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 第84章

作者:香草芋圆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正剧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谢明裳站起身,视线里带思索,往四下里打量。

  她当日搬得急,比工部说好的日子还提前?了几天。工部官员原本满口应下留几个匠工继续修一修细节。

  比方说,灯笼彩带挂上树梢,添一添新王府的喜气;

  再比方说,墙角窗下漏刷的清漆再刷两道。

  晴风院里缺一副楹联,还得再寻翰林学士的墨宝添补添补。

  ——修缮细节的匠工呢?

  ——添喜气的灯笼彩带呢?

  ——空缺的楹联呢?

  谢明裳当即把?告辞要走?的顾沛给叫住了。

  “工部该不会是故意怠慢你们?”

  “你们主上人呢?这些小事没报给他,还是他懒得管?”

  顾沛也说不清。

  谢明裳转身去前?院寻严长史。

  ——说来也巧,她找到严长史的同时,顺道也寻到一个匠工。

  外书房的敞阔庭院里,散落着长短木料子,严长史和一个木匠肩并肩蹲在地?上,面前?摆着图纸,两人正对着那图纸嘀咕。

  顾淮眉头紧皱,站在旁边抱臂听动静。

  谢明裳就在这时自己进来了。

  “总算找到个匠工。”她拉着木匠就走?,“去看看晴风院门口的石灯台底座。你能做就做,做不了叫工部相熟的石匠来做。再喊几个人来把?灯笼彩带挂齐全了。顶着工部的名?声,好歹把?事干完了再走?,留一堆烂摊子膈应谁呢。”

  那木匠瞠目结舌,被拉出去七八步才张嘴喊冤,“小人不是工部管辖的匠工啊。小人家里单干的!”

  谢明裳也惊诧了。

  “你不是工部的匠工?那谁派你来的?”

  严长史在身后咳了声,“忘了告知六娘子。这木匠不隶属工部,是臣属自己找的。”

  谢明裳:?

  打发走?木匠之后,严陆卿客客气气交代几句。

  原来,工部三天没派人过来了。上门催也催不动。

  严陆卿亲自登门问?了一次,工部官员们嘴上的态度倒是热络得很,但问?起匠工,一律是:

  匠工们调派其他地?方急用。

  河间王府已经建成交付,匠工们之前?在做的,属于锦上添花的细活儿。

  都是匠工们闲着自愿做的,不归工部管。

  “总之,工部不愿再派人来,其心?可见,也不必再去催了。臣属就自己做主,找了个口碑好的匠工,把?王府各处最后一点修缮事收尾,也算是个了结,过几日好正式知会各处,河间王府开府——娘子?”

  不等严陆卿说完,谢明裳震惊地?围着他转了两圈。

  “严长史,你丢人啊。”

  “平时看你像个精明人,怎么大事糊涂了?工部分明在试探敷衍你们河间王府,你就这么忍气吞声,咽下去了?你今天代表河间王府忍了工部的试探,叫其他衙门看在眼?里,明日开始三省六部一起敷衍你们。你信不信?”

  严陆卿还在含糊道:“这个嘛……”

  谢明裳揪着严陆卿还在摇的大羽扇就往书房长桌方向去。

  “你家主上今天在何?处?写一封急报给他,叫他别回王府,直接杀去工部衙门。”

  “要么领几个匠工回来,要么抽工部的管事官员一顿马鞭,随便他高兴做哪个。”

  “别晃你扇子了,纸笔给你,快写。”

  严长史在笑。眯起的笑眼?里又藏思索。

  手里的羽扇艰难地?摇了几摇,被谢明裳揪掉的长翎毛一根根掉去书桌上,笔管塞进他手里。

  严陆卿放下羽扇,终于下定决心?般,转过桌前?,冲着谢明裳郑重撩袍拜下。

  “是臣属以小人之心?,度谢六娘子之腹了。臣属告罪。”

  这种跪拜大礼不常见,王府属官跪拜后院女子更稀罕。严陆卿从来见谢明裳只是客客气气平揖礼就过去了。

  谢明裳眼?皮子一跳。

  “严长史,做什么呢。”

  她侧让避开莫名?其妙的大礼,“你可是有?官身的。拜你家殿下就好,拜我干什么?”

  书房内室摆放的六座大屏风后忽地?传来细微声响。

  有?个颀长身影从屏风后转出,走?来书桌边:“让他拜。”

  低沉铿锵的声音听着耳熟,可不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府之主?

