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渡水看花
贺初:“……”
“崔南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往肚子里吞?”
“怕什么,如果是毒药,王云骓怎么舍得让你吃。”崔彻注视着她,“是不是忍下那种啮心噬骨,你就肯原谅我一回,阿九,总之我没有负你。”
他僵了一瞬,“为什么我有种燥热的感觉?”
贺初大惊失色,“王云骓说,它会在两个时辰后,发挥效用。”
崔彻无语:“王云骓,王云骓,他有那么童叟无欺吗?”
贺初道:“你快想办法把它吐出来,一般的人熬不过去,习武之人,要有足够的定力,才能做得到。”
“定力?”崔彻狐疑道:“什么药需要定力?”
贺初脸不由地一红,“如果有人肯对你以身相许,你就不必忍受那种痛苦。”
崔彻恍然,笑出声来,“王云骓,亏他想得出来。”
他一盏唇丽如春花,似笑非笑。一双眼敛了春水,含情凝睇。是得意,又似蛊惑。是调笑,更像探寻:“那你愿意吗?”
第70章 折腾
还没等贺初反应过来,崔彻逼近她,轻吻她颈间的肌肤,一路往下,向深处探索。
她且惊且怒,用手揪着他衣襟。他却浪荡地笑一声,顺势倒下,一只手摸向她的蹀躞带,偏偏她的蹀躞带藏有太多玄机,他摸了小半圈,也不知怎么解下,改从脖颈处,直接将手伸进她衣下,盘旋抚弄。
一股奇异的热流漫了上来,贺初眼神迷蒙,听见他的笑声,这才是她熟悉的人。也不知她是不是在自欺欺人,总之,茶花林里那个小心翼翼、异常谦卑的人,此时此刻,越发缥缈得不可信。
他孟浪地挑掉她抹胸,当着她的面,亲了亲上面猛兽的刺绣。接着,濡湿的吻,席卷他抚弄过她的地带,她身陷水深火热之中,既痛苦又甜蜜。崔彻把着她的手去解玉带,见她还想负隅顽抗,摩挲着她的手背,意味不明却极尽蛊惑,“不是说得很大胆么?能牵到某位郎君的手,能亲到他,还要矜持做什么。”
“那我呢?”他将面孔探到她眼前,见她不知是心折还是恨意,溅出一滴眼泪,啜了去,挑衅道:“要我,还是不要?”
要吗?
明明身体比心诚实,要了又何妨。“以后别来纠缠。”她在玉带上轻轻一按,玉带便散在了书案。崔彻再无掣肘,除去她那件银灰暗花外袍,揉成一团,扔在脚下。她就是穿着这件外袍,跟卓韧一起在井里待了几个时辰。万幸那丸药她想留给他,否则听信了王云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贺初不明所以,心疼她那件衣裳,欲起身看一眼。崔彻袭上来,一边把他晚间穿出去的薄裘铺上,以免咯着她,一边褪尽她剩下的衣衫,在月下一寸寸抚摸,一点点亲吻。
她冰凉的肌肤在他磋磨下,沁出薄薄的汗,被他一一舔舐。她羞得不敢看,微偏了头,却瞥见墙上两人的影子,错错落落,起起伏伏。他披散着发,似一只强悍又魅惑的山妖,似要将她吞噬殆尽,而她却如纤弱的藤花攀缠着他,欲坠不坠。她只得失魂落魄地回转头,神魂越飘越远。
他几次攻进去,她却吃痛。他只得一边哄,一边休止。浮云遮了月,周围暗淡下来。崔彻蓦然伸手,捂住她的眼。眼前是彻底的黑,下一瞬,只听他沉声道:“你是我的人,休想逃。” 她被他送入云端,她听见他发出一声她从未听过的轻响,崔彻将自己揉尽软玉温香里,不动了。
周遭的一切都停歇了,唯有他身上的冷香,随着夏风拍打着她。
他松开手,指缝间,她看到窗外云穿过月,和月越走越远。
室内两三点烛光,微微跳动。崔彻啄她的额心,“疼吗?”
