了件黑色的斗篷,看不清楚来人是谁。
只见桑府的人把门打开,很恭敬地让了来人进去。
这一夜,不平静的又何只是百里将军府。
桑吉昨天回了家里就没再出去。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推演了一下战况,确实不容乐观。
他的父亲也一直在书房里,没怎么出来,连晚饭都是让人送进去的。
桑吉问过下人,除了李迁,昨日再无人朝中官员来过。
这一大早,桑吉还在床上,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很快,敲门声响起来,来人道:“二爷,老爷请你去书房议事。”
桑吉应了一声,一下子坐起身来。
议事?
难不成,是大哥回来了?
桑吉立马穿好衣服,往父亲的书房去。
此时,坐在屋里的除了他的父亲,便是风尘仆仆赶回他的大哥桑荣。
大哥果然回来了,这还真是印证了百里子苓的话。
“父亲、大哥!”桑吉见礼之后,便在桑荣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桑大人开门见山,直接奔主题。
晋北王反了,他们该如应对。
“我回来的路上,已有晋北王的兵马正往上都城而来,想来不日便会兵临城下。父亲有什么决断,与我们兄弟二人说说便是,我们自然是听父亲的。”桑荣道。
桑荣先表了态,但桑大人还是问了桑吉,“老二,说说你的想法。”
桑荣看向桑吉,他这个弟弟一向比他聪慧,也一向深得皇帝喜欢,但论听话嘛,自然是不及桑荣了。
“父亲,明日便是我的大婚。这婚,还结吗?”桑吉问了一句。
“二弟,现在不是说大婚的事。如今这局势,也不亦办婚礼。”桑荣插了一句。
桑尚书瞅了桑吉一眼,一脸老谋深算,他自然听懂了桑吉的意思,却没有直接给答案,而反问了一句:“老二,你想结这婚吗?”
桑吉一看,老父亲行啊,居然把球给他踢回来了。
便道:“父亲,你和李将军若是觉得能结,那我自然也认为能结。若是,你们二老觉得这婚不能结,那自然也就不能结。”
桑荣听着他父子二人打哑谜,目光在他二人脸上来回流转。
“老二,这婚若是能结,你怎么说?”桑尚书又问。
“能结,那得看父亲是顾大的还是小的了。如果不能结,也得问问父亲想顾大还是顾小?”桑吉答道。
桑荣听到这里,大约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便道:“父亲,我们桑家几代为官,皆为忠臣。当今皇上又是姑母养子,对咱们桑家多有提拔和倚仗。如今之事,虽然棘手了些,但保住了皇帝,才能有咱们桑家的荣华富贵。”
“大哥,你这是小看父亲了。以父亲如今在朝中的势力,无论谁想上位,都得倚重父亲。所以,你别怕没了荣华富贵,谁上位咱们家都一样。只不过,”桑吉来了个大喘气。
“只不过什么?”桑荣忙问。
“只不过,忠臣和叛臣,史书写的可就不一样了。”
“叛臣……二弟,休得胡言。”
桑尚书听着两个儿子的对话,皱着的眉头快能掐死一只蚊子。
不用问,老二的意思再明了不过。老二是肯定不会做叛臣的,所以,如果他要帮晋北王,父子俩很可能就站在对立面去了。但如今皇座上那位,德行、能力都不行,这些年能在那把椅子上,他也没少费心。
这都还好说,最关键的是,那位无后。也就意味着这南陈的江山,早晚还是要换人的。
如果江山易主,他们桑家确实应该早寻大树,所谓良禽择木而栖。
第98章 、应对(2)
‘叛臣’二字并不好听。
历史上就算是大奸大恶之人,也不愿意被人称为‘叛臣’,更何况是桑尚书。
桑家世代书香,几代为官,虽然终不及桑尚书如今这位高权重,但一门清流,也受读书人敬仰。
当年的夺嫡之争,他因为扶了一位帝王上马,所以成就了这些年桑家的权势。但那时候,与如今的情势有所不同。
晋北王来势汹汹,而驻守北方防线的李迁态度暧昧,李迁手握重兵,他选择站哪边,这对一场战斗的成败很是关键。
如果站了晋北王,就算是晋北王成功上位,桑家的名声不好听,这是肯定的。其次,晋北王对于他这种临时倒戈的大臣,也未必看重。
但是,如果站皇帝一边,情势凶猛,胜算不大。最关键的是,就算是胜了,皇帝无后,早晚江山还得是别人的,而他桑家又能得到什么?
桑尚书昨夜没合眼,把这些问题全都想了一遍。两个儿子,一个蠢笨了些,另外一个倒是精明,但这两年放在北楼关,却跟着百里子苓走得太远了。
桑尚书现在觉得,把桑吉放到北楼关去,大约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坏的决定。原本是想让他在军中历练,将来文武皆有建树,自然能成为朝中砥柱,而桑家永远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看来,要把儿子拉回来,已是不可能。
桑尚书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来回打转,最后叹了口气,让桑荣先去吃饭休息,反倒是把桑吉给留了下来。
“说说看,百里子苓有何应对策略?”桑尚书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父亲,将军如今还在牢里,手中无权无兵,哪有什么应对策略?就算是有心,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她要没有应对之策,西北提督能连夜让人给她送信到京?我倒是没有想到,周深会这么看重她这个丫头。”
西北提督周深?
桑吉有点意外。他从前只听周深与百里策在兵部的时候多有不睦,而他在北楼关的两年,百里子苓与周深也无私交,更没什么往来。如果非要算往来,也就是几个月前的北楼关大战,周深派了韩祺连夜奔赴北楼关驰援。
西北提督从一品,而当时的北楼关将军从三品,论品级那是周深比百里子苓高。论年纪,也是周深更年长许多,论阅历那也是周深更丰富,但百里子苓作战经验更丰富,这一点倒是比周深强。
“她如今是在牢里,但要让她出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若是让她出来了,她能做什么?要怎么做?胜算有多大?老二,你想过吗?”
桑尚书的话处处透着心机和老谋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