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 第63章

作者: 轻于柳絮重于霜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孝瓘点点头,“马先生?亲往塞外?,在盐泽捉了几?条蜥蜴,本想带回定州繁育,却因?未辨雌雄而失败。彼时我?已毒发,先生?只得将那几?只炼制成药,昨夜送至邺城,用以暂缓毒性。”

  “如此可延多久时日?”

  “这个马先生?也说不准。不过他与清操说,他会再往塞外?。”

  “那便好……”孝瑜拍了拍床沿,“你?好生?将养,就……就不要?再上前线了吧……”

  孝瓘听他语气有些迟疑,似话?中有话?,遂问道:“大?兄此言何意?”

  孝瑜一笑,“陛下已决定清剿突厥杂部,高叡举荐你?来领兵。”

  孝瓘也是一笑,“为何是赵郡王,而非大?兄举荐?”

  “因?为我?举荐的正是他高叡。”孝瑜挑了挑长眉,“所有皇亲宗族之中,高叡已列大?宗正卿,地?位最为煊赫。在尚书省里,他身踞尚书令,行丞相之职,我?与和士开也只能分列左、右仆射,各掌三部。①高叡乃孝昭顾命,一直是被至尊猜度,他便巧言令色以固其位;西域丑胡和士开,更是极尽邀宠之能事。我?夹在此二人间,想要?更进一步,属实不易,好在至尊念及少年情谊,对我?的话?尚能听进去几?分。前些日,我?跟至尊提起赵郡王父行乱后宅被太祖杖杀之事,恐其心存怨恨,不宜委以重任,至尊深以为然。而今至尊既已决意靖边,我?便顺势举荐他去领兵。”

  “阿兄思虑缜密,却不曾想过我?的立场与境地?。”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自小好武,想在疆场建功立业,我?自然也是支持的。我?大?齐以武立国,手无军权,便是无根之木,再大?的权势也会如浮萍四散。但眼下的良机不可错失,待我?手握相权,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孝瓘望着大?兄,那张熟悉的脸隐约有了陌生?之感。

  “朝堂诡谲,非我?所善,我?心中所想,仅戍守边关,保境安民而已。倘使陛下下旨,孝瓘义不容辞。”

第82章 勾心斗

  “朝堂诡谲, 非我所善,我心中所想?,仅戍守边关, 保境安民而已。倘使陛下下旨, 孝瓘义不容辞。”

  “你是不信为兄?还是……在担心解药?”孝瑜先?是提高了?声音,很快放缓了?语气, “我会催促细作, 亦会派遣人手供马先生驱遣, 你在家调养身体?就好……”

  孝瓘启被下床, 跪于孝瑜脚畔, “若有解药,我便亲自去夺;若无解药,我宁死于边野, 马革裹尸而还, 望求阿兄成全!”

  “你!——”孝瑜的掌峰停在半空, 他望着四?弟青白的脸而未忍落下, “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这些年?, 若无我斡旋回护, 阻拦你要做的那些荒唐事,只怕你早已十死无生了!”

  邺城皇城里的乾寿堂是天子高湛的寝宫。

  久未临朝的他, 有时会把近臣召至乾寿堂议政。今日, 立于堂下的乃是赵郡王高叡和大司空斛律光,他们在聆闻圣训的同时,会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堂下的某个角落。

  那角落里蜷着一个人。身着中衣, 手中握笔,埋头似在写些什么, 远远看去活似一条乖顺的波斯犬。

  二人拉回目光,旋即互视了?一下,轻轻勾了?勾嘴角。

  那人可不就是正值盛宠的侍中和士开吗?——看来宫中传言和士开与皇后同榻握槊的事是真的,皇后还因此?被禁足宫中,连先?蚕礼都交由大宗伯代行了?。

  斜倚在围屏琉璃宝床上的高湛自也注意到了?二人微妙的表情,禁不住重?重?嗖了?嗖嗓子,道:“谁能?跟朕讲讲,宇文护的老母怎会在晋阳的中山宫里?”

  高叡赶忙回了?心神,正色禀道:“宇文家早年?居于博陵郡,后来黑獭逆贼逃亡长安,家眷仍在齐境。老贼曾趁尔朱荣遇害,中原大乱之机,接走了?宇文护及兄弟,却将妇人留在受阳,太祖曾下令将她们囚于受阳旧宅。天保七年?,臣任定州刺史,文宣皇帝召臣至晋阳,密告此?事原委,并命臣将她们从旧宅解送至晋阳宫,安顿在长秋寺下辖的中山宫里。”

  “难怪朕从未听得此?事……等等,等一等……”高湛若有所思道,“既然二兄行事如此?机密,怎地安德曾上奏说他在安喜捉到了?一名突厥细作,欲行刺阎氏,挑起战祸?朕当时还想?,宇文护的老母怎会在齐地,所以并未放在心上。而今看来,他是如何?得知的?”

