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仙苑其灵
似是生怕她不同意,他又连忙笑眯眯道:“是你与那张夫人控制的,但我的到来,可让局面更加稳固,所以这般说也不算欺瞒,对吧?”
荣华县主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韩王放下心来,那嘴巴如同抹蜜,将荣华县主夸了一路。
荣华县主听到最后,也终是忍不住弯了眉眼,带着几分得意道:“我当初在安南骑马练枪时,你还未出生呢!若我不是女儿身,如今那安南还不知谁在坐镇!”
从前年轻气盛时,荣华县主也会心中不平,明明弟弟何处都不如她,可到了最后,她成了那宅院里一个看似尊荣,却只能生儿育女的寻常妇人,而他却继承父亲遗志,坐镇安南,手握兵权。
荣华县主垂眼看向还握在手中的那把匕首,这是宋滢的匕首。
她看着那匕首,又想起女儿站在身侧时,那英挺的身姿。
长公主府的一应事情处理完,张氏带着柳惜瑶先回刘府。
尚在路上时,张氏就忍不住轻声责备了柳惜瑶,“你这孩子,今日太过冒失,怎就能不管不顾自行朝上冲去呢?万一有个闪失,容慎寻我要人,可叫我如何是好?”
柳惜瑶当时没能顾及太多,直到此刻再细细回想,心头也不由泛起一阵后怕。
然她只是轻轻笑了笑,抬眼看向张氏,“母亲不也是如此么,来之前说过万事已自保为先,可看到兰阳县主离开时,母亲也动了那追她的心思?”
坐在对面的长熄马氏,闻言也是温笑抿唇,“母亲今日那最后一番话,更是掷地有声,一语定了乾坤,此番定是要诰命加身了。”
张氏笑着摆了摆手,长长地叹了口气。
柳惜瑶也是长舒口气,掀开车帘朝那不远处的皇城看去。
皇城上空的浓烟早已散去,午后的日落将整个皇城拢在一片橙光之中,有种异样的安宁。
短短三年之间,朝局骤变。
先是太子因贪饷被押,其党羽竟铤而走险,劫囚谋逆。
而后又是秦王与长公主勾结,借那贺寿之名,挟持百官家眷为人质,其带兵攻入皇城,意欲弑君夺位。
这一连串的变故,令本已年迈体衰,久病卧床的皇帝悲愤交加,心力交瘁,不过月余,便撒手人寰。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得臣心者得社稷。
晋王民心所向,又得众臣拥护,顺应天命登得帝位,其母周氏,册封为圣安皇太后。
御史中丞刘宜,参与平定秦王之乱,协助晋王稳定朝局,主持御史台肃清逆党,弹劾长公主等事件中,功勋卓著,忠心不二,遂擢升其为御史大夫,并参知政事。
勇毅侯长子宋澜,年少便镇守安南,战功赫赫,先帝在世时,特召归京,协晋王修撰《文武治》,立有武册修撰之功。
秦王谋逆之时,其临危受命,率军平乱。
新帝登基,感其忠勇,特封其为安南都护府大将军,南疆诸军,皆闻其号令。
至于宋濯,更是因其年少时于弘文馆几次三番救晋王与危难之中,两人君臣情意深厚,信任无间。
其人谋略无双,心思缜密,于秦王谋逆之初,便已是尽悉其谋,一朝破局。
特诏其为中书令,兼录尚书事,为百官之首。
此番秦王谋逆,凡参与平定之人,皆被论功行赏,长公主府内诸多女眷,也凭自身智勇而获得封赏。
张溱,忠言劝降,安定百官家眷,护诸臣妻女于危难之中,特赐一品忠护夫人。
荣华县主李英,识大义,擒逆主,功勋卓著,进封为一品永宁郡主。
宋滢,聪慧过人,智勇无双,随母立功,忠勇可嘉,特赐封为慧敏县主。
这一封封圣旨送去各处府邸,马氏也被特封诰命,钱嬷嬷与那日拼死相护的一应婢女,皆也有所获赏,然只有柳惜瑶似被人遗忘一般,迟迟未得任何封赏。
宋濯也因新帝登基一事,而一直忙到白日里见不到人,直至那深夜才归。
宋濯问她想要何封赏,柳惜瑶也没有客气,直言道:“要荣华富贵,要能安稳度日。”
宋濯笑而不语。
一个月后,圣旨终是送至梅苑,皇帝不光宣见柳惜瑶,秀兰与安安的名字亦是在列。
三人领旨谢恩,简单收拾一番便随着宫人入了皇城。
第80章 笼【铸金笼】
大殿之上,那个往日看似少年模样的李羡,如今身穿金色龙袍,端坐于金丝楠木龙椅之上,眉眼间再无任何痴傻怔愣之色,那股年轻帝王的凌厉已是赫然显现。
殿内只他们二人。
李羡垂眸盯了那身影良久,才出声唤其平身。
柳惜瑶站起身后,心中谨记着此人已是帝王,便未敢随意抬眼朝上首去看。
李羡缓声与她道:“可知你的封赏,朕为何一直未曾下旨?”
