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认错夫君 第140章

作者:卧扇猫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轻松 古代言情

  阿姒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又饮了一口,是有些涩,也不知道苦涩的是茶还是心情,或许他当着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若真是这样,对他或许是好事。

  他们只等了一会,慕容凛和元洄父子便折返营帐。

  这次赵氏并未来。

  慕容凛心不在焉,不耐烦道:“内子不愿与故人再有牵扯,本王亦无心多说,便以人换人吧。晏中书和陈家女郎来过此处的事及你的身份,本王不会透露出去,也望你能信守承诺,相互成全。”

  相互成全自然指的是对方都不会再借彼此的身世大做文章。

  晏书珩淡声道:“成交。”

  慕容凛又道:“但一码归一码,我慕容凛亦有底线,只能答应这两件事,日后若兵戈相见,我不会留情。”

  晏书珩温言道:“自然。战场之上历来都是各凭本事,我们南周也不会让着北燕。”

  “稍后我儿会送你们离去,二位且自便吧。”慕容凛说罢就走了。

  元洄从外走进来,阿姒上前:“走前我想见见夫人,不知是否方便?”

  晏书珩看向阿姒。

  她笑道:“都是南周人,我和夫人又一见如故,夫人待我亦不错,若是不道别,总觉得有失礼数,你要陪我一道么?”

  他温柔望着她。

  “不了,我在此等你回来。”

  元洄默然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领着阿姒出了营帐。

  .

  赵氏的营帐内。

  赵氏面色苍白,正怔然望着空荡荡的手心,听到有人掀帘而入,冷声道:“王爷可如约放了人?”

  “夫人,是晚辈。”阿姒柔声回应。

  赵氏愕然起身,温柔的眼里有些恼然:“你们怎还在这?”

  阿姒笑笑:“夫人别担心,王爷已答应让我们全身而退,且往后不会拿故人之子编排文章。晚辈承蒙夫人照顾,此番过来,只是想道个别。”

  赵氏松了身子,神色疏离:“不必如此,你们且快离去吧……”

  阿姒不在意她刻意撇清干系的疏离态度:“世事难料,晚辈和月臣走后,或许此生也再难遇着夫人一次,您不赠我们几句话么?”

  听到这个名字,赵氏愕然转身,眼底顷刻蓄满泪水。

  “这是他的表字?”

  阿姒缓缓走近,轻柔道:“我父亲常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您故意不与他相认,甚至把抛弃孩子的过责归于己身,不正是为此?既然万般牵挂,又为何不肯给他留句话呢,路途遥遥,往后你们可能再难见到。”

  赵氏强撑的冷漠轰然崩塌。

  她掩面而泣,压抑道:“不必留……不必……那孩子身上背负了太多,何必多压一份?当初我不知慕容凛是北燕人,事已至此,已回不去南周,也不愿再回那伤心地……早在他被送离我身边那刻起,这份亲缘对他而言,便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刀……此生能再见他,看到那孩子长大成人后的样子,我已然满足。

  “他有自己的前程,他幼时我无法为他做什么,如今剪断他与从前的一切联系,已是我这个长辈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你们放心,慕容凛已答应过我,此生再不会拿他身世做文章。”

  纵使失控落泪,赵氏也不愿承认她是晏书珩的生母。

  慕容凛那样野心勃勃的人,赵氏能说服他,必定也费了心思。

  阿姒在赵氏身侧坐下。

  没有来由地,她从赵氏身上,看到了姑母的影子。想起陈季延的话,想起姐姐有孕时说的那些话,很多早已有定论的事在她心里浮出水面。从前爹爹和祖父的纵容和愧疚也有了答案。

  姑母……

  不,或许,那是她的生母。

  她在送走她时,为她争来自由时,是否也是如此?想再抱一下,再多看一眼,但又狠心克制。

  阿姒眼眶湿润了。

  想起曾经同样缠绵病榻的姑母,她替赵氏轻顺后背:“夫人,您千万看顾好自己的身子。”

  赵氏打起精神,拭去眼泪:“女郎放心,我非一蹶不振之人。”

  她抓住阿姒的手,想请求什么,嘱托什么,或是转达什么。

  但最终,都觉得不妥。

  她只深深凝着阿姒,殷殷嘱咐:“女郎,千万珍重,不必回头……”

  阿姒抑下心绪。

  “夫人放心,我们会的。”

  .

