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当今有名的儒士总是自诩清高,不屑于做出?娶小妾这样的事,若是妻子尚在便娶小妾,这等行?径难免被?人耻笑?,高风亮节的品行?也要跟着低人一等。
但这些人背地里是否有养外室,养了几个,又有谁清楚。
然而江砚的举动,不但被?江巍知晓了,甚至连他母亲都?瞒不过。
江巍恍然想到什么,以江砚的才智,他若是真想将姚芙绵安安稳稳地困在自己身边,可以做到百无?一漏。
这便说明,他从?一开?始便未想过要彻底的隐瞒。
“怀云,你当真不听为父劝告?”江巍的脸色已不似方?才平和,隐隐带了怒意?。
“孩儿自有分寸。”
江砚今夜违逆他的次数比以往二十来年加起来都?多,江巍身为家主的威严好似受到挑衅,让他控制不住地发怒。
“你当真是糊涂。”
好言相劝不听,既如此,江巍便也只?能出?手,让江砚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是多么不值。
*
落日后,姚芙绵并未等到江砚回来。比起担忧江砚出?了情?况,姚芙绵更气?的是他的失言。
烦闷过后,姚芙绵无?奈叹气?,猜想兴许是江巍回来,父子二人有许多事要谈,江砚才脱不开?身。
既如此,他便不能遣个人来告知她,让她不必白等吗?
好不容易盼着有一日能出?去,姚芙绵还在期许江砚若是早些回来,还可再出?门,眼下最后一点希望也见底。
到了夜里,只?有江砚的随身侍从?肃炼回来,姚芙绵便只?好问他。
“表哥被?什么事绊住了?”
肃炼恭敬地回答。
“大公子被?明公罚在祠堂禁闭思?过。”
姚芙绵愣住。
她猜想了江砚今夜无?法回来的许多可能,独独未料到会是被?江巍处罚。
江巍方?回来,江砚为人处世又周到有礼,无?从?置喙,究竟是何事才会让江巍怒不可遏到处罚江砚。
姚芙绵百思?不得其,只?好问肃炼。
“表哥犯了何事,才会被?江家主责罚?”
第五十八章
肃炼抬头看姚芙绵一眼, 遂又低下头,缄默不言。
姚芙绵不明所以,盯着他等了半晌, 才发现他并不打算告知自己。
她眉心拧得更紧:“究竟发?生何?事?”
“大公子未吩咐,属下不敢擅自多言。”
如今姚芙绵与?外界的接触都依靠他们, 肃炼若是不肯说, 她无从得知。
姚芙绵叹了口气,让肃炼下去。
不知江砚是做了什?么?触怒江巍的事, 姚芙绵只能暗暗祈祷江巍快些消气, 宽恕江砚。
毕竟, 江砚若是出事, 这些只听?命于江砚的侍者更加不会?放她出去,她想重获自由,目前看来也只能仰仗江砚。
然接下来一连三日,姚芙绵都未再见到江砚, 问起?那些侍者, 他们只会?用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嗓音重复一句话?。
“大公子这几日不便?过来。”
姚芙绵总认为这些侍者冰冷得仿若木偶, 相较之下,竟让她觉得江砚要好上许多, 至少不会?对她说的话?都置之不理。
*
江巍看似给江砚选择,实?则已经在逼迫他做出决定。
让姚芙绵无法再出现在人世?, 或是无法再出现在人前, 这两者之间,后者无疑是最好的答案。
江巍早在回洛阳之前便?替江砚决定好, 按照他的预想, 江砚会?明白他的意思,乖顺地将姚芙绵藏一辈子, 继续听?从他的命令,直至接管江氏家主的位置。
可江砚竟敢违抗他。
江巍让江砚在祠堂中反省,直至清醒为止。
江砚白日依旧去上朝,待下朝归来,便?继续跪在祠堂中。
日落后,江巍来到祠堂。
“怀云,你可想清楚了?”江巍指着其中一个牌位道,“你对着先祖的牌位跟为父认个错,为父便?不会?再拘着你,明日你想去哪便?可去哪。
”
“孩儿的想法不会?改变。”
江砚语气温和恭敬,却?让江巍听?得眉头紧锁。
江巍原以为经过这些天的考虑,江砚会?想清楚,未料,还是这般不知轻重。
江巍欲出口斥责,然而有?侍者在这时来禀,太?子刘琰想见江砚。
当今皇室的权势连一些强盛的世?家都比不上,但江巍总归是臣子,明面上对待皇室依旧恭敬。
他让侍者直接带刘琰来祠堂,转而对江砚说道:“既如此,你便?继续留此反省。”
江巍拂袖离去,刘琰到时,恰好迎面与?他碰上,温润有?礼地喊了一声“将军”。
