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说 第171章

作者:许姑娘 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站在了有理的一方,看到陆扶光错处,陆品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压着小郡主的长辈做派。

  但她的语气温和,又全然是一副在为郡主着想的模样,叫人挑不出毛病。

  “我明白了。”

  小贵人轻声地开了口。

  看到陆扶光听训后闷闷垂下的眼睛,陆品月堵了大半个夜晚的胸口总算通畅了些。

  但接下来,事情却又出乎了她的意料。

  只见小郡主思索着道:“既然山灵庙有如此大问题,那便不该放任不管。皇祖母前不久刚派官吏南巡肃清野庙,我们自然也该效仿着尽一份力。”

  说着,小郡主看向众人。

  “不如,六日后我们随着柳善姐姐一同过去,听听山灵庙究竟会说什么。一是防着她盼子女心切、被山灵庙庙祝的三言两语诓骗过去、做下糊涂事,二是……”她压低声音,灵眸轻转,“一旦他说出的话不能令人信服,我们也可借这个由头,在庙里闹上一番!即便不能将它彻底铲除,也能狠狠地杀杀它的气焰,等它欺世盗名的事情传开了,会去那里求拜的百姓自然也就少了。”

  说完,小郡主便看向显然有些意动了的司马家年轻主母:“我听说您手下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娘子护卫,带出来排场十足、威风凛凛。”

  她边说,边拉住美妇人那只戴着佛珠的手,轻轻地晃了晃:“等那日,您将她们都带上吧?”

  从陆扶光提到要去大闹一场起,陆品月就在心中直呼荒唐。

  大梁的太孙妃在旁人眼中一向娴静淑良,绝不能与这无礼的猖狂事沾上一点!

  但小郡主转过头就殷殷切切地对她道:“太孙妃也同我们一起吧?”

  她露着圆圆的小酒凹:“我从没做过这样大胆的事,也不知道皇祖母听说后会不会训斥我。万一真的挨训了,有堂嫂陪我一起,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小贵人眉眼弯弯,亲昵地连“堂嫂”都叫了出来,任谁看都像是在说不必当真的玩笑话。

  可这却又刺儿似的扎在了陆品月心里。

  她如何能为陆扶光担错?

  她与陆扶光的不同犹如霄壤之殊,陆扶光即便犯下比她重千倍万倍的错,也只会被女皇戳戳额头、笑骂一句“你呀,万不可再如此了”,而换成是她,却定然会被活活扒下一层皮。

  妒忌与不甘顿时沸腾起来,可即便被烫得满喉溃烂生疱,她也只能将其生吞咽下。

  眼前最迫切重要的,是不要蹚进陆扶光去山灵庙撒野的这滩浑水。

  可还不等她再藉着身子不适将此事推脱掉,那位司马家的年轻主母就拍了拍小郡主的手,自说自话地定下道:“太孙妃与我们一道正好。等我们在山灵庙大闹一场后,便立马乘车往崖边寺去,借神僧的佛光,祛祛在野庙中沾到的污秽气。”

  她看着陆品月:“太孙妃刚刚不是说要我一定带您去崖边寺吗?咱们就定在那一日。”

第163章

  163

  兔起乌沉,日升月落。那一日,一晃眼便到了。

  对河东绝大多数的世族来说,“那一日”也有着独特的意义。

  因为司马家的年轻主母黄缃儿将本就要由司马家举行的骑射赛也定在了那一天。

  依她所想,这样安排着,等赛毕、大伙儿散了,她们便能直接结伴去往山灵庙——

  “骑射赛无趣得很。能在马背上驰骋的只有那群郎君,我们只能在看台上干坐着、等他们比完。若没个晚些时候就可以去教训山灵庙的盼头,那半日可就难熬透顶了。”

  而关于要不要办骑射赛这件事,河东世族也是问过扶光郡主的。

  小郡主闻言郑重道:“皇祖母开武举,便是盼大梁儿郎在国家太平安康时也刻刻不忘尚武之志。河东办这骑射赛,正合了皇祖母此意。”

  说完,她还很隆重地拿出了许多珍宝,要作为给参赛者的奖励。

  她的话使原本对这比赛并不重视的人家也变得慎重起来,即便族中子弟均不善骑射,也要挑出一两个去参赛,不然便成了不应女皇所倡了。谁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落上这么大的一个罪名。

  但即使要比试的人多了许多,真正被人们所关注的,仍是其中的寥寥几个。

  “裴十五郎来了,燕郡王世子也来了。”

  “此前打猎时,我见世子兴致缺缺,还以为他今日不会来,心中遗憾了许久。”

  “早闻世子精于骑射,今日终于有幸能亲眼一见!”