柳惜瑶缓缓摇头。
李羡道:“朕予你三条路,你可自择其一。”
柳惜瑶闻声应是。
李羡抬眼朝那身侧屏风处扫了一眼,故意说道:“其一,入宫为妃,荣华富贵皆享不尽。”
柳惜瑶眉心倏然蹙起,乍一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她与李羡从不相熟,便是在少陵原时,也不过只见过区区几面,他便是有那封妃之人,
也不该是来寻她才是。
更何况,她根本没有那入宫为妃的心思。
见她垂着脑袋,迟迟不语,李羡眯眼道:“心中如何想,便如何回话,若有半句不实,朕决不轻饶。”
“民女……”柳惜瑶顿了顿,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低声道,“民女不愿……”
“为何?”李羡挑眉,带着几分探究,“据朕所知,你从前清苦,理应想要荣华才是?”
柳惜瑶实在难以开口,犹豫再三,只好委婉问道:“那陛下可曾听闻,民女生母亲柳氏之事?”
李羡似有所悟,轻笑了一声,“所以,你与你母亲一样,不愿与人共事一夫?”
/:.
柳惜瑶头垂得更低,缓缓点头。
“好,那朕也不愿勉强旁人。”李羡长出一口气,又朝那屏风处扫了一眼,眉宇间浮出一丝笑意,“这其二,朕下旨赐婚,令你与宋澜择日完婚,你大可安心,由朕亲自下旨,勇毅侯府不敢有人为难与你。”
柳惜瑶心中大惊,仓皇跪地。
这一年中,宋澜已是差人送了不止一次碎石去那梅苑。
那宅院里皆是宋濯的人,宋澜进不去,又碍于圣上颜面,不得硬闯,才会有次行径。
在看到那些碎石时,柳惜瑶瞬间便回想起,那时他在东苑的假山旁,与她表明心意时说的那番话。
“你说自己并非珍宝,这下不就巧了,我亦不是什么美玉,正好两块顽石头,凑成一对。”
而今送她的这些碎石,便是要她自行了断。
“民女不愿!”柳惜瑶直接回道。
见她如此痛快,李羡不由啧啧,“朕记得你二人从前便已有婚约,也不知是为了何故,那婚事迟迟未成,如今朕来亲自下旨助你们完婚,你还有何不愿?”
柳惜瑶又是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她默了半晌,见李羡好似非要等她开口一般,才又咬了咬牙,缓缓说道:“回陛下,民女……民女听闻,宋澜之妻,早两年就已是病故,他此人最为守信,对外言明此生不再续弦,所以民女不愿。”
如今宋澜手握兵权,威震一方,那些勋贵世家,皆想与其联姻,哪怕只是沾亲带故,也能使其在朝堂上多一份底气,然宋澜却是一一推拒,心中只道思念亡妻,今生不娶。
此事传得人尽皆知,甚至有那说书之人,还编了不少有关其与亡妻的恩爱之事。
李羡闻言想笑,此刻便也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好叹道:“那好,如此的话,你可就只有其三可以选了。”
李羡不容她拒绝,直接铺开圣旨,御笔亲书。
“平定秦王谋逆一事,你于长公主府立下奇功,朕特封你为一品清昭夫人,赐婚宋濯。”
柳惜瑶闻言怔怔跪地,许久都没有任何回应。
上首的李羡已是搁笔,见她如此,不由笑道:“朕只给你了三条路,你没得选了,要不然还是入宫罢。”
柳惜瑶吸了口气,忙出声道:“陛下……民女只是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李羡道。
“陛下既是给了民女那一品夫人的身份,往后民女定能安稳度日,又何故还要民女嫁人?”柳惜瑶平静出声。
李羡笑道:“为何不愿嫁人?如实说予朕听。”
柳惜瑶缓缓直起身来,朝着上首道:“这世道情爱,最是做不得准,情动一时,赴汤蹈火都好似在所不惜,然这世间患难之情常有,反倒是细水长流的常伴相守,才最是少见……”
李羡懂了,不由摇头,“你怎地还是信不过他?”
柳惜瑶道:“回陛下,民女是信不过人性。”
李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片刻后,不免又笑了起来,“你是朕亲封的一品夫人,还怕他欺负了你不成,若他日后负你,我定不轻饶!”
“可他位高权重,我再如何委屈……”柳惜瑶有些难以开口,但事实就是如此,她带着一丝苦笑道,“再如何,我也不过只是位女子。”
比起宋濯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即便在他们的夫妻关系之中,他真的做错了何事,皇帝所谓的不会轻饶,又当真能严苛到哪个地步?
“你怎就这般谨慎呢?”李羡颇有些无奈,“那如此可好?”
他说着,又重新提笔蘸墨,在那诏书上补充道:“宋濯此生不得纳妾、不得平妻,唯清昭夫人一人。”
他笔尖微顿,似琢磨了一会儿,又落笔道:“诏书所载,天地共鉴,百官共证。如其有所违背,即为欺君之罪,革职问罪,永不赦免。”
“如此可还满意?”
李羡写完最后一字,不再问柳惜瑶,而是回头看向那屏风,“还不赶紧上前领旨,若再不领旨,怕是要再加上一条,要你以命偿之了。”
屏风之后,身着朱红官袍的宋濯,缓步而出。
柳惜瑶不由愣住。
只见宋濯朝上首行了一礼,平静地开口道:“那便烦请陛下,将那最后一句添上。”
李羡与柳惜瑶皆是一愣。
尤其是李羡,惊得将宋濯看了好半天,“那、那你若日后……朕岂不是要痛失贤臣?”
宋濯唇角微弯,再度拱手,“至少于臣,陛下可尽管放心。”
李羡垂眼盯着那诏书,最后还是提笔又补了这四字:以命偿之。
搁笔落印,两人携手上前跪地领旨。
上一篇:假千金和真少爷在一起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