江巍略一颔首,做出慈爱长辈的姿态,问了几句刘琰的近况。
刘琰俱一一告知,而后拜辞江巍,踏入祠堂去见江砚。
刘琰原本被侍者带到祠堂还有?些惊讶,以为是江氏哪位先祖的忌辰,到了才知是江砚被处罚。
他像是见到什?么?稀奇事,围着江砚打量一圈,调侃道:“怎的你江怀云也有?这么?一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江砚是各世?家训导族内子弟的榜样,而今这些人的榜样,正被他父亲处罚在此思过。
江砚并不理会?他的打趣,平静道:“殿下寻我何?事。”
刘琰笑了笑,坐在他身侧,将自己来意告知。
“最近三弟有?所动作,太?尉大人也屡次向父皇替他美言,幽州那处的灾乱,三弟心?中有?意人选。”
三皇子自然是举荐身边亲近的人,若是那人平乱有?功,三皇子在朝中的势力也会?跟着涨高,对刘琰极为不利。
刘琰此次来找江砚,是他心?中也有?几位属意的人选,只是不清楚谁更合适,故来寻江砚,想问问他的看法。
“殿下所说的几位都合适,然幽州之乱已久,应当择选更有?经验将军。”
刘琰思忖,问道:“罗大人如何??”
“可。”
刘琰又再问了几句,江砚知无不言。
刘琰目的已经达到,但他并未立刻离去,盯着江砚看了片刻,仍是没?忍住问:“将军为何?罚你?”
江砚置若罔闻。
今夜并非刘琰头回来见江砚,而是他近来头一回见得到江砚。
先前几次,他来江府,俱被告知江砚忙于朝中政事还未归来,刘琰明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纳闷,他正是在宫里寻不到江砚人影才不得不找上江府。
然既连江府的人都不知晓江砚下落,刘琰便?也未说太?多。
他料想,江巍之所以责罚江砚,应当是与?江砚前一段时日的古怪行为有?关。
可有?何?事,是值得江砚如此上心?,瞒着所有?人都要做的?
刘琰兀自揣摩,江砚目光从那块被江巍独独提醒的牌位上收回,看向刘琰,说道:“我有?一事需殿下相助。”
“这好说。”江砚既有?求于人,刘琰想以此做挟,笑道,“你只需告诉我将军为何?罚你,无论你有?何?事需要相帮,我定义不容辞。”
江砚只是目带警告地看着他。
刘琰今后与?三皇子的争权夺势,少不了要江砚相助,乃至整个江氏的提携,即便?他明白江砚帮他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但惹怒江砚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他只好讪讪改口:“你不说便?罢了……我又未说不帮你。”
江巍平乱归来,在府里休憩几日之后,便?要同其他臣子一般上朝。
翌日下朝后,刘琰追上江巍,先是恭敬行礼,而后看了江巍身边的江砚一眼,说道:“本宫这几日有?事找怀云相商,不知怀云可否留下?”
江巍明白朝中局势,也清楚刘琰昨夜去寻江砚所为何?事。三皇子的助力是太?尉府,而江巍,自是打算提拔太?子。
太?子既亲口跟自己讨人,江巍自然不好拒绝,他并未深究是何?事,说道:“怀云帮得上殿下的忙,是他的荣幸。”
刘琰笑道:“多谢将军。”
江巍面色和蔼地叮嘱江砚要尽力辅佐太?子,在江砚应下后离去。
江巍离开后不久,江砚辞别刘琰。
“多谢殿下。”
刘琰笑一声,赶在他转身之前问道:“你可是受不了祠堂的寂寥,才让我助你脱身?”
刘琰已经得知江砚被江巍在祠堂责罚了有?几日。
这并非江砚第一回 被江巍责罚。
他也曾因为一只鸠车在祠堂抄了十?日的家训。
无论身处何?处,于江砚并无差别,只是如今到底有?些不同,心?中有?所牵挂,独自一人的处境竟也变得难熬起?来。
他离开时姚芙绵还惦念着外出,若是让她等太?久,少不了又要气恼。
江砚并非没?有?法子应付江巍,只是眼下尚且不是时机,若是公然顶抗江巍,少不了会?有?许多麻烦。
江巍是江氏家主,权势无人能及,江氏无一人反抗得了他。
江砚自幼得他教诲,亦从未想过要去反抗,顺从地依照他的命令成长至今。
从前江砚无所求,一举一动都为江氏而活,便?是像个木偶一般被江巍提线,亦是无关紧要。
然江砚已不打算再如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