  原来人就在书房里,压根没出门?

  谢明裳斜睨着萧挽风走?近,又回头去打量那扇内室屏风。

  ——人一直坐在屏风后头,看了多久了?

  “今天又在唱哪出戏呢。我在台上还是台下?事先都不说一声的。”

  这句话她虽带笑说的,但心?里恼火藏不住,从晶亮的眼?睛里明晃晃溢出几分。

  她原本站在书桌侧边,如?今萧挽风站在身侧,她便绕开半圈,人转去书桌另一侧。

  纤长的手指尖摆弄着铜镇纸。只要一句应答不对,即就要砸了镇纸发作。

  萧挽风把?满桌子乱飞的长翎羽拨开,坐去长桌后。

  瞥过谢明裳不善的面色,他把?她手里来回摆弄的铜镇纸抽走?,拿去镇了羽毛。

  严陆卿见缝插针,再次对谢明裳拜下。

  “娘子恕罪!”

  他之前?对谢明裳信任不足,三番四次地?劝诫自家主上不要把?筹划告知她。

  谢明裳进书房前?夕,他还在劝。

  “六娘子闯入书房是个意外,却也叫臣属意外得知六娘子的想法?。臣属知错。”

  谢明裳这时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难怪刚才严陆卿几句似是而非的应答,不像他平日为人……原来竟在试探她的反应?

  她哼道:“你错什么了?你身为王府长史,防着我这外人,怕我害了你家殿下,理?所应当嘛。我可担不了长史的礼。”说完侧身往旁边走?。

  严陆卿保持长拜的姿势,追着她转半个圈,谢明裳不领他的礼,他索性?不起身了。

  难得见精明人狼狈,顾淮在旁边求情,“六娘子,放过长史这一回。”

  谢明裳沿着书桌转半个圈,不知不觉转到了萧挽风身侧,索性?直接把?严陆卿的这位主上当做挡箭牌,抓着面前?宽阔的肩膀,自己往椅子后头一蹲。

  苗条身影在椅背后消失,只剩一截绯色衣角留在外头。

  严陆卿:“……”这还怎么拜?

  萧挽风从头到尾看着,唇角不明显地?弯了弯,并不阻止:

  “他拜你的这个大礼,你受得起。担着。”

  谢明裳:“哼。”

  她生气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轻易哄好的。

  严长史心?眼?多,有?意试探她,她非要把?前?因后果刨个清楚才消气。

  椅背后探出半截乌髻,一双澄澈分明的眼?睛,往在场所有?人身上清凌凌转一圈:

  “整天闭门不出,‘忙生病’,究竟在筹划什么戏本子?倒来个人给我说说看。”

  严陆卿心?虚不敢答话,萧挽风代答:“你已经知晓了,生病。”

  “生病?大暑天的,烈日炎炎,你生病?”

  “当初什么理?由把?我召入京城,你忘了?”

  萧挽风牵起她的手,试图把?人从椅背后往外拉,谢明裳死活不肯动。

  萧挽风放弃跟她拉锯,直截了当道:“旧伤难愈,入京调养。因伤而生病。”

  谢明裳反复琢磨这十三个字,又回头打量那扇内室屏风。

  “所以今天没出门……?”

  “告病第一日。”

  她琢磨着新鲜戏本子:“不好蒙骗。京城好郎中太多。”

  “不骗。确实有?旧疾。”

  室内都是亲信,萧挽风撩起长袍衣摆,露出膝盖以下被缎裤包裹的修长小腿,敲了敲小腿骨。

  “腿疾。”

  “腿疾?“谢明裳一惊,视线唰得落在面前?修长的腿上。

  河间王府每日请平安脉,她撞见过几次。历来御医查验的都是肩胛、心?口、腰背几处旧伤,从未见郎中查验他的腿。

  严陆卿咳了声,

  把?地?上的图纸寻来,双手奉给谢明裳:“臣属等商议之后,刚刚在寻木匠画图纸。从画图到完工尚需要些时日。”

  谢明裳终于磨磨蹭蹭地?从椅背后钻出,抓过图纸细看。

  图纸上画出一副木椅的模样?。但那木椅和寻常座椅却大不同,椅背宽而深,扶手厚重,下头安装四个轮子。

  萧挽风平静地?问?她:“近日身子恢复得如?何??能不能推动木轮椅?”

  谢明裳:“谁坐轮椅?”

  “我坐轮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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