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养猫日常 第34章

作者:刀上漂 标签: 古代言情

  这?结果可谓是不?轻不?重?。

  不?重?在于他长兄靠敲登闻鼓将此事闹大,靖国公府的丑闻几乎朝野皆知,按照之前各官员所提议的章程,是要将他处死以正纲常的,现如今小命不?仅保住了,乌纱帽也没丢,甚至连他们靖国公府的世袭爵位都还在,可不?是不?重?么?

  可要论理说?起来,这?处置也不?能说?轻。

  因为像乱.伦这?种?事,实在不?足为奇,大家族里哪能没几件丑事,不?说?远了,就说?皇帝之前不?还抢了臣子的发妻吗?当?时谁敢说?什?么了?最后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了。

  可见这?种?事毕竟是家事,可大可小,主要看有没有人借题发挥。萧绍荣吃亏就吃亏在他如今是皇帝眼里的一根刺,放在跟前就碍眼,所以被群起而攻之,干脆打发去外地。

  黔州地处西南边陲,林多?瘴深,毒虫蛇蚁遍布,当?地百姓多?不?开化,苗汉混居,民?风剽悍,被称南蛮,时常有土司纠合山匪闹事,去这?里做官,相当?于被流放了。

  想他萧绍荣堂堂世家公子哥儿,生来便在锦绣丛中长大的人物,这?辈子从没吃过苦,突然被贬谪到这?种?边远蛮荒之地,要是不?慎被毒蛇咬上?一口,或是被剪径的土匪截了道,死在外面也不?足为奇。

  看来皇帝还是要除掉这?块心病,萧绍荣注定有去无回了。

  观澜院中,尤夫人正声泪俱下地苦求着:“儿啊,你就去罢,就当?是娘求你了,黔州虽然偏远,但好歹算是活着,你我娘儿俩还有重?见之日,总比留在这?玉京担惊受怕的强啊。”

  “不?去。”萧绍荣冷冷道,“他若要杀我,尽管来杀,总之我不?会出玉京一步。”

  自从上?回在祠堂嘶吼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之后,他就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像一具行尸走肉。

  深爱的妻子背叛了他,效忠的君主愚弄了他,他为之奋斗的理想成了一个笑话,人活一世,真是没意思透顶。他看透了这?世间的虚伪,人心的狡诈,如今只剩下生无可恋的厌烦。

  看着他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尤夫人心如刀割,擦了擦眼泪,从袖中掏出一柄匕首,跪在地上?。

  即使是如今心如止水的萧绍荣,也不?免被这?一幕震慑住了,脱口而出:“娘……”

  尤夫人双手?捧刀,平静道:“既然如此,那荣儿,你先把娘杀了罢。”

  “……”

  “圣旨已下,你不?去黔州,就是抗旨不?遵,这?是杀头的大罪。反正爹娘终究会被押上?刑台赴死,娘年老了,不?愿受那份折辱,你先用这?把刀将娘杀了,再去将你四个妹妹杀了,你爹那儿也去送他一程,如此,咱们靖国公府满门都在九泉之下感激你。”

  尤夫人想了想道:“对了,还有贵妃娘娘,以及你的外甥女?儿,不?过她们娘儿俩在宫里,应该轮不?到你杀,这?便算了,咱们一家子总会在地府团聚的。”

  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讲述着这?些杀人诛心的话语,短暂的寂静过后,萧绍荣最终剥下了那层看似死气沉沉的外壳,露出底下千疮百孔的血肉,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跪在地上?,双手?去拉扯尤夫人。

  “娘,你起来,孩儿错了……是孩儿错了……”

  尤夫人扔了刀,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痛哭道:“好孩子,我的儿,你要争点气,为娘只有你这?一个儿,十?月怀胎,日日夜夜悬心吊胆,养你到这?么大,我为你操碎了心啊……”

  “你怪娘赶跑了你媳妇,娘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求不?来,荣儿,你要学会认命……”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昔日的隔阂与生分瓦解冰消,萧绍荣哭得两眼通红,沙哑着嗓音道:“我去,娘,你别说?了,我去。”

