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帐 第166章

作者:鹿时眠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励志人生 甜文 古代言情

  良药苦口,姜三夫人在雍州生活多年,加上一连三个都是儿子,她根本就不知道姑娘家要怎么娇养。

  以前家里的小子们生病了若是不愿意喝药,有耐心的时候劝几句,没耐心就打一顿,皮糙肉厚的。

  “婶娘有蜜饯吗?”姜令檀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哭得又可怜,玉一样光滑的一张脸,挂了几颗泪珠子,再加上柔软的语调。

  姜三夫人一时半会找不到蜜饯,只得一迭声让人送了一点蜂蜜过来,让姜令檀含一口在嘴里。

  “吉喜?”

  “吹笙?”

  姜令檀声音忽然一低,去看姜三夫人身后站着的两个丫鬟。

  “姑娘,奴婢给姑娘请安。”吉喜和吹笙双双朝姜令檀跪了下去。

  姜三夫人拍了拍姜令檀的手:“你别怪她们,是我做主留下的。”

  “昨日我与华安郡主把你接回府中没多久,吉喜和吹笙就来了,她们虽然是太子殿下的人,但一直都是照顾你的。”

  “我想着留与不留,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思。”

  “我。”姜令檀一时两难抉择。

  “姑娘,殿下让我与吹笙留在雍州并不是为了监视姑娘,青盐大人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消了我们在暗卫营的身份,日后奴婢只是姑娘的丫鬟,与玉京与殿下再无任何关系。”

  姜令檀闭了闭眼,她终究还是心软:“那就留下吧。”

  “是。”吹笙和吉喜喜极而泣。

  姜三夫人见主仆三人似乎有话要说,她笑着站起身:“我去看看小厨房看看煎的汤药,小十一就由你们暂且照顾。”

  姜令檀等三夫人走远了,她这才捂着抽疼的心口软软倒下,她闭着眼睛,半张脸都藏在帐子昏暗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殿下身上的毒,往后要怎么办?”她忍了许久,还是问出口。

  吉喜和吹笙对视一眼,还是吹笙开口:“回姑娘,奴婢听鼓瑟说,殿下身上的蛊毒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而且殿下回京路上有三殿下和青盐大人,请姑娘安心。”

  姜令檀狠狠摇了一下脑袋,想到他为她做的那些事,宫里有御医有全天下最厉害的郎中,他的伤一定能治好的,她笑得有些勉强道:“那就好。”

  “希望他在玉京能好,愿他康健。”

  “也希望我们就此别过,永不相见。”

  ……

  永安三十一年,春。

  万物复苏的晴朗时节,玉兰花年复一年开得都好,柳枝抽芽,绿草油油的一层。

  宫人小心翼翼捧着铜盆,步伐匆匆,整座慈元殿却充斥着一股低沉压抑的气压,殿中御医跪了一地,几位曾经也算得宠的宫妃,一个个哭得肝肠寸断。

  司馥嫣也跪在地上,不过她眼神沉静,仰着头目光不知是落在脸色蜡黄的帝王身上,还是落在帝王身旁的太子身上。

  谢珩站在床榻前,笔挺的腰背,看着已经是行动自如,可他手边却放着一根拐杖。

  “你们都退下吧。”

  “朕有事要与太子说。”帝王伸出手,每说一个字就要喘息半晌,苍老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某一个方向,他还朝那个方向笑了一下,“鸾月,你来了。”

  谢珩脸色霎时就变了,他顺着帝王的视线看过去,花鸟屏风前空荡荡的。

  “出去。”帝王咳嗽着朝空气挥手。

  谢珩朝青盐颔首:“让人都退下。”

  “是。”青盐应道。

  “父皇还有什么要同儿臣说的?”谢珩看着他,语气很淡,他放了手里握着的拐杖,单膝朝帝王的床榻跪了下去。

  针锋相对了几十年的父子,在最后一刻也未曾想过要和过去和解,谢珩跪下的那瞬间,帝王瞳孔紧紧一缩:“太子,你这是原谅朕了?”