  燕郡王世子的嫡亲姐姐就坐在眼前,名门的小娘子中自然有人同陆品月说起了这些。

  可听完夸许弟弟的这几句话,陆品月却叹了一口气。

  “娘子们谬赞了。”

  她温柔轻细地说道:“我这个弟弟性子冷,又孤傲,常常是大家都高兴着,独他一人在旁边神色寡淡、不言不语,所以每到这样的场合,我都担心极了,怕他会坏了别人的兴致。”

  忽然,她察觉到,一侧的陆扶光在看她。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但还不等她看清陆扶光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小郡主就已经明亮着眼睛对她道:“除了燕郡王世子,堂嫂家中还来了好几人呢。有您二叔父的儿子……”

  小贵人边说,边望向看台下,朝着不远处抬了抬手,“也有您三叔父的儿子。“

  您二叔父。您三叔父。

  即使在场的人都很清楚河东陆氏与河西陆氏有着云泥之别,陆品月今日也不打算对此有所掩饰,可这样直白地被别人点明出身的差异,仍让她耳根阵阵发烫。

  但没关系。

  她对自己说。

  陆扶光这样做,反倒更有利于达成她陆品月的目的。

  一时的受辱而已,算不得什么。

  “还真是啊。”

  已经抚平了情绪的陆品月轻轻笑着。

  “我倒不知他们会来。”

  她神色温柔地怀念道:“小时候常能看到他们一同在马上练箭,你赢我一次,我赢你一次,总也分不出个输赢。那会儿的两人都只比马背高一点儿,一晃眼,竟都长这么大了。也不知这些年过去,骑射是否有所进益。”

  周围许多娘子的家中都有弟妹,听了陆品月的话,不免深有同感地应了声,叹起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唯独小郡主,却接过了陆品月的最后那句话:“那不如现在就将他们放到一队比试比试,这些年谁勤学苦练、谁偎慵堕懒,岂不一看就知?”

  听到这提议,陆品月心中甚喜。

  这正是她此前说了那一大段话的用意!

  她原本想着,今日只要三叔父家的四兄长在骑射赛中稍稍崭露头角,她便将他介绍到众人面前,让大家记住他的名字。如此,等陆云门自请从河东陆氏除名后,让四兄长接上他的空缺也不至于太过突兀。

  但三叔父毕竟是庶出,与嫡出的二叔父相比,身份上有所不足。

  可如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机会。

  就在方才,在陆扶光对她的羞辱中,她忽然意识到,二叔父家的陆西雨竟也要参加骑射赛!

  陆西雨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骑射功夫一塌糊涂,若是能让他与四兄长一队较量,孰高孰低便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河西陆氏嫡出的二房子弟这般无用,与之相比,三房的儿子却是出类拔萃,到时三房上位,岂不顺理成章?

  而最妙的是,这比试是扶光郡主提出来的,与她陆品月毫无关系。

  实在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郡主说的有理。”

  陆品月柔顺地应道。

  “那便照郡主的意思做吧。”

  于是,众目睽睽下,小郡主便将旨意吩咐了下去。

  没多久,河西陆氏的二房与三房的两位郎君便都牵着马走了出来。

  与他们同赛的虽也有别家儿郎,但没有一个能胜过三叔父家的四兄长。

  陆品月边悠然自适地看着下面,边接过侍婢奉上的金桂酒,端庄地徐徐饮了起来。

  但就在二房的人翻身上马的瞬间,陆品月印在酒盏花沿上的嘴唇猝然收紧了。

  不是陆西雨。

  能于马背上那般孔武骁悍、有搴旗取将之势的,绝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陆西雨。

  她脑中当即闪过了另一个人。

  陆西雨在金吾卫当差的嫡亲兄长,陆东日。

  陆东日、陆西雨的样貌虽然极为相似,但陆东日自小勤于习武,故身形更加高挑魁梧,两人站在一起时,绝不会将有人将他们弄混。

  即使他们不站在一起,只要留心分辨,也不至于看错——

  但陆品月实在没想到远在东都的陆东日此刻会出现在河东!所以,她才会在听到陆扶光那句“二叔父家的儿子”时,理所当然地只想到了陆西雨,先入为主后再远远看向台下,她自然从未怀疑过自己看到的人会不是陆西雨。

  若她看出那是陆东日,刚才定会用一句“兄弟手足,何必非要比个高下”拒了陆扶光的提议!

  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后,陆品月的心顿时沉到了隆冬湖底。

  三叔父家的四兄长虽也苦练骑射,小有所成,但在精通此术的陆东日面前,却根本是一龙一猪,处处不及。

  不堪重用!

  看着惨败后狼狈离开的四兄长,陆品月阖起双目,骂声哑在喉间。

  这些年,她没少在三叔父一家身上花心思,对他们屡屡提携。

  而举家依附于她的三叔父也的确没令她失望,为她办成过不少事。

  所以她才在得知陆云门要自请从河东陆氏除名时,最先想到了三叔父家的儿子。

  本以为此事如运诸掌,怎么会进行得这样不顺心意?

  若将他比下去的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二叔父家的陆东日……

  “太孙妃。”

  这时,柳氏一名在家中很受宠爱的小娘子上前行礼,随后大大方方地向陆品月问起陆东日。

  “那位郎君难道已有缘定之人了吗?我都快将满头的花掷给他了,却全被他躲开了。”

  河东世家自古就有在秋末办骑射赛的传统。

  以往会参加这骑射赛的多数都是各家还未成婚的少年郎,所以此地的名门小娘子们常会在这时候前来择婿,久而久之,不知何时便成了习俗。

  婚事未定的小娘子们簪花前来,行至高处台上,倘若发现下面出现了心仪之人,便可摘下发间花枝,向他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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