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后 第49章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标签: 强强 励志人生 古代言情

  看来是太子妃也要换新的了,吴英心中琢磨了一句出来,脸上不显,与太子又道:“陛下对常侯心里有愧,常侯早晚是要走的,这禄衣侯他也就陛下需要他,他替陛下坐上一阵子罢了,他是忠臣又是良臣,所求不多,为了陛下,为了天下安宁,那家仇说不报就不报了,他就是想帮太孙点小忙,也是跟陛下有商有量的,陛下喜欢他,奴婢罢,也跟他有渊源,不瞒您说,奴婢这心也是向着他那边的,可您是太子,打小就在陛下身边跟着陛下治理国家,您是陛下的亲儿子,是这个天下的储君,奴婢也敢当着您的面跟您说,这天下的人在奴婢的心里,陛下第一,您是第二,是以老奴倚老卖老,跟您说一句,别拿常侯跟陛下说事了,陛下不是主要针对您拿常侯说事,而是您这样对待一个忠臣,非太子所为,非帝王心胸,常侯再重要如何能重过您去?您才是这天底下最重要的。”

  “常侯只是其一罢了,萧相他们这些老臣啊,皆看着您呢,您打小就想帮陛下完成陛下那些夙愿,陛下能不知道吗?要不是知道,他今天能跟您生这么大的气,说这么重的话?您都走到了今天这步,可一定谨慎行事,千万可别功亏一篑。”吴英絮絮叨叨说毕,见太子脸上阴云散去了一些,垂头站着一脸若所思,就知他的话还是起了一定的成效,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嘴里的话更是放得徐缓:“陛下一心只想您把心思放到大事上去,您可知晓?”

  吴英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他对太子恭恭敬敬从未阳奉阴违过一次,诚如他所说,在他心里,天子第一,太子第二,他贯来是这般做的,这宫里他是最有资格跟太子说这个话的,以往他也如此循循善诱指点过太子,只是太子这几年年纪大了,他便不如此了,如今听来,卫襄听着他这口气还有点怀念,吴公公的好心他也听到了,他寻思了片刻,压低了声音回了公公:“不是卫襄想把心思放到打压小凤栖宫,而是母后……近年在布局,卫襄已在局中了。”

  他答应了刘湘让卫诩娶佩家女,就是他的大失,如若他还不找补,等到刘湘被他母后抬出后宫,成了他的掣肘,那个时候他的后宫就不是他说了算了。固然刘湘在后宫站稳一席之地不是大事,可他的后宫不需要第二个主人,他也不喜欢被那对后妃俩人如此算计。

  “老奴刚才跟您说的话,您可是没往心里去?”未料太子还作如此之答,吴英甚是想叹气,末了还是隐了下来。

  “卫襄自小就是这个性子。”卫襄抿嘴冷声道。

  “是了,您也有您的难处。”劝已至此,不想做的人是听不进话的,吴英便说了收场的话。

  “公公知道就好。”卫襄脸色已变好,听了吴公公的话,知道他父皇还是一心为他的就好,说罢他跟吴公公客气道别,领了东宫一众人出了始央宫。

  吴英等送走了太子方回始央宫,见到皇帝,他朝皇帝轻轻的摇了摇头。

  顺安帝见状有些失望,却也在他意料之中,他摇头略带讥俏嗤笑了一声,道:“朕手把手教他,还是教不会。”

  

第80章 到底是她大胆了。

  “……”吴英躬身想安慰皇帝,又无从安慰起,只得哑然。

  殿下快年近四旬了,若是能教得会,他早就会了,无需陛下直至今日还在苦苦寻思规劝他的法子。

  “陛下……”末了,吴英只得无奈叫了一声。

  顺安帝摆摆手,“无碍。”

  说罢便敛住心神,全神投入了手中奏折。

  吴英便噤声,无声无息走至他身后站定,等着皇帝陛下想起事来吩咐他。

  *

  小凤栖宫婆媳二人也很快就知晓了始央宫庶弟陪嫡兄读书的事,头几日刘湘若无其事,和儿媳一道忙着手中的针线,说说笑笑,其乐融融,看似无风亦无雨,可这日子过了三四天,等到始央宫传来消息,说太孙身子累病了又要吃药,这正当午,刘湘一听到消息,喉口一甜,吐出了一口血来。

  “母妃……”佩梅就坐在她身侧,立马扑过去跪下撑住了抚着胸口往下倒的婆母,转头失声喊道:“周姑姑,快,请太医。”

