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帐 第165章

作者:鹿时眠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励志人生 甜文 古代言情

  “华安郡主带人来接走的,说要把人送到姜三爷府上休养。”

  “啧。”谢清野闻言朝黑暗中摆了摆手,“本殿下知道了,告诉在那宅子守着的人,全都撤了。”

  青盐踌躇许久问:“那芜菁娘子……?”

  谢清野闻言,忽然就笑得邪恶起来,他掏了半天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字条丢给青盐:“你好大的胆子,敢怀疑本殿下。”

  “这可是我太子大哥在发疯失智前给我留的密令。”

  “芜菁娘子是要留在雍州给姜十一姑娘养伤的,再暗中留下五十个暗卫,对了吉喜和吹笙也不用回玉京了。”

  “至于本殿下亲爱的太子大哥。”谢清野吹了声嘹亮的口哨,“太子大哥若大难死了,那正巧了,我刚好补上继承。”

  青盐听了,若不是一旁京墨拉得快,他都差点拔刀了:“他主子还没死呢,三殿下这张嘴就开始咒上了。”

  好在谢清野嘴欠归嘴欠,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他也不管衣袖上沾着的血,随手搓了搓,一掀车帘坐了进去。

  “太子大哥,这天底下落论狠,恐怕是没有人能比得过您,就算父皇也不行。”谢清野并不在意马车的人是不是清醒的,他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然而谢珩依旧是毫无反应。

  谢清野忽然觉得无趣,他定定地看着从未有过狼狈的兄长自言自语:“大哥这是何必呢,那日你回玉京把刀架在父皇脖子上……”

  “父皇就告诉过你,情蛊之毒世间无解,大哥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谢珩觉得头痛,身上时冷时热,像有无数冰冷的尖刺从身体里长出来,他像伸手去挠,发现手脚像是失去知觉,口渴得厉害。

  若是能饮一口香甜的血液……

  *

  梦中,他看到十多日前的自己,从雍州出发日夜兼程回到玉京。

  他那位短短数月不见的父皇,乌发夹着数不清的银丝,眼角的细纹像是沟壑,他与这个男人永远隔着一座大山。

  在他以为即将翻越这座山的时候,发现前路却是深渊,而他是早就葬在深渊下的魔鬼。

  “太子怎么来了?”御书房里,面容透着沧桑的地方,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不止。

  谢珩眉心微拧,他声音平静问:“父皇为何要对儿臣下毒?”

  帝王咳着咳着忽然沉沉笑了起来:“下毒?”

  “朕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因为父皇并不爱儿臣。”谢珩依旧平静。

  帝王半晌没有说话,好一阵后,才冷冷抿了嘴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而你,无须朕为之谋划。”

  “朕有三子,谢二愚蠢,谢三疯癫,唯独你谢珩,不用朕多费一分心思。”

  谢珩没有出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帝王拿了帕子擦手,好似没看到咳出的血:“你可知你母后要自缢。”

  “因为母后不爱您。”谢珩神色冰冷。

  帝王压了压眉心,嘴角明显地嘲弄:“鸾月死那年,你才四岁,你懂什么叫爱。”

  这么多年过去了,谢珩依旧清晰记得那时,正是冬至刚过,他因为犯错在御书房跪了三个时辰,趁着吃晚膳的两刻钟他悄悄跑出去。

  因为要给母后看一看,今年宫里第一朵盛开的玉兰花。

  这一日,他在满殿的烛光中,看到他的母后像一片落叶,也像将开未开的玉兰在风里摇摆。

  惨白的脸,僵紫的唇,她不知道死了多久,身体像地上的积雪一样冷。

  谢珩眼神渐渐变得危险锋利,他高声质问:“儿臣怎么不懂!”

  帝王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那朕最优秀的儿子,也要像朕一般逼死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话犹如当头悬着的利剑,落下的瞬间,骨头都能劈断。

  谢珩目光森然,猛地踉跄一步:“儿臣说过,是生是死,只能儿臣自己说了算。”

  “儿臣绝不会成为父皇那样的人。”

  帝王眼里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像是谢珩的报复:“你母后自缢,是因为她中了情蛊,而朕的血是她唯一的解药。”

  “而你作为他唯一的孩子,蛊毒便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这也是你为何这么多年查下来,都抓不到真凶。”

  “从你出生起,朕就在担忧你身上的蛊虫何时会成熟。所以你母后对你严苛,朕也不太愿与你亲近,朕就怕哪一日你身上蛊毒爆发,需要的是朕的血。”

  帝王越发咳得厉害,看向谢珩的目光,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样子:“朕年纪大了,不可能与你一辈子同行,若是药引,最好能有一个年岁相当的人。”

  说到这里,帝王像是自嘲:“但是你说得没错,你母后并不爱朕。”

  “而朕爱她,爱得要疯了,朕拿齐氏逼迫她,杀了她未婚的夫君,朕亲手对她下了蛊毒。”

  “你看到头来,她宁可自缢也不愿日日面对朕。”

