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成了首辅后 第14章

作者:海馥薇 标签: 宫廷侯爵 市井生活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齐猛照做,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姚月娥道:“姚家瓷厂如今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作坊,但你想过没有?倘若往后有一日,姚家瓷厂变成大昭烧制瓷盏的头一号招牌,今日这些流出去的、落着瓷厂印子的次品,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我们无法控制的祸端。”

  “哦。”齐猛恹恹地应了,转身寻了个箱子,将可用的成品都收了起来。

  “东家!东家!”远处,老刘气喘吁吁地小跑而来。姚月娥循声望去,看见老刘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两个家仆。

  “怎么了?”姚月娥问。

  老刘觑了眼身后的人,小声道:“他们说自己是闽南商会会长,黄慈的家仆。”

  “黄慈?”姚月娥怔忡。

  要知道这闽南路除了官府和山匪,要说谁还能算一方势力,那必是闽南商会会长,黄慈无疑。

  只是据姚月娥所知,黄慈一直都是陈方平的后台,之前陈方平大张旗鼓地为难陷害,黄慈全程隔岸观火,袖手旁观,完全是一副默认的态度,如今却突然造访,难说是安的什么心思。

  姚月娥起了戒备,将手里那只瓷盏交给齐猛,才转身看向来人。

  然不等她开口,两个家仆上前对她拱手,毕恭毕敬地唤了句,“姚师傅。”

  接着,其中一人从怀中摸出一份帖子,当着姚月娥展开——

  是黄慈的任命行帖,上面不仅有会长的印章,还有官府的批文和官印。

  姚月娥心中少了些戒备。毕竟对于闽南路来说,黄慈算得上一个人物。如今能让家仆带着自己的自证信物前往,至少不会公然对她不利。

  见姚月娥的神情松怔下来,其中一人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你说……”姚月娥有些错愕地与齐猛对视,又转头问那家仆道:“你说黄会长邀我往府中赴宴?”

  “是。”那家仆颔首微笑,态度客气恭敬,“黄会长说,若不是今次闹了这么个误会,他都还不知道闽南路里有姚师傅这样一号人物。姚师傅女中豪杰,黄会长心中倾佩不已,借今日春光甚好,邀请姚师傅往府中一叙,也是想同姚师傅多多来往走动,往后有个照应。”

  冠冕堂皇的一席话,把陈方平的构陷说成误会,把意图明确的试探拉拢说成倾佩。姚月娥不动声色地转头去瞧齐猛,却见他已抢先一步将自己护在了身后。

  “且听在下说完,”那家仆见状笑了笑,语气和缓地安抚齐猛道:“黄会长为表诚意,特地准备了邀帖,姚师傅您看看,私印、落款,都有的。这封邀帖您可留在府中,赴宴时也可带两名兄弟随行,我们准备了马车接送,大可不必担心。”

  那人说这话,将手中邀帖搁放在泥胚的木架上,轻轻敲了敲。

  齐猛转头睨了眼那帖子,让人拿走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姚月娥一声干脆的“好”打断了。

  “师傅?”齐猛不解,却见姚月娥神情端肃地对他道:“你若不放心,便带上六子跟我一道。”言讫,她转头又对那两名家仆道:“我得收拾一下换身衣裳,劳烦两位往会客堂稍等。”

  两人拱手,跟着老刘往前院的会客堂去了。

  待两人走远,齐猛转身看向姚月娥,满脸的不解与愠怒,“师傅您忘了之前,陈方平怎么设计将您置于险境?这黄慈倘若真想帮你,怎么可能如今才出面吭声?我看他就是……”

  “他就是看我在薛老板跟前露了脸,觉得我从一个可以随意摁死的无名之辈,变成不那么可控的潜在乱流,想要试着拉拢我罢了。”姚月娥道。

  “我知道。”齐猛怏怏,“可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有的人恶事做尽,还可以假惺惺装好人,而我们明明知道,却还要……却还要……”

  “却还要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姚月娥接话。

  齐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咬着牙忿忿转开了脸去。

  姚月娥没跟他计较,安慰到,“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别忘了我们往后还要在这闽南路谋生,薛老板和叶少卿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也不可能护我们一辈子。”