  “不……”刘湘抓住胸口朝周女史摇头,咽回口中的热腥,抓着儿媳的手直起身来直喘气道:“别叫,不成样。”

  “母妃……”

  “梅娘,诩儿叫了就行了。”不能让外面的人认为小凤栖宫里的主人一个两个都是病秧子。早亡之相,有谁愿意把筹码押到像他们这等的人身上?母后说得对,小凤栖宫成天哀哀凄凄的,只会把为数不多的福气悉数败尽。

  刘湘若无其事擦了擦嘴,这厢她放眼看过去,只见儿媳的眼睛里的眼泪滚来滚去,且有愈滚愈多之势,刘湘欲伸手去擦她的眼睛,抬手之时方才发现她手中这张帕子沾了她的血,不禁莞尔,这厢周女史悄悄送过来了一张帕子,刘湘接过,去擦孩儿眼边已弥散开来了的泪,出言安慰她道:“我这是一时心忧气岔,没得事的,你表姐叫柳女医给我开的药不是没吃完吗?我吃一剂就没事了。”

  “不能乱吃,”佩梅抽着气,竭力从乱轰轰的脑子里挤出话来,“母妃现在的身子不是当初柳姐姐看脉时的那个身子,这药不能吃了,等柳姐姐看过后开了新药方子,我们抓了新药再吃。”

  “也是,你看我这老糊涂,就是不如你们年轻人脑子机灵。”刘湘颇为赞成颔首道。

  婆媳俩一同把叫太医的事忽略了过去。

  等佩梅带了她的下人回了翼和殿,要去取澜圣医给她当陪嫁的养生丸拿来给刘湘吃,刘湘叫来周女史,吩咐道:“你去敲打下诩儿的那几个小太监,让他们别这种事都拿去给太孙通风报信,告诉他们,这宫里的喜事高兴事,就像太孙妃多吃了几口饭,多笑了几下,我陪太孙妃多绣了两副鞋面,还陪太孙妃看了几页书这等事大可多说,不高兴的事,不说也罢,你可知道我的意思?”

  “奴婢知道了。”周女史欠了欠身。

  “唉,说来也是我心气小,一点儿小事就着急上火的,这涵养功夫还是不到家啊。”刘湘摇头自叹道:“诩儿诸多功课缠身,学的还是那以前从未学过的话,还要学着当好一个出使的王子,还要带弟弟们念书写字,这还只是累病,我这当娘的天天在宫里安享富贵,什么事都不用操心还不如他,着实惭愧。”

  太子妃也是苦得没法儿说了,周女便只是看着她,亦觉得嘴里苦得比黄连还苦,她蹲下跪在太子妃的跟前,小力替她敲打着腿,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奴婢昨天还听您和太孙妃说起了这句话,太孙妃说她家老先生说过福祸互为因果,互相转化,这福事到头不一定还会是福事,这祸事到了头也不一定还是祸,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事,这坏事到头了,也会成好事,奴婢听说澜圣医这几日天天住在宫里呢,有他老人家在,太孙累病了反而是个好调理的机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昨天刘湘为了让儿媳养养眼睛,别小小年纪就为着绣花把眼睛绣花了,便提议给儿媳念一段书听,没成想周女在旁侧听着,还把话听进耳了,说得还有模有样的。

  “是了,”刘湘未成想从小侍候她,到了进宫还陪着她的老奶娘成了东宫的人,她在东宫收的奴婢却成了她最忠心的奴仆,这世上的事果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她朝周女轻轻颔了一下首,笑叹道:“看来往后我这心胸还是得学着更宽点,你啊,你往后就学丁姑姑,对太孙妃好点,她是集大运者,在哪都有人帮,有着我没有的福气。”

  “娘娘!”

  “好了,”见周女大惊失色,刘湘却是淡定自若,神色不变,说着她微微一笑,道:“丁姑姑那是遵的懿旨,我呢,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就想着你能帮我照顾着太孙妃一点,也盼着梅娘啊,对你也好一点。”

  “娘娘!”

  “也不知道能熬到哪一天,”刘湘摸了摸她那近时日子时不时就痛得她喉口发甜的胸口,喃喃自语道:“但愿能比……多熬一阵子。”

  她得死在母后后面,不能让那个宫中唯一对她心存怜惜的老妇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腔好意付诸东流水呐。

  “娘娘!”

