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巧鱼
“既如此,”王元瑛道,“瑛不便?继续打搅,夫人好好歇息,若有察觉异样,及时差人禀告。”
贺兰香抽泣应下,本想松口气,放肆叫上两声,但因没听到脚步声和殿门关?上的声音,心中警铃一现,抓在谢折后背上的指甲都不由得下陷,挠出道道血痕。
王元瑛说要走但没有走,还?静静站在屏风外。
他在干什么?还?是说,他在等什么?
贺兰香仔细回忆了遍王元瑛进来以后的所问所答,总算察觉出了点不对之处。
广元殿既是谢折亲自?看守,便?与他王家无?关?,即便?有黑影出没,也轮不到他来管,那?么他大晚上来这,除了担心她这颗绊脚石的安危,还?能?为什么?
为了捉奸在床。
贺兰香脑中一声轰响,总算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之处。
这时,她听到外殿进人通传,先是一句“大公子,不好了”,随后便?对王元瑛耳语一阵,个中细节无?从?得知。
王元瑛口吻惊诧,冷下声音反问:“有这种?事?”随后便?匆匆离开,随从?一并撤走。
确认殿门合上,外头再无?风吹草动,贺兰香攥紧拳头砸在谢折胸膛,无?比后怕道:“看你做的好事,差点便?要被发现了。”
谢折抓住她的手,贴在唇上亲了一下,喉结随吞咽而起?伏,沉着呼吸问:“发现了,又能?怎样。”
贺兰香怒不可遏,“你说能?怎样,你我的关?系若暴露,能?有什么好处等着?”
谢折手掌握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严崖只有一个,我其余的部?下不会因为我要了一个女人而对我失望,不论那?个女人是我什么人。你若害怕你的名声被我牵累,那?倒也不必,我杀了那?么多?谢家人,只将你留了下来,你猜,外面已经将你和我编排成?了何等模样?”
贺兰香不想听却又好奇,忍不住问:“何等?”
谢折目光幽深,细细游离在她的唇上,“说你在谢氏灭门的当夜,为了保命对我自?荐枕席,脱光衣物爬上了我的床榻,哭着对我说,只要不伤到孩子,对你做什么都行,我欣然应允,与你三天三夜未出房门——”
贺兰香没能?听完便?别开耳朵,眉头蹙紧,“不堪入目。”
谢折含住她通红烧灼的耳垂,“比那?不堪入目的,你我少干了?”
耳垂上的酥麻流窜全身,贺兰香被他侍弄的心梢发痒,偏顾忌着小的不能?解其饥渴,遂转开话锋道:“谢折,你认真回答我,你当真不怕?”
谢折反问她:“我应该怕谁?”
贺兰香有点被问住了。
是啊,他应该怕谁。
辽北大营是他一手整顿出来的,帝位上的那?个是被他保护长大由他亲自?护送到京城登基的,王氏再是手握兵权,辽北的兵权收不到手,再高的职位也是一纸空谈,萧怀信再与新?帝沾亲带故,萧氏一族满门没落,独他一人支撑,能?得几时风光,不过是为王氏做嫁衣裳。
谢折是有掀桌的本事的,而且,胜算很大。
他一直以来愿意与那?三方维-稳,不是怕,是嫌麻烦。
这也是谢折身上最让贺兰香感到矛盾的地方——低欲-望。
豢养谋士是处境使然,位高权重是功劳所换,若论及他本心,就会发现,他是个欲-望很低的人,无?论衣食住行,还?是志向野心。
在杀到临安之前?,他最大的野心,兴许便?是给他娘报仇,现在,是他对权势欲-望最低的时候,堪称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的人最难缠。
就像一头饥饿的老虎,明明只要喂饱它便?可以驯养它,但若老虎不吃不喝,什么都不在意,只虎视眈眈盯着你,问题可就大了。
“谢折,”贺兰香忽然启唇,两条藕臂亲热地搭在谢折肩上,目光一点点打量眼前?俊美容颜,湿润的眼眸中情?-欲渐退,清明回归,所说却是——
“如果我是陛下,我也会想杀了你。”
第90章 繁
謝折並未因她字裏行間的殺意變了臉色, 反而饒有興致地問她:“怎麽殺?”
瀲灩美目中波光微動,閃過絲不懷好意的?狡黠,緊接著, 賀蘭香沈了下腰肢,喉中?不禁發出一聲嬌吟, 勾魂奪魄的妖媚魅惑。
欲生-欲死的銷魂滋味在謝折身上持續了一瞬,當他悶哼一聲, 迫不及待想要更多時,那截纖腰便已輕巧擡起?, 貼在他結實的腰腹前, 惡劣地磨蹭著, 引誘著。
雪膩的?腰上陷下清晰指痕, 謝折掐著掌中?纖腰,粗沈的呼吸噴灑在賀蘭香唇畔,咬字狠重地道:“賀蘭香, 你別逼我。”
“逼你?怎麽樣是逼你?”賀蘭香重?復方才的?動作,看著那雙壓抑情-欲的?黑眸,故作天?真的?試探, “這樣?”
