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她大抵猜到了怎么回事,二?爷心里实则也想要这两万两银子,但?碍于自己二?叔的身份不好拿,又心疼蒋氏被?牵扯进去,最后?自己成了冤大头。
余氏还没缓过来,韩千君突然一声惊呼,“二?叔不会想扶正蒋氏吧?”
二?夫人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我这个夫人还在这儿呢,他怎么扶正。”自己屋里的腌臜事,二?夫人不想让晚辈知道,免得被?看了笑话。
韩千君却道:“叔母拿了我的银子,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老宗族一屋子的宝贝没了,我的腿也伤了,父亲正在气?头上,发誓要揪出罪魁祸首,叔母今日把银子送过来,不正是送人头吗,前脚走后?脚父亲便?会把二?叔父叫进书?房,让她给你写一份休书?,由头都不用想了,挑唆老夫人撬锁,抢我银子,罪名挑拨离间,闹得家犬不宁…”
韩千君挑拨离间起来,一口气?都不带喘的,噼里啪啦说?完一通,二?夫人脸色都白了,忙澄清,“我没有挑唆啊!”
“叔母说?没有挑唆,可?父亲不知道啊。”
二?夫人终于反应过来,“二?,二?爷也太没良心了,刚许亲那阵,他口口声声说?要对我好…”
韩千君火上加油,“二?叔母傻啊,不知道男人心最容易善变?有了妾谁还记得家里的主母,你瞧瞧我父亲,就娶了我母亲一人…”
“三娘子别说?了。”余氏心都要被?她剜了。
“还有前日春社?上,四?娘子一心想撬二?姐姐墙角,在梁家面?前把二?姐姐说?得一无是处,二?姐姐回来没同叔母说??”
说?了,可?二?夫人觉得亲事都定下来了,那小贱人还能?如何作妖,反而把二?娘子骂了一通,骂她太软弱,连个妾生的都斗不过。
韩千君叹了一口气?,添乱不嫌事大,“等二?叔母被?休,蒋氏被?抬起来,二?姐姐这门亲,多半就是四?娘子的了,可?怜了二?姐姐,还有四?弟弟,将来如何是好…”
一旁的鸣春见她出宫后?,口舌的本事半点也没落下,垂下头忍不住憋笑。
二?夫人的恐惧被?吊了起来,彻底坐不住了,“天杀的,他竟如此狠心,是容不得我了,要把我逼死啊。”匆匆同韩千君说?了一句,“千君好好养伤,叔母改日再来看你。”
走了两步,突然又转回头,神情地同韩千君道:“千君,你可?一定要相信叔母,没有生过害你之心啊。”
韩千君点头,扬起脖子目送她出去,“叔母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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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韩千君便?听说?,二?夫人余氏拉着二?爷去了国公爷屋里,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清楚了。
探消息的乃院子里的婢女醒冬,经过上回韩千君的宴请之后?,院子里的小厮和婢女对她的恐惧消散了不少,说?话也自在了许多,说?的有声有色。
“二?夫人跑到国公爷书?房前又哭又骂,说?自个儿被?二?爷坑了,二?爷为了扶正小贱人,竟不惜把阴谋用在了她身上,说?她不愿意再替二?爷背锅了,银子就是二?爷想要,高公公那日把银子拉上府时,二?爷便?同她提了一嘴,说?银子不该三娘子一人拿,该充公,二?夫人听进了心里,改日去老夫人跟前请安时便?说?了一嘴,老夫人是个行动派,立马派人抢了三娘子的银子。”
“国公爷立在门口,沉着脸一言不发,国公夫人也来了,看着二?夫人哭倒在地上,也没让人去扶。”醒冬道:“娘子是没看到,二?爷那脸色,如同从土里掏出来一般,只差把二?夫人身上瞪出一个洞。”
“后?来国公爷说?了一句‘滚’,二?爷自觉没脸,便?往柱子上撞,被?仆人拦了下来,送回院子里,人回去没过一阵,屋里便?传来了打砸声和蒋姨娘的哭声…”
韩千君对二?夫人的战斗力很满意。
蒋氏出主意,二?爷执行,两人想又当?又立,谁知道二?夫人会来一招同归于尽,如今三个人谁也别想好过。
仇报了,两万两银子归了库房。
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腿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爬不了墙,又放心不下那群没有父母的学子,只能?派鸣春去私塾打听消息。
鸣春回来后?,便?同她道:“吴媪说?,辛先生这几日人不在私塾,在外有事要忙,三日后?才?会回去,叫娘子不必担心,上回给她的银子还没用完呢,且学子们得了辛先生传去的信,个个都在学堂专心读书?。”
