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春 第49章

作者:昔在野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朝堂之上 逆袭 正剧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

  与此同时,唤春正侧躺在榻上,闭目休憩,她的面色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憔悴模样,没精打采的。

  萧湛过来后,看着榻上休憩的女子,不由一阵心疼,他轻轻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抚上她微蹙的秀眉。

  这时,唤春眼睫微微动了动,睁开眼看到是晋王后,竟是忙转过身抬手遮起了自己的脸,不愿相见,“我如今容颜憔悴,不便与殿下相见。”

  萧湛不以为意,转过她的身子,把她搂到怀里,心疼道:“还是不舒服吗?”

  唤春微微一笑,让他安心道:“不过是普通的孕吐罢了,这都是很寻常的事,殿下不用担心,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还想瞒我?”

  萧湛听她还不肯跟自己说实话,陡然变了脸色,怒其不争道:“若不是婢女们跟我坦白,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有什么委屈就跟我直说,我自会给你做主,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唤春滞了滞,知他已经清楚实情,再隐瞒也是无用,遂垂眸叹道:“非我不言,实乃如今正逢多事之秋,殿下当以国事为重。后宅是我当家做主,如今出了这骨肉迫害之事,那就是我这主母不贤,才会姑嫂失和。自古大户人家手足相害,都是破家危国之征。我自己管家不当的罪过,怎么还有脸来跟殿下诉苦呢?”

  萧湛见她如此贤惠识大体,把罪过和责任都拼命往自己身上揽,心口狠狠一揪,对她是愈发怜爱愧疚。

  “郡主的性子,我素来是了解的,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总想着大事化小,因着她是我的妹妹就处处忍让周全,让她愈发得了意,得寸进尺的迫害你。”

  唤春摇摇头,黯然叹道:“殿下英明神断,明察秋毫,自会为我做主。可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贸然去指证郡主,不是反倒挑拨了殿下和郡主的兄妹感情吗?只怕那时我的罪过就更大了。”

  萧湛心中感慨连连,正色嘱咐她道:“我就算再英明,也不能事事俱到的体察,你以后再有委屈,一定要主动告诉我,千万不要自己憋着,记住了吗?”

  唤春默然点了点头,这边把她安抚哄睡下后,萧湛便离开房间,转头去寻了丹阳郡主。

  他前脚才走,弄珠和彩月后脚便回来了。

  唤春也再度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丝毫不带病态,听二人跟自己回禀刚刚的情形,一切发展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大功告成的笑。

  不过弄珠心里还是没底,语带担忧道:“虽说已经坐实了郡主投毒的罪名,可晋王真的会为王妃发落郡主吗?”

  唤春淡淡一笑,从容道:“如果这个妹妹只是需要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也就罢了,可如今的郡主对晋王来说,已经是拖累了。晋王责任感强,又受身份约束,没办法真的抛弃郡主,所以我必须要逼他一把,让他狠下心来痛下决断,处理郡主的问题了。否则长此以往,必然影响夫妻感情,家宅失和。”

  彩月蹙眉道:“可郡主毕竟是晋王的亲妹妹,他真能狠下心吗?”

  唤春摇着头,反问她们道:“你们当我耍的这些小心机,殿下真的看不明白吗?”

  二人一脸茫然地对视一眼,一头雾水的模样。

  唤春叹了口气,她人虽在此,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前去跟丹阳郡主做最后决断的晋王身上。

  “有些事他碍于身份名声不能主动去做,所以需要我在后边给他推波助澜,他也乐得配合我,我们两个人心照不宣就够了。”

  晋王已经领悟她的深意了,就看他最终如何决定了。

  

第58章 恩断义绝你是我的一切!

  丹阳郡主被送回房,强行锁了起来。她心急如焚,不停地拍着门,高喊着晋王,让他听自己解释。

  “开门,让我去见晋王,阿兄,你听我解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低沉挟怒,匆匆而来,萧从贞心跳猛然加快,拍在门上的手一时停住。

  只听哐当一声,大门洞开之时,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入,晋王站在那一片冷蓝之中,周身被寒意淹透。

  萧从贞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那阴冷的神情,刚刚焦急的声线,也莫名变得心虚,“阿兄,你听我解释……”

  萧湛冷冷道:“你还要跟我解释什么?你毒害长嫂,不尊不孝,你到底想要怎样?难道非要害得我家破人亡,断子绝孙才趁了你的心意不成?”

  最后一句,他几是咬牙切齿地吼出。

  萧从贞被吼的身上一颤,她无助地摇摇头,“不是,阿兄,我都是为了你好,我们才是亲兄妹啊,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对我如此绝情?”

  萧湛眼神陡然一沉,正色提醒她,“她不是外人,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是你的嫂子,未来她还会是这个天下的皇后,你与她之间,不仅有姑嫂之义,更有君臣尊卑。”

  说到姑嫂之时,他的恍然又想起了徐妃,徐妃就是太软弱,太温柔,柔的没一点儿气性,总念着郡主遭遇可怜,对她的无礼处处容忍退让,才会被得寸进尺的欺辱。

  她的孩子,她的死,难道真的只是因病所累,郁郁而终吗?郡主连给春儿下毒这样丧心病狂的大恶之事都做的出来,难道就不会同样残害徐妃吗?