  从赵氏营帐中出来时,元洄就立在不远处,正垂眼看着手心的东西。他一向警惕,但这次竟未留意到阿姒靠近。也让阿姒不慎瞧见他手中的长命锁。

  和晏书珩的一模一样。

  不必想,阿姒也知道这是赵氏打的。或许这长命锁中,有对元洄的殷殷期盼,也有睹物思故人的情愫,甚至可能是借着元洄怀念另一个孩子……

  阿姒叹了口气,她朝他走去。

  “元洄,这几日多谢你。”

  元洄迅速收起长命锁,随意扯了扯嘴角:“你总算叫对了。”

  他本生得清俊,剑眉星目,难得笑了,虽只有一下,但神采奕奕。

  她再抬眼时,元洄又是那疏冷不可靠近的神色,转过身:“我还欠着你的救命之恩,若日后有何能帮得上你的,我元洄定义不容辞。”

  阿姒笑笑:“好。”

  她想到晏书珩幼时性情疏离淡漠,而如今温柔如玉。心里不免有个离谱的猜测,会不会元洄也是一样,如今性情淡漠,幼时反而活泼爱笑?或许是吧。

  片刻后,元洄送阿姒和晏书珩离去,一行人走了十里地,到晏书珩的人马驻足之处。

  临走前,晏书珩笑道:“日后再遇元郎君,恐怕只能在沙场上了。”

  元洄淡道:“或许吧。”

  他们处在对立的阵营,三人间的纠葛又太过复杂,面对面时本就难堪,哪有什么送别之言要说。

  两方人马很快分道扬镳。

  .

  一上车,阿姒便不复冷静。

  “你不知道,那个慕容凛多吓人,一身的杀气,好像要吃人……”

  想起被绑来的经过,她更恼了。

  “还有他们的人,一个个都跟不长嘴一样,黑压压几百号人把我们围住,我想交涉他们都不开口!

  “我还砍了个人……”

  她抱着膝盖,又气又委屈。

  “委屈阿姒了。”

  在慕容凛帐内时,晏书珩虽一直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此时见她如此,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了。

  他轻轻拥住阿姒。

  阿姒却猝然弹起:“坏了!”

  “怎么了?”

  晏书珩兀自给她倒茶。

  “我的发簪,落在那里了!”

  晏书珩幽幽抬眼:“什么发簪?这么重要,还是说,阿姒乐不思蜀了。”

  醋坛子。

  但他一问,阿姒才想起那支落下的是他送她的簪子。也只不过是随手一簪,并未有什么特别情愫。

  她何时这样在意那支簪子?

  阿姒本不想答。

  但她仍如实说了:“你好歹救了我,我丢了你送的簪子,多不厚道。”

  晏书珩抬眼笑了。

  “簪子不过是死物,阿姒能回来便是万幸。”他的声音低了,“那日得知你被掳后,我很怕。”

  怕掳走她的是残暴的胡羯,甚至是陈家或他晏书珩的仇家。

  怕她有个好歹。

  他不愿回忆那几日的忐忑,仍微微笑着:“没想到你会见到元洄,倒是我坏了阿姒的好姻缘,我该晚点来的。”

  阿姒嗤了声。

  尽管如此,她也知道他是心口不一,咬牙道:“是啊,再晚些更好。”

  晏书珩拥住她。

  “其实我很庆幸,幸好是他。”

  阿姒心里一阵难受。

  她抬手,手刚触上晏书珩后背,又迅速从他怀里钻出来。

  青年怀里一空,眉心也紧了。

  阿姒抱着膝盖往一侧躲了躲,解释道:“你别多想,不是我乐不思蜀,我只是……”

  “那是什么?”他幽然问。

  阿姒有些难为情。

  但顾念他今日也过得不大好,她不打算逗他,如实道:“因为我……我已经五六日未洗沐了,我快长霉了。”

  晏书珩笑出了声。

  笑虽依旧温雅,但阿姒颜面尽扫,她转过身不看他。

  他低着头,自顾自笑了好一会,仿佛这是什么极为好笑的事。

  阿姒偏过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