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148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但日后除掉北疆,她和李珣的关系,职权需要重新调整。

  或许需要分割一下谁做什么,谁负责什么,调整到一个能令两人都接受,且不会生嫌隙的状态。

  明华殿里匹配有十二名宫女七名内侍,清莲虽是觉着人有些多,但想着许是宫里的规制,便也将这十九人都安排了,负责洒扫的洒扫,管厨房的管厨房,跑腿的跑腿,紧紧有条。

  从同山一路到京城,十余日的路程,身体十分疲倦,加上冶铁的事有了些眉目,宋怜放松下来,困意便上来了,只是温泉水泡着,热意流遍全身,便似叫冬日的暖阳照着,疲乏尽去,她懒洋洋的不想动,游到池子边,靠着玉阶上地榻,阖上眼睛。

  浴房侧壁点了六盏壁灯,池上雾气缭绕,今日收到北疆传来的信报,被高家军打散的羯王纠集了西边南于,东边西胡两族,攻打河西。

  刘同率另外高家军西出御敌,宋怜揣度着借机大张旗鼓赠送一批粮食给刘同,用以抵抗外敌的利弊。

  利处是皆是全天下的百姓,都能看见大周朝廷新帝的诚意,包括北疆的百姓。

  弊端则是大周减免赋税,本身她手里的粮食便只够军粮备用,这次给,数目不会少,便是想从江淮买,也需要大笔的银钱,或是锦缎兑换。

  江淮锻造营少,匠人也不算多,仅凭那五百人,恐怕短时间内无法产出二十万江淮军所用的兵器,更何况陆宴还想要农具,江淮水师不少,船舶上的用具若换了新的铁器,防御能力与先前绝不是一个层次,想必他是愿意花钱的……

  此事运作起来,并不算太难。

  宋怜理了理耳侧被润湿的头发,换了个方向,忽而身体微微发僵,佯做沐浴完了起身,扯了里衣披上,扬声唤了清荷。

  清荷应了一声,快步走进浴房,已暗自握住了衣袖里袖箭的机关,平素若无事,女君沐浴时皆是唤的清莲,唤了她,便是出事了。

  她小心走到女君身边,暗自观察,却并未发现异常,实则这座宫殿改修了以后,屋舍布置极为周正平直,并不容易藏人。

  宋怜寻了一周,不见异常,朝清荷摇摇头,“许是到了新地方,有些不适应罢。”

  待穿好衣裳,心底隐隐不安,前头侍从来报,陛下请她去曲水亭用膳,宋怜吩咐福华福寿把宫殿探查一遍,提了一盏灯,随前来引路的内侍姜玉去曲水亭。

  凉风细细,亭角挂满灯笼,照得亭子中央亮如白昼。

  虽是夏夜的水边,但因为种满驱逐蚊虫的草木,便也清爽静谧。

  李珣已换了一身素净的常服,宋怜恰好同他商议出粮的事,“我往江淮去一封信,若江淮郡守令同意以粮交换铁器,我们可派出使臣,将这一批粮食一路从京城送往西河。”

  此路遥远,但她的目的既是为李珣,为大周收买民心,在不耽误御敌战事的前提下,这条路多经过些州府是好事。

  李珣点头应了,“这下换做是谁,恐怕也不好意思对京师发难了。”

  宋怜知她这一计必定叫高邵综一眼看破,但这批粮食,不管他情不情愿,都只能接了。

  毕竟是,为了共同抵御外贼,为边疆百姓的安宁好。

  酒香扑鼻,李珣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笑道,“登基那一日满朝文武敬酒,只差你这最重要的一盏。”

  是兰陵酒。

  宋怜原先为学酿酒,练就了一副千杯不醉的脾胃,这几年喝酒喝得少,满饮这一壶,必定是要醉的,她见李珣喝得急,便慢慢问着他课业,政务,有不妥的,便分说一二,渐渐的直至月上柳梢。

  侍

  女随从远远候在回廊里。

  清莲瞧了瞧亭中的情形,自荥城一战以后,少见女君这样放松的,便也止住了想上前劝诫的脚步,只朝清荷小声道,“你在这守着,我去膳房,给女君准备些醒酒汤,否则明日晨起该头疼了。”

