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还有些年老的妃嫔,宫人等着用药,还有用度,需得姑姑去伸出援手。
不能因着吴公公来了,这些今天就要去处理的事就耽搁了。
说来,还是后宫的事要紧,毕竟那才是她的职责范围所在,做不好,便是她的过了。
“是,奴婢便暂且退下。”丁女闻言,垂头毕恭毕敬朝太孙妃行了一个礼。
佩梅克制住了自己站起来送她的冲动,不言不响看着她悄步退出了主殿,等到见不到姑姑了,她正要收回眼,就见殿外突然闪进了一道有人影,只见这道人影片刻间就立于了吴公公面前,垂腰举手禀道:“禀公公,奴婢查出天案。”
吴公公脸一凛,把耳往他那边侧出。
此人,便是佩梅此前看不出脸孔长何样的名叫李兔的公公,只见他举手拦嘴,在吴公公耳边说了几句话。
也就几句话,吴英眼睛睁大,脸上带着滔天震怒陡然站起,此时,从他嘴里喝道出来的声音充斥着刺耳的尖利愤怒:“血洗!血洗!这里面就是一只蚊子,也别想活着!啊!畜牲!畜牲!”
第143章 她心里的仇恨,快要把她烧死了。
吴英的眼,也瞬间红了,充斥着血丝。
佩梅站起,忍着心上惊悸,正在她盯着吴公公,意图甄别此时她是否合适说话之时,吴公公已大步走向了外面。
他三步并作一步,以一种佩梅从未从他身见过的狂怒与慌乱快步出了门,佩梅顿了一下,只顿了一下,她飞快跑着跟上,眼看着跟不上吴英和他那群突然燃起了杀气的公公们,她在背后急喊道:“公公,可有我所做之事?可要凤栖宫相助?”
听到了她后面那句,吴英突然转过身来,如鹰隼一样的眼死死钉在了佩梅身上,他面如死僵,一字一句:“呆在凤栖宫,不要出门,免得有些贱人的血,脏了您的衣裳。”
梅娘心惊胆颤,心如擂鼓,急急含颌,垂下了头去。
吴英未再作解释,举步生风,大步流星,近乎风一般,带着一群训练有素的内侍,眨眼之间,消失在了佩梅的眼前。
如此大的动静,丁姑姑已经闻讯赶来,见到站在殿门口盯着大门的太孙妃,她朝太孙妃急急道:“您在宫里呆着,我带三娘她们出去看看,您守好门,外人谁来都不要开门。”
“您……”佩梅想问她此时是否恰当出去。
吴公公杀气冲天,大有血洗内宫之势。
如若他初进凤栖宫的杀气只有星星小火之势,那他出去那时的气势,便是熊熊大火袭卷燎原,所过之处,不容寸草。
“听我的。”丁女急于知道发生了事情,内宫这等大事,凤栖宫绝不能不知情。
太孙妃不方便出去,她作为皇后侍女,内宫第一女使,她需代凤栖宫出面。
丁女难得失礼,不等太孙妃说话,便已转身而去。
三娘这时已跑了过来,身后带着两个平日经常跟着丁大人出去办事的宫女。
一行人也训练有素的快步匆匆出了门去。
凤栖宫的规矩,井然有序,训练有素,此时呈现在了佩梅眼前。
佩梅不禁侧首,想跟婢女说说话,回首过去,她身侧一人也无。
带进宫的婢女,因一两人不忠,被全部弃用了。
她身边没人。
她在家里时,身边虽说带着丫鬟,可丫鬟主要也是帮着家里做活,她出门要个人跟着,方才跟在她身后。
她是没什么人用的。
来了宫里,她精挑细选的丫鬟们也不归她了。
要是没有皇祖母给她留下丁大人和凤栖宫,她就算有诩儿,就算满心的求生之志,也活不下来罢?
单单靠自己,是活不下来的。
她得有自己的人。
人怎么来呢?
