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伦纯悫公主 第33章

作者:抱鲤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容淖被一叠声的念叨得?头疼,终于趁着嘠珞哽咽间硬插进?了话,“还有什么还有,就此打住!此事我蓄意?瞒你?,正是?怕你?哭天抹地。况且,你?是?清楚的,我早已自己炮制了药,并未耽误什么。”

  “再者说,梁九功不仅满身心眼儿比刺猬刺还密,还与我相熟,知悉往事。若你?这呆头鹅能轻易修炼出他的功力,他怕是?转头便得?扯根头发丝吊死。”

  “呜呜呜奴才?还是?心里难受……”

  容淖扶额,决定忽视嘠珞的眼泪,自顾问起正事,“今日我突然?晕倒招来?梁公公这个意?外,可曾耽误我吩咐你?做的事?”

  “公主是?说孙九全扎的十二盏河灯?”嘠珞瓮声瓮气回?道,“公主安心,奴才?在?被梁公公私押起来?之前?,已按照你?的吩咐,往每盏灯上不显眼处淡描纹路,组合起来?正是?一个手执莲蓬的摩睺罗娃娃。”

  容淖自打决定以?春贵人为引,探出十一年前?种痘所旧事后?,便秘密给正关押在?畅春园养胎的王贵人去了一封信,以?庇护她随御驾北巡的两个年幼儿子免遭春贵人暗害为交换,问出了春贵人身上曾经的雕青文彩图样。

  当初王贵人与春贵人斗法,言及春贵人既已入宫,身上却留着文彩显然?时旧情难忘。逼得?春贵人为证清白,当场解衣,亲手削去玉臂内侧的雕青文彩,很是?烈性。

  王贵人亲眼目睹了血肉横飞之景,自是?‘记忆犹新?’。

  她给容淖的回?信里,手执莲蓬的摩睺罗娃娃图样描得?十分精细。

  容淖抿了口?温水润嗓子,这才?接着对嘠珞道,“河灯我已拜托八公主放了。当时孙九全被驱逐前?,我为了留下他,请命让他扎河灯这事儿不少人知晓,春贵人定也?是?清楚。今夜放灯祈福,她定会?对那些河灯多留意?几分。”

  “以?她待孙九全之心,发现摩睺罗后?八成是?坐不住的,极有可能故意?闹事,以?求被皇上厌弃,驱逐去行宫与孙九全作伴。你?盯紧一些,一旦发现她有对十五十六兄弟两下手的迹象,便立刻回?禀于我。”

  十五与十六两位阿哥便是?王贵人的儿子,正值七八岁淘气的年纪,这北巡路上,他们既无亲娘细心看护,皇帝忙着操心太子无暇分神,只能任由他们野去。

  春贵人能下手生事的范围,无外乎后?妃与皇嗣们。

  偏生此次随驾北巡的娘娘们要么是?宫中老人,思虑周全,春贵人若想贸然?钻她们的空子,属实艰难。

  倒是?有几位年轻妃嫔,可她们人微言轻,远不如春贵人受宠。若是?招惹她们,除非闹出人命,否则皇帝定会?偏帮春贵人。

  可若真害是?戕害了妃嫔性命,那春贵人怕是?也?没命活着去见孙九全了。

  各方权衡,十五十六这对小兄弟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们既好下手,身份又足够贵重,皇帝绝不会?徇私。

  再说,春贵人先前?与王贵人交恶,她若寻北巡之机与王贵人的儿子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简直合情合理。

  只要春贵人懂得?拿捏分寸,不真切伤害到十五十六,又能及时去找皇帝自首,八成是?罪不至死的,没准儿还这能称她心意?,被送去盛京边上的行宫自省。

  不过,在?容淖看来?,稚童本就无辜,把他们卷进?来?已是?违心之举,不能把他们的安危真的寄托于春贵人究竟有几分‘理智’上。是?以?,特地嘱咐嘠珞盯紧。

  “公主,我们逼春贵人这一把当真有用吗?万一这摩睺罗并非她与孙九全之间的秘密,而是?为小张大人所纹,你?所有安排岂非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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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嘠珞慢慢平静下来?,蹙眉紧张道,“而且,就算公主算无遗策,一切都按着计划在?走,那奴才?也?十分担心。后?续咱们依计行事,截断春贵人算计两位小阿哥之路,引她转向来?扑公主。以?她对公主你?的新?仇旧恨,奴才?真怕届时引火焚身。”

  容淖揉揉眉心,耐着不适解释道,“她嫁给小张大人的日子浅,又是?心中另有所属的。依她的性情,怎肯为小张大人纹个摩睺罗在?身上。”