  清荷应了声好,因着今夜女君浴房里发觉的异常,她便格外专注,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警觉。

  明华殿里便有膳房,清莲走到半路,见一人蹲在回廊石阶上,纠扯着一根花台里的草木,颇有些苦恼的样子,不由停了停脚步,“蹲在这儿想什么呢,来大人。”

  来福平时最受不得旁人喊他来大人,平时多少要贫嘴两句,这会儿却没针尖对麦芒,他在想事呢,“姑娘倒是好,没什么避讳,现下是陛下还没有后宫,我和福华几个可以出入宫廷,等以后陛下有了皇后妃子,我们就进不来了。”

  不能随时找主上,实在很多不方便,他正想要不要去一趟刀房,做了内宦,出入就自由得多,也不会败坏夫人的声誉,像眼下侍卫能进来,是权宜之计,时间长了,恐怕朝堂上那些老迂腐要跳将起来了。

  就是他朝内官打听了一下,出了刀房要休养几个月,这几月各路事正是要紧的关头,他不可能躺下,也许寻林流霞要点好药,好得快些,来福便下定了决心,“算了算了,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清莲不知她说的是什么办法,笑道,“女君怎会一直住在宫里,等后日册封大典完了,咱们就回同县了,日后回来,也不常住宫里,这几日有些不方便,你们也将就一下罢。”

  来福听了,想问介时那些臣子会愿意么,见老远处快步过来了一个宫女,便住了口,“我先叫福寿带我出宫了。”

  清莲点点头,来福生就一张娃娃脸,几年不见长年纪的模样,但手段老练,和万先生一南一北掌握着云记的生意买卖,手底下商号十数个,又兼管斥候营处理消息信报,清莲也是因同他熟,平素才能开开玩笑。

  他们这时候出宫,自然不会走皇宫正门。

  近前的小宫女往来福离开的方向张望了两下,脸上带着好奇和刺探,“这是哪位大人呀。”

  清莲不答,小宫女讪讪的,往她跟前递了一张信帛,“李将军在东门等您。”

  今日刚进京,清莲压根忙不得想起李旋,见确实是他的字迹,便打算先去东门一趟,再回来煮醒酒汤。

  两人足有好几个月不曾见面,月色下李旋面色有些发红,他等不及要结亲,前些日子先写信问了心上人意愿,得到肯定答复,又连忙写信给云女君,征得她的同意,云女君已经请周大人做了证婚人,又有太常寺内官专司婚仪六礼。

  两人站在一株松木下,看得久了,月亮下的姑娘悄悄红了脸颊,李旋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别开眼,“其实不必记名丘府,我府中母亲十分喜欢你,家人也都敬重你,现在这样也挺好。”

  清莲亦觉什么身份没什么重要的,但这是女君给的,女君说身份有用,将来必定能用,她听女君的,便没有犹豫地摇摇头,“我听女君的。”

  李旋叹气道,“好罢。”

  又道,“为了庆祝女君归京,今日陛下放了沐休,也开了宵禁,街上热闹得很,还有放花灯河灯孔明灯的,机会难得,不如我们一道出去转转,也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小宅。”

  这是清莲第一次来京城,听他说了,便有些心动,最后还是拒绝了,“现在的风向是这样吗,还没有结亲,男女约着一道出去玩?”

  叫心上人误会成了浮浪子,李旋俊朗的面容霎时胀得通红,解释道,“是今日散朝,陛下提醒我,说你没来过京城,今夜热闹,何妨约你出去走走,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地方,本将军——”

  “本将军这是奉旨——约你。”

  清莲见他这样,不由也笑起来,看了看天色,让他快些回去了,“女君今夜恐怕会喝醉,我需得回去照顾女君,灯改日再看,以后就要常住京城了,有的是机会呢。”

  李旋无法,见起了夜风,再舍不得也只好先让她回去了,“那你回去小心些,我等着去丘将军家提亲。”

  清莲有些害羞,矜持地点点头,回明华殿了。

  亥时末,皇帝由内侍扶回昭阳殿歇息,已是醉死过去,子时禁军宫人发现走了水,去昭阳殿禀报消息,喊不醒人,福华带着人灭火,人手不足。

  竹制的,木制的屋舍叫火舌舔舐,顷刻间烧成一片,熊熊大火照亮半边天,火势太大,拿水灭太慢,福禄要往里冲,福华一把揪住一个,暴喝了一声,“这样冲进去就是死!你死在里面,也只会助长火烧得更旺!去拿棉被来!拿水浸湿了,浸透!”

