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岁千
取消考试几家欢喜几家愁。徐蜜缃坐在自己案几后愣愣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她埋头苦读好像是为了考试,但考试又不是她的目的,一时间让她少了一种支撑力。
这一泄气,才放假的头一天她就病了。
徐蜜缃本也不知道自己病了,只起床时头晕头疼,浑身乏力,晨起沐浴更衣时更是险些在浴桶里呛水,用手扒拉着浴桶才勉强稳住自己。
她到底是怎么了?徐蜜缃换好衣裳就趴在桌子上眯了片刻,自己问自己,还问不出一个答案。
还是阿彤从外头丫头手里接过果茶送进来时,发现徐蜜缃脸蛋通红,一摸却是起了热,吓了她一跳,立刻通禀了折柳,又叫盼莹去请大夫,自己守在徐蜜缃身边哄着她再躺下。
原来是病了。
徐蜜缃终于乖乖躺下,还叮嘱阿彤:“殿下事多,这事就不要告诉他了。”
纵然这些天明玉泉什么都没说,可他每日背影匆匆,就连军营里那个五大三粗的副官都悄悄从角门进来过几次,徐蜜缃如何察觉不到他正处于最忙的时候。
生病这种小事,无需告诉他。
阿彤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干咳一声问她要不要先喝点果子饮润润嗓子,悄无声息转移了话题。
来的大夫还是老熟人邓大夫。邓大夫给她一把脉,瞪圆了眼。
“我的乖乖,姑娘您好端端的,怎么就忧郁入心,伤及脾肺了?”
邓大夫往旁边一坐笔杆一摇就是开方,嘴里也没停着。
“也没听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能容忍的大事,你是听着什么给自己弄得这么伤心难过,还憋了不少时日吧,积累成疾,直接起了热……啧,王爷之前还和我吹,说他头一次养姑娘养的倍儿好,可该让他看看这有多好。”
徐蜜缃脸蛋通红,人也烧得晕乎乎地,她揪着被子角虚弱地回答。
“我也没有伤心难过……”
她顶多就是多胡思乱想了一些,怎么就扯到忧思过重伤及脾肺呢?
她小心瞥了眼邓大夫,悄悄在心中称呼了他一声庸医。
“得,不相信我的话?没有伤心难过会把自己弄成这样?”邓大夫可不惯着她,吹干药方递给盼莹,让人去他那儿找小徒弟抓药。自己则是翘起二郎腿嘿嘿一笑抱着手臂搁那儿刺激徐蜜缃。
“你的脉象,口舌眼唇都告诉我了,你这些天定然是让什么给困扰着,日也思是夜也思,给自己思虑过重了。说吧,到底什么事能让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这么伤心难过?”
徐蜜缃想要反驳,思来想去自己的脉象在一个大夫那儿过了手就没有秘密,反驳什么都没有用。
但是她要是把自己的思虑说出来,会不会被觉着是小孩子脾气,又或者是说她杞人忧天?
徐蜜缃自问自己好像不太能接受被反驳,索性也就不出声。只要不说出来就不会被反驳,如此能稍微安心些。
她只捏着被角往上一拽,盖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清澈明亮,却写满了病中小女孩的不配合。
邓大夫摸摸鼻尖,站起身来。
“得了,我是从姑娘这儿问不到什么,也不知道麟王殿下能不能问到……”
“不要告诉他!”徐蜜缃闻言立刻急了,抬起头来,“一点点小事,我马上就能好。”
“不要说我吓唬你,你这病来得快,去得可慢,没个把月好不了。”邓大夫嘴上说着不吓唬她,实际上满嘴都是吓唬她的话,“而且你这病还会做噩梦,会哭,会……还记得你之前中毒,那个蘼荨香吗?就跟那个一样,会控制不住情绪,说不定会指着麟王殿下骂他不是个男人。”
徐蜜缃越听越气,她明明已经烧得很难受了,还要和他争辩。
“才不是,我没有你说的那些情况。你一定把错了脉,我只是,只是受了凉发热,很快就好了。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控制不住情绪,也不会指着殿下骂……”
“骂什么?”
说话的男人从外面大步走进来,绕过月亮落罩一
眼就将注意力落在床榻上的徐蜜缃身上,他身后跟着折柳,给阿彤使了个眼色。
阿彤立刻说道:“邓大夫,盼莹姐姐不一定能抓到方子,不然奴婢陪您去药房?”
邓大夫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在撵人,他站起身乐呵呵地朝明玉泉拱了拱手。
“麟王殿下,您养姑娘的确有一招,病成这样了您都不知道,看来的确是贵人多事。”
明玉泉脸色微变,大步上前坐到床沿,也顾不得问刚刚说的什么话,抬手落在徐蜜缃的额头。
滚烫。
再一回头,邓大夫已经主动为他解惑。
“忧思过度,伤肝伤脾。挤压太久身体吃不消,起得热。”
明玉泉又问:“……可伤身?”