  高叡略略思索,道:“文宣帝当年?十分宠爱延宗,议政时从不避讳他。臣犹记得,文宣帝交代差事时,延宗正在旁边斩囚为乐,想?来他那时杀人也未专心。”

  高湛听罢一笑,转而问那角落中的和士开,“晋阳宫细作的口?供有了?吗?”

  和士开抬起头,高叡这才看清他脸颊、嘴角各有几处淤青,说话的声音也是含混不清:“她是粟特①与汉人的杂胡,会吐火罗语②,突厥语和夏言。她不会音律,只是在乐队里做译官。昨日用了?大刑,但?嘴巴太硬,敲不开。”

  高湛冷哼了?一声,又对?斛律光道:“那日正是将军瞧见此?女在放飞信鸽,并一箭将其射落。据其所传情报来看,西虏那边应已?知晓阎氏在晋阳并在着力营救,不知将军对?此?事有何?高见?”

  “臣以为应当加紧修筑西面的防御工事,并尽快清剿北境的突厥杂部。至于老妪,严加看管起来,若以后战局有变,可作为谈判的条件。”

  高湛点了?点头,对?斛律光道:“你领步骑两万至轵关,筑长城二百里。”③

  斛律光躬身领了?旨意,先?行离去。

  高湛又与高叡说了?几件尚书省中的要务,听他处置得体?妥当,遂放心的把事情交与他,自己往后苑寻春去了?。

  堂中仅剩和士开与高叡二人,待共力处理完高湛交代的几桩事,也欲下堂返家。

  “赵郡王。”和士开轻声唤高叡。

  高叡用下巴看着他——皇室宗亲,六镇勋贵,与这丑胡儿?说话都不用正脸。

  “下官刚才路过?左坊,听那里的百姓都

  在说,晋阳太液池被河南王搬到了?邺城。”

  此?言一出,高叡的下巴才缓缓落下来,他勾着嘴角,直视着和士开,“容我眼拙,这才瞧见侍中大人怎么弄得一脸的伤呢?”

  和士开摸了?摸脸颊,叹声笑道:“哎……昨晚皇后命臣握槊,可巧给河南王撞见了?。河南王与陛下关系匪浅,隔夜陛下就狠狠揍了?下官一顿。”

  高叡听罢哈哈大笑,道:“侍中大人不知轻重?,挨揍也是活该!”

  “下官挨揍确是咎由自取,但?有害皇后清誉,不仅下官心里过?意不去,皇后她心里也过?不去……”

  “侍中意欲何?为?”高叡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下官人微言轻,也说不上什么话,只是觉得河南王凭仗陛下的宠爱,衣食用度太奢僭了?些。”和士开转了?转眼睛,“赵郡王以为呢?”

  “本王与他素无往来,并不了?解这些。”高叡转身要走。

  和士开在他身后长揖,道:“不知大王何?日启程,下官定去折柳相送。”

  高叡一怔,又回过?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下官听说河南王举荐大王绥边,清剿突厥杂部,怎么大王还不知道吗?”

  高叡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冷声道:“河南之言就是圣旨?本王还向陛下举荐了?他弟弟高长恭呢!”

  “下官方才有件事没来得及禀明陛下。”和士开微微一笑。

  高叡狐疑地望着和士开,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你且说说。”

  “当初那支乐队入晋阳宫是……”和士开凑到高叡耳畔轻声言道。

  高叡的一脸嫌恶渐渐变作惊讶。

  和士开说完,笑嘻嘻地看着高叡,“下官就想?问问大王,这件事是现在,还是待兰陵王出征北塞再去回禀陛下呢?”

  高叡眼珠转了?转,微微笑道:“你怎知陛下会选长恭去北塞呢?”

  和士开朗声大笑,道:“大王是聪明人,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高叡看了?看他脸上的伤,蔑然道:“泥菩萨过?江,你有这个能?耐吗?”