  宫人连滚带爬连忙去了,不一会儿取了棉被来,手忙脚乱的浸泡了,福华披上,冲进火房,福禄跟着一道冲进去。

  两人便再没出来,越来越多的宫人禁军往明华殿赶,李珣被人用凉水泼醒,连鞋也顾不及穿,奔到明华殿前,看着滚天的火焰,煞白了脸色,不管不顾往里冲,叫姜玉抱住腿,他习过武,用了蛮力挣脱,甩开人往里冲。

  “阿怜————”

  “陛下——————”

  “阿怜——————”

  木杆从廊上掉落,将李珣砸倒在地,火焰点燃他衣裳,手臂和腿上俱燃起了火焰,他感知不到疼,爬起来还要往里冲,被两名禁军架住往后拖,面前燃烧着的门殿轰然坍塌,宫人侍从连连后退。

  待福寿收到烟信,带着斥候营奔回宫里,明华殿门前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他见福华福禄不在,清莲清荷也不在,六名近卫也不在心里略安心,问了一名捧着水盆呆呆坐在地上的内侍,“请问内官,云女君在何处。”

  那内侍呆呆看着眼前火红的一片,哇地一声疯哭出了声,“在里面,在里面,死了,死了,都死在里面了——”

  福寿脑子空白着,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脑子不会转动似的,好半天也没法理解他说的什么意思,却骤然看见廊前已是哭出血泪的皇帝。

  福寿下意识就要往里面去,叫禁军拦住,“守明华殿的六个侍卫,连带你的两个兄弟都进去了,明华殿太大,火势太盛,他们一个也没出来,只剩你一个了,你总不能也折在里面。”

  头晕目眩后,是被扼住喉咙一样的窒息,脑袋似被硬生生切成了两半,叫他七窍流血,禁军大骇,忙摇晃他,“莫要陷入魔怔,快灭火,还需要你灭火——”

  他口里无意识应着要灭火,要灭火,六神无主四下看着,捡了地上的木桶,去舀水,舀了水就要端着往里面去,那禁军见他形如疯癫,知他是骤然听了消息,受不得,急忙上前把人扯回,救他一命。

  来福带着镖局的人冲进皇宫,到了明华殿面前,看着一片废墟,一具具从里面抬出来的尸体,奔过去一具具扒着看,找到一个女孩,面容被烧毁了大半边,他哭了一声,竭力忍住,又去扒拉旁边的,是另一个女孩,他跌坐在地上,眼睛里几乎泣出血泪来,袖子胡乱擦了两把眼睛,又去翻找,在最靠右的地方,找到一具尸体,他跪在尸体旁,呆呆看着。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李珣奔过来,头晕目眩地看着,那尸体面皮已经半浮卷红,依旧能看得出原本精致的眉目,熟悉的眉目,他看着,心里的绞痛叫他站立不住,连连后退,待欲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禁军猜这便是太后了,知这样放着也不成样子,上前见礼,屏息问,“可要通知太后的家人。”

  李珣空茫茫立着,心底似被挖去了一大块,亦好似被抽掉了脊梁骨。

  听得禁军问话,欲要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亲人已故,她没有亲人,似乎是拿他当亲人了。

  他身边的斥候曾回禀,她千杯不醉,这几年很少饮酒,不得不饮,也十分适量,从不喝醉。

  只有在完全信任的人面前,她才会喝醉。

  禁军见他身形摇晃,忙扶了扶,不敢再问了,听那来福质问皇宫里怎么会走水,怎么平时不走水,偏偏女君进宫这一晚走水。

  明华殿十二个宫女,十一个内侍,除却两个在曲水亭收拾东西避过一劫的,全都死里头了,也有同姜玉要好的,听了这人的质问,声音也尖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质疑宫里有歹人,故意要害太后么?也不想想为什么平时宫里安生无事,偏偏她一来,连片烧起来了,害死这么多人!还不知是不是灾星降世,什么先太子故人,没名没份的——”