“若她继续怎么忧思下去,肯定伤身。”谈及医患的身体健康,邓大夫收起了嬉皮笑脸,正色回答,“若要她好的快,一定不能再胡思乱想。”
“小的能做的就是开方抓药,至于病患其他问题,还得你们从根本找问题去解决。言尽于此,王爷,您看着安排吧。”
邓大夫拱了拱手离开,房间里就剩下徐蜜缃和明玉泉两个人。
徐蜜缃有些紧张,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紧张兮兮地盯着明玉泉,生怕他问她在想什么。
明玉泉沉默片刻,替徐蜜缃将被子从她脸上往下拽了拽。夏日的尾巴几乎是最热的时候,她闷在被子里明显该是不舒服的,浑身还发着汗,却像是没有察觉到,紧紧抱着被子犹如一道能庇护她的壁垒。
“不用考试,放了假就能和你姐妹们到处去玩,不开心吗?”
明玉泉语调轻松,见徐蜜缃不肯松开她的被子,就放弃了,转而去桌上端来果子饮,拿在手中晃了晃引诱她。
徐蜜缃抿着唇,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她垂眸。
“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心不起来,也想不起来出去玩。”
徐蜜缃面对明玉泉时有些垂头丧气地:“对不起殿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病,但我很快就会好的,殿下不用费心。”
此言一出,房间中安静了许久。久到徐蜜缃都有些困惑,她缓缓抬起眼皮,在对上明玉泉的脸时倒吸一口气,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
好……好凶好可怕……
从没有被明玉泉这么对过的她,下意识地有种委屈感。
“阿缃,是什么给了你错觉,本王应该对生病的你置之不理?”
徐蜜缃又悄悄缩进被子里,闷着声音回答。
“可是,殿下很忙……我不想给殿下添麻烦。”
明玉泉时听明白了,他甚至气乐了,伸出手在徐蜜缃滚烫的额头轻轻弹了下。
“没有什么比你重要。你从来不是我的麻烦。”
徐蜜缃听得心中一暖,可她又慌慌张张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殿下心中更重要的应该是……”
她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明玉泉好整以暇等待她后半句:“应该是什么?”
徐蜜缃怯怯地抬起眼皮,小心翼翼观察明玉泉的表情。
“你不说,本王说。”
明玉泉手指抓着徐蜜缃的被角,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她的口鼻,和她藏在被子下紧张的小脸。
“你认为本王应该在意异族,胡市,乌戎国,还是……战事?”
徐蜜缃心跳漏了一拍,她屏息的那么一瞬间,让明玉泉看了个真切。
“果然,本王就说这些天你怎么乖得猫儿似的,过来扫个尾巴就自己玩去了。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他话没说透,但徐蜜缃赧然地捂着脸,知道他肯定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半响,徐蜜缃放下手,深吸一口气,都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水到渠成,正好问问。
“殿下。”
徐蜜缃抬起头,一脸正色问道。
“是要……开战了吗?”
明玉泉不意外徐蜜缃的问题,他好脾气地给她将黏在脸颊的发丝捻起,面对她的问题,只是轻描淡写说道。
“还不是时候。”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徐蜜缃小心谨慎地问。
难道是开战之前的准备阶段?
“是他们后悔了,来跪着扇自己耳光道歉,求着本王重振军队的时候。”
明玉泉嘴角勾着笑,眼中却没有几分笑意。
徐蜜缃心中一颤:“那殿下是……怎么说的?”
明玉泉抬手抵着下颌,沉思了一番,抬眸笑眯眯问徐蜜缃。
“喜欢蓝宝石吗?或者拳头大的红宝石?”
徐蜜缃不解地眨了眨眼。
“喜欢……所以呢?”
“唔……”明玉泉伸手在徐蜜缃的发髻上揉了揉。
“所以,等他们按捺不住的时候,本王给你采宝石回来。”
第42章
阿缃:背上包袱去金州……
夏末的尾巴, 边境骚乱起来。与此同时宣王一家悄然抵京中,明知娇在家中甚至没有多歇,第二天就跑来麟王府找徐蜜缃玩。
说是玩, 徐蜜缃专门给明知娇准备了许多美味佳肴和各种解闷玩意儿, 明知娇都没工夫看, 直接将徐蜜缃拉入内室, 放下帷幔来, 脱了衣裳给她看自己的后背。
徐蜜缃还在诧异她怎么忽然脱衣, 猛地却看见明知娇后背肩胛骨处, 有一条乌青肿胀的鞭痕,周围血点密布,白皙的肌肤上,那伤痕的残忍触目惊心。
徐蜜缃吓傻了,手摸到明知娇后背的伤口,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是怎么弄的?”
明知娇穿好衣服,已经及笄的少女面色比起以前多了一份不曾有的坚毅,她一摇头,发髻上的一根金簪含珠随之而动。
“我们从封地折返的途中, 遇上了刺杀。”
明知娇三言两语将危险的事情告诉给了徐蜜缃。
宣王府一家从封地折返, 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按理说早就该到了京中, 徐蜜缃等明知娇等的三天两头都要派人去驿站询问。始终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