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 第121章

作者:卿隐 标签: 女扮男装 朝堂 正剧 群像 古装迷情

话落,他突然扣住她手腕,翻身倾覆而上。

黑暗中的目光似那蛰伏的兽,闪着危险的光芒。他沉沉吐息,目不转睛的视着她,咬字渐重。

“光明正大的名分、你的身子、你的心,三者你是一样不给了是吗?陈今昭,你可是要逼疯我!”

陈今昭变了脸色。

“殿下何出此言!”她不过身子吃不住,躲了他几次而已,缘何让他产生这般情绪。她不甚明白,却知道断不能容他再这般想下去,“我非是真的躲你,而是让自己缓些时日而已。殿下当明白的,我对殿下并未排斥之意!”

她看着压在身上之人,急切解释,“殿下送我之物,我又何曾不珍重?墨玉发簪我有没有日日戴着,殿下难道不知?”

“暖玉手镯为何能随手转赠旁人?”

“那,毕竟是女儿家佩戴的,我无法带出去的。稚鱼是我亲手养大的妹妹,非是外人,所以我想着与其东西落那生灰,不如给她带着。”

“我单独赠你之物,你便是毁了、砸了,也不得转赠旁人。”

“以后不会了,先前是我没想那么多。”

帐内的气氛有稍许缓和,不过他并未放开对她的桎梏。

姬寅礼朝下倾覆身躯,湿热的呼吸与她细微的气息交织,“莫要再躲我。你要是吃不消或不愿意,就与我争与我吵,就算扑打我都成,但不许再躲着我。”

她躲他,让他有种抓不住的惶乱迫切感。

他很怕自己失控下,会做出将人推远之事。

隐隐感知到他这番话下流露出的提醒之意,陈今昭微微绷紧了面容,正色点头,向他保证不会了。

松开了她的腕骨,他捧过她的脸低下头来,寻着她的唇瓣含住。她双手攀上他宽挺的肩背,闭了眸子,渐渐放软了身子。

出乎她的意料,他并未行到底。

“早些歇着罢。待你精神养好些再说。”

他压着粗息在她唇上重啄了下,就翻身下来,仰面阖眸躺着平复着呼吸。

陈今昭没料到他会如此。

她轻轻偏过脸来看,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能说些什么。

突然想起了一事,她撑坐起来,撩起床帐就要下榻。

“做什么去?”

“殿下稍等,我取一物过来。”

她穿好鞋下地,匆匆几步来到了书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小匣子里取出一个椴木雕刻而成的小像出来。

拿起小像刚要回榻,眼眸不期瞥见了书桌上摆放着的湖笔以及小木船模型摆件后,她刹那福至心灵,明白了他为何今夜会突然提及,在她内心不及她友人之类的话。

湖笔是沈砚当年送的赔礼,木船模型亦是沈砚当年送的弱冠礼。因为这两样都适合摆放在书桌上,所以她就此摆放下来,但看在他眼里,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再想想被她随手转赠给稚鱼的暖玉手镯,两相对比,倒也难怪他会有情绪了。

她抿抿唇,此事她做得确实有些欠妥当。

榻上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在眼见她的目光落在桌上摆件的时候,眸色明显沉了下来,不过在她走回榻上时,他的面色又恢复如常。

“取的什么东西,这般着急紧要。”

陈今昭上了榻后随手将床帐拉开,让外头的光线得以照进来。她往他旁边坐近了些,就拉过他的手,把手里握着的物件放到他温烫的掌腹上。

“这是我应殿下的新年之礼,不知殿下喜不喜欢。”

在对方怔愕的目光中,她不好意思解释道,“年后那段时间,家里出了那么多事,给殿下送年礼这事就耽搁下来。后来觉得原先雕刻那版不是太符合殿下气质,所以我又重新雕刻了一个,这才又耽搁了些时日。

掌心那物,细腻的纹路与他掌心的纹路相触。

他直接起身下榻,握着小像来到桌前,借着蜡烛的光晕仔细观看。掌中是六寸高的人像,是他披着鹤氅吹玉笛的模样,从发丝到衣角褶皱,每一寸都雕刻的十分细致,可见雕刻之人的用心。

而小像的眉眼更是雕刻的细腻入微,与他那般的像,好似观摩了他千遍万遍。吹笛的神态亦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在暖黄烛光的映照下,好似活了一般。

他指腹轻抚着玉笛,一遍遍抚着,好似透过这细腻的纹路,感受她一点点雕刻的心意。

在半旧的书桌前,他低敛凤眸站了许久。

没人知晓他这一刻的心,乱如狂风骤雨。

握紧掌中之物,他大步走向了床榻,在榻上人错愕的神色中,突然伸臂将她一把揽抱住。

今夜是我犯糊涂了,是我不好,尽与你说些鬼话。”

他说着就捉过她的手,用力拍向他的颈项,“下次我再说些糊涂话吓你,你该打就打,打醒我便是。”

陈今昭瞠目结舌!

震惊过后拼命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她觉得他现在说的才是糊涂话、是鬼话。

他今夜就没正常过,前半场不必说,后半场更是言行惊人。

姬寅礼死死将她揽抱住,哑声道,“昭昭,我极怕你离我远去。随你如何待我都可,只是莫要远离我,我真受不了的。”

陈今昭咬咬唇,“不会的,殿下。”

“唤我一声,十五郎。”

周围空气静过几息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声音。

“十五……郎。”

从身到心,一股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将他尽数湮没。

姬寅礼用力抱紧了她,心中酸酸软软,这一刻恨不能昭告天下。

她是在意他的,他无比确信。

拿到那雕刻小像的那刻,他就再确信不过,他在她心中确实是有一席之地。他的神态动作观察的如此仔细,焉能说她丝毫不在意他?