贺初摇头,这和平日里练功的伤痛不太一样,但也能忍。
“药劲过去了?”她问。
崔彻翻身下来,在微光中默默抚摸她,过了好一会,才道:“我们本应如此,跟它没关系。”
贺初吃惊地看向他,“你没吃?”
崔彻轻嗤一声:“你都不吃的东西,给我吃,我有那么傻吗?只是放进嘴里,沾了一点,很快就吐出来了。”
难怪王熊明明说,那药两个时辰后才会起作用,他却立刻说燥热呢。也难怪她几次吃痛,他都能控制住自己。
见她不语,“生气了?”崔彻解释:“药怎么能乱吃呢?万一你狠下心,对我不闻不问,我得在凉水里泡上好几个时辰,又要大病一场。”
贺初盯着他,“也就是说,你之前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当然知道。”崔彻道:“我闻一闻便知道了,王云骓那点雕虫小技,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那你还一口吞了骗我,还说,如果你生生受了那种痛,我能否原谅你?崔南雪,你的话,到底哪句是真,那句是假?”
崔彻握着她的手,摸着自己胸膛,是负气,也是挑逗,“不管说的话是真是假,我对你的心总是真的。你又不傻,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贺初颓然将手抽走,他看似百般索取,放浪不羁,实则处处熨帖,她吃痛的时候,他差点就放弃了。
崔彻从衣带里取出那半丸药,掰下一点,递给她,“现在倒是对症了,服用后,便不痛了。这话你还愿信吗?”
她试图去接,“你似是精通得很。”
他避开她的手,喂入她口中,“并无玄妙,你以后就知道了。”
药丸渐渐消融,升腾出一股子热气,果然抚平了她的痛楚。
她起身,背对着他,穿好抹胸。
崔彻喉结滚动,沉声问:“为什么这上面绣的是猛兽?”
“辟邪的。”
他低低问:“王云骓有没有说,万一你熬不住药性,可以去找他。”
“那是我跟他的事。”她想找件衣裳披在身上,他却抢先拿了件自己的外袍,裹住两人,随后便扯下她的抹胸。
他眼中敛着春水,注视着她,“我就是阿九的邪,阿九辟得了吗?”
贺初想,如果没有茶花林那一幕,他们现在该有多好。她回视他,“过了今夜,必然能。”
他还有时间,崔彻心领神会,抱着她上了榻,一边贪婪地品她,一边道:“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你把我当什么了?”
贺初一阵迷茫,此时此刻,她把他当什么呢?他们将不再是同行者、恋人。她只是在享受、也给予他陌路之前的床笫之欢。
“不是说有三个问题要问吗?第三个问题呢?”
“不问了。”她道。他诡计多端,又善于砌词狡辩,问了也是白问。
崔彻欲意渐浓,语气却凉薄,“是谁答应等我,却又不信我?”
贺初不语,看着屋顶的雕梁。这一次,她不像第一次那么艰难。他们很快水乳交融。
那些华美的彩绘的梁,静静注视着他二人。他们中,一个眼神空濛,纵死不悔,另一个销魂蚀骨,肆意骄狂。
结束后,她倦怠得睁不开眼,“你走吧,崔南雪,我们到此为止。”
迎面吹来的夏风转瞬即凉。崔彻想,她从未这么决绝过,难道他真得那么不可原谅?
贺初道:“回到安都,字不练了。”
“你敢!”
“我敢,你再逼我,我就嫁人。”经历了这一天,尤其是他的这一番,她实在困了,连决绝的话里,都含着几分缱绻。
崔彻声音一喑,“你是我的人,还能嫁给谁?”
贺初几乎能立即进入梦乡,“随便嫁,总还是能嫁出去的。”
第71章 斗茶
茶会几天,贺初都留在闲止斋养伤。除了换药,基本上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倒也觉得清静。
崔彻从西厢房搬回笛唱阁,让迭湘留在她身边伺候。
每日一早,迭湘都要在提梁篮子里,插上新摘的粉色山茶。她知道,那是崔彻送来的,眼不见为净,索性终日背对着那篮子花沉睡。
到了第四日,她才出现在茶会上。听迭湘说,最终决出的冠军是裴氏子弟,名安。这晚,裴安将接受卓韧的挑战,再斗一场茶。
贺初和两位兄长正式打了照面。太子坐在贺初上首,雍王坐在太子对面。两人对她的出现并不感到惊奇。她是崔彻的学生,再加上这种场合,才俊众多,正是相亲的大好机会。
太子问:“腿怎么了?怎么走起路来,好像不大利落?”
