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其?中一册书封有些眼熟,姚芙绵缓了片刻才记起这是学?堂夫子授课用的书籍。
姚芙绵许久不去学?堂,有些怀念。
江砚向来事务缠身她是清楚的,只是未料到他?即便是忙到这个地步,仍是不忘学?习。
姚芙绵不禁感慨,难怪江砚博学?多识,会被奉为世家?子弟学?习的楷模。
第五十二章
姚芙绵盯着看了片刻, 江砚蓦地抬起眼,两人视线对上。
“表哥可知馥娘近况?”
不能提到宋岐致,问起江馥总该可以了吧?
姚芙绵还在江府的时候, 江馥时常带她出去游玩,让她很怀念。
江砚敛眉沉思, 然而?仔细回想片刻, 也未想到任何与江馥有关的事。
“不知。”
他并未特意去关注过江馥的情?况。
姚芙绵听完长叹口气,失望地趴伏在案上。
如今她与这?屋子外的人都隔绝, 唯有江砚能够接触, 若是能听得一些熟识之人的境况, 也能稍稍缓解下心中的烦闷。
江砚盯着她愁闷的脸, 缓声说道:“该歇下了。”
姚芙绵正好感到困倦,坐直身点点头,用关切的语气想将江砚赶走。
“表哥也快些回去歇息吧。莫要?累坏身子。”
江砚应了一声,收拾好案上的东西, 踏着浓重的夜色离开。
*
卫国公府所有可?出动的侍卫都在寻找姚芙绵的下落, 然而?至今未寻到什么线索。府里各处檐下都挂着喜庆的红灯笼, 本该一片欢喜之色,却?被愁云笼罩。
卫国公来找宋岐致, 问他搜寻的结果?,宋岐致苦闷地将进展告知。
“洛阳各处不见周璞踪迹, 派去扬州的人也还未传来消息。”
一想到姚芙绵生死不明, 宋岐致便?心如刀绞。
宋祎怅然地叹息一声,拍了拍他肩, 宽慰道:“人不会凭空消失, 定能找到芙绵的下落。”沉默片刻,他又说起朝中的局势, 叮嘱宋岐致这?几日要?更加谨言慎行,莫要?被人捉住把柄。
“王尚书至今不肯放弃为他的长子继续谋求御史台的位置,你若出半点差错,他必不会轻易放过。”
宋岐致应着,却?不敢告诉卫国公他这?几日处理的政务频繁出错。姚芙绵的失踪占据他太多心神?,他难以将注意力专注在职务上。
翌日上完早朝,宋岐致满面?疲态,他这?几日都未休息好。
他瞧见走在前?方不远处的江砚,几步追上去。
“怀云。”
江砚步伐未停,侧目看他。
宋岐致遇到个棘手的案子,只是听着便?觉难以处理,既遇到江砚,寻求他的帮助,必然能事半功倍。
两人并肩走着,宋岐致将案子的始末说与江砚听,言毕,江砚很快就替他想出个解决的法子。
“多谢你。”宋岐致惭愧地将自己?这?几日心神?不宁的原因告知江砚,以期他能理解自己?,实在分不出更多的余力去想对策。
江砚却?似乎无法理解他的苦衷,说道:“你既是御史,便?该尽到御史的职责,若是因自身怠慢,便?是失责。”
江砚的声音平而?缓,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并无斥责之意。
宋岐致几乎早料到江砚会如此说,苦笑一声:“若你在我之位,未必能做到像你说的这?般。”
江砚非他,又身居要?职,自然是以职务为首要?。若是与江砚即将成婚的女子失踪不见,宋岐致料想,江砚恐怕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何况自他上任御史以来,兢兢业业,不曾玩忽职守,江砚这?期间又去了扬州,未见识到他的勤勉,心里或许还认为他是从前?那个好玩乐的性子。
江砚皱眉,并不反驳。
为不会发生之事争执并无意义。
此刻天色尚早,今日又是七月初七,宋岐致在姚芙绵回扬州之前?就打算好这?日要?带她感受洛阳的繁闹,而?今却?不知她安危,顿时心中更加难受,原想让江砚陪他吃酒疏解,可?偏偏江砚不喜酒,只好作罢。
宋岐致辞别江砚,要?去寻友人。
而?江砚似乎也有什么要?事在身,在两人分别后?往某处赶去。
*
江砚来时,姚芙绵并不意外,看了眼天色,暗暗祈祷江砚今日事务多些,最好能忘记边上的她。
江砚将要?处理的文书摆放好,瞥了眼离他远远的姚芙绵,沉声开口:“过来。”
姚芙绵迈着不情?不愿的步子走过去,坐在江砚面?前?的那刻又瞬间露出笑。
“表哥有事要?忙,我在此岂不是会打扰到你。”
“不会。”江砚继续命令,“到我身边来。”
无法违抗,姚芙绵只能顺从地走过去,坐在离他半臂远的地方。
江砚不再?要?求,做起自己?的事。
姚芙绵无事可?做,起初还会看江砚书写文书,然那些内容太过乏味枯燥,很快就让她昏昏欲睡。
面?前?又摆放一叠册子,无法让她趴下去小憩。
这?便?是那堆显眼的册子,被江砚另外放置在一旁,最上边那本的书封与学?堂夫子授课用的一模一样。
当初姚芙绵在学?堂学?得认真,书中的学?识让她受益匪浅,两个多月不曾在接触,都有些遗忘。
她偏头看江砚一眼,他正端端正正地专心写文书。
总归不是什么要?紧的密文,于是姚芙绵便?没有打断江砚,兀自拿起来看。
江砚注意到她的动作,执笔的手顿住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写,没有阻止。
姚芙绵随意翻开一页,漫不经心地扫视,直到书中内容清晰地进入脑海,她才?反应过来这?并非什么夫子授课用的书籍。
这?分明、分明是当初江卓用来捉弄她的那本艳词!
