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韩千君立马回神,便见?一位年岁在三十左右的姑姑弯身同她行礼,适才想得太出神,韩千君没听到她说?了什么,“怎么了?”
辛家的姑姑忙道:“夫人,水备好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奴婢姓陈,单名一个意字。”
出嫁时韩千君把院子里的四个得力助手都带来了,鸣春、映夏、王秋,醒冬一个不漏,今日都跟了过来,但这些是韩家的婢女,嫁来了辛家,辛公子自?然不会亏待她,也给她配了婢女。
韩千君客气地唤了她一声陈姑姑,“有劳姑姑。”
“夫人抬举奴婢了。”陈姑姑话不多,但是个做事的人,辛公子的净房比预想的要大,里面没有浴桶,只?有浴池。
一池子热水还在冒着热气,里面不知?道加了多少牛乳,水成了奶白色,面上还撒了一层殷红的花瓣,是梅花。
韩千君:……
嗯,曾经?只?喜欢穿青衣的辛公子,原来也会享受。
不得不说?,纸醉金迷的日子很舒坦,人泡在池子里都不想出来了,泡太久容易头?晕,陈姑姑没明着催她,立在浴池外唤了一声,“夫人,酒菜备好了。”
韩千君已经?一整日没有吃东西?了,没吃没喝,中途还真的没想去?净房,被陈姑姑一说?,顿觉肚子里一阵咕咕响,起来后?换上了郑氏为?她准备的新衣。
也乃红色,但面料乃丝绸很薄,穿上后?身段暴露无遗,韩千君让鸣春去?拿一件披风,谁知?拿回来的却是一件轻纱。
韩千君:……
鸣春道:“娘子冷吗,不冷就?穿这个罢,新婚夜不穿,往后?只?怕穿不出来了。”
韩千君在本?就?单薄的料子外又披了一层毫无意义的薄纱,坐在屋内一面吃着东西?,一面等辛泽渊。
天色渐暗,稀薄的暮光被红彤彤的灯火掩盖越沉越深,直到一片漆黑。
今日的宾客太多,辛公子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韩千君吃了个八成饱便放下玉箸,洗漱完回到婚床前,见?地上放置着一个雕鸳鸯仙鹤图文的三层妆奁。
是她让鸣春搬进来的。
妆奁乃韦郡当初送给她的新婚礼物,如今总算是用上了,没有让他白做,等待会儿辛公子回来了,她与他一同打开。
人蹲在床榻前,手指头?正一上一下地扣着上面的铜锁,便听到屋外的动静声。
韩家的婢女和小厮唤他:“姑爷。”
辛家的人则唤他:“侯爷。”
这么早?
韩千君起身,等着人进来。
主屋与外屋相?连处有一扇月洞门?,珠帘为?黑珍珠,辛公子拨开帘子进来,身上沾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目光望向站在红烛底下的姑娘,已更了衣,身上的衣衫轻薄,一头?青丝散在肩头?,是他从未见?过的妩媚。
可比起欲念,此时心头?更多的感触是温馨,从今往后?,跟前的小娘子会一直留在他屋里,与他同吃同住,生活一辈子。
他朝她走去?,“累了没?”
韩千君摇头?,吸了吸鼻尖,“饮酒了?”
辛公子道:“没饮多少。”
才怪,如此浓烈的酒气,想必被人灌了不少的酒。
新郎官回来,洞房夜正式开始了,屋内的婢女鱼贯退了出去?,把良辰美景留给了一对新人。
尚未更衣,辛泽渊没去?抱她,见?她穿得单薄,握了一下她的手,“冷吗?”
“不冷。”她周身都暖和着呢,没有碍事的凤冠终于可以保住他了,一双胳膊从他腰间穿过去?,下颚顶着他的胸膛,也不出声,双目只?望着他。
辛泽渊轻笑,“要帮我更衣?”