贺初道:“前几日被补兽夹子夹了一下,一点小伤,就快好了。”
雍王立刻叉着粗腰,骂了起来,“一定是哪个馋嘴的狂徒要吃野味儿,才在杏子坞偷偷摸摸摆了只补兽夹子。敢伤我妹妹,叫我知道是谁,我一定撕了他。”
贺初想,看来卓韧并没有把她的事告诉她四哥。
崔彻的位置就在贺初对面,自然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却真得没心情跟雍王掰扯。扫一眼贺初,她气色很好,却平添了几分静冷幽沉,自打来了以后,看也不曾看他一眼。
贺初置身事外道:“四哥说的那位狂徒是崔公子。”
“谁?”雍王向崔彻补了一眼,带着无比的真诚,笑着自我圆场,“妹妹怎么不早说,既然是南雪想吃野味,那我妹妹受点小伤也无妨。”
贺初一点也不意外,她家里的人只要一提起崔彻,都一个德性。
“是呀,别说一点小伤了,就算折了我的腿脚,又有何妨。”她素素道。
太子言语不多,微微一笑。
这个打民间回来的九妹,原本最不起眼,为了出嫁,笑话迭出。如今却是风生水起,崔彻是她的老师,王熊向她求亲。如果她是个男子,有两大世家的支持,雍王和他都不必争了。
崔彻什么也没说,人已经醉了几分。喝下去的茶,就像烈酒,所到之处都火烧火燎的。
雍王道:“看来哥哥又失言了,哥哥不说了。妹妹吃块茶果子,杏子坞的茶果子可好吃了。”
裴青瑶远远观崔彻一眼,被贺初尽收眼底。
裴青瑶眼底嘴角都压着一丝笑意,满面春风。崔彻大概也感觉到了,但没有回应。想必夏风也吹不散裴青瑶从不曾消磨的少年意气,这一点上,她最像崔彻吧?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圆满的呢。
贺初想,青梅竹马,天作之合。裴大娘子退出二人中间,崔彻对裴青瑶爱若珍宝,敬如福祉。这才是人们心目中真真正正的神仙眷属 。初冬的姻缘将被人们津津乐道,佳话将经久不散。
她垂了眸,在心中倦怠地笑。入口的茶果子,毫无滋味。
王熊默默吃了盏茶,他错把那个侍女当成贺初,差点功亏一篑,这几天正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不过他知道,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原谅崔彻。他总算绝处逢生,有了机会。
没多久,卓韧和裴安来了,查看所需的器具、茶、水之后,便可以开始了。
贺初问身边的迭湘,“这轮茶怎么斗?”
迭湘道:“是公子出的题,题目为‘冷茗’。参加品评的每人,手边都有两颗石子,最后集中在一起。如果白石的数量多,就是裴公子赢。黑石的数量多,则是卓先生赢。”
贺初想,刁钻的人,出的题也刁钻。茶一旦冷了,就不太好喝。要想做到好喝,恐怕不易。而且,饮热茶是一种习惯,就连她也是,宁可喝水,也不愿吃冷茶。
开始了。
裴安用的茶碗,是一只黑釉树叶盏,内壁饰有一枚桑叶,朴实无华,天然去雕饰。注入茶汤后,桑叶在茶香中幻影拂动,妙趣横生。
卓韧用的是一只鹧鸪斑盏,釉面青黑色,下垂釉滴珠,釉面有无数大小不一的银色圆点,自然纷呈。
此时,空中的明月在茶水投下弧影,茶盏的银色圆点如群星闪烁。星与月在盏中摇曳相逐,让人叹为观止。
裴安烹好茶,将茶放在有碎冰的瓮中。等温度降下,再分给在场的人。众人连吃两杯,就像山泉一样,神清气爽。
崔彻道:“不老不涩,比之热茶,清甜更胜一筹,裴公子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