  相传佛祖有一子名摩睺罗,自唐朝起,民间便把其塑成娃娃模样,每逢七夕,在?妇女之间广受欢迎,据说宜子。

  同样,早在?宋朝之时,雕青文彩风靡,早有人把摩睺罗纹在?身上,皆是?有记录可查证的。

  上次春贵人邀容淖帐中叙话,春贵人有条不紊弄出了与本朝茶汤大相径庭的宋朝‘点茶’。而且,据容淖观察,春贵人还会?宋朝茶道中的绝活儿——‘听声辨水’。

  在?宋时的茶艺中,烧水一步至关重要。因为讲究些的宋人点茶弃用铁器,都用特制的瓷瓶烧水,称为‘砂瓶’。

  ‘砂瓶’耐热,可直接架于炭火上烤。因瓶壁不透明,无法分辨水沸,只能听声。

  见微知著,由点茶而观摩睺罗,春贵人显然?不止精于茶艺一道,而是?对宋时底蕴也?是?推崇的。

  《宋史?.志.卷二十六》曾记载——七夕设摩睺罗。

  七夕,男女成欢的好日子。摩睺罗,同是?个好意?象。

  嘠珞提起读书?便头疼,听容淖讲起摩睺罗的过往头头是?道,下意?识点头了,“那奴才?先去瞧瞧春贵人那边可有异动,公主您先歇着,过会?儿小宫女会?送米油汤进?来?,那东西口?味淡,又十分补人,你?多少用一些。”

  “去吧。”容淖阖目窝在?软枕中,“对了,为何不见芳佃姑姑,我把舞剑的都找好了,可不能少了她这个沛公。”

  “今天这个日子公主倒在?了佛殿,姑姑心中难安,听太医说公主并无大碍后?,便自己去小佛堂为公主奉经祈福了。”

  嘠珞应道,“再说,再过几个时辰便是?月中了,按照姑姑在?宫里陪通贵人养成的习惯,今夜该在?佛堂彻夜熬灯念经,为两位早夭的小阿哥祈福。不过,姑姑记挂公主,今夜应该会?在?下钥之前?回?来?。”

  嘠珞越说声音越低,因为容淖不知何时已歪头睡了过去。

  她替容淖掖好被角,蹑手蹑脚出去。

  容淖觉得?自己做了个格外漫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独自提灯,踏出院中老梨树的阴影,一步一步走完东偏殿的明德堂的青砖,然?后?跨进?承乾宫正殿。

  那是?从前?孝懿皇后?住的地方,她也?住过,在?很小的时候。

  廊下还滚着她喜欢玩的藤球,她记得?上面的丝带是?孝懿皇后?亲手帮她系的。

  容淖从未对人说过,她其实还记得?孝懿皇后?,那个用一生诠释‘静默’二字的女人,满身见之忘俗的幽兰气蕴。

  她所有外露的棱角,都用在?如何更好护佑稚儿上了。容淖有关她的记忆片段不多,但无论哭笑,总是?安心的。

  所以?,容淖从不相信,她会?借种痘一事残害皇嗣。

  可她死了,顶着不算干净的名声,只当了一天皇后?。

  她本来?,早该封后?的。

  摒弃所有无望静默,正大光明站在?她心心念念的表兄身旁,受万民敬仰。而非七夕夜缠绵病榻,苦撑三日,临终前?只得?一封封后?黄绢,黄泉路上聊表安慰。

  十一载不入承乾宫正殿,是?不敢,而非怨恨。

  活人需要清明,死人也?要。

  容淖伸手想要拿起藤球再看一眼,眼前?景色却突然?摇晃直至模糊。

  “出岔子了公主!”嘠珞终于摇醒了容淖,顶着一脸火烧眉毛的焦躁,快速说道,“春贵人好像是?要对八公主下手,奴才?回?来?前?,见她把八公主带走了。”

第22章

  春贵人怎会突然盯上八公主?

  要知道八公主的养母宜妃,与嫡亲兄长十三爷皆在北巡随驾之列,这二?位是宫中出?了名的性情中人,爱憎分明,不羁张扬。

  春贵人敢动八公主,岂非自寻死路。

  是有什么变故惹得春贵人如此莽撞不顾惜自身?还是她?从头到尾都小视了春贵人的冲动??

  “你是如何判断春贵人可能对八公主不利的?”容淖挣扎坐起,虚弱道,“边替我更衣边说。”

  事出?紧急,攸关八公主安危,又关系容淖下一步计划。嘠珞深知自己无力化解,并不敢阻拦容淖,捡着要紧消息禀告。

  “因为奴才亲眼瞧见八公主放完河灯后不久,便遣退左右,一言不发跟在春贵人身?后,径直往后苑方向去?。”

  能让八公主那小话篓子闭嘴的,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依稀记得旧宫后苑相当于紫禁城的御花园吧,来往热闹,并非任由春贵人胡来之地。莫非,此处有何潜藏危险?”