  “不,父皇。”

  “儿臣不曾恨过你,何谈原谅一说。”

  帝王勉强打起的精神,转眼就衰弱下去,他勉强抬起头,似乎想要看清谢珩的模样,他眼神逐渐放空,像是对着空气呢喃自语:“方才你母后来了,她来接朕了。”

  “朕的大限应该快到了。”他喘了几声,有鲜血顺着嘴角滑出来,脸上明显的痛苦,“朕这一生,错得厉害,也错得可笑……”

  “先帝在位时,便觉得朕天资平平,可惜朕不甘心呐,先帝走后,对朕千叮咛万嘱咐,要朕好好守着祖宗的基业,莫要胡乱折腾。”

  “朕得了皇位,却不是先帝最喜爱的儿子,朕自以为能做出一番事业,为了得到你的母后,听信司家灭了齐氏一脉。”

  “齐家被灭族那年,雍州破城死伤无数,若不是镇北侯夫妇以命相搏,哪里还有眼下的南燕。后来朕就后悔了,日日都在后悔中忏悔,却日日都在做着更多的错事。”

  “给你母亲用毒,用最冷漠的方式教养你,谢二被朕捧得蠢如猪狗,谢三更是疯言疯语……朕到死都在犯错,珩儿你不原谅朕也是应该的。”

  “朕

  ……“帝王往上仰了仰脖子,他看着谢珩朝他伸手,“朕要死了,朕让人把朕的心头血取给你,也许……也许是有用的。”

  谢珩神情复杂看了帝王许久,却避开了他的手:“不必了父皇,每月毒发时,儿臣用毒逼迫自己清醒,忍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说到这里,他声音冷冷道:“父皇无须等了,母后死都不曾原谅您,又怎么可能来接您。”

  “你……”帝王脸上愈发难看,他脖子上全都是血,眼睛有些鼓鼓地往外凸,“你要恨就恨吧。”

  “父子一场,若是有来世,朕只想当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像朕的谢三一样,整日招猫逗狗也好,上房揭瓦也罢,总能一日日很神气地活着。”

  谢珩朝远处挥手:“让谢三来。”

  谢清野来了,一张脸绷着,时常带笑的唇抿着紧紧地,他强忍着眼泪:“父皇。”

  “父皇最羡慕你。”帝王转过脸,已经有些瞧不清谢清野的模样,他只朝一个方向伸手,“你莫要学父皇,你大哥一向疼惜你,日后多听他的话。”

  帝王的手终于摸到谢清野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不许哭。”

  那双手,渐渐失了力气,慢慢从谢清野肩膀滑落。

  “父皇……”谢清野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谢珩握成拳头的手,渐渐松开了些。

  慈元殿这座只有四季变换没有人气的宫殿,自从母后自缢后就已空置下来,他没想到在他重伤回京后,他父皇就从常住的宫殿搬到了慈元殿。

  等他的伤渐渐有了起色,人也从生死关头拉回来后,这个掌控权势一辈子的男人,开始逐渐放权不管朝政,日日在慈元殿里待着谁也不见。

  从永安二十七年至今,已经五年了。

  谢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他让宫人来给帝王重新沐浴更衣,国丧是大事,他并没有更多时间去想其他的。

  留谢清野在龙榻前守着,谢珩站在慈元殿前失神看着上方的天空,天蓝云白,春燕叽叽喳喳,新年刚过的红色,已经有宫人开始动手一点点换掉。

  他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脚踝的旧伤开始针扎一样的刺痛。

  五年前他亲手留下的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该放过她的。

第141章 五年不见

  永安三十一年, 春,惊蛰刚过。

  一阵暴雨后,檐下雨水滴滴答答砸在一丛木槿花枝上, 姜令檀洗过手用棉布巾擦净,起身从古架拿了脉枕放在身前的小桌上。

  她朝妇人微笑安慰:“不用紧张,来青云药庐问诊的皆是女客。”