  她可是早吃过了不自量力的亏,知道所谓“谋定而后动,能自保方可图行”的道理。

  酢浆草没了可以再种,可是按照阿爹的手抄记载,只有建州几县的泥土和釉料,才能烧出最顶级的厚铁胎瓷盏。

  既然她决定要靠烧瓷谋生,没道理不想方设法去做最好的那一个。

  但这些姚月娥都没有同齐猛说,她只是笑着撸了撸他有些凌乱的头发,柔声催促,“行了,快去把这一身的汗味儿都洗了,换上衣服同我一起去趟黄宅。”

  “哦。”齐猛躲开她的手,扭头就跑。

  阳光从窑头的屋檐洒下,在少年身后描上斜斜的一笔,姚月娥不知怎么被他这笨拙的样子逗笑,却没注意到他耳后那一抹悄然的绯色。

  

第15章 算计封溪狗,有人要动你媳妇啦!……

  马车碌碌,出了嘉禾县,就往建州州府的方向行去。

  阳光越过城门,从晃动的车帘外细细地筛入,马车穿过城中最为繁华的街道,停在了远离闹市的一片清静湖区。

  虽早知黄慈家财万贯、作派奢靡,然打帘下车的一刻,姚月娥还是被眼前情景结结实实地震撼了。

  高墙青瓦、临水而建,光是这门前的阶梯就有三层之高,两只石狮目光炯炯,映衬得身后那扇黑漆双扇门愈发威严。

  姚月娥虽不懂官府于商户府邸的要求,但在封府住了快两年,她也隐约能知道黄宅这样的规制若是放在上京,那铁定是僭越的。

  “姚师傅这边请。”家仆延手为她引路,一边解释,“这宅子平日里不住人,都是黄会长用来接待官府和京中贵客时才用的。”

  姚月娥了然,跟着家仆穿过两道垂花门,沿游廊一直行到湖边才停下。

  此时阳光正好,湖面微风,波光微粼,像一面崭新打磨的铜镜,映着一艘两层画舫的倒影。

  眼前场景过于奢华,姚月娥与齐猛对视,一时竟有些忐忑。家仆让人架起了舢板,俯身延请两人上船。

  朱栏绮疏,竹帘纱幔。偌大的船舱内室坐着玄袍一人,斑驳的阳光落在他袍摆,却照不透似的,而他闭目撑肘,品着舱中乐者琴曲,食指微动,状似神游,直到家仆轻声唤了句“东家”。

  黄慈睁眼,目光落在姚月娥身上的一瞬,神情仿若冰雪消融,眼角眉梢尽都是喜悦和笑意。

  为了出行方便,姚月娥今日着的是男装,而她样貌生的灵秀,乍一看,还真有些商人中不常见的清俊和儒雅,引得黄慈连番夸赞,溢美之辞不绝于口。

  姚月娥笑而不语,一行人就这么寒暄着坐下了。

  珍馐美食、歌乐丝竹自是少不了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黄慈的话题也渐渐

  从闽南路的风土人情,转到商会的事务和发展。

  言语间,黄慈举起案上酒盏,兀自感叹,“我闽南商会能得此巾帼,实乃天赐,今后大家就是自己人,商会的兄弟还望姚师傅多提点,大家祸福同当、同舟共济。”

  言讫,黄慈将手中杯盏一饮而尽。

  姚月娥今次虽不是来与黄慈为难,但见他绝口不提之前陈方平刻意陷害一事,心中终是介意。

  借着酒意微澜,她干脆开门见山,半开玩笑地问黄慈,“黄会长要引在下入商会这件事,不知陈老板是怎么想的?”

  黄慈依旧笑着,只是看向姚月娥的目光多了几分审度,挑唇反问:“姚师傅很在意陈老板的想法?”

  “当然。”姚月娥顺水推舟,“黄会长既说往后大家是自己人,积怨不解只会越积越深,姚某也怕因自己伤了大家的和气,如此岂不是罪过?”

  黄慈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假似嗔怒地点了点姚月娥,扬手唤来家仆,对他交待了几句。

  不多时,舱外又响起登船的脚步,舱门打开,姚月娥看见一身粗布白衣的陈方平行了进来。

  “来吧。”坐在上首的黄慈发话了,对陈方平指了指一旁的姚月娥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寻个机会,亲自向姚师傅赔罪?人我都给你请来了,接下来姚师傅要不要原谅你,可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陈方平连声应好,取过家仆递来的一杯酒,径直往姚月娥跟前去了。

  “姚师傅海涵,”陈方平赔着笑,“之前的事都是误会,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且将此事翻篇……”

  “误会?”姚月娥语气狐疑地歪头看他,追问:“既然都是误会,陈老板又何过之有?既然陈老板没有过错,我就算是肚里能撑船的宰相,也没办法不记你这根本就不存在的过错呀?”