首先,要信姑姑,从姑姑那里入手……
佩梅站在大殿门口没有离去,宫女来请,她朝来人摇了摇头,静静对着凤栖宫的大门,思索着她的求生之道。
这厢,丁女飞跑,跟随着声音猛烈之处跑去,她跑到一半,发现这离她跟吴公公所报的御花园藏尸之处不远,她心中莫名来得心慌,更是加快了脚步伐,便连头上素簪掉下来了一根,她也只是快快捡起,边走边固定头发,一步也未留。
三娘看见,从手中拿出帕子,在后面紧跟着道:“大人,头发乱了,我拿帕子给您绑一下。”
丁女这才停下。
她停下,心慌却更甚了,慌得她闭上眼,喃喃道:“三娘,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预感居然比娘娘闭目那天还要强烈。
她的天是娘娘,居然有人胜过了娘娘去?
不是,可能跟娘娘有关。
丁女一想,快快张开了眼,她急急喘了几口气,道:“三娘,你带着细妹和杨树跟在我后面六步的位置,要是出事,你带着她们往回跑,回凤栖宫,宫里没什么人了,太孙妃还得用你们,你们得代着我照顾好她。”
这个位置是有讲究的,急可上前相助,危可后退逃生求救。
娘娘以前没有什么人用的时候,便是用的此法,让凤栖宫死的人少之又少,留下的都是处理危急事务的老手,让凤栖宫在后宫稳如重山。
后来老人死的死,送出去的送出去了,新来的人,不是太子的人,就是前面朝廷往里面送的眼线,娘娘培养出来的人就少了,凤栖宫的人手也因此一年比一年少。
此长彼消,新势力壮大,老势力衰落,娘娘没了,太孙妃所接掌的凤栖宫,是一个跟着娘娘的衰败死亡也近凋零的凤栖宫。
“不会出事的,”丁大人难得有些慌了,三娘却甚还是沉稳,她冷冷淡淡,云轻风也淡地道:“才几天呀,娘娘魂灵还在,谁敢在她的内宫惹事?谁敢惹我们,也不怕娘娘收拾他们。”
绝了他们的根。
“是了。”此时三娘已手法灵活敏捷帮她包好了头,丁女握着凤栖宫同僚的手,紧了紧,转身提着裙子,快步飞跑而去。
她跑得甚快,她身后的三娘等居然也不比她慢,那个叫杨树的三旬内宫女官被三娘使了个眼色,越过三娘和另一个女官,快步跟到了丁大人身后,只慢丁大三步。
她紧随在丁大人身后不快一步,也不慢一步,只维持三步的距离。
朝廷分文武,凤栖宫也分,只是凤栖宫的文武分开,文在明,武藏在丁大人都不知道的暗处,受凤栖宫旧日主宰驱使,继续执行着她不在人间后的命令。
丁女却是不知,除了她,凤栖宫还留有娘娘的手笔,很快,她跑到了一群公公们停下的地方。
御花园偏角的树木比主花园的树木要高大葱郁许多,此时,吴公公站在两棵大树中间的一个小坑洞前,一动不动,而那些他带来的公公们此时拿着他们佩戴的剑,拿着剑对着他身旁的树砍。
丁女仅收慢了跑势,依然快步走近。
她一近,树前后,居然有手里拿弓的内侍对向了她。
丁女不受影响,快步走了过去。
来人看到是她,又扫过她身后三人,拿着弓,又对向了另处。
路上有内侍看到是她,让开了位置,丁女很快站到了吴公公面前,看到了同一个坑。
她将将站立,仅仅把眼睛投向了坑洞,她就张大了眼。等她看到,洞里那个头戴宫饰的人形木偶额头上贴着的符纸,栩栩如生、和皇后娘娘长得一样的木偶脸上两只红色的大眼睛,分别各被三把刀撑着,脖子上划着一道深深的血痕,喉肠被拉出,割断放在外面。丁女只觉浑身一软,她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呜咽着,往坑洞的那个木偶爬去。
她悲绝戚泣,“娘娘,娘娘……”
吴英面无表情,弯腰拖着她的手,瞬间让她远离了只被挖出一个头部的女木偶。
随后,他甩掉了她的手,冷冷道:“丁大人,冷静。”
皇后身边的那个男木偶,是他侍候的陛下的。
皇后还有一整颗头,陛下的头,被恶意分作了两半,中间还放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狰狞小鬼。
吴英杀了那背后之人十八代的心都有。
“丁大人,你起来看看。”吴英说着抬头,退后了两步,看着两棵参天大树道:“这树上面被树叶连住了,算是一横,下面的地,是一横,两棵树,两竖,你看这是不是一个囚字?”
