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方海
可公子前几日不是还交代他在城中买了一处豪宅与大量的田地,给娘子后半辈子做准备?
这究竟是离还是不离呀?
书墨觉得自己操碎了心,听着马车里的娘子哭得愈发要紧,赶紧将马车赶到一寂静无人的巷子深处阴凉处。
原本跟在马车后头的淡烟与轻云不知发生何事,只让车夫跟上,待书墨自深巷红着脸出来,忙下了马车追问究竟发生何事。
书墨红着脸道:“娘子热毒发作。”
淡烟与轻云一听这话,立刻就懂了,各个面红耳赤。
轻云小声问:“那为何不回府?”
书墨常年在外头走动,也算见多识广,曾听说过不少有特殊癖好的人,比如,当众行/淫,比如,野外苟合,再比如马背上,或者马车……
就是没想到公子竟然也有这种癖好!
他轻咳一声,“我哪儿知晓。”
轻云瞪他一眼,“你上回还不是同我吹嘘这帝都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儿!”
淡烟闻言,瞧了书墨一眼。
他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会儿晌午刚过不久,日头有些大,尽管站在树荫下,三个人仍是顺头流汗。
书墨见不远处有卖西瓜的,低声道:“你俩先守在这儿,我去买个西瓜来解暑。”说着就朝瓜摊跑去。
轻云朝巷子里瞅了一眼,见那马车微微抖动着,想起那夜小姐在屋里哭得跟什么似的,忙收回视线,小声问:“姑爷怎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淡烟哪里知晓,只觉得浑身都快热化了,一边拿帕子扇风一边愁道:“今儿早上我问小姐可要服用避子汤药,小姐反问我都还未去寺庙求菩萨,为何要吃避子汤药,问得我都不知如何解释?定是姑爷又哄她了!姑爷也不知背着咱们哄了她多少,我现在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轻云闻言,一脸惊诧,“小宝宝竟是菩萨送的吗?不是姑爷送的吗?”
淡烟:“……”
书墨这会儿已经抱着两个已经开好的西瓜过来,
那西瓜在井水里湃过,鲜红的果肉冒着丝丝凉气,很是解暑。
巷子口不时有行人经过,见两个生得十分标致的妙龄少女与一眉清目秀的青年大中午蹲在巷子口闷头吃瓜,皆好奇地投来狐疑探究的眸光。
淡烟不动声色套书墨的话,“表小姐如今住在旖霞园,倒是与姑爷极方便来往。”
“哪有什么来往,”书墨又递给书云一块瓜心,“公子每日忙得很,除却偶尔去瞧瞧娘子外,不是在衙署,就是待在书房。”
淡烟迟疑,“那姑爷可还要纳表姑娘为妾?”
关于纳妾一事,书墨哪里敢胡说,支支吾吾,“总之公子心里肯定有娘子,否则以公子怕麻烦的性子又怎会陪着娘子出来听戏,还处处哄着娘子。再者,就算公子纳妾也不影响娘子在府中的地位,你们私底下应多劝劝娘子莫要和离,娘子如今连家都没了,离了公子又能去哪儿?再者,就算改嫁,天底下难道还有比公子更好的男子?”
话音刚落,轻云轻哼一声,“那你怎么不劝劝姑爷莫要纳妾?我们小姐模样生得好,又会制香,和离后未必不比从前过得好!指不定将来改嫁能寻个更好的!”
“那你说说看!”书墨不服气,“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有比公子模样家世地位更好的男子!”
“你又不是我们家娘子,”轻云“呵呵”冷笑两声,“你怎知在她心中怎样才算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淡烟看她什么都要往外说,制止,“胡说些什么?”
轻云一时讪讪,将手里未吃完的瓜狠狠掷到书墨身上。
书墨气道:“瞧我下回还买不买瓜给你解渴!”
轻云翻了个白眼,扭过脸看向对面的装修别具一格的浮华阁,谁知不看不打紧,只见一身着青衫,面目端正的青年男子自里头出来,立刻扯了扯淡烟的衣袖。
正在走神的淡烟还以为她干嘛,扭头一瞧,顿时面色大变。
一旁的书墨也瞧见了,迟疑,“那不是七公子身边的随侍青竹,怎在这儿?”