  容淖是第一次到盛京旧宫来,加上染病,到旧宫后直接住进了安顿后妃公主们的西所,几乎没在旧宫行走?过,并不十?分清楚地形与建筑。

  “公主猜得不错。”嘠珞替容淖扣好最后一粒琵琶玉扣,“旧宫虽是留都陪宫,但地狭宫密。后苑地界可不仅是作赏花吟景的御花园之用,碾磨坊、仓房、后宰门等?都落在那片儿,算是半个供御膳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条废弃的地下窨道能直通清宁宫。”

  容淖顿时了然,“依你之意,春贵人带八公主去?后苑,实则是打算走?地下窨道,把八公主骗入清宁宫附近僻静处下手?”

  清宁宫乃旧时的中宫正殿,今上后位虚悬,清宁宫无主多年,平日?封存严密,只在祭祀之时打开,等?闲人等?不得靠近。

  放眼整座拥挤旧宫,清宁宫附近确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嘠珞闷不做声点头,替容淖取来厚厚的披风裹好。

  临出?门前,容淖仍觉得脚下发虚,示意嘠珞,“把药给我。”

  嘠珞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瓶,犹豫不决,“这药是先前公主自己私下开方炮制的,今日?太医已重新为公主诊脉开方了,这旧药便不吃了吧,药性?相冲可不好。”

  “无妨。”容淖自顾打开玉瓶,见里?面只剩三粒药丸。

  她?取出?一粒黑黢黢药丸子在掌心,想了想,又多取了一粒。

  两粒药服下,恍若神药现世?,妙手回春,她?气息顿时缓和许多,连唇上都有颜色了。

  嘠珞见状,非但不觉欣慰,甚至打心底冒出?一股难言的焦躁不安,比上次在畅春园见容淖无故吐血时还要胆战心惊。

  这当真?是用来降逆止吐的药丸?

  容淖把最后一粒药揣进自己荷包,抬眼见高几上那座擦得纤尘不染的御赐鎏金镶珐琅料石转花顶水西洋钟。她?犹豫一瞬,探手在钟盘背后捣鼓了几下,顺利取出?一物塞入袖袋,有备无患。

  回过头见嘠珞盯着指针不转的西洋钟不知在愣什么神,不由催促道,“带路。”

  “哦……哦是。”找回八公主才是紧要,嘠珞压住心底那团狐疑,低声道,“去?清宁宫必须经过凤凰楼侧,奴才已打听到一条鲜有人至的小道,能避人耳目,公主请随奴才来。”

  阖宫皆知容淖佛殿病倒,不能出?席今夜的凤凰楼御宴。若此刻她?堂而皇之现身?人前,皇帝虽不至治她?欺君,终究免不了横生枝节。

  嘠珞本着将功补过的心思,此次办差格外谨慎周全?,她?赶进来禀告容淖前,特地吩咐底下人去?查了西所至清宁宫可有小径。

  “长进了。”容淖面有意外之色,毫不吝啬夸赞。

  嘠珞勉强一笑。

  主仆两迅速出?门,到凤凰楼一带时,两人格外仔细,甚至把宫灯灭了,尽量贴着墙根阴影处走?,以防止凤凰楼上的人居高临下瞧见她?们行迹鬼祟。

  好不容易穿过排云台榭的楼阁宫宇,只需绕出?甬道尽头,便不用这般提心吊胆。

  嘠珞却突然扯住容淖,阻止她?前行,“公主,前面有人在说话!”

  容淖驻足侧耳,她?也听见了,估计就在甬道尽头外的廊柱边或壁檐下。

  似乎是一男一女在压着嗓子争吵,具体内容听不清楚。

  约莫是一对儿见不得光的小鸳鸯私会?。

  容淖隐约觉得那男声有些?耳熟,但事有轻重缓急,找八公主肯定比探究‘拦路虎’的身?份重要,她?正准备与嘠珞悄悄退出?甬道,另寻通往清宁宫的路。

  突然听得那男子似乎忍无可忍般高喊了一句,“额娘,我才是您的亲儿,我难得如此千载难逢的翻身?契机,您不支持也便罢了,又何必轻贱于我!”

  容淖被?这撕心裂肺一嗓子嚷得心头发紧,唯恐就此把巡夜的宫人招来。

  但也几乎同时,明了了外面那一男一女的身?份。

  不是什么私会?的小鸳鸯,而是深宫母子。

  ——三阿哥与其母荣妃。

  容淖眼神一闪,似想起了什么。不顾嘠珞的无声阻拦,悄悄折返,大着胆子靠近甬道尽头偷听。

  三阿哥早已成年,出?宫建府,每月入宫向额娘荣妃问安的日?子自有定例。

  今夜御宴人多眼杂,这母子两甘冒风险,违背宫规在凤凰楼外私见,必有要事。

  就是不知三阿哥口中千载难逢的翻身?之机与她?所想可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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