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后 第148章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标签: 强强 励志人生 古代言情

  她掏出袖中丝帕,往脖子后擦了擦,就在她往脖后试探之时,听父亲道:“作甚?”

  “脖子上似是沾了两滴血。”

  佩准便看着女儿扭着头,当真拿帕子擦出了一道暗红的血迹。

  她擦了又擦,擦干净了,便见她要起身站起,佩准声音陡然放大,“作甚?”

  “爹爹,我把帐薄整理好,等下回凤栖宫好一道带走,我明日还要誊抄,送一份到陛下案前呢,等下要不带走,我怕等下始央殿就没那么好进了。”

  “唉,我来扶你。”佩准还要推演宫外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下没心肠做事,便起身扶了女儿过去,扶着过去边走边道:“这事往后不能说给你祖父听,说你背后插着刀,还得自己整理账薄,要不你祖父又得指着我鼻子大骂特骂,骂得我睡觉耳朵都不得安宁。”

  “是。”

  “还是梅娘乖巧,不像你哥哥,当着我的面应是,背地里写诗写词把我那点事都捅了出去。”

  “哥哥不会,没做过。”

  “是罢?你没读过元始子写的诗?”

  元始子是佩梅兄长佩兴楠的别号,这别号听起来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他有几首骂人的诗在外界流传甚广,谁也不知,那是佩梅兄长这个近两年才及冠的青年少年时期所作。

  佩梅闻言,抿嘴偷偷笑。

  看来兄长的别号已经被父亲知晓了。

  “你也不老实……”佩准说着,扶了她坐下,这厢,外头传来了不知名的呼啸声,不知这呼啸从何而起,为何而出,父女俩皆呆住了,看向殿外,皆默不作声。

  

第218章 背水一战罢了。

  瀚海阁。

  今日是顺安帝与他的内阁阁老,朝廷左相萧相,户部、工部、吏部三部尚书议官屋制定法具体事宜的内部朝会。

  晚些时候,到下午,工部吏部退下,礼部兵部的尚书跟上,与户部一同商议大战开启之即的准备功夫。

  这两件事,皇帝已经透露了风声出去,六部要员想来已跟他们的主官商议过章程,皇帝只要等人就位,便可听取他们经商议过的解决办法。

  阁老与朝中重臣,皆是皇帝的左右手,不过阁老是顺安帝为自己精挑细选的智囊,他选来帮自己出主意的人,自然挑的皆是自己没得罪过,没杀过他们家里的人,六部尚书当中则未必,朝中为官走的是科举之道,上升通道经吏部,而顺安帝杀的人太多,牵涉太广,真要细究起来,只要与他杀过的人家灭过的宗族沾亲带故者皆不采用,那朝廷也剩不了几个官员了。

  是以,今日瀚海阁,阁老席六位阁老悉数在场,还多添了佩圻老学士一人,加上丞相和三部的尚书,顺安帝与他的十一位重臣同处一室,皇帝心里的估量是,只有工部和吏部的两位尚书,心里对他另有想法。

  年轻的户部尚书说是皇帝的心头肉也不为过,不可能反他。

  萧相比皇帝小几岁,实即却早比皇帝拜入皇帝那位已游走天下的恩师的门下十几年,实乃皇帝师兄。皇帝大开杀戒那些年,杀得官员以为皇帝不敢再杀了,皇帝还能再杀,便是因着皇帝这位小师兄在为皇帝坐镇朝廷,调度官员处理国事,朝廷才没有因为顺安帝的杀戳停摆,他但凡对皇帝只起一点二心,皇帝便走不到今天。

  外面刀戈声四起,惨叫连连,皇帝听了一阵,便和坐在他长案左侧的左相道:“为何挑的今日?”

  老丞相眯着眼睛从皇帝让他看的奏折当中抬起脸来,细思了片刻,道:“大仗一开,皇宫戒严,外面的人就没那么好进来了。”

  “朕还以为,礼部那群天天玩儿的,和兵部那些嫌我私养重兵的会不服朕一些,朕没想到,倒是工部和吏部更不喜欢朕一些。”皇帝淡淡道。

  今日能进皇宫的人,除了三部尚书,还有三部尚书所带的仆人,这当中必有一些人,参与在了门外的杀戳之中。

  禄衣侯近两年性子愈发冷酷无情了,他直言皇帝清算骆王那日,骆王必反,叫皇帝把大军调个十万回来,围着皇城守个几日,再给他两万军,把卫都围了,他带着人一家家杀过去,省得这些人还要浪费时间私底下商量怎么造反。

  侯爷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话可说得轻巧了,调十万过来,人吃马用的,谁出钱?侯府出吗?