淡烟与轻云立刻背过身去,假装没有瞧见。
这时,巷子里传来公子唤人的声音。
书墨不便过去,轻云赶紧小跑着过去,只听马车里传来姑爷低沉沙哑的嗓音,“回去拿两套干净的衣物来。”
轻云应了声“是”,赶紧让书墨载自己回府取衣裳。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功夫,两人去而复返,由淡烟将将衣裳递上前。
马车车门拉开一条缝,一只洁白大手接过衣裳。
淡烟下意识地往里瞧了一眼,也只瞧见一抹雪白,“啪”的一声,车门闭合。
淡烟脸颊燥热,赶紧去了另外一辆马车。
马车里。
热毒已解的纾妍被便宜前夫抱坐在怀中。
她眼角的胭脂早就被泪水冲刷干净,透着一抹薄红来,鬓发蓬乱,额前垂下几缕乌黑的发丝,遮住绯红的面颊。
她身上披着他的外袍。
在她脚边不远处堆着今日着的新衣裳,早已成了皱巴巴湿漉漉的一团。
他的外袍极大,几乎将她整个遮住。
她稍微动了一下,衣摆微微散开,露出两条细白的小腿,颤得厉害。
而便宜前夫身上的雪白里衣却整整齐齐。
也不知为何他与那种事不用脱衣裳……
这时,他把一套茜色衣裙递给她。
她自他宽大的衣袍里伸出一条细白的胳膊接过衣裳,背过身去。
裴珩拿起另外一套鸦青色直裰更换。
男子的衣物更换很快,他转过身来时,恰巧瞧见小妻子正在穿半臂,露出半个雪白削瘦的背部。
她脑后乌黑的发髻有些松散,上头用来固发的金钗不知去了何处,几缕墨色的发丝垂落在雪白细腻的后颈处。
他的眸光落在她后颈处的红痕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这时,她忽然扭过脸来,两人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
他慢条斯理地拿帕子擦干净那枚白玉扳指,重新戴回大拇指上。
已经彻底清醒的纾妍想到他方才用扳指做了什么,耳朵愈发地红。
尤其是方才经过人多时,她竟然不顾廉耻地缠着他要,简直在他面前丢尽了人。
不过老狐狸道貌岸然得很,定是从前与她在马车里做过这样的事!
正不知如何面对他,他喑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其实你也不必介怀,我说过这种事不过是叙旧情罢了,更可况你是中热毒,也非你所愿。”
她听了这话,抬起水润的眼,“若是大人不帮我,我忍一忍也能过去!”
他“嗯”了一声,“都怪我不好。”
纾妍:“……”
他突然捉住她的脚踝。
她吓了一跳,忙要收回来,被他宽厚温热的手掌牢牢握住。
原来他替她穿袜。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要与她的脚掌一样长。
虎口处还留有三处牙印,都是她留下的。
一处旧疤是七年前,他污蔑她是窃玉小贼,她不认。
第二处是半个月前,他说她是自己的夫君,她不信。
第三处是前日晚上,他与她叙了旧情,她不忿。
纾妍望着人前高高在上的男人低眉给自己穿袜,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他倒是十分坦然,给她穿好后,吩咐,“去梨园。”
她不明白:“为何又要去戏园子?”
明明没解毒之前他百般阻拦,怎解了毒又要去呢?
神色如常的男人声音里流露出连自己也没能察觉的极端占有欲,“这样你才会印象深刻,有助于恢复记忆。”
的确,这样荒唐之事,她这辈子恐怕也无法忘记。
他问:“不想去?”
她想去。
于是马车向梨园驶去。
也不知为何,每次与他这样叙完旧情,她身子乏得很,可是他却一点儿事也无。
她实在好奇得很,“大人不会累吗?”
裴珩闻言,喉结滚了一滚,“我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可累。”
她仔细想想,他确实一只动了手而已……
想起方才的事情,她不由地面颊滚烫,眸光在他身上打转。
他道:“瞧什么?”
她脸更红了。
他问:“还不舒服?”
她要摇摇头,“有些累。”
他伸手将她抱坐在怀里,“距离戏园子还有一段距离,既然累就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她不好意思叫他抱,想要坐到一旁去,他在耳边低语一句。
纾妍瞥了一眼那坐垫,只见上头一滩透明水渍,想起方才的事情红着脸老实坐在他怀里。
他则从一旁的暗格里取出一纸公文看了起来。
无所事事的纾妍又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瞧。
近在咫尺的男人眼睫低垂着,神色平静而疏离,与方才给她解热毒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个男人怎这么多副面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