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二嫁 第49章

作者:起跃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爽文 轻松 古代言情

  辛泽渊则判了流刑。

  明日天一亮,便要押往荒芜之地。

  消息是郑氏亲自到小院子告诉的?韩千君,昨夜郑氏陪了她半夜,听她梦呓,一声声唤着辛公子,郑氏那般刚强的?人,也免不得红了眼眶。

  今早过来,郑氏温柔地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喜欢辛公子,但欠辛家的?是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姑母,轮不到你去自责,长辈的?事与你无关,你还年轻,别把自己?困死?在里?面?,要学会?往前看,等养好身子,日子一久,也就过去了…”

  韩千君安静地听她说着,倒也没再闹,只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除了问辛公子的?情况,一句话?都没说。

  傍晚时韩国公和三位公子都回来了,国公爷受的?伤不轻,是被?人抬回来的?。

  韩千君赶过去看他。

  国公爷躺在床上,全身都帮着绷带,世子,二公子三公子也在,郑氏坐在榻边正在给他喂药,见?韩千君进来了,国公爷一把拂开郑氏手里?的?汤勺,目光紧紧地看着跟前一身素白的?小娘子,目光黯淡,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

  韩国公心疼极了,眼泪一瞬溢出来,颤声道:“季婵,父亲对不起你…”

  要是早知道昭德皇后走的?是这一招棋子,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连累辛家。

  那是他闺女不惜爬墙才讨来的?心上人。

  也是他的?女婿。

  最后却成了国公府的?替死?鬼。

  韩国公痛恨自己?,没脸见?他的?女儿?。

  许是昨夜奔波得太久,韩千君即便睡了一夜,精神也不太好,人很憔悴,说不出太多话?,只摇头道:“父亲没有?对不起我,我也对不起他。”

  韩国公听她如?此说,羞愧难当,恨不得起来跺脚捶地。

  韩千君又劝道:“父亲好好养伤,如?今无论是朝廷还是府上,都离不开父亲。”韩千君累得很,问候了三位公子后,便辞别了,“兄长们都回来了就好,我先回去了。”

  转身的?那一刻,屋内的?几人都看出来了,往日那位飞扬跋扈的?小娘子,身上的?灵气彷佛一夜之间被?抽光了。

  以往个个都以为她没心没肺,只要是个好看的?郎子都喜欢,唯有?这回瞧明白了,她对那位辛家大公子,是真动了情。

第42章 送别

  翌日韩千君醒得很早,天没亮便起来了?,洗漱更衣后便坐在屋里看着天光一点一点地亮开。

  秋意渐浓,这几日又是绵绵细雨,天气冷,鸣春从?橱柜里拿了?一件披风搭在她肩头。

  韩千君不知道问了?多少?回了?:“什么时辰了??”

  从?昨日回来,她除了?问时辰,问辛公子,旁的一句话不说?,鸣春瞧着心疼,轻声道:“娘子,时辰来得及,辛公子还?未出?城,我们去看看他,好?不好??”

  昨日在大?理寺的地牢里,韩千君不敢去见?他,如今也没脸去,可又抵不住思念和?担忧,如此反复煎熬,食不下咽。

  鸣春不忍心见?她如此折磨自己,劝道:“咱们不与他说?话,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韩千君回头看着鸣春,眸子里终于有了?些许光芒,“可以吗?”

  鸣春看着她脸上的小心翼翼,心如针刺一般,重重点头,“嗯,娘子心里有辛公子,看一眼无妨的。”

  “好?。”韩千君起身,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气。

  鸣春忙让王秋去备马,自己则去屋里收拾了?一个大?包袱提在手上,出?来时,韩千君人?已经到了?门?外等着她。

  小雨缠绵,飘了?两日了?还?没落干净,到处淅淅沥沥,云雾堆积在天上,头顶笼罩着淡淡烟霭瞧不见?日头,实在不讨喜。

  见?她几次扶起帘子往外看,鸣春也没去阻止她,只拢了?拢她身上的斗篷毛领,时不时擦一下她被?细雨沾湿的额头。

  来得太?早,城门?口冷冷清清,韩千君让车夫把马车停在离城门?口不远处,把帘子收到了?顶,趴在窗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

  早上起来她还?没用早食,鸣春去附近的早食铺子买了?几个肉馅馒头回来,递给她,“娘子,趁热吃些。”