韩千君放了心。
辛公子有事,正好她也动不了,等伤养好了再去见他罢。
韩千君安心地养起了伤。
而她纵火一事,国公爷拿出了铁腕压制,谁也不敢往外传,包括尤家的舅爷和表公子,国公爷亲自把人提溜到屋里,警告了一番,再以将来的财路威胁,逼着他们发了毒誓,方才?把人放出去。
出事后?,尤家舅爷和表公子便?被?郑氏关了一夜,后?来府上的人忙着灭火,都忘记了要送吃的,走得时候两人饿着肚子,险些连马车都没爬上去,也没那个精力要去为老夫人鸣不平了。
老夫人就头一个晚上睡得好,之后?每回看到那面?被?烧毁的黑墙,都会哭喊一番。
如此下去,也不是法?子,冯媪只好去找国公爷,国公爷听完,随口说?了一句气?话,“不过就烧了一间屋子,又不是院子,她睡不着,难不成让我给她腾地儿。”
这话被?吴媪传回老夫人那,老夫人还真起了主意,“他们不是想住正大院吗,那就搬过来吧,横竖我一个老婆子,也占不了这么宽的地…”真实的原因是,屋子里的宝贝都烧没了,院子里的字画也没了,往后?没得显摆,且院子还是被?烧过的,与其待在这伤心的地方,不如搬走。
且国公爷夫妻俩人住的院子,虽不是正大院,但?也算正的了,不过相隔一道墙而已。
老夫人第二?日便?让国公爷赶紧搬。
韩觅阳对自己这位母亲,简直丧失了语言,气?得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损道:“阿父当?年怎么就看上了老母…”
换来郑氏一胳膊肘子,没了老夫人哪里来的他。搬家也并非是坏事,当?家做主的总不能?隐在老夫人身后?,住进了正大院,往后?也方便?见客,再也不用去绕老夫人的长廊。
说?换就换,国公爷夫妻俩搬进了被?火烧过的正院,本以为怎么也要搬个三天两夜,谁知道两口子生活朴素,与老夫人的奢华成了鲜明的对比,衣物细软和陈设摆件统共加起来,一日便?搬完了。
第二?日府上又开始忙起了另外一件大事。
三公子科考开始了。
两万两银子把府上闹得一团乱,国公爷和郑氏忙得脱不开身,无法?亲自前去送人,便?派了世?子和二?公子去书?院把人接出来,再送去贡院,又派小厮守在贡院门口,一个时辰报一回。
小厮回来禀报时,国公爷正好在韩千君的小院陪她用早食,韩千君也顺便?一道掌握了三公子的第一手消息。
“世?子与二?公子,已把三公子接出了书?院。”
“三公子准备进考场了,奴才?瞧着精神头不错,今日一身紫色长袍,贡院门口就数咱们三公子最耀眼…”那小厮顿了顿,暗道倘若没有后?来那一人的话,确实是最耀眼的,又禀报道:“今日辛家大公子也进了考场。”
韩国公一愣,辛家大公子?
这两日他被?家中的事烦得没心思理会朝政,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辛家大公子被?贬之前,已通过了会试,还是当?年的会元,若能?继续参加殿试,三甲必有他的名字。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一个商人如何再返回考场?
只有一个可?能?,便?是皇帝恢复了辛家的官爵身份。
韩国公没想到辛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返朝堂,更意外这么大的消息昭德皇后?那怎也没个声儿。
难怪前两日,辛家大公子被?当?街截杀,对方来了二?十多个人,全?是死士,大理寺少卿范小侯爷去接应的人,到了那,都血流成河了。
只怕是对方早收到了他要参加科考的消息。
他得去一趟阁内问问情况,起身与韩千君辞别,让她好好休息,吩咐段安让他去备马。
国公爷一走,报信的人没再来小院,韩千君便?让醒冬去门口截胡,先一步问到消息,才?来告诉她。
醒冬腿脚麻利,比报信的小厮还跑得快。
“娘子,三公子已顺利入了考场。”
“娘子,科考结束了,三公子没有提前交卷……”
韩千君一面?吃着瓜子一面?听得认真,闻言松了一口气?,总算知道孰轻孰重?,改掉了他那爱提前显摆的臭毛病。
当?日夜里,三公子韩韫便?回来了,一进门便?被?一群人围堵在了门口,往他脖子上挂上了一朵大红花,嚷嚷着,“状元爷回来了…”
这高帽子三公子可?不敢戴,擒住才?三房才?只有八岁的小公子,把那红花给他戴脖子上,“听见没,未来的状元爷。”
三叔母打趣道:“你弟弟才?多大,可?饶了他吧。”
三公子从早上起来,便?没有一刻松懈过,考场上榨干了脑子,考完了出来险些还被?人拉去当?场拜堂成亲,进屋后?便?去往国公爷夫妻所住的海棠阁请安。
才?走了几步,便?被?奴才?一把拉了回来,同他道:“三公子这边。”
三公子糊涂了,“我脑子当?真不好使了,连自己父母亲的院子都弄不清?”