說完又傾過身, 咬了下謝折起?伏著的?喉結, 若無其事地問:“還是這樣?”
謝折吸了口涼氣,低斥她:“你是想殺了我嗎。”
賀蘭香嬌笑一聲, 指尖在他胸膛若即若離勾出圓圈,甜膩軟黏的?腔調,宛若蜜糖扯絲, 理所當然地道:“是啊,將軍。”
謝折眼眸一暗, 反身將她壓到身下,怕過火,幹脆扯來一截帳紗隔在中?間。
碾磨中?,賀蘭香能清晰感受到帳紗上的?花紋刺繡,有好幾次,她感覺帳紗險些便要進入她的?身體。
內心泛起?渴望的?酥癢,賀蘭香不自覺承迎,反正王元瑛也走了,幹脆盡興喘叫。
謝折此刻無異於飲鴆止渴,一再克製滋源七饿峮叭咦死拔一陆9柳仨更新po文海棠废文,額上隱忍出數道滾燙汗珠,順著下頦滑落,滴入身下香軟雪肌。
賀蘭香被這熱度刺激,顫栗了下身子。
謝折粗喘一聲,周身僵硬,氣息灼熱緊繃,眼底翻出猩紅欲色,隨時可能喪失理智侹崾堔叺。
可賀蘭香便跟看不見他的?痛苦似的?,只顧自己?歡愉,扭著腰肢想要將內心的?空虛填滿。
謝折既想,又怕傷著孩子,只能軟下聲音,歷來不容置疑的?冷硬裏竟出現三分誘哄,對她說:“別亂動。”
賀蘭香點火點夠了,知道再使壞下去便要引火燒身,遂睜著水潤的?眼眸乖巧應下,隨他輕磨慢蹭。
一夜的?隔靴搔癢。
*
翌日,宫门大开,出入如常。
被困三日的?贵妇贵女们已经无暇问及刺客一事,得知可正常出入那刻便着?手打点车马细软,迫不及待出宫还家。
谢姝来广元殿找了贺兰香两?回?,两?回?人都没醒,又不好打搅,便在王氏安排下随郑文君母女出宫,王氏留下等待谢寒松与其他文武大臣出班房,顺带等贺兰香。
贺兰香与谢折折腾一夜,不知何时睡下,直至将近晌午方醒,醒来得知王氏一直在等自己?动身,忙不迭便梳妆更衣,前往西内苑赔罪,用的?还是老?话?术,无外?乎头晕孕吐睡不好。
王氏听后自是体谅她不易,只道她身怀有孕又受过惊吓,正是疲乏多眠的?时候,千怪万怪,怪不到她的?身上去,让她放宽心,不必多想。
贺兰香哪里会多想,不过是做表面功夫,转身便埋怨起?谢折昨夜不知节制,明明两?个人都煎熬,偏还不能有个痛快,一昧磋磨没完,害她晚起?。
出宫门,贺兰香与王氏下软轿改上马车,到了马车上,她掀起?帘子一角,留意到门下禁军,不由得试探王氏,问她昨夜黑影一事。
王氏听后诧异,惊讶道:“还有这种事情?这刺客的?来历果然没那么简单,同党都敢在宫中?出没,可恨竟没将其抓捕,留下后患无穷。”
贺兰香心思一动,彻底坐实了昨夜乃为王元瑛刻意为之,根本没有什么黑影出没,他就是想入殿捉她和谢折的?奸。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居然能让王元瑛看了出来。
贺兰香眼波沉下,面上神?色不动,与王氏笑道:“婶母放心,有王都尉在,同党入网只是早晚的?事情。”
不说还好,说完王氏便叹气,“我看他不妨将公务都放上一放,先别管什么刺客了,将手下人管好再说。八月十五刚过,便闹出手下人当街打死人的?丑闻,传出去让外?人怎么看。”
待贺兰香细问,王氏才与她说起?王元瑛手底下有个叫周正的?小卒,昨夜里在赌场输急了眼,跟人出去当着?满街的?眼睛便将其活活打死了,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死者的?家里人更是直接告到了京兆府,说什么都要让偿命。
贺兰香联想到昨夜王元瑛的?匆匆离去,这时方知其中?还有这种缘由。
二人随意说着?闲话?,等到了聚贤坊府邸,贺兰香与王氏告别,下车回?府。
迈入府门未走两?步,贺兰香恍然想起?玉珏未还,转头再看,王氏所乘车架便已走远,只好无奈地数落起?细辛春燕,“你们俩也是,怎么也不替我记着?些,我如今脑子不比以往敏捷,你们俩是怎么了?”