  “我家老师前些日出门问诊去了, 我一人独守药庐, 人一多就耽误得久些。”

  妇人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她笑得更为腼腆了:“这方圆几十里谁不说善娘子和芜菁娘子都是难得的好人,几位娘子心善, 有了你们我们这些妇人瞧病可算是方便不少。”

  姜令檀笑了笑没有说话, 又让妇人张嘴看了舌苔, 她笑着拿笔墨写下方子:“不是什么大的病症,拿山楂取肉……水煮,饮其汁水。”

  妇人连声点头应好,她从袖中掏出一把铜板递上前:“善娘子, 这是诊金,您收下。”

  姜令檀只从她手里拿走十个铜板:“山楂到处都有,你按着我写的方子自己寻药便可。”

  妇人连忙摆手:“善娘子这可使不得。”

  姜令檀笑得安静:“莫要客气,药庐的规矩老师一开始就定下的。”

  妇人连连道谢后才离开。

  姜令檀重新洗了手,见屋后桑葚生得好,就拿了凳子和篮筐踮着脚尖去够,不多时她就采摘了小半篮子。

  打了井水,桑葚一个个细致洗过, 随手挂在一截枯木枝上沥水。

  “阿娘。”

  “吹笙姨姨今日给阿娘带了肉包子,还有三舅舅今早给炖的鱼汤。”

  姜令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笑着蹲下抱了抱向她冲来的小男孩:“今日团团可有乖乖听话?”

  看着有四五岁大的小孩, 伸手搂住姜令檀的脖子咯咯咯笑个不停:“团团今日有乖的,吃了一整个大包子,也有乖乖吃青菜。”

  姜令檀捏了捏他肉鼓鼓的脸颊:“芜菁奶奶最近出门去了,阿娘要守着药庐,你跟着吹笙姨姨一定要乖乖听话,现在姨姨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团团一定要小心些。”

  叫作团团的男孩用力点头,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团团每日都会乖乖听话的。”

  姜令檀见吹笙挺着一个大肚子,牵过她的手扶她在一旁坐下:“你如今肚子大了,不必日日给我送饭,药庐吃喝都有。”

  吹笙羞涩一笑:“吉喜外出采药,芜菁姑姑也不在,常妈妈和冬夏有时要帮你晒药,琐事也多,我就算嫁了人也闲不住的。”

  “若是没有姑娘,我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吹笙想到过去那些事,悄悄红了眼眶:“姜三郎对我好,公公婆婆也待我如亲女儿,能有这一切都是托了姑娘的福气。”

  姜令檀知道孕妇多愁善感,她笑着拍了拍吹笙的手:“以前的事,我们不想了,要往前看。”

  吹笙擦了擦眼睛,伸手摸了摸团团的脑袋,对上他好奇的眼睛,轻声解释:“姨姨没哭,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团团还太小,并不太懂大人的心事,他乖乖坐在一个矮矮的椅子上,肉乎乎的手里捧着一个瓷碗,碗里装着桑葚。

  以前的事他已经快要记不清了,只知道他被人带回了药庐,从最开始的担惊受怕,到慢慢发现这里的每一个就像他小时候梦里会梦到的菩萨。

  他有了娘亲,有了好多的姨姨,还有姜爷爷,姜奶奶以及三个舅舅,他觉得自己再也不用挨饿受冻,所以很快乐,也很幸福。

  吹笙从袖中拿出帕子给团团擦了嘴角沾着的桑葚汁水,她见姜令檀吃好,正要帮着一起收拾,被姜令檀拒了:“几只碗而已,哪有要你一个孕妇帮我干活。”

  “往日我同老师出门采药,风里来雨里去的,不也好好的吗。”

  吹笙不敢反驳她,只能站在一旁拿一条干燥的巾子,姜令檀洗好碗,她帮忙擦干水。

  “姑娘有些日不进城了吧?”吹笙问。

  姜令檀洗碗的动作一顿,她看向吹笙欲言又止的表情:“发生了什么事?”

上一篇:替嫁高门后死遁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