  韩千君摇头,“不饿。”她吃不下东西?。

  鸣春没勉强她,从?昨日到现在,她进口的东西?少?之又少?,知道她有心病,希望今日见?了?辛公子后,她能一点点地好?起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大?理寺的侍卫终于来了?。

  范少?卿亲自押送。

  看到队伍的一瞬,韩千君把整个头都探了?出?去,目光落在每个经过路口的人?身上,看到了?几个身穿囚衣头发披散的囚犯,双手戴着镣铐,但没见?到辛公子。

  韩千君下了?马车,起初站在车尾眺望,没看到那道身影,又慢慢地往前走去,鸣春跟在她身后,“娘子,伞拿上。”

  韩千君没回头,脚步越走越快,担心皇帝说?话不算话。

  不是说?他活下来了?吗,人?呢?

  追到了?城门?,没找到人?,正欲去找范少?卿问问,身后缓缓驶来了?一辆马车,韩千君下意识回头,看着那辆马车慢慢靠近,快到跟前了?才反应过来,脚步退了?退,让开了?道路。

  马车从?她身前而过,帘子敞开没落下来,她抬起头,冰凉的几滴水珠砸在她眼皮上,还?来不及眨眼,目光便见?到了?马车内的一张脸。

  猝不及防的对望,恍如一眼万年。

  韩千君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到那张面孔时的惊艳,清隽温润,含笑的眸子让人?过目不忘,那时她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公子。

  很短暂的一眼,马车很快错过,韩千君还?没反应过来,双眼已模糊,人?呆在那,手脚僵硬了?一般。

  马车前行了?一段,在她身旁不远处,慢慢地停了?下来。

  “千君。”

  熟悉的呼唤声入耳,世界都安静了?,心口的刺疼一瞬袭来,犹如千刀剜心,很快蔓延到了?四肢百骸,眼眶内的泪珠子“啪嗒——”往下落。

  范少?卿走了?过来,提醒她道:“时辰不等人?,韩娘子想要探望,便抓紧了?。”

  韩千君麻木地抬起双脚,到了?马车上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坐在辛泽渊对面,也不敢抬头去看他,目光盯着他身上的囚衣,一呼一吸都在疼。

  辛泽渊没料到她会来,身上的囚服虽狼狈,但至少?没前夜那般吓人?了?,唤她进来,也是想再看她一眼。

  几日不见?,她清减了?许多,衣裙不似的往日鲜艳,一身素白?,全身上下不见?半点装饰,见?她一直垂着头在哭,喉咙也哽塞得厉害,低声道:“别哭了?。”

  韩千君艰难地应了?一声,“嗯。”努力让自己平静。

  辛泽渊轻声问她:“国公爷的伤可严重?”

  韩千君摇头。

  “那就好。”辛泽渊笑了笑,逗她,“看,我说?了?不用担心,我会把最爱你的人?带出?来。”

  那你呢,你爱我吗。

  这样的话,韩千君此时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的,他怎么不爱,他把自己搭进去,换回了?父亲和?兄长,换回了国公府。

  他若不愿意,昭德皇后的谋算也不会成功。

  “对不起。”韩千君再也没忍住,泣声道:“韦郡死?了?,私塾内的学子,只活下来了?六个,我什么都做不了?,对不起…”除了?对他道歉,韩千君不知道还?能与他说?些什么。

  辛泽渊似乎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沉默了?许久。

  韩千君抬头去看他,便看到了?他苍白?的脸上淌着两行清泪,愧疚与自责几乎将韩千君淹没,她嚎啕大?哭,想去抱住他,想去牵他的手,但她这个刽子手没有资格去安慰,双手紧紧地攥住膝上的布料,嘴里只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

  良久后,他叹了?一声,伸手主动抚摸她的头,“别哭了?,不怪你。”

  韩千君不敢动,感受着那手掌落在头上的温度,捂嘴呜咽着。

  辛泽渊突然问道:“你知道为何我会返回官场,去参加科考吗?”