她心里是有他的,或许只是她尚不知,或许是需要时间来发酵。

这个认知让他心花怒放,心中涌出无尽雀跃。

此时此刻,先前的那些不甘、隐怒,早已消散不见。

时至今日他都不奢望旁的,但凡她能在意他,便已满足了。不知何时,他就被她掐住了命脉,平生的失控与克制,全用在她身上。

“昭昭,日后就这般唤我。我是你的十五郎,只是你的郎君。”

第123章  

自这日后,每每散朝后,刘顺可算不必再候在殿外苦心竭力的去逮人,而陈今昭也可算能安安心心的出殿离宫了。

不过她虽去上书房及昭明殿的次数少了,但有人夜半去她宅院的次数却多了。起先她还有诸多不自在,可随着他出入宅院的次数增多,竟也渐渐习惯了。别说她,就连她隔壁的家人也渐习以为常了。

现在两间小院已经打通了,中间那堵墙开了个圆形拱门,以方便人出入。多了间小院,一家人住起来也明显宽敞了许多,如今除了两宫女依旧住在原来的西厢房,长庚也依旧住在原处外,她娘等人都挪去了隔壁。

每逢休沐日,陈今昭多数都是与他度过的。

天不好时,两人就腻在昭明殿,或品茶对弈,谈诗论画,或执卷品读,共赏古籍。若天朗气清,两人就轻车简从,或策马郊游,登高望远,或乘舟游湖,远眺日影西斜。

随着时日的推移,他们二人的相处愈发温馨惬意,虽谁也未曾点破,但皆能感受到两人之间萦绕的那种微妙的气息。

不过世上没不透风的墙,时日久了,总有些嗅觉敏锐的朝臣们,察觉出不同寻常的端倪来。

不过不等流言蜚语小范围传开,公孙桓就出手了。

用他的话来说,他还时常出入殿下寝宫、也与殿下成双入对的登山赏湖过呢,难道就意味着他公孙桓与殿下有不可告人之事?荒谬!

他私下严厉警告那些耳目聪敏的朝臣们,哪个若敢乱殿下小话、污殿下清誉,那就别怪他不讲情面了。

对于殿下身边第一刽子手,朝臣们还是颇为畏其威的。

自此,此事倒是无人再敢拿到台面上谈论半字,不过私下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陈今昭自也能从旁人些许微妙的眼神中收获些讯息。

对此她早隐隐有了预料,毕竟那人行事愈发有些明目张胆了,漏出的那些痕迹总会让有心人察觉出来。不过只要没人当她面戳穿,她就能装聋作哑当没这回事。事已至此,她除了看开了,还能如何。

仲夏来临,天气热的厉害。

这日傍晚,陈今昭与家人用完膳不久,院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

一身宝蓝色的便服之人踏进院子,身后刘顺亲捧了一叠公折,再后头有人陆续抬了冰鉴进屋。

“有些公务需要与朝宴商议。”

他照常与陈家人道了一句,陈家人拘谨的点头回礼,就在陈今昭的示意下离开了堂屋。

两宫女自是迫不及待的窜回了西厢房,长庚也动作利落的回了自己屋子。陈母带着好奇的稚鱼离开,稚鱼对于这个时常出入他们家宅院、且时常夜半寻她哥处理政务的上官,总感觉有些奇怪,觉得似乎何处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这个疑惑一直困扰着她,直待她成婚多年之后,才终于模模糊糊的摸到了此间事的真相来。当然,这是后话了。

么娘牵着呈安离开。

在经过那人时,两人各自面无表情的将脸朝旁侧移开,当真是相看两生厌。

夏夜微风吹过,摇得窗边竹叶轻颤,发出沙沙声响。

荡如青浪的帷帐内,陈今昭仰面抱着他的颈子,承受着他最后一拨的狂风骤雨。在失狂那刻来临之际,她的手指胡乱抓着他的脖颈、肩背,他就势覆身低头,以口封缄吞卷了她所有的喘息。

一切荡平之后,两人拥在榻间许久才缓神。

经过修缮后的床榻加长加宽了许多,不似先前,单他一个入榻,榻上空间就能让他高大雄健的身躯占据大半数,让人觉得挤得慌。

至于好好的床榻为何要修缮加固,缘由不提也罢。

“朝宴,若是不在朝为官,你最想做什么?”

云收雨歇后,姬寅礼倚在床头,拥着她低声柔语的问。

陈今昭枕着他宽肩,气息尚带些喘,“殿下为何这般问,是要罢我的官吗。”

平日闲谈她还是习惯称他为殿下,至于十五郎,多是在床笫之间的时候唤的。

他无奈笑道,“想哪去了,闲谈而已。”

她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合适位置枕着,“换作从前那会,我最想当夫子。那会日夜都想着辞官归乡,去吴郡的学院里做个夫子,教书育人。”

“那你如今可还想做夫子?”

“如今……没有那般强的意愿了。”她想了想,解释道,“当初之所以有那般强的意愿,很大程度上是形势所迫。本来入朝为官就是意外,再加之我这身份,在朝每多一日就多一日暴露的风险,所以辞官归乡就迫在眉睫。”

陈今昭仰起脸看向他,笑了笑,“现在我的身份既在殿下这里过了明路,那又有何可担忧。我更满意现在的职务,想把手上的公务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