  一席话问得陈方平和黄慈都哑了口。

  眼见黄慈看向自己的神情愈发阴悒,陈方平猛然撩袍往地上一跪。

  “啪!!!”

  一声惊响乍起,陈方平脸上就多了只火辣辣的巴掌印。

  他也是个豁得出的人,当着黄慈和姚月娥一行人的面,就这么直挺挺地跪着,对姚月娥继续道:“是我心胸狭窄,有眼不识泰山,竟妄图将有如鲲鹏的姚师傅圈养在自己的鸡窝,歪门邪道、步步皆错,还请姚师傅大人有大量,万万要海涵。”

  话落,姚月娥沉默地看他,半晌没有说话。

  见陈方平又要扬手给自己一巴掌,她才忽然换了脸色,笑着转头对黄慈道:“瞧陈老板这话说的,真正的鲲鹏和泰山,还得是我们整个闽南路的财神爷黄会长,我顶多算个跟班的散财童子。”

  姚月娥笑起来,转头面向依然跪着的陈方平,语气和缓道:“按黄会长说的,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和气最生财,以后还得请陈老板多多指教。”

  陈方平终于松了口气,起身毕恭毕敬地将手中酒盏奉给了姚月娥。

  “不过这酒……”姚月娥转身对黄慈道:“还请黄会长体谅姚某酒力不济,方才已经喝得有些多了,如今真是一口都喝不下了。”

  她起身往齐猛手上扶了一把,对两人歉笑道:“展会的事姚某还有需要准备的,今日多谢黄会长的款待,在下就先告辞了。”

  姚月娥拜别黄慈,一行人便下了船去。舱室内重回寂静,黄慈挥下助兴的乐者,起身行至陈方平身边。

  “干爹!”陈方平不忿,咬牙道:“那姓姚的未免太过嚣张,不过就是跟薛清搭上句话,还不知用了什么龌龊法子,竟敢……”

  “啪!!!”

  惊天的一个巴掌,把陈方平剩下的话都扇得没了踪影。他捂脸错愕地看向黄慈,当即便给他跪下了。

  黄慈不发一语地端起姚月娥案上的酒盏,杯底一抬,就往地板上倒了个干净。

  “喝了。”

  轻飘飘的两字,却压得陈方平膝盖一软,当即遍俯身趴地,将地板上的酒全都舔了个干净。

  黄慈垂眸静静地看着,无甚情绪地留下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后甩袖离去。

  待船上人都散去,陈方平的人才猫腰从后舱出来,拿着巾子给他上上下下擦着残留的酒渍。陈方平一把将巾帕抢了过来。

  “东家,”管事的低声回禀,“按您之前的吩咐,一切就绪,只等姚月娥的马车经过。”

  “嗯。”陈方平沉着脸,将脏污的巾帕拽进手里,侧头对管事吩咐,“手脚利落一点,别留下痕迹惹了乱子。”

  

第16章 刺杀又是见到老婆的一天,嘻嘻~……

  回程的马车上,齐猛一个劲儿地夸姚月娥厉害。说她三两句话就让那姓陈的孙子乖乖跪下了,甚至连手都没动。

  “这就叫那什么借别人的刀杀人!对吧师傅?俗话说打狗要看主人的面,原来还能借主人的手来打狗!”

  姚月娥笑着睨齐猛,纠正他,“这叫借刀杀人,让你平时多读点书。”

  齐猛嘿嘿两声,摸着脑袋羞赧道:“反正我就跟着师傅,师傅懂就行。”

  姚月娥白他一眼,示意齐猛坐稳别掀了车。

  几人笑笑闹闹前行,因着马车在出城的时候被拦下盘查,耽误了些时候,几人赶在日落时分才出了建州城。

  州府与嘉禾县之间有一段山路,平日是往来要道,车马并不见少,但入夜之后因着山路难行,行人便显寥寥。再加上如今还是早春,夜里寒气逼人,赶路的便更少了。

  方才只顾着喝酒,没怎么吃东西,走到现在姚月娥倒觉得饿了,肚子一直咕咕叫个不住。

  她略微烦躁地看了身旁的六子一眼,蹙眉用膝盖抵他,“别抖脚了。”

  “哦!”六子停了动作,靠着壁板坐直了些。然而奇怪的是,耳边那种隆隆的声音却并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