  “当年徐妃就是被你磋磨的郁郁而终,我绝不会让她再步徐妃的后尘。你是我的妹妹,我养着你,可不想却纵的你愈发丧尽天良,竟会生下如此歹毒之念!先是徐妃,后是薛妃,你到底还要害死多少人,才算称心如意?”

  萧从贞难以置信他竟然会这样想自己,在他眼里,自己就是那满手血腥的刽子手吗?

  “我虽有心害薛妃,但徐妃之死与我无关,她是自己死的,外人胡乱揣测也就罢了,凭什么连你也要把罪名扣给我!?”

  “你承认是你害的薛妃了?”萧湛震怒道:“你果然给她下毒了!”

  萧从贞怔了怔,面上变得平静了,她坦然道:“没错,我是给她下毒了,我讨厌她,我恨她,我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我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她那么幸运?她一个寡妇哪里配得上你,她到底哪里好?她凭什么可以生活幸福,婚姻美满,还能得到你的宠爱娇惯。我就是看不惯她过的好,我就是讨厌她!我恨她!”

  最后一句话,几是声嘶力竭,从她牙缝里一个一个迸出来的。

  萧湛觉得匪夷所思,她疯了,她的痛苦,她的悲惨又不是春儿造成的,她真是病的不轻,才见不得别人过的好。她自己受尽磨难,就恨不得拉所有人跟她一起沉沦。

  过往碍于兄妹身份,他的责任,她的病,让他没有办法抛下她。可如今她犯下这般滔天大过,他绝对不能再姑息了,否则,她会搅的所有人不得安生,会毁掉所有人的生活。

  “你变了,你过往胡闹归胡闹,可终究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如今犯下这般滔天大罪,我便绝对不能再容你了,我必须要对薛妃有个交代,对天下人有个交代。”

  萧从贞望着他,眼泪渐渐溢满眼眶,痛苦道:“我才是你的亲人,我们有着一样的姓氏,一样的血缘,我们从一个娘胎里出来,我们才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可你要为了一个跟了你连一年都没有的女人降罪我?”

  “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萧湛冷冷道。

  萧从贞摇了摇头,哽咽道:“你要给我定罪,我认命,可你知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吗?我是为了恂儿,我害怕,我怕薛妃的孩子出生后,你就不要恂儿了。”

  萧湛正色道:“我说过,恂儿是我的养子,我不可能不要他。”

  “你骗人。”萧从贞泪流满面,“你如果真想让他继承一切,为什么还那么期盼薛妃的孩子?你有了亲生儿子,就会把一切都给自己的孩子,你就是要逼死我和恂儿!”

  萧湛蹙眉,“我以后是要做皇帝的,我不能只有恂儿一个继承人,我需要儿子,分明是你想把我逼到绝嗣!”

  “你有恂儿啊,有恂儿还不够吗?我答应过长嫂要好好保护恂儿的,你如今得到的一切,本就都受益于长兄的成全,你们可以兄终弟及,为什么不可以叔侄相继?”

  萧湛突然有些不耐烦了,他皱着眉,不想听她再跟自己提起任何长兄相关的事,“你别再说了。”

  “你不想听我说长兄,你心虚什么?”萧从贞眨了眨眼,质问他道:“你在江左享受安稳富贵的时候,知道我们在北方战乱中受的苦吗?你知道当年长嫂为了让我脱身,自己被乱军拖走后都经历了什么吗?一个柔弱女人,一个名门贵女,一个宗室王妃,曾经高高在云端之上,最后却被碾碎在泥土了,她的骄傲,她的尊严,她的生命……”

  “别说了。”萧湛闭上了眼。

  “不,我要说。”萧从贞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不许他逃避,“这都是我亲身的经历,我被它们折磨到发疯,日夜为噩梦所扰,我都有勇气活下去,你为什么不敢听?”

  萧湛别过头去,手指渐渐攥紧。

  萧从贞的手指沿着他的袖口往上,抱住了他的手臂,似乎只有依靠着他,才能给她回忆噩梦的勇气。

  “那一日,我抱着恂儿从天黑等到天亮,都没有等到她回来,那些乱军都走后,我带着恂儿出来找她。我到现在都能听到那秋风的声音,呼呼哀嚎,原野上遍地都是尸骨,茫茫一片,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倒在一片水洼里,乌鸦站在她的身上,哇哇叫个不停。他们把她折磨的遍体鳞伤后,又嫌弃带着她累赘,就把她随意扔在了道上等死。”

  萧从贞像一条游魂,痴痴说着那人间地狱的情景,窗外好像又传来的乌鸦的叫声,她泣不成声,几要透不过气。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气若游丝了,恂儿趴在她的身上哇哇大哭。虽然天晴日朗,但我望着那尖愣愣的枯树枝,只觉满目荒凉。我把她埋在一棵枯树下,陪着她坐到天黑,看着太阳落下后,冷冰冰的月亮又照上这片荒野,我不知何处才是前路,也不知还能不能再活着见到你。天亮后,我又带着恂儿继续上路,我们颠沛流离,朝不保夕,我的丈夫孩子都死了,长兄和长嫂也死了,恂儿是他们最后的血脉,我就算死,也要让他活着渡江。”

  她的目光突然冷厉了起来,她紧紧攥着萧湛的手臂,指节苍白,“当年是长嫂建议长兄让你南渡,你才能有今日地位,你如今得到的一切也有长嫂的功劳,如果连她最后的孩子都保不住,你如何对得起长兄和长嫂在天之灵?”

