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失忆的白月光 第3章

作者:吉利丁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可钟进之没有忘记,片刻前,皇帝还在屋中问他:

  “她夜里是否易惊?近来梦魇是否减轻?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哭着醒来?”

  钟进之不敢深想。

  远处的女儿毫无察觉,依旧是平日模样,蹦蹦跳跳地走远了。她冲着婢女说话,满脸笑容盈盈。阳光斜斜地落在发梢上,像是在发光。

  断了线的风筝,今日是玩不成了。

  钟薏收好风筝,抱在怀里,等着去取梯的婢女回来,转身领着她们往听竹居走去。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卧病几日稍一痊愈便四处溜达,今日风和日丽,出来透气正好。

  钟府路径她早已熟悉,闭着眼都能走回去。

  却不知刚刚站在不远处看她的人,目送她的背影,几乎移不开眼。

  钟府坐落于琼花街东端,依白渠河而建。此街因遍植琼花而得名,每至春日,花开如雪,整条河都映成银白。

  府邸格局承袭江南水乡风韵,小桥流水穿庭而过,亭台楼阁层层叠叠,俯仰皆如画。

  听竹居则建在府中最中间,四周环绕修竹,隔着一条曲折廊道与主院相连,清静幽雅又兼顾便利。

  红叶曾对她打趣:“小姐素来得宠,这居所可是您亲自设计的。”

  她听时只是笑,如今想来,那些记忆虽已失,喜好却从未变过。

  钟进之膝下只有两子一女:长子钟以礼,幼子钟志尔,女儿便是钟薏。他不耽女色,除了正妻李氏外,仅有两个姨娘,一位是庶子的生母柳氏,温顺寡言,几乎不出院门;另一位早年病逝,无子无女。

  她刚醒来时听了这些,心中还偷偷松了口气。

  若是妾室众多、枝叶纷杂,像她这样失了记忆的人,稍有不慎便是破绽。如今这般简单干净,倒也让人安心不少。

  走着走着,钟薏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风筝,又忍不住想起那位凤眸含笑的男子,心口突然砰砰跳了两下。

  “红叶。”她忽然轻声唤道,“你说,他会是谁?”

  红叶难得没有立刻开口,只垂着头道:“隔那么远......奴婢瞧不太清。”

  钟薏想了想也对。

  当时自己一听父亲唤她就跑过去,其他人还留在原地,并未跟前。

  钟薏又笑起来:“你是不是晚上偷摸在被窝里看书了?所以才看不清。难怪我说桌上的话本怎么老少两本。”

  “哎呀——小姐!”红叶瞬间炸了毛,气急败坏地去抢她手里的风筝。

  一群人又笑起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在春日微风中悠悠散开。

  刚回到听竹居,一个丫鬟面带喜色进来:“小姐,夫人又来看您啦。”

  不久,外头传来细碎脚步声。

  钟薏忙起身迎出去。

  大夫人李清荟脊背挺直,脚步端庄。乌黑的发髻用一只镶嵌翡翠的玉簪固定住,发间隐隐可见几缕银丝,和钟薏刚醒那日见到的苍白妇人全然不同。

  她将钟薏的手握在掌心,低声嗔道:“不是说了叫你好好歇着么?怎么又跑出去疯了?”

  “娘!”钟薏撒娇,“好久没出门了,院子里闷得慌。”

  李清荟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柔意更浓。

  “好,好,”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气色倒是瞧着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钟薏抿嘴甜笑,拉着她到一边的黄花梨小桌旁坐下。

  钟夫人目光从她白里透粉的脸颊划过,又落在那双潋滟的眸子上。

  女郎已经褪去了病中的憔悴,多了几分生气,方才奔跑一通,如今眉梢眼角尽是春意。

  看着看着,她脑中又回荡起今晨来人的话:

  “陛下许久未见钟小姐,心中挂念得紧。若能趁百花宴的时节进宫一趟,让陛下宽心,自是极好。”

  “娘?娘?”钟薏偏了头,轻柔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李清荟收回目光,语气柔和道:“薏儿,过几日宫中要设百花宴,我与你爹商量着,你身子已好,刚巧可借机出去走走,也算结识些京中贵人。”

  钟薏怔了怔,心头莫名浮现迟疑:“可我如今什么也不记得……贸然进宫是否太冒失了?”

  李清荟轻笑,手指划过她的手背:“你是钟家嫡女,哪来冒失之说?再说,这百花宴虽说设在宫中,实则也只是贵女们之间的雅集,不必拘谨。”

  她心头还是有些迟疑,抿了一下唇,并未回答。

  李清荟看着她那犹豫的模样,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坚持:“薏儿,你爹在朝中刚立下大功,这一次咱们钟家受邀去宫中,正是展现机会,你又怎能缺席?”

  钟薏不想让母亲失望,还是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钟夫人终于展颜一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好孩子,娘会替你安排妥当,你只管安心准备便是。”

  钟薏把母亲送到小院门口,回身踱回主屋。

  红叶说她以前身子不好,没有什么亲近好友。失忆后闺秀礼仪还未学得完全,就要去宫中宴会见贵人,心中难免忐忑。

  她趴回书桌上,重重叹了口气。

  *

  李清荟回到房中,端着的身体稍稍放松。

  丫鬟沉香眼尖,立刻凑上前熟练地为她按摩肩颈。

  见女人面色疲惫,有意讨好道:“夫人如此心疼小姐,若小姐知您在她病中日日都去看望,怕是要感动得流泪了呢。”

  李清荟听罢,没有慈爱,反而面色一寒:“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提之前的事?”