新婚夜伺候夫君更衣,乃新娘子的本?分,韩千君心甘情愿为?她的辛公子宽衣解带,双手收回来摸去?他腰间,找到了玉扣。
女子的服饰与男子不一样,玉扣看似简单,当真要解开却掰不动,掰了两下没掰动,韩千君急了,手上一用力,连着腰带和人一道拽到了跟前。
两人的身子贴到了一块儿,辛公子垂目看着她懊恼的神色,也不着急,等着她慢慢来。
韩千君又拽。
腰带没解开,却找到了旁的乐趣。
辛泽渊被她拽了十来步,都快拽到床边了,便知?道她是故意捉弄自?己,低笑出声,握住了她的手腕,“夫人要把为?夫拽到哪儿去??”
韩千君玩够了,抬头?轻皱眉头?,为?难地看着他,“怎么办,夫君的腰带我解不开。”
清甜的嗓音在夜里色拐了几个弯,撒娇的嫌弃显而易见?,辛泽渊喉咙一滚,身子一点一点的压下来,快要凑上那张红唇时,想起尚未更衣,及时顿住。
韩千君被他压弯了后?腰,突然摸到了他宽袖上,“咦,袖子怎么湿了?”
“别碰。”辛泽渊握住她手,“都是酒。”
韩千君愣了愣,踮起脚尖在他的下颚处嗅了嗅,便明白了,目光狐疑地看着他,“辛公子也会耍滑头?了?”酒没进喉咙,都进袖筒里了。
辛泽渊但笑不语,也没再让她替自?己更衣,“先歇息一会儿,我去?沐浴。”
——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也很紧张。
前院的热闹声时不时传过来,隔得太远听得隐隐约约,反而是净房内的动静,更为?醒耳。
韩千君不知?道该在哪儿等,在蒲团上坐了一阵,觉得不太妥,又坐去?了婚床上,床上的花生红枣都被清理干净了,大红色的锦被上绣着鸳鸯与吉祥纹,褥子上也有,但不知?道是什么花纹,像是祥云,一时好奇,韩千君推了推上面堆着的锦被,褥子上的纹路尚未露出来,先看到了一张雪白的帕子。
韩千君:……
嫁两回了,这玩意儿她还是知?道。
此时此刻无比庆幸,当初皇帝没看上她。
辛泽渊从净房出来没看到人,走去?床边,才见?她已坐在了婚床上,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温声问道:“等久了?”
韩千君抬头?看去?,辛公子褪去?了身上的婚服,着了一身与她相?同料子的里衣。
这类料子最考验人的身量,但辛公子的身板子好,宽阔的肩头?和结实的胸膛完美地撑起了绸缎,没有弱不禁风的消瘦感,腰腹的位置又恰到好处地收了进去?,底下乃长袍,即便看不到,也能从他迈步的步伐中瞧出两条腿很修长。
辛泽渊走到床前,才看清她手里正拿着一张雪白的帕子。
辛泽渊微微皱了皱眉,弯身从她手里夺了过去?,没等她反应,兀自?走到木几旁的一盆碳火前,扔了进去?。
韩千君惊得跳下了喜床,“咦,你怎么扔……”
辛泽渊回过身,拉住她手腕往回走,“我辛泽渊娶回来的夫人,不需要验这些。”
“可…”韩千君发愁了,虽说?看到这张帕子时心头?是有些不舒服,毕竟谁都知?道她是二?嫁,没必要验身。
应是福婆一时忘了这茬,正因为?如此,她才更需要自?证,如今帕子被他扔了,韩千君苦恼地质问跟前的罪魁涡首,“帕子没了,我如何才能证明自?己是,是…”
见?辛泽渊的眸子越来越深,目光直白地盯着她,后?面的话到底卡在了喉咙里。
到了床边,辛泽渊替她让出里侧的位置,这才道:“即便你侍过寝又如何?”
韩千君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他何意?