  萧湛闭了闭眼,心口一阵绞痛,“我是真心把恂儿当继承人培养的,可你疯了,我不能再让你继续抚养他,我会把恂儿交给薛妃抚养,从此以后,不许你再接近他半分。”

  “不,你不能,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他是我的孩子,你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夺走。”萧从贞苦苦哀求道:“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的。”

  萧湛让她清醒,“阿贞,你醒醒,你的孩子已经死了。”

  “不,不要……”萧从贞突然以手掩面,涕泪从指缝间不断溢出,又猛然抬起头,拉起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萧湛身子一僵,下意识甩开她的手,力气很大,甩的她差点跌倒。

  萧从贞站稳后,一时空落落的,对他倾诉道:“阿兄,我们自幼相伴,一起长大,你和长兄对我都是那般疼爱。可后来长兄死了,夫君死了,就没有人再爱我了,我历经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来到江左找到了你。我害怕,我太害怕了,这个世上就剩你还会为我遮风挡雨了,我不想失去你,我要你还像小时候一样,只对我一个人好。”

  萧湛眼神复杂地望着她,觉得她愈发不可理喻了,“阿贞,你醒醒,我们都长大了,都有各自的家庭,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萧从贞不愿清醒,声泪俱下的控诉着,“明明之前你还是那般疼爱我,可薛妃来了之后这一切就变了,你的眼里只有她,你只在乎她,你不疼我了,也不爱我了。她要把你夺走,我愤怒,我嫉妒,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我不能让任何人再夺走你!”

  萧湛整个人震住了,呆呆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从贞木木的,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呢?让她依赖他,再也离不开他,归根结底,她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因为他,因为他不再像曾经一样对她好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都是被薛妃那个贱。人夺走了!

  她的眼神陡然变得狠戾,憎恨几要溢出眼眶,咬牙切齿道:“那个女人贪慕虚荣,狡诈阴险,她就是图你的身份,图你带给她的荣华富贵,从未对你有半分真心,对于她,你不过就是一个可利用的男人。可我不一样,我是你的亲妹妹,我们有一样的姓氏,一样的血,对我来说,你是天,你是神,你是我的一切!”

  萧湛愕然看着她,一阵头皮发麻,几要冲破天灵。

  萧从贞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哀声乞求道:“阿兄,就算没有她,你还有我和恂儿,就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萧湛变了脸色,一股寒意自脊背直冲头顶,在脑中轰轰作响,他强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狠狠拽回衣袖,再不许她近身半分。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拔腿就要走,萧从贞扑上去拦他,却被他一个闪身避开。

  萧从贞狼狈扑跪在地上,死命拽住他的衣裾,哭求着他别走,“阿兄,你别走,不要离开我。”

  萧湛心知不能让她再执迷不悟下去了,他不看她,冷心绝情道:“你毒害长嫂,谋杀皇嗣,其恶滔天,罄竹难书,念在尚未酿成大祸,我便留你一命,即日起,你迁出东府,搬去玄清观清修养性,没有我的允许,半步不许踏出!”

  萧从贞脸色惨白,如坠冰窟。

  “从今日起,你我兄妹恩断义绝,不到黄泉,不复相见!”

  冷冷抛下这句话后,萧湛用力从她掌心抽回衣裾,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背影决绝。

  萧从贞绝望瘫倒在一片月光里,望着他的背影,泪流不绝。

  

第59章 推心置腹我希望你懂我

  丹阳郡主被连夜用小车送出了东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在院子的另一处,唤春侧躺在床上,屋子里黑漆漆的,她一动不动的躺着,却始终没有睡着。外头始终静悄悄的,而她的心里却始终七上八下,如果等不到郡主的处置结果,她想她是睡不着的。

  不知过了多久,萧湛悄悄回房了,夜色已经深了,他似是很疲惫的样子,在床边坐下,一动不动的。

  唤春知道是他回来了,便翻了个身对着他,手掌按到他的膝盖上。

  “殿下。”

  屋中一片黑暗,唯有窗外的一片月光,映在他们对视的脸上。

  “还没睡吗?”萧湛握住了她的手。

  唤春坐起身,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温柔道:“我想殿下今夜可能更睡不着,我便也不想睡了。”

  萧湛低头闭了闭眼,让她安心道:“我已经命人连夜把郡主送出府,关去玄清观软禁,此生此世都不得再踏入东府一步。”

  唤春默然,解决掉郡主这个麻烦后,心里却没有她想象中的轻松,反倒有些惘然。郡主毕竟是晋王的亲妹妹,软禁一辈子的惩罚,已经够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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