  第二日,萧绍荣打点好行装,靖国公夫妇一路将他送出城门。

  亭驿外,栽了一片杏子林,春日花开如云,远远望去,如一片烟霞。

  马车暂时停下来修整,尤夫人对着几个随行的家人千叮咛万嘱咐,此去山高水远,路上?盗匪横行,这?一路一定要护好少爷,将他平平安安地送到黔州。

  几个家人点头称是。

  这?边靖国公则在对儿子做临行前最后的寄语,他语重?心长道:“到了任上?,戒骄戒躁,有什?么不?懂的,多?向公门中的前辈请教。地方不?比在家里,没人会让着你,把那些公子哥儿的脾气收一收。不?过凡事也别忍让太过,有什?么拿不?准的事儿,或是缺了什?么东西,写信来告诉家里。”

  他一向寡言少语,还从未有过这?么絮叨的时候,不?过是慈父心肠。

  萧绍荣见他两鬓竟掺了不?少白发,之前还没有,可见是这?些日子为他愁白的头发,不?免心中一酸,哽咽道:“知道了,爹。您和娘……也多?保重?身体,儿子不?孝,让你们挂心了。”

  靖国公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一时半晌也词穷,便拍了拍他的肩,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马车启程的那一刻,原本好好目送着的尤夫人突然爆发出一声哭腔,追着马车哭喊,幸亏被靖国公一把拦住了。

  撕心裂肺的哭声逐渐远去,萧绍荣斜坐在车辕上?,赶车的马夫劝他:“二少爷,外面风大,您进去罢。”

  他没有回应,从怀中掏出一个贴心口放着的布囊,打开,里面是用红绳束着的一绺儿青丝。

  这?是大婚当?夜,他亲手?从婉瑛的发髻上?绞下的一束头发,他也剪了自己的,同她的绑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摇晃的龙凤喜烛下,少年颊生红晕,同他的新娘说?:“瑛娘,这?辈子我们要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一辈子,原来过得这?么快。

  短短两年,便是一生。

  萧绍荣解开红绳,掌心的青丝被风悠悠卷入碧空,顷刻便消失不?见。

  ——卷二·入宫·完——

第36章 香囊

  四月初八是浴佛节,也是贵妃芳诞,原本因为年初萧绍荣这事儿,她不打算大办,想?尽量低调,不料吕坚过来传口谕,说贵妃今年满三十,是整寿,还是要办一下的好。

  萧云漪便想?着就在柔仪殿摆几桌席面,再叫教?坊司的人过来演上几出歌舞,请后宫的姐妹们过来热闹一番就可以了。她没什么庆生辰的兴致,不过是做做场面工夫给皇帝看。

  在拟客人名单的时候,没想?到一下子犯起了难。

  旁的人都?好说,只是该不该请慕婉瑛呢?

  其?实按规矩来说,她在这宫中并无任何?品级,不算嫔妃,可实际上,她又?是皇帝的女人。再说了,她如今并不怎么想?看见她,一来尴尬,二来看到她就会想?起在黔州受苦的亲弟。

  思来想?去,萧云漪还是专门下了帖子请她,来不来是一回?事,但她必须要请。

  婉瑛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只是突然收到她生辰宴的请帖,一时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同时还发愁该送什么生辰礼。

  她的西?暖阁里如今堆了一屋子东西?,多到都?放不下,都?是皇帝赏赐下来的玩意?儿。这些?东西?虽然华贵,但送给贵妃当礼物,显然不太?合适。

  最后,在春晓的建议下,婉瑛还是决定亲手做一只香囊,在里面放上一些?药材,可以治一治贵妃头?疼的毛病。

  距离四月初八不剩多少天,为了香囊能够及时完成,婉瑛只好日夜赶工。

  一日,她正在灯下刺绣,不慎被提早进来的皇帝看见了,还不等她将快要绣好的香囊藏在裙下,就被皇帝眼疾手快地夺去。

  “这是什么?”

  他拿着那只天青色的香囊翻来覆去地看。

  婉瑛只能迫于无奈地说:“香囊。”

  “绣给朕的吗?”