  公桑亲蚕后,皇后赐宴,而她本人并未出席。

  宴毕,牛车载着清操缓缓驶离了?邺宫。

  至戚里巷,道路逼仄,迎面驶来一队车仪。清操挑帘往外看,一眼便认出那车驾曾为姑母所用,猜想?来人应是赵郡王的续弦夫人——亦出自荥阳郑氏,按辈分算来是清操的族姐。

  清操正想?命人退出来让路,对?面走来一名侍女,递上一张名帖,又道:“我家王妃在前面的城垣外的景亭中略备薄酒,想?请贵人前去一叙。”

第83章 授鬼面

  清操自景亭出来, 已近黄昏,她没有坐车,而是沿着护城河缓步而行, 天边落霞披在她肩膀上, 堤边遂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到达兰陵王府,天色暮沉, 华灯已上。

  门廊处, 正遇见才?刚通传圣旨的谒者;待转至后?院, 见孝瓘正在收拾行囊。

  “你的身体……”清操惊喜地打量着他, 面上虽仍有病色, 精神却比之前?强上许多?。

  “哦,回来这么晚?”孝瓘停下手中的事,直望着清操回答, “是马先生的药到了。”

  “不知这药能延缓多?久的时日……”清操小声嘟囔了一句, “先生可有随信告之?”

  孝瓘摇了摇头, 道:“没有随信, 怕是他也?很难估量吧。不过?……”他指了指供在案头的圣旨,“陛下已擢我为并州刺史①, 领兵往北境, 清剿突厥杂部。”

  清操望了眼他手指的方向,并没有接话。

  那晚, 内寝与书房的灯燃了通宵, 快至天明时,清操敲开?了书房的门。

  一袭月白色的圆领袍衫,衬着那张清瘦纤白的脸。

  “还没睡吗?在做什么?”清操低了头, 直从他腋下钻进门去,孝瓘赶紧转身追随过?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已拿起案几上的那张纸,借着烛火看了。

  “这是殿下给妾妃的遗令吗?”清操读完,轻轻将那张纸放回到案上,“家产尽归于我?”

  “我不善经营,家产并无许多?……”孝瓘看了看那遗令。

  清操抱着手,挑眉看着他。

  “我知你?出身高门,并不看中这些……”孝瓘低头,窘然笑道,“但这是你?应得之物,亦是我仅有之物。”

  清操微微勾了勾嘴角,重又审视桌案,并未发觉旁的纸张,才?道:“比前?几次强,仅此遗令,未见和离。”

  孝瓘想起此前?写下的两封和离书,不禁心?生愧疚,却又不知再多?说些什么,只道:“望天地有仁,以今世因缘,寄来生相遇,偿清所有亏欠吧……”

  清操沉默良久,淡声问?道:“孝瓘,你?我之间,当真仅有施恩与报答吗?”

  孝瓘语塞,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清操轻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只面具。

  “这是我初到绿竹院,见你?手中把玩的鬼面,料它应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临走时就收进了行李。我在肆州小置为了躲你?戴过?一次,元夕前?加了些兽毛兽角送于你?观灯之用。方才?我瞧见它被挂在了寝室的屏风上,就取下又描绘了一番。你?看,它是不是更可怖了些?”

  清操盈盈笑着,眸中似有流动的春水,孝瓘的思绪却仍沉浸在刚才?的问?题里。

  “我记得你?说,你?在军中尝以容貌为耻,受尽嘲讽,日后?疆场之上,你?便戴上这只鬼面,用以威慑敌军可好?”

  孝瓘蹙眉,任凭清操将他按于胡床,又将那面具胡乱扣在他脸上,因那眼孔并未对准,他只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哎呦!可真吓人?呀!”他听到清操的笑声,又听她道,“以你?的武功和这张鬼面,定能凯旋而归!”

  孝瓘倏然解下面具,只见一张布满泪痕的明丽笑颜,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细细擦净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他轻声道。

  齐国的兵马分骑兵、外兵二曹。骑兵皆是鲜卑人?,多?是六镇起义?世代相袭的军户,主要负责京畿地区的戍卫;外兵为步卒,乃汉族民户征发而来,主要担任州郡的地方防务。

  此番清剿,孝瓘仅从骑兵曹中领到一幢人?马,余下的需用州内的步兵。而袭扰北境,抢掠财物的突厥人?俱是马上骁将。

  幢伍以杂彩为旗,幢主叫相里僧伽,幢副名韩骨胡。孝瓘在做领左右将军时,他们都曾为伍长,常与孝瓘对打习练,已很熟识亲厚。

  相里僧伽指着幢中兄弟,对孝瓘道:“他们多?半曾在领军府中,将军可还记得?”

  孝瓘朝队伍中一望,果?然大多?眼熟。

  “侯莫陈洛州,兰芙蓉,綦连延长,那卢安生……”他试着叫了其中数十人?的名字,被叫到的人?咧嘴憨笑,朗声一“诺”。②

  翌日,孝瓘清点好兵马,柴燔燎牲,歃血军祭,开?拔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