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八千
陈焕敛敛眉头,想撒撒娇,便故作挑剔地回了头。
不想,在看到?那一片艳红时睁大了双眼。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几位皇子?大婚、公主出嫁都是他?经手准备的。
衣箱里静静躺着的,分明是喜服!
“郡主这……”
他?呐呐地开口,脑子?里已经有了最有可能的答案,但还?是很难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脑袋烧得迷迷糊糊的,身上骨头也烧得酸疼,这下就连眼睛都变得朦胧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个美梦,梦到?郡主允许他?像个人一样光明正?大地进了将军府的门,名正?言顺地过?了门、成了郡主的人。
眼眶里不由自主地蓄了水光,轻轻地打?转。
“叫人赶制了许久,今日?终于做好了。”
枫黎见他?眼中蓄泪,笑得更?灿烂了。
她把衣箱放在床上,牵起陈焕的手轻轻放在做工精细的喜服上。
“我以为?陈公公因自己的身份而忌讳此?事?,不喜欢大张旗鼓地叫许多人来围观,我也不是很在乎有没有那样的形式,便一直没提过?。”
“太监过?门”,真?出了这种事?肯定会被人在大街小巷里背地念叨许久。
茶余饭后,谁都喜欢把这当成自己的谈资。
她知道陈焕不喜欢叫人盯着他?看,尤其是因为?身份而盯着他?,就一直以为?他?不喜欢。
那时陈焕委屈地抱着她诉苦告状,才?突然明白,他?需要一个正?式的身份。
他?羡慕其他?人,别管男子?还?是女子?,都有家人有身份,不像他?从宫里出来远赴北地,不明不白地住进了将军府里,她说他?是喜欢的人,但外人只道他?是个伺候人的太监。
他?需要一点儿虚名,也期待那一点儿虚名。
因为?那是她的认可和承诺。
陈焕一直掉眼泪。
水珠一串一串地落在枕头上。
许是夜晚感性,又许是病重泪腺发达,他?不想哭来着,但怎么也止不住。
他?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这种时候应该感谢郡主来着,至少也要说些体己话?,让郡主知道他?的欢喜,知道他?的感激,知道他?所有所有的、说不清说不完的心意。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抹眼泪、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才?擦干净眼泪,理顺了气息,郡主帮他?擦擦眼角说一句“别哭了”,他?就功亏一篑,又开始了。
枫黎被他?逗得笑出了声,又被他?埋怨地打?了一下。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陈焕又感动又嫌自己太没用,害臊地推她的肩膀,不让她看。
他?带着哭腔:“都怪郡主,就知道惹奴才?掉眼泪。”
“陈公公抹眼泪时也很可爱。”
枫黎被推了两下肩膀,还?是没依他?,把人抱进怀里,圈住了他?的腰。
她低头,在陈焕温热的脖颈间轻轻地吻:“许多人喜欢说,只要你喜欢,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你。而我不喜欢那种不切实际的话?,听着是好听,可太过?虚伪了。”
温热的唇缓缓地啄到?了他?的唇边。
她抚上陈焕的脸颊,拇指安抚般蹭了蹭。
“我只能说,只要陈公公想要,我能给的都可以给你。”
陈焕吸了吸鼻子?,将脸埋在枫黎的颈窝。
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脖子?。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何德何能?
到?底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能换今生今世被郡主这般捧在掌心里宠爱。
那只手轻轻地抚在他?的背脊上,一下一下,特别温柔。
他?觉得自己被笼罩在了浓厚的爱意里,催得他?心脏不断地充盈,挤出泪来。
他?在宫里时那么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轻而易举就能让先帝心情愉悦,把宫里的娘娘们捧得面?露笑容,说几句讨巧的话?再容易不过?了。
可他?如今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在枫黎颈窝蹭了蹭,歉意道:“奴才?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非说什么,都哭半天鼻子?了,我还?能感觉不到?你的心意吗?”
枫黎故意笑话?他?一句,果然让他?收敛了感动的表情,凶巴巴瞪了她一眼。
她轻笑,把人抱在怀里静静地哄了哄。
“乖乖养病,到?时候寻个好日?子?迎你过?门,可好?”
“嗯,都听郡主的。”
甭管旁人怎么看他?,他?要永远做郡主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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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昌所有人都记得,那年?十一月便下了很大的雪。
漫天飞雪中,一顶红轿声势浩荡地绕城一圈,最后落在了将军府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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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