辛泽渊没急着解释,扶了扶她胳膊,催她,“光着脚容易着凉,先躺着。”
床很宽,足够躺下三四个人,韩千君爬进去?后?留了一大片位置给他,两人今夜都穿得清凉,自?己盖上被褥,还不忘给辛公子递了一床过去?。
初冬天夜里凉,即便新婚床上也备了两床被褥,被褥刚递过去?,辛泽渊便转头?来看她,“夫人何意?”
韩千君:……
她糊涂了,新婚夜怎可能一人一床被褥,乖乖地把身上的被褥分过去?,人却没挪动,太紧张,心口‘咚咚’如同敲鼓。
辛泽渊揭开一侧被褥在她身侧躺下,两人隔得太远,中间还能再躺一个人,辛泽渊伸手握住了她胳膊,“过来一些。”
韩千君往他身侧拱了拱。
被褥下两人的身子逐渐挨在了一起,温暖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传过来,彷佛带着电流,一碰上心肝儿都颤上了。
没等她一点点地被电死,辛泽渊给了她一个痛快,侧过身一只?胳膊从她后?脑勺底下穿过来,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把她紧紧地拥入了怀里,鼻尖碰着她头?顶青丝,嗅了嗅,低头?看她躲起来的脸颊,轻笑道:“一月没抱,生疏了?”
不是生疏,是怂了。
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韩千君,竟然害臊了,被辛公子圈在怀里,她的脸颊正贴着辛公子的胸口,能清楚得听到他的心跳声,那跳动声很有力,带动他整个胸膛都在起伏,属于男子的侵占力兜头?而来,她双颊通红,身子也发烫。
“辛公子,你…”她想问,为?何会不介意。
话没说?完,腰上被他的五指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叫什么?”
韩千君愈发把头?埋在了他怀里,嗓音里带出了一股嗡鸣,“夫君。”
这样的小娘子实则太可爱了,“嗯。”辛泽渊应了一声,去?亲她额头?。
看不到他眼睛,韩千君便能鼓起勇气问出来,“我若是侍过寝,你当真不难受吗?”
辛泽渊没答,反问她:“侍过寝了?”
韩千君忙抬起头?澄清道:“我没有!”上回她便告诉过他了。
“是吗?”辛泽渊下颚一抬,唇瓣咬住了她的耳朵。
韩千君犹如被摁住了七寸,身子无力地瘫在他怀里,还未从酥麻中回过神来,又听辛公子道:“为?夫能证明…不必用帕子……”
吻从头?落下,落到了她唇上,带着新婚夜里灼热的滚烫,一点一点地燃烧着彼此,唇齿几度相?依,韩千君被淹没在其中,快要溺亡之时,辛泽渊突然停了动作,人撑在她眸子上方,捧住了她的脸颊,哑声道:“因为?,我喜欢你。”
韩千君瘫软在他怀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看到他幽深的眸子溢出了一抹彷佛要把她吃干抹净的浓情来,不明白他为?何要在喜欢之前,加上一个‘因为?’,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懵懵地看着他,“嗯?”
辛泽渊俯下身,重新吻住了她的红唇。
是因为?他喜欢她,所以不会在意她的过去?,怪只?怪自?己没能早点回来,早一点娶到她。
问他是否难受。
是难受的,难受这个世上除了他之外,有人也曾拥有过她。
哪怕只?是个名,想起来也能让他胸闷。
心中的酸楚,似乎唯有更深的相?拥相?依才能抚平…
第67章 正文完结
外面的红烛太亮,韩千君几度央求他灭了,辛公子应了却没有付出行动,或许是忙不过来,他的双手?正掐着她?的胯骨腾不出来。
头?一回嫁皇帝时,韩千君便知道会疼,以为是每个小娘子必将经历的过程,疼又?能多疼,横竖死不了。可?当那阵撕裂般的痛楚袭来时,脑子里闪出一道白光,什么声儿都没了,即便心头?再喜欢辛公子,彼时也想?把他推出去。
力气悬殊太大,辛公子像是一块捍不动的石头?,压得她?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