春燕委屈,“奴婢记得您把这差事交给?谢姑娘了。”
贺兰香被气笑,“这就开始为自己?开脱了,无关紧要的?记得不少,正经事不往脑子里去,该罚。”
细辛打起?圆场,“主子莫恼,奴婢这就吩咐人将玉送到王府。”
贺兰香不想明面上与王延臣那一家子建立起?来往,思忖一番道:“还是算了罢,横竖谢姝素日不会少了来找我解闷,到时候把玉珏给?她,再由她转交,这烫手山芋便算交代出去了。”
回?到住处,贺兰香将身子擦洗一番,算是去了在广元殿沾的?晦气,之后用过午膳上榻小憩,醒来稍为梳洗,便已到傍晚时分。
她的?院落如今已照她的?心意收拾出来七成,屋檐墙壁全部翻新,瓦是蝴蝶瓦,假山是泰山石,心心念念的?池塘也已竣工,水深只有三尺,清澈见底,里面游满三道鲤,色彩鲜艳,与在残阳下粼粼水光相映衬,溢彩流光,灵动活泼。
贺兰香喂了两?把鱼食,想到那块玉珏,便让细辛找了个描金锦盒,将玉珏专门放好。
放时,她不由自主的?,又打量起?手中?玉珏。
羊脂玉触及升温,晶莹剔透如新雪,上面的?花纹巧夺天?工,祥云纹路细若毫发,虎须清晰可见,一看便知是用尽了能工巧匠的?心思。
贺兰香看着?,越看越忍不住生出欢喜,心想:倘若这块玉是我的?,该有多好。
倘若郑文君是她的?母亲,该有多好。
贺兰香强行抽离心思,停止不切实际的?幻想,将玉珏放入盒中?,不再看上一眼。
*
王氏府邸,天?际暮色四合,最?后一缕霞光也消失殆尽,绰约的?月影下,吵架声?惊彻屋檐。
“那皇帝能当庭虐杀臣子,乃是个无德无能的?暴戾之主!我不会把我的?女儿送到那种人的?身边!我看你从此便死了让云儿入宫的?心思,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日,什么皇后天?妃,我通通都不稀罕,我不会把我的?女儿往那吃人之地送上一步!”
“云儿不仅是你的?女儿,还是我王延臣的?女儿,我琅琊王氏的?嫡女便该天?生凤命,除却九五之尊,岂能下嫁庸碌之辈!”
“何为庸碌!难道人离了权势便不能活了吗?不是皇亲贵族便为庸碌吗!我就只这一个女儿,我只愿她这一生欢乐安虞,而不是守着?个喜怒无常的?病秧子,提心吊胆过日子!”
“够了!云儿入宫一事已为板上定钉,你就算有十万个不情愿也得认,我再说一遍,云儿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我王延臣的?闺女生来便是当皇后的?命!难道你我夫妻多年,你至今还不了解我的?性情吗!”
“了解?呵,我何时了解过你王延臣,我但能对你有三分了解,当年又岂会上你的?当,与家族闹翻,错付终身!”
砰一声?摔门巨响,王延臣大步走出房门,怒目圆瞪,满面凶光,浑身杀气腾腾。
他看着?自己?站在门外?的?三个儿女,冷冷丢下一句:“去劝劝你们的?娘。”言罢便拂袖离开。
王元瑛紧追过去,无奈道:“爹,你为何就不能同娘好好说话?。”
王元璟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兄长和父亲离去的?方向,稍作踌躇,转身小跑跟上那二人。
转瞬之间,门外?便只剩下王朝云。
她听着?房中?传出的?抽泣声?,平静上前,迈入房门。
房中?,郑文君伏案哀哭,温和的?灯影倾洒在她颤动的?双肩上,脆弱如窗纸,风吹便破碎。
王朝云走过去,未言语,伸出一只手,温柔落在母亲肩头。
郑文君抬脸见是女儿,眼中?哀伤更加铺天?盖地,一把搂住了王朝云,抱紧哭道:“云儿啊,我的?云儿,娘该怎么办,娘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你入宫,那新帝绝非你良配,让娘眼睁睁看着?你将终身托付给?那种人,娘宁死难阖双目,你可懂娘对你的?心?”
王朝云手掌轻轻摩挲郑文君的?肩膀,无声?安慰着?她,面无表情启唇,嗓音却哽咽:“女儿懂,女儿当然懂。”
“我知道,在这个家里,只有娘是最?疼我的?,因为只有咱们两?个是女子,父亲和哥哥,他们眼里是看不见女子的?悲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