  “不……”

  否认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已经欢天喜地地将香囊挂在了自己腰上。

  “……”

  婉瑛只好闭上嘴。

  “这是绣的什么?”

  姬珩一手捞起香囊,好似爱不释手的样子,很感兴趣地问。

  “木兰。”

  婉瑛寄希望于他会认为木兰刺绣太?过女气,不适合男子贴身佩戴,从而将香囊还给她。

  但希望还是破灭了,他竟然很喜欢。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屈原认为木兰是香草,唯有德圣人才可佩之,果然很适合朕。”

  他摸了摸那精致的刺绣,忽然扭头?笑道:“不过,朕还是更喜欢猫,下次小九可以给朕绣一只猫吗?”

  事已至此,婉瑛知道自己已不可能将香囊要回?来了,只好说:“陛下先取下来给妾身罢,还有几针没缝完。”

  第二天清晨,姬珩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遇上给婉瑛打洗脸水的春晓,叫住她问:“朕今日有什么不同吗?”

  怕她眼瞎看不见,还特意?挺了挺腰。

  春晓瞪大眼睛:“这香囊……”

  “你们小姐送的。”

  他的语气里藏着些?不自知的骄傲。

  春晓:“……”

  从她这里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姬珩很快又?找到了下一个人。更衣的时候,他没让奴才伺候,自己珍而重之地将香囊系上。

  他从不系玉佩之外的饰物,以至于一旁伺候的吕坚盯着那香囊多看了几眼。

  姬珩发现了,问他:“好看罢?”

  吕坚讪笑着点头?:“是。”

  他没说这香囊配色过于鲜亮,看着像女人佩戴之物。

  果然姬珩下一句就是:“小九送的。”

  吕坚立马改变风向?,一个劲儿夸这香囊针脚细密,设色清雅,一看就是用了心思去绣的,慕姑娘对皇上真是情深义重。

  姬珩正好已换上了朝服,闻言重重一点头?:“对!”

  这日上朝的文武百官,无一不察觉到一件奇怪的事,皇帝今日……似乎心情格外好,连对着犯错的官员都?如沐春风,再不是平日稍微一点小错就阴沉着脸的爆炭脾气。

  甚至去文渊阁参加内阁例行会议的几位辅臣都?被皇帝问了同一个问题:朕今日有什么不同?

  几位辅臣还以为是圣上出了什么别致的谜题来考他们,或是在打什么机锋,凑在一起商议半晌,还将皇帝从头?到脚细致地观察一遍,一位年老的大臣戴着眼镜,老花眼都?险些?找瞎,终于在他腰间发现了那只不起眼的香囊。

  就在皇帝到处找人炫耀他那只香囊的时候,春晓正在西?暖阁为婉瑛打抱不平。

  “小姐,那香囊是你没日没夜花了多少工夫才绣好的,怎么就被狗皇帝抢去了?他还少了人给他做香囊吗?”

  婉瑛忙放下针线去捂她的嘴,又?小心看了看左右,好在房中无其?他人。

  她叹了口气,告诫春晓:“宫里头不比别处,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些?罢,别再这样叫了。”

  “我知道,”春晓皱眉,“我又?不在他面前叫,背着叫几句还不行吗?谁让他老是咬你。”

  说起来她就生气,她真没见过比皇帝还爱咬人的人,小姐每次侍寝完毕,总是留下一身印子,看都?没法看,偏偏这狗皇帝还总是叫小姐侍寝,地主家的长?工还有休息日子呢,小姐没有。

  “那送给贵妃的香囊怎么办?”

  婉瑛叹了口气:“我再另外绣一只罢。”

  赶在贵妃生辰之前,婉瑛总算将香囊给完工了,她临时改了花样,换成了兰草。

  初见贵妃时,婉瑛就觉得她如兰花般高洁而娇弱,令人心生亲近之意?,却又?不忍亵渎。

  她过去赴宴时,柔仪殿里正热闹。

  过去贵妃身体康健时,宫中大小宫宴不断,只是今年贵妃病了几场,家中又?出了那事,便没心思操办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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