  沉香猛地一愣,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慌忙下跪:“奴婢知错!奴婢一时嘴快!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回!”

  她闭眼,挥了挥手:“下去吧,把嘴闭紧了。若有下次,直接滚出府。”

第3章 宫宴脑中忽地闪过一个身影

  几日光景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百花宴的日子。

  这几日钟薏被逼着学了不少宫规,走路、坐姿、说话的声调,全都要重新记。

  她背得昏天黑地,时常在书房里抱着个小册子打盹。李清荟看着心疼,却也不松口。

  今日一早,她坐在梳妆台前,眼皮还带着点没睡醒的红意,神情有点恹恹的。

  翠云正替她将乌发挽成环佩髻,髻上斜插几支点翠凤簪,几缕发丝垂在耳边,映得她颈侧一片细腻雪白。

  红叶在一旁帮忙,动作笨手笨脚,时不时还偷偷瞧镜子里的她,忍不住咂舌。

  小姐这模样,真是不施粉黛都叫人移不开眼。

  这是钟家入京后头一回进宫,马车在皇城街道上缓缓行进,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钟薏拨开帘子一角,望着街市的热闹景象,眼中透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新奇。

  李清荟在旁看了她一眼,轻轻按下她的手:“进了宫,切莫这般探头探脑。”

  “哦……”钟薏乖乖缩回手。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皇宫正门前停下。

  她抬眸望去,从没见过这样大的城门,这样高的宫墙。

  门楼上悬着赭红色牌匾,写着“承乾门”三字,笔锋如刀,带着逼人的凌厉之气,她不知为何看了眼便心中一颤。

  宫人早在此恭候多时,见人来了,便引着她们入宫。

  踏过承乾门,是一条宽阔笔直的御道,两侧汉白玉石柱如林,尽头宫殿巍峨,殿内隐约可见高挂的宫灯。

  钟薏和母亲随着宫人进入御花园,前面是专为女眷设置的雅致庭院。

  宫人身着整齐的绯色衣裳,来回穿梭,乐声从不远处的凉亭中传来,婉转悠扬。

  园中早已聚了不少贵女与夫人,三三两两散立花间,低声说笑。钟薏略扫几眼,凭着这几日临时抱佛脚的熟记,也认出些面孔。

  她们母女方一入内,便有些目光悄悄掠来,有的含笑有的打量,更多的,是带着几分微妙探意的审视。

  “那便是钟家小姐了?”不远处一位粉衣少女掩唇而笑,眼神却透着戏谑,“听说初入京便病了数月,如今倒看不出病来。”

  “江南来的小门小户罢了。”另一名穿鹅黄色衣裙的贵女随意瞥了一眼,似笑非笑,“虽说生得艳丽,却也太过艳俗了些。”

  “身段也丰腴得过了头吧?像是画中走出的,倒不是咱京里讲究的模样。”粉裙少女接了句,话中隐隐带刺。

  贵女们清脆的声音顺着微风吹进她耳朵里。

  两人她都认得,粉裙的是今年新封的长华郡主卫婉宁,黄裙的则是赵国公府的嫡小姐赵长筠。

  当今上京贵女间最流行的,是纤骨清姿之风。人人以瘦为美,连腰间多了二两肉都要愁眉苦脸半天。稍有肉感便被视作“乡俗”。

  钟薏继续跟在母亲身后,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裙。衣料华贵贴身,勾勒出腰身曲线。

  她面色不变,忍住给她们翻白眼的冲动。

  自己的身体如何是自己的事,凭什么美丽就只能是她们那样子?反正她觉得自己挺好。

  “钟夫人!”一位身着绣金缎裙的贵妇笑意盈盈地迎上来,看着钟薏,带着几分打量与好奇。

  “听说令嫒大病初愈,今日一见,果然气色极好,真是个温婉动人的好姑娘。”她素手拈着绣帕,笑容和气。

  钟薏欠身行礼,眼睛弯弯:“多谢夫人抬爱。”

  这位贵妇她早听母亲提过,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苏子谦的夫人王氏,膝下有一女一子。

  钟夫人也笑着寒暄:“夫人谬赞了,小女病才初愈,本不打算让她奔波劳神,只想着今日京中贵人云集,让她随我见识一番,也不枉这趟进宫。”

  王氏一边与钟夫人说话,目光却仍时不时落在钟薏身上。

  钟家是这半年京中最被关注的新贵,虽官职不高,但极得圣宠,不少人都在暗地打听钟家女儿的模样,想借此和钟府攀上关系,可惜她入京之后便闭门养病,迟迟不露面,如今终于得见。

  不多时,一位杏粉色罗裙的少女提裙而来。

  那少女一双杏眼灵动,步履轻盈。

  王氏笑得更盛,将她唤过来:“这是我家玉姝,一直说想见钟小姐,如今可得了机会。”

  李清荟客气道:“苏姑娘才艺卓绝,能与她结识是薏儿的荣幸。”

  苏玉姝上前给两个夫人行礼,落落大方地唤了一声“钟姐姐”,然后笑着拉住钟薏的手:“早听说钟姐姐貌美,今儿一见,果然胜名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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