  皇帝都不敢问常侯这句话,怕问出来,常侯甩袖走人。

  常侯挥霍无度,皇帝也不好说他,不过常侯有句话说得很对,他的儿子们不是个东西,天天盼着他死,是以常侯叫皇帝在开战之前把儿子们收拾干净了,皇帝便是恼常侯杀他的儿子比杀鸡鸭一样轻率,也是听了常侯的劝,借着清算骆王调了五千重兵回来,这些天也没让人回去,悄悄呆在皇宫各门驻扎。

  清算骆王那天回去了的两千,是幌子,做给朝臣民众看,也让皇帝松了口气。

  五千人吃饭,比七千人吃饭,要少些银子。

  “工部和吏部这些年也没什么进项。”外头凄惨的大叫声一声胜过一声,死的人更多了,左相叹了口气,把折子搁下,抬头和身边的吴公公道:“这宫里怎么有他们那么多的人?我听着人数不少啊。”

  “宫里是没有多少的,至多就是一些探子奸细,不到百号人,奴婢看,是工部缮修在宫里造房子的那些人也过来了,此前工部头批只出了七十八人,第二批增加到了一百三十人,第三批也就是前两日,加到了二百五十号人,打的是为了给陛下分忧,尽早把宫人房修缮好的幌子。”

  吴英恭恭敬敬回着,听他细数人数的工部尚书按捺不住狂跳不休尖叫不停的脑袋,两手往前一趴,从他的座位处爬了出来,跪到了正殿中间,流泪不休。

  他哭了,号啕声甚大。

  工部尚书上任也没几年,他是靠实绩上来的,他这些年在各地给皇帝修了不少河道河堤,拿的万民伞进宫当的工部尚书,在民间声望极重,功绩与功德集于一身。

  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好臣子,一个好官员。

  如今,这个好人,朝廷的好大臣,百姓的好官员,带了二百多个人进宫,杀君王,改朝代。

  这厢,吴英跟皇帝禀道:“第二批人的时候,周二觉得人数不对,跟我禀了又禀,让我细查,我查了,来的人个个都是入了册的工部匠人,我还找了人去他们家里问,对得上号,样子也一样,前两天又加了,周公公跪在我面前,指天发誓说此事必有妖,叫我让他去查,他还不信奴婢呢。”

  “你让他去查了?”

  “哼,”小子要立功,吴英讨厌死了,但周二当过皇帝的小书童,那时候吴英对他也跟养儿子似的,儿子大了,要立功立业,随他去了,“让他去查了,他天天看谁都像奸细,我也拿他没办法。”

  “小二是个眼细的,你也别嫌他,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随他。”皇帝见他不快,安慰了两句。

  “你是骆王的人,还是明王的?”皇帝这厢对着下方悲泣的工部尚书甚是温和道:“还是说,你是支持朕废太子卫襄的?”

  “给尚书送块帕子去,眼泪粘在脸上不舒服。”皇帝吩咐吴英。

  吴英欲去,被站在角落的御林军出列拦住,拿过了吴公公手中的帕子,走到工部尚书面前,把帕子扔到了地上,回身便又回到了他的放哨处。

  皇帝见了,弹了弹额头的穴角,回忆了一下他调的护城军的麾号。

  是庞将军的“老子第二”军。

  罢。

  庞将军是孤儿,他自认为这天底下皇帝第一,他第二,天老爷第三。

  天老爷在他那只排到第三,他养的兵,看不起工部尚书,也在情理当中。

  眼光都怪高的。

  “说话罢。”外边的厮杀声止了,皇帝见阁老们坐不住了,频频好奇看向门外,大有不想务正业,只想出门看热闹的心思,他叹了口气,和底下的尚书道:“朕到底是哪得罪你了?”

  工部尚书不哭了,也没去捡皇帝给他的帕子,他曾经想过,真到了事情败露这一刻,他会狠瞪着皇帝,大骂皇帝“暴君去死可这刻他泄了那股气。

  皇帝太云淡风轻,轻得就像他这些人积攒的仇恨,就像轻风一样不值一提。

  他想着死去的父母,想着那日家中被抄的尖叫哭闹声,那些声音,比此刻门外的惨叫声还要惨烈,在他心底尖叫不休,他直起腰来,看着地上,疲惫苍桑道:“我乃管容的儿子。”

  “他不是河府杨氏主枝一系的子弟吗?”皇帝奇了,以为自己记错了,问向左相。

  左相未答,下方的一个阁老回了皇帝的话,“管容当年不上税,不交税粮,不交税银,还放话说淮南府乃他管家世代家产,无论城府田产,皆乃他管家私产,叫您管好您自己的女人不造反就行,别管到他的头上,要不他就叫您好看。”

  皇帝许多年没听过这话了,忍不住“噗嗤”一笑,摇头笑道:“朕当年是有多窝囊啊,让一条地方虫,盘到了朕的头上当龙。”

  “朕是怎么做的?”皇帝笑着问。

  “您调了大兵过去,抄了他九族,血洗淮南府,把淮南府的粮食和银子拉回了卫都,养起了您的第一支私军。”

  “唉,”那是当年勇,皇帝笑意吟吟,脸上满是怀念,“朕那时也不知为何,杀一万多人,心肠都没动一下,此之前,便是责备奴婢两句,朕心里都难受。”

  “当年有漏网之鱼啊?”皇帝又问向阁老们。

  “难免罢,您是大军杀过去,是管氏族人就杀,逃走的也不少。”

  “所以你恨朕?”皇帝看向工部尚书,“杨家是你们管家的人?”