  刘湘抚去奴婢眼边的眼泪,神色木然朝她摇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人若有命,她的好命许是在出嫁那日就断尽了。

  她不该进宫的。

  *

  这晚佩梅半夜惊配,叫来宫人点亮灯火,在渐渐亮起的灯火中,她看到母妃朝她望来的眼睛里也渐渐燃起了神采。

  此前婆母睡在她身侧,仿如没有了生气,佩梅睡中惊醒只觉惊慌,这厢看到人还好好生生活着,佩梅只当自己心重,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便未放在心上,也无心再行睡去,便披衣倚在床头,替婆母掖紧被子,温声轻柔道:“您睡罢,孩儿有点睡不着了,坐一会儿再睡。”

  刘湘半夜心悸,这厢已喘过气来,见儿媳安慰,心中不由一暖。

  她还是有些福气的,这灵珑人儿进了她小凤栖宫,便是她的福气。

  她倦极,便合上了眼,不一会儿睡了过去,佩梅这夜未睡,看了她一晚,清晨时分周姑姑端来热参汤,望着她的眼里眼含感激,还跟她道了一声“谢谢太孙妃佩梅还愣了一愣。

  过了片刻,她方了会到了这对主仆之间的情谊,便朝周姑姑浅浅一笑,道:“梅娘份内之事。”

  小凤栖宫看着前有皇后撑腰,后有太孙在始央宫,实情却是他们母子婆媳三人在风雨中飘摇,命运不知归处,她婆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佩梅便知她就是陪葬之人,活不了长久。

  到时,又要辜负祖父和父亲在外的一片心意了。

  她已欠了生恩养恩未还,末了还要老祖父老祖母带着父母亲和兄长为她伤心,那她这罪过就大了。

  佩梅这日起来,让周姑姑带着稳靠的宫人在房内服侍照顾婆母,她则把手头上绣出来的衣裳鞋袜在当日下午未时挑出了一成套出来,前往始央宫。

  她在午时就派了宫里听她话的小公公去始央宫那边打探消息,未时前小公公就满脸喜气回来了,道他很快就找到了太孙身边的小杨子公公,小杨子公公很快就请示了小吴公公,小吴公公说太孙妃可以未时去始央宫找太孙,给太孙送东西。

  太孙未时到申时之前能休息半刻,能跟太孙妃见一面。

  小公公还把太孙妃给他的办事银子还了回来,与太孙妃喜滋滋道:“奴婢这一路运气太好了,没碰到要使银子办事的,可省了大钱了。”

  佩梅菀尔,给他塞了一角银子他也不要,扭扭捏捏说他是太孙的人,听太孙妃的话办事而已,不要银子。

  佩梅以往只知小杨子忠心,没想这小凤栖宫里,诩儿还有跟小杨子一样忠心的奴婢,着实难得。

  她本意带着墨松,青柏几个陪嫁丫鬟和领路的小公公就去始央宫,没想将将出了宫门,周姑姑就追了上来,跺着脚和她急道:“您就孤家寡人的去了,连声招呼都不打,您这不是想急死娘娘吗?”

  “母妃知道了?”佩梅愣住,她特意嘱咐了宫人不要往屋里送消息。

  “这么大的事,她们敢不说,我撕烂她们的嘴!”周女史见太孙妃听着话垂下了头,叹道:“我让项婆婆看着娘娘,娘娘让我随您一道去,走罢,不拦您。”

  佩梅便知她的这次自作主张又得了婆母的撑腰,路上她想跟周姑姑解释一二,末了还是隐了下来。

  她不是想念诩儿要去见诩儿,她是想亲自去始央宫一趟,看看能不能见到吴公公,见不到也不要紧,能留下她想表姐了的话也成。

  她想让苑娘姐姐带着人再次进趟宫,给母妃瞧瞧病。

  给皇帝祖父送去孝敬的衣裳鞋袜,只是个名头,佩梅心里急,坐立难安,到底是没沉住气,才这般急不可待。

  到底是她大胆了。

  佩梅也不知此行会不会给婆母带去麻烦,明明吴公公前些日子才派了小吴公公给她们递了话,让她们安份守己千万别出那让太子爷逮到要害的错处,她今日就撇开了婆母大胆行事,也不知此行是福还是祸。

  一行人一路安静前往始央宫,周女史几次想安慰太孙妃太子妃其实一点也不生气,可外面人多眼多,几次她都欲言又止,正待她寻了个好时机要和太孙妃耳语几句,却见前方来了一行人,正是始央宫的小吴公公带着几个小公公过来了。

  “小吴公公……”周女史朝太孙妃一福身,快步越过她,上前迎接小吴公公。

  “是周姑姑啊,小吴有礼了。”小吴公公眉开眼笑朝她低了低头,道:“这不,吴公公听说太孙妃要来始央宫看太孙,这还是太孙妃头一次来始央宫呢,怕太孙妃走岔了道,公公特地叫我过来迎一迎我们太孙妃娘娘呢。”