三叔母笑道:“三公子聪慧过人,脑子怎么可?能?出问题,大兄大嫂搬家了,搬到你祖母先前住的正院。”
三公子并不知道府上发生了一场火灾,到了院子看到黑漆漆的一面?墙,还惊呼道:“怎么走火了?是谁那么不小心。”
二?房的几个小辈们都在,未免尴尬,二?公子握住他肩头把人推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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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千君也想去门口迎接韩家的三才?子,奈何腿动不了,只能?等着三公子自己过来。
天色黑了,三公子才?风风火火地赶到,一到小院子便?查看了她那条伤腿,训斥道:“你也太胡闹了,这要是伤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韩千君逗他,“那就正好给三兄吃烤肉,庆祝三兄旗开得胜,榜上有名。”
三公子伸手弹了她额头,“烤肉个头,你何时如此宝贝那点银子了,谁说?的金钱如粪土,最不在乎了?”
那是她少年轻狂,不知银子的好。
不提这桩,韩千君问起了三公子科考的事。
三公子一贯自信地道:“旁人不敢说?,为兄拿个第二?没问题。”
就他那孔雀开屏的德行,好奇为何不是第一,韩千君问道:“怎成第二?了?”
三公子轻咳一声,“这不,辛家大公子也参加了科考,为兄还是有那个自知之明。”
一个下午,韩千君一直听身旁的婢女们在议论那位辛家大公子。
实话说?,她有点吃味,她的辛公子也不差,容貌绝色文采斐然,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若是能?参加科考,今日崭露头角的人便?是他了,还有亲家大公子什么事。
春社?已过去了五六日,她还没见到辛公子。
为了早日相聚,韩千君吩咐府医,一日多为她上几回药,被?府医义正言辞地拒绝,“伤好得有个漫长的过程,上再多的药也没用,不过是浪费。”
韩千君:……
这般又等了两三日,伤口终于掉了痂,不用再上药,韩千君迫不及待去翻了墙,结果翻到了一半,便?被?三公子当?场堵在了墙上。
两人互望了好一阵,一个眼里是惊愕,一个是惊吓。
三公子先开口,问道:“你翻墙作甚,要去哪儿?”
韩千君吓出了结巴,“就,就随便?逛,逛逛…”
“出去逛,用得着翻墙,你下来,三兄带你去逛街。”说?着提起手里一袋银子,冲她晃了晃,“母亲给的,喜欢什么,今日三兄请客。”
郑氏出资?那可?真是稀奇。
跑不成,只能?下来跟着三公子一道上了马车,坐上马车后?,才?看到了里面?的二?娘子。
前几日被?二?夫人那一闹,银子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都知道是二?房撺掇了老夫人搞出来的一出事。
三公子怕韩千君介意,以为是自个儿自作主张把二?娘子叫上的,解释道:“母亲让我稍二?妹妹一程,去取首饰。”
韩千君没说?话。
二?娘子只得了郑氏的传话,让她跟着三公子去集市,并不知道韩千君也会一道去,见到人后?自知惭愧,支支吾吾道:“要不,我再去备一辆马车。”
人刚起来,韩千君便?道:“哭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说?话直接,如此便?是代表不记恨二?娘子了,二?娘子埋下头,又抹起了眼泪。
韩千君见不得人哭,软了嗓音道:“下月二?姐姐就要嫁人了,别动不动就哭,省得被?梁家人看不起。”
一声二?姐姐已是极不容易了,再细细品她说?的话,任谁也能?听出几分关心来,三公子有些意外,这回她倒是不记仇了。
二?娘子愣了半晌,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位三妹妹关心,心底一感动,眼见又要热泪盈眶了,强忍住,抿出一道笑容来,点头道:“嗯,三妹妹说?的是,以后?我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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