  他话说到一半,捂着脖颈往后倒退,跌在地上赫赫呼吸,手指缝里飙出来的都是鲜血,李珣扔了手里的剑,“谁再对她不敬,这就是下场——”

  禁军宫人皆跪地请罪,李珣道,“这场火来得蹊跷,斥候营青营擅长探查踪迹,叫他们来查,传大理寺卿,廷尉正。”

  这是让两司署的人都来查了,必定会有个结果,李珣已提不出半点力气,不去看满地死尸,也不再跟来福搭话,也不要内侍搀扶,摆摆手离开。

  六名侍卫,随女君姓宋,各自取了喜欢的名字,宋河,宋云海,宋节,宋道山,宋彦,宋林,是从原先镖局里挑选出来,赤营的头六,来福都熟悉,清莲,清荷,福华福禄,都死了。

  来福看着这十具尸体,到周弋李旋来了,跪行到周弋

  面前,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周大人,周大人,必定是给人害了,大人你——”

  他竟是一口气没上来,就这样要撅了去,又记得不能走,硬生生呕出口血来,鲜血染红衣襟,他也不管不顾,只声嘶力竭,要为女君报仇。

  李旋看到了那女孩,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怎会无缘无故走水……”

  周弋直直跪着,一时竟是万念俱灰,他既不想关心为什么会走水,也不关心以后会如何,若似她这样才学谋略,品性修养的人也不为世间所容,似清莲清荷这样的好姑娘也不为世间所容,这样忠心耿耿的侍卫也不为世间所容,连同这些被困宫中的宫女侍人,皆死于非命,那这世道还有什么好的。

  还有什么还争夺的。

  也许太孙并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这是天道对他们的惩罚。

  周弋呆呆坐着,听不见来福的哭喊,也看不见满目死尸灰烬。

  杜锡来时路上已听说宫里发生的事,到了明华殿前,仍就红了眼眶,劝来福先起来,“先将女君装殓好,就让女君这样躺在地上,要受凉了。”

  周弋没有回答,李旋是个领兵的将军,待女君尊敬有余,却谈不上衷心,求他们是没有用的,但女君和女君的人,不能白白死了,这么不明不白死了,这杜锡名为直臣,不定也是个欺世盗名的,虽与女君有一二分交情,也靠不住。

  他会查。

  他需得先去找段先生,段先生头脑聪明,必有办法。

  来福取过地上叠放的白布,盖上前定定看着那张面容,害她的人,他是不会让他活在世上的,便是死,便是再尊贵,他也要咬下对方一口肉来。

  对了,林霜和季朝,这是女君绝对可信的两个人,女君遇害了,兵器不兵器也没有了意义,来福要写信,手边没笔,倒是手不知什么时候弄破了,出了许多血,便扯了片白布,写了几个字,交给福灵,“送去给段先生,便说女君出事了,请他进来商量要务。”

  他这样是说给周围的眼睛看的,福灵拿到信,看见里面的内容,便知道要怎么做了,要招林霜和季朝回来。

  福灵是个内秀的,借着将布帛藏进袖子的时候,看了一眼,等路过池子,把布扔进池子里,等上面血迹模糊开,看不出原来的字迹,才往宫外去,发了信令,召集人手。

  张青知宋女君昨夜是入宫了的,晨起在街上听人议论明华殿大火,当时便有些心惊肉跳,又找了两个人询问,也顾不得其它,从皇城东南面翻进皇宫,宫中已是挂起了白绸,人人身着白麻丧服,这宫里有身份让阖宫上下这样的,只有两个人……

  皇帝若是驾崩,皇城早就乱了……

  他脑子里便是一阵眩晕,寻着还燃着烟的地方找去,只见一片废墟,地上零星洒着血迹,他往停灵的地方,趁着禁军守备不注意,掠进了灵堂。

  里头有不少人正忙碌,张青只见来福披麻戴孝,已是骇得手软脚软,勉强定住神,将人掳到后院,“是我,张青。”

  见他不挣扎,才撒了手。

  来福与张青本是一同出自平津侯府,只是当初女君要做生意,看中他这个外院扫地的小乞儿,叫他做个跑腿,他同张青是十分熟悉的,乍见了他,耳窍立刻流出血来,“张青,叫大人来,给女君报仇——女君被人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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