  曾是管家子的杨尚书抬起头来,看着皇帝,面无表情:“您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恨不得把您除之而后快吗?您不该当这地上的皇,您该去地底下去当那阎王爷。”

  “朕去了,会跟阎王爷商量商量。”哪怕换个三五年前,皇帝听到这话会雷霆大怒,可他现在怒不起来,邻国十室九空,活着的那些人,疯了似的往卫国冲,就因着卫国还有饭吃,还有田地可耕种,没有今日得明天死的疫病,他守好了卫国,护好了卫国,卫国子民生生不息,便是他顺安此生之功,皇帝敲着桌面,再问:“那你们是反朕的那些人了?还有谁,吏部?”

  吏部尚书苦笑着低头朝皇帝拱手,不声响。

  他没那狗胆。

  左相瞄了他一眼,回皇帝道:“他可能知情,没参与。”

  外面的兵戈声渐渐止了,皇帝听到庞将军在外面怒吼了一声“他娘的没长眼睛不知道拖一下啊随着声音,有铁靴声渐渐往阁内大步走来。

  皇帝听着,与身边左相道:“还好,这几天佩准呆在工部,没被他们杀了。”

  左相颔首,却听下方户部尚书淡淡道:“您不知道,禄衣侯说您只派一个林将军守住佩大人不靠谱,他说林将军那脑子送死可以,耍心机还欠了点,叫臣盯着点,是以臣这阵子叫了几个小厮跟着佩大人,只要佩大人在工部出事,臣便能第一时间赶到工部找人问罪。”

  杨尚书可能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没先干掉佩大人,还是太沉得住气了一些。

  要是按徐中的手段,他要除掉一个人,必先拔掉这个人的爪牙,杨尚书连他与衣侯一个也没干掉,就冒冒然杀进宫来,这脑子,也不知是怎么升上来的。

  不过,皇帝的势力尤如铜墙铁壁,到今年更是如日中天,势无可挡,这些人也是看不到希望了,只能孤注一掷了。

  背水一战罢了。

  

第219章 有妇人背着光,站在光里,朝佩梅缓缓看来。

  庞将军进来,一眼扫到了跪在中间的工部尚书,拖着人欲要下去,被户部尚书拦住了。

  户部尚书道:“这是常侯爷的人,将军不用带回去了。”

  庞将军对他不予理会,藏在脸上铁面具下的两只眼睛看向皇帝。

  皇帝头疼不已,许诺道:“月底只要都城安稳,便准你带军前赴西线。”

  庞将军犹豫,一想月底就要大军开拔,他没有时间来审犯人,也没有那时间清洗都城,便把刚抓到手里的人甩到地上,特地朝户部尚书那边说了一句:“徐尚书的面子,本将还是给的。”

  徐中漠然。

  讨好他没用。

  也无需讨好他。

  到时候粮草调度,该怎么调他就怎么调,谁的面子他也不给,皇帝的他也得斟酌。

  “那末将先去门边守着。”抢人不成,庞将军打算去门边当门卫了,他朝皇帝拱手道。

  “去罢。”皇帝轻咳一记。

  他养的几个将军,武力皆可,就是武力过猛,人情世故过于生硬,与徐中禄衣侯等文官颇有水火不容之势,尤其这些镇守将军与调度他们的禄衣侯时常发生冲突,徐中跟常侯又是一伙,他们一对上,皇帝常生有一种只有明君在世时朝廷良臣过多意见不一从而产生的痛苦。

  说来,还是朝臣对他皆噤若寒蝉是的皇帝好当一些。

  不过,这种苦恼也是欢喜的。

  禄衣侯不在,想来是在东门那边料理事情,皇帝叫阁内的士兵把杨尚书绑在一边上,就地叫吏部尚书和丞相商量起新任工部尚书的事来。

  官屋制定法的事不能耽搁,皇宫内的修缮事宜也要尽早完成才好,如此,战争与官屋推行法才能如皇帝想要的时辰准时发动。

  大战耗粮草,与此同时,卫国各大城府推行官屋修建,百姓用极少的银钱便能买卖租赁官屋,民众有了房子,官府有了钱,皇帝打仗收拾邻国土地的钱便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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