丁女被三娘扶了起来,她咽下嘴里的血,嘴下巴上流出了一摊血水而不自知,她眯着眼睛抬起头,喃喃道:“是,是,公公,杀人吧,杀的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不杀,她心里的仇恨,快要把她烧死了。
第144章 这皇帝家的后宫,主人主母都害,当真是……
“走。”得知两个木偶乃是站立被埋之后,吴英很快带走了丁女,一起回了始央宫。
这等事情,容不得他迟疑,且得他亲自前去禀告。
始央宫里,顺安帝在批奏折,前两日被他召进宫来住下的澜圣医在他座下一位,姿态怪异的在翻阅书本。
他的案桌上,摆满了笔墨纸砚,还有味道各异的药材,几个小太监围着他的案桌或忙或坐,听候他的吩咐,他则如同被众人众星拱月一般。
殿上的顺安帝,身后空无一人,倒像个名符其实的孤家寡人。
“是囚中囚。”听罢吴英进来所说的事,顺安帝面如平湖,看不出神色,此时,坐于下方的澜圣医道了一句。
顺安帝与座下跪着的吴英、丁女的眼睛一道看向了他。
“两树为人,天地为横,”澜圣医提起毛笔,先在空中画了一道拱起来的树形人,又以天地为形,上下画了两横,随即,他又在树形人两侧,画了两竖,“气为竖,囚中囚,是局中局,我看手法,像是卜宅一系门人的手活。”
风水师也分门派系别,卜宅为择地而居,管人身前事,也管身后事,卜吉居,也卜择地营葬的阴宅。
地下两人被树困成了一个囚,树被天地困成了囚,囚中囚,这是要把人困成缚地灵这等不得投生转世的厉鬼的重法。
皇后方才走了不久,走时的死志……
按医治她的澜圣医来看,娘娘死的略有些唐突,死志太浓。
自然她是不想活的,可按此前她所表示出来的意愿,和她还想做完的事,都还需要她活一点时间,她死得略有些苍促。
她不是不能活,他保不了她长命百岁,一年半载,还是可以延长的。
囚局影响了她。
医有医道,也有医法,更有医术医器这些讲究,医术一体,医也是术,澜圣医懂一些个门道,他是对顺安帝没什么忌讳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是以他转过头看向顺安帝,道:“活人置了阴宅,会影响生气,您这边有大国运护体……”
皇帝的身子也是有些不对的,只是恰好前些年他随义女回了都城,随即他进了皇宫,接手了医治皇帝之事。
澜亭这些年在外游走,治过诸多达官贵人,也对诸多穷苦百姓施过援手,他也是中年之后才发现,他救的人越多,他救人的手越顺,但凡经他手,近他身的人,运气较之以前会好一点。
这一点,想必皇帝早就发觉了。
要不然不会对他义女那般和蔼可亲,一个只会拿眼睛看着人不声不响的闷葫芦,被她看得久了还怪渗得慌,皇帝却能昧着良心夸她聪慧可人,钟灵毓秀。
他都夸不出来。
澜亭是个逢凶化吉,没钱了自有人送钱的人,福气厚的人,自是知福气薄气运薄对一个人的致命之处,他接道:“娘娘那边,您去找人去她住的地方挖一挖,找一找,应是能找到与那囚局相连接的东西,他们得放个东西,把人的气引过去,您这边我是觉得进不来脏东西,但您还是查一查罢。”
“别生气,给您个好东西吃。”澜亭怕老皇帝气死,从兜里掏出个瓶子,倒出来两粒黄色小丸子,捡起一粒扔进了自己嘴里,另一粒则朝皇帝招手让皇帝过来吃,“不是丹,是老黄参搓出来的人参丸,以前一个老乡给我的,一直舍不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