姚芙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像是拿到什么烫手的东西,猛地把书丢回桌案,空了的双手停在半空,指尖无措地蜷了蜷,脸上的热意烧得她说不出半句话?。
江砚这?才?放下手中的笔,看过来,温声询问:“怎么了?”
姚芙绵半天才?合上因惊讶而?无法合上的嘴,讷讷道:“这?书、这?书……”
当初她被夫子罚抄借用了江砚的书籍,想来是那时候拿错,被她误以为艳词的那本被放在琉缨院某个角落,而?真正的那本却?在江砚手里。
江砚难道不知吗?
可?这?几日她都见江砚带着这?本,难道不曾打开看过?
想到什么,姚芙绵手又伸向那堆书册,将上边的几本翻开来看,无一例外,每册的记载都是有关男女欢爱。
她昨日才?见江砚拿着其中一本在看,面?容肃穆得好似在探究什么名家大作。
“表哥怎么看这?种……东西?”姚芙绵羞恼地瞪向江砚。
江砚将被她翻乱的书册重新叠放好,言简意赅:“学?习。”
江砚皎洁得如挂在天边的明月,触不可?及高不可?攀,实在难以想象他也会与旁人一样去探知爱欲。何况江氏家规训斥族中子弟不可?私藏翻阅此类书籍,江砚此番,岂不是与他所遵守的礼法教条相悖?
“表哥不是一向恪守礼法修身洁行吗。”姚芙绵想到江砚之前?对她的作为,兴许就是从这?些不正经的书上学?的,言语不禁刻薄,“若被姨母知晓,恐是要?罚表哥去跪祠堂了。”
江砚不在意地笑了笑。“书籍既存在,便?难免被人翻阅。”
“那也该是一些有名的经典著作。”姚芙绵不以为然地反驳,“表哥看这?些又能学?习到什么?”
江砚看着她,目光与嗓音都是平和的,却?无端耐人寻味。
“学?习如何让你快活。”
“……”
姚芙绵惊愣得半晌说不出话?,过后?又羞又恼,气得呼吸都急促两分。
她是说过江砚不能使她快活,但那不过是挑衅他的玩笑话?,哪里值得他放在心上,还为此付诸行动。
姚芙绵生怕江砚学?习完这?些册子,就会把上面?记载的法子用在她身上,着急道:“这?说不准是写来诓骗那些饱读圣贤书之人的,是否正确尚不可?知,表哥可?莫要?被蒙骗了。”
好在江砚并未完全轻信这?些杂书,说道:“光看的确无法评断是否有用。”
姚芙绵方要?松口气,就被江砚接下来的一句吓得不轻。
“还是要?试过才?知。”
她如惊弓之鸟站起来,身侧的手无措地抓了抓裙摆,眼神?慌乱到不敢看他。
“我、我有些渴……”
她逃也似的走开,唯恐江砚下一句就是要?让她听话?与他试一试。
待姚芙绵喝完水回来,江砚已经在收拾桌案上的文书。
她瞧一眼天色,此刻夕阳还未完全落下,挂在天边染出一片绚丽的云霞。
“表哥忙完了?”
姚芙绵迫切地希望江砚可?以快些离开。
“还剩一些,不急处理。”
时辰将将好,今日另有要?事,剩下的明日再?了结也无妨。
江砚想起姚芙绵昨日问过他的话?,先是说道:“馥娘近来一切安好,时常去王尚书府上寻人出游,除此之外便?是挑试新衣,为今日做准备。”
江砚的声调毫无起伏,姚芙绵不禁怀疑他是命下属去打探的江馥近况,再?将下属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她听。
江馥应当是去找王珺,不知她们欢乐之时,江馥是否会想到她……
“今日可?是什么重要?日子?”
姚芙绵在这?间屋子待得不知今夕何夕,只知离她与宋岐致的婚期不剩几日。
“今日是乞巧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