  

第81章 他懂了母妃的吐血是为何物。

  “小吴公公。”自打太孙妃入宫,始央宫的公公往小凤栖宫走动的次数就多了,以往一年就一两次,皆是皇帝爷给小凤栖宫封赏,今年仅仅是来传话就有了数次了,太孙还住进了始央宫,周女史已跟小吴公公打过数次照面,吴英公公的徒弟她自然是寻不出错处来,可这一次小吴公公比以前还要多几许热切,她还是看出来了。

  不知是为着太孙妃娘家那边给的面子,还是太孙今日不同往日,这终归是小凤栖宫的脸面,始央宫的公公多了两分热切,周女史神情间也多面露出了几分欢喜,领了对方这份情,她朝小吴公公欠了一记身,加浓了脸上的笑意,方接道:“请您随我来,我领公公去见太孙妃。”

  “姑姑客气。”小凤栖宫的人还是会做人的,小吴公公紧随她过去,朝太孙妃请了安,“奴婢见过太孙妃,吴公公叫我过来给您领路,娘娘请随奴婢走。”

  “谢公公。”

  “太孙妃客气了。”

  得知梅娘要来,卫诩前去了偏殿廊下等候,站了片刻他便站不住了,频频探头往外看,着急之余,便没沉住气,抬脚往外走。

  “您去哪?您可是寻太孙妃?太孙妃这就过来了,你何苦出去,这里到处都是眼睛呐。”见太孙要出去等人,小杨子叫苦不迭,紧跟着太孙,嘴里则不停嘀咕:“您好不容易把世子他们支开,还请出了吴公公,欠了武校尉人情,这若是出事,他们又要拿您说话了,太孙爷,我的爷,您就悠着些罢,这暗处里都是眼睛呐。”

  “无碍,不是大事,我就出门接一下人,我怕梅娘走错了。”卫诩面不改色道。

  “不是小吴公公去接人了吗?怎会走错?”小杨子见劝不听,急得直跺脚。

  卫诩置若罔闻,脚下步伐未停。

  他这将?*?将出去,踮脚往前方一看,就看到了一队人马往这边走来,卫诩已瞧到眼熟之人,眉眼之间不禁露出喜色,不等小杨子拦他,他就快快往前小跑而去。

  小杨子追在后面急得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太孙,这是始央宫,这是始央宫!太傅他们皆看着呢。”

  又不是以前在江先生的家里,他想在门口等太孙妃多久就能等多久。

  卫诩好生一段时日没见到梅娘,心里着急,对小杨子的担心充耳不闻,上前赶到了人,他上下急急看了梅娘一眼就回到了她的小脸上,道:“病都好了?”

  佩梅先是一愣,待回过神,便抽出袖中帕子擦他额上的虚汗,嘴里道:“你先别急,多吸两口气。”

  卫诩这才发觉自己气喘吁吁,刚才他走得太急了。

  他喘着气一笑,道:“下午跟柳太傅学了一段国经,后面是武校尉的课,我前后站了一个时辰的马桩,最长的一段时辰站了足足有三柱香余。”

  “在宫里的时候,是只有半柱香来着?”佩梅想了想,道。

  “是。”卫诩直点头,这厢因他急急走来的喘气声已平,说话间眉眼神采飞扬,以往藏在他眉眼间的晦色被喜悦取代,脸间的病气竟也寻不着踪迹了。

  脸上淡去了病气的诩儿目若朗星,眉如墨画,就像大雨过后拔去乌云的晴空一样眉清目朗,佩梅望着不同于往日的他,竟有些挪不开眼,傻傻望了他几眼,方回过神,浅浅一笑道:“还是皇祖父这边养人。”

  “诩儿好极了,”唯恐她担心,卫诩握着她的手殷殷道:“皇祖父对我也好极了。”

  那是,瞧诩儿的模样也差不到哪去,真真见到了人,佩梅心下大定,对她想做的事也下了决定。

  “诩儿,屋里走了。”见诩儿只顾得上和她说话,也不走路,佩梅便道。

  “哦,是了是了。”卫诩这才回过神来。

  等入了他所住的偏殿,佩梅看了看被笔墨纸砚挤满了的小殿,寻到了放脸盆架子的地方,过去打湿了手帕,见诩儿这厢已紧随着她跟在身边,也不用她去寻人,她便拉起他的手,为他擦拭中指食指之间的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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