  御书房落针可闻,只剩帝王越发剧烈地咳嗽:“朕得了蛊毒,灭了漠北赤狄部,这世间不会再有解药,除非作为药引的那个人自愿献出心头血。”

  取心头血必死,这和杀人没区别。

  谢珩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答案,他的失态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没有犹豫,转身出了御书房,翻身纵马出宫。

  冰冷的风刮在他脸上,鼻腔因为过于剧烈的呼吸,全身的血都在往脑袋上涌,胃里的血翻到喉咙又被他咽回去。

  风尘仆仆,他终于回到她的身边。

  天明前。

  一队十人为一组的骑兵小队,砸开玉京的城门:“雍州急报,请速速回禀陛下。”

  帝王是在睡梦中被贴身伺候的太监喊醒的,人还未清醒,那断断续续的哭声,让他一下子睁眼。

  “何事?”

  宫人跪在帐子外,声音磕磕绊绊:“陛下,太子殿下重伤,由三皇子殿下亲自护送回来。”

  ‘哐当’一声巨响,有重物砸在地上。

  “快,快来人,陛下吐血了。”内侍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就要出去喊人。

  “回来,朕让你回来。”帝王脸色蜡黄,只让人拿了帕子把嘴角的血擦干净,“伺候朕穿衣,让人把青盐和三殿下叫来。”

  青盐低头跪在地上,谢三一如既往不着调,见了人也不跪,拿了桌上的糕点张口就吃:“饿死爷了。”

  “怎么回事。”帝王只看青盐。

  青盐不敢隐瞒,只能一五一十道:“太子殿下毒发需要用血,殿下不忍伤害姑娘,亲手挑断了自己的手脚筋脉。”

  帝王身体本就不太好,这几年一直强撑着。

  听完青盐的回答,他脸色顿时绀紫,连咳都咳不出来,捂着心口直喘个不停,几滴鲜血从他唇角流出来:“他疯了,他简直是疯了!”

  帝王大大喘了一口气,一双手撑着桌面数次挣扎都没能站起来:“谢三,他是你兄长,你为何不拦?”

  谢清野咂咂嘴,似乎还在品那糕点的滋味:“有什么好拦的,太子大哥一死,父皇后继无人 ,在二哥那个废物和儿臣之间选,父皇肯定选择儿臣。”

  “你……!你简直放肆。”

  谢清野笑得毫不在意:“这些不是父皇教的吗,儿臣不争,父皇要逼儿臣去争,二哥蠢笨,父皇偏偏要夸二哥有国君的格局。”

  “父皇自己逼迫大哥还不够,逼着儿子们也与大哥疏离。”

  帝王喘息着,一瞬间连背脊都佝偻了。

  他实在想不通,他亲手教养出来应该无情无义的儿子,为何偏偏是个情种,为了一个女人,竟然真的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第140章 永安三十一年春

  姜令檀醒来的时候, 宛如丝线的金色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帐幔上,树影晃动带起一阵沙沙声。

  是在陌生的房间里,布局虽然不大, 但胜在处处用心。

  “醒了?”姜三夫人恰巧端汤药进来,她拐过屏风就看到姜令檀睁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木愣愣盯着承尘的帐顶, 像是失了灵魂的空壳。

  “身上若有哪里不适, 你定要同婶娘说。”

  “想吃什么喝什么, 都不要见外,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婶娘, 太子殿下呢?”姜令檀僵硬侧了下脑袋, 声音干哑。

  姜三夫人长长叹了口气, 怜惜摸着姜令檀的侧脸:“小十一,不想了,我们不想了好不好,一切都过去了。”

  “殿下回了玉京, 你得偿所愿留在雍州。”

  “我们不想他。”

  姜令檀沉默许久,还未开口眼泪就滚了出来:“可是那日,是他放过了我。”

  “他当着我的面挑断了自己的手脚筋脉,他说一定会如我所愿。”

  “可我只是想离开他,我……我从未想过殿下他会以这样果决的方式与我告别。”

  姜三夫人手一抖,手里的瓷碗连同漆黑的药汁一起砸在地上,她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嘴唇煞白:“太子殿下真的这样做了?”

  “嗯。”姜令檀捂着嘴, 她觉得自己头痛得厉害,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人活生生掏空一块,她不懂他为何就什么都不顾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要怎么回玉京。

  “婶娘是不是我错了,我不该要那样逼他的,可是他瞒了我那么多事,我那时候只要一想到太子他是那个吸我血的恶魔,我恨不得他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现在我已如愿,他偏偏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就是放过我,也要逼着我永远记着这一回。”

  姜令檀哭得浑身是汗,她疲惫不堪挣扎起来,紧紧握住姜三夫人的手,哑声说:“太子殿下他赢了。”

  “你这孩子。”姜三夫人笑得有些勉强,她抬手把人轻轻抱在怀里声音温柔哄道,“好孩子,不哭了,待会子哭坏了眼睛可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既然放过你,那你就好好活着,也不要枉费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

  姜令檀哭了许久,像个孩子那样,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得到自由了,她应该感到快乐才对,可是她并没有感觉到。

  姜三夫人让人重新煎了药:“趁热喝了,好好把身体养好才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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