  韩千君摇头。

  辛泽渊缓声与她道:“我自小跟着祖父读书,去过不少?地方,十岁那年我南下衡州,见?到了?在那里生活的百姓,因交不起赋税,老人?活到了?六十岁便会自缢,而为了?减轻赋税,他们想出?了?各种法子,不惜砍断自己子女的手脚,争取少?一分赋税,他们为此取了?一个名字,叫福手福脚,从?那时起我便有来一个梦,希望这个世上,无论贫瘠富贵,所有努力的人?,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他说?得很慢,像是在同她讲他的过往。

  韩千君从?未听过这些事,她的世界在这之前一片天真,没接触过半分疾苦,闻言方才抬起头愣愣地看向他。

  辛泽渊冲她笑了?笑,“有了?梦想后,我便刻苦读书,花了?比常人?百倍的努力,也如愿取来了?成果,我以为我有能力改变现状了?。”

  他顿了?顿,手掌移下来,用指腹抹干了?脸庞上的泪痕,继续道:“第一次知道梦想终究非现实时,是在六年前,我察觉到工部与兵器局出?了?问题,写好?奏折递给了?当?时还?是陛下的太?上皇,但并没有得到他的重视,反而被?朝中的臣子反击,诬陷我和?祖父参与了?党争,想要拔出?二皇子的人?。”

  “第二次乃先太?子亲征,我又去找陛下,我告诉他战士们的铠甲重量远不达标,所用的兵器乃粗制滥造,不可上战场,让他速速召回先太?子,陛下斥我扰乱军心,仍由我跪在大?殿外跪着。”

  便是那一次,他第一次遇见?了?她。

  辛泽渊轻声道:“后来先太?子战死?的消息传回来,我便明白?,上位者的权势争斗远远比几万人?的性命更重要。那场战争,死?的不是五万人?,背后还?有五万个破裂的家庭,和?所有寒门?的出?路。”

  韩千君平息了?下来,满脸泪痕,安静地听他说?。

  “当?一个势利发展到了?你无法撼动的程度,你唯一能做的便是希望他有一颗怜悯之心,为了?寻找这一颗怜悯之心,我从?未停下过脚步,直到半年前,陛下召我进宫,我的那一场梦才又有了?希望。”辛泽渊看着小娘子心疼的眼睛,安抚道:“总要有人?冲在最前面,为何就不能是我呢?我总不能因为我的梦,而去让别人?来替我背负性命,明白?吗?”

  为何就不能?

  韩家就是啊,她的姑母就是啊。

  韩千君想说?话,喉咙却如同堵死?了?一般。

  因为他是辛公子啊,他与旁人?不一样,他走遍了?二十六个州,见?到了?人?间苦难,生了?悲悯,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他们。

  他说?错了?,他寻找的怜悯之心不是皇帝,是他自己。

  所有人?都为自己谋求利益之时,他却喜欢穿青衣。

  前程财富,说?给就给。

  见?她又哭了?起来,辛泽渊俯身,耐心地替她抹泪,“千君,我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并非因为你而做出?的选择,有没有韩家,我辛泽渊迟早都会走上这一条路。”

  韩千君不说?话。

  她知道,他是想让她不要自责,想让她毫无负担地活回曾经的自己。

  “韦郡曾说?,他的师娘身上带了?一道光,让人?见?了?忍不住生出?希望。千君,答应我,好?好?过下去,继续做你的国公府明珠。”

  韩千君不想哭,但眼泪忍不住,哽塞地问他,“那你呢?”

  你怎么办。

  “放心,我会抓住任何一个能活下去的机会,你不用挂记我,我曾走过了?二十六个州,余下的十个,我继续往前罢了?,只是山长水远,你我恐怕不能再相逢了?,即便如此,我也会在另一个地方,为心爱过的姑娘祈祷,求她无忧无虑,忘记过往,一辈子都顺遂…”

  韩千君泣不成声。

  马车外,范少?卿走过来催促道:“时辰不早了?,三娘子下车吧。”

  韩千君强忍住泪水,望着跟前的人?,恨不得把他永远刻进脑海里,可已经是最后一眼了?,她不想哭,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脸。

  “辛公子,保重。”好?好?活下去,她也会为他祈祷,祈祷她的辛公子健健康康,无病无灾,能再一次从?地狱里杀回来。

  辛泽渊的手离开了?她的脸颊,身子往后靠去,杨起唇角,面上的笑容温润柔和?,如同两人?在私塾初次见?面后的那场辞别一般,同他的小娘子道:“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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