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 第60章

作者:卿隐 标签: 女扮男装 朝堂 正剧 群像 古装迷情

边伸手在脑后系着细带,她边随沈砚的步伐往蹴苑里走去。沈砚的步履慢行半步,她与鹿衡玉就赶了上来,三人就呈同行之态。而罗行舟等人在他们旁侧或身后随行,不知不觉就拥簇着他们三人前行。

方形的蹴场周围设有低矮围栏,而围栏外围就是看台。

此刻四周看台上竟坐满了人,看台之间或用云母屏风,或雕花木栅栏,或帷幄再或竹帘用以隔断,讲究的富贵人家面前还设了小案,其上坐着红泥小炉烫着茶水或酒水,摆着茶点瓜果,好不惬意。

当双方人员陆续进场时,看台上的人或伸长脖子,或干脆站起身,齐刷刷的朝来人望去,各个激动兴奋不已,甚至还摇着手里彩旗发出欢呼之声。

陈今昭进场时,面对四周看台密密麻麻的人,整个人都呆住了。其他人的反应亦如她一样,目瞪口呆的望着这等盛况,一时忘了反应。

谁来告诉他们,为何看台观者如此之众?

谁又来告诉他们,不过是私下的蹴鞠小赛而已,来的不仅多是给他们鼓舞士气的亲朋吗,这些多出来的看客又是哪来的?

难道他们的竞赛事如此轰动?

陈今昭等人这边为看台观者之众而震惊,反观看台这边,亦为出场的这群红衣年轻郎君的风姿所惊住。

在朝晖中,但见一群锦缎红服的年少郎君们,英姿勃发,神采飞扬。鲜红耀目的衣摆随他们走动而翻动,似流火,似红焰,额间束着的赤色抹额,更是绚烂的似那艳阳,衬得这些红衣郎君们比这冬日晨曦更为璀璨。

更夺目的当属中间并肩而行的三人,风姿卓绝,灼灼风华,光芒比明珠更甚。那种扑面而来的耀目光华,让整个蹴场之屏息。

稍顷,周围看台上爆发此起彼伏的喝彩声,欢呼声,迎接着这群红衣年少郎君

们入场。

此刻蹴苑的一处高亭上,有人端着温酒倚栏观望。

他的眸光随着场中那抹鲜艳的红色而动,攫入眸底的灼灼红衣,宛如跃动的焰火,长久的燃烧于他漆黑的双瞳中。

场中央划出了醒目的白线,将蹴场一分为二。

双方各于白线一边,行礼致敬。

恰在此时,看台上传来一粗嗓门的嚷声,“江莫小子,别让小夫子们比下去了,那老子们可瞧不起你啊!”

说罢,周围响起同样粗嗓门的哈哈笑声。江莫等人的脸色微微僵了下,不复先前的昂扬自负。

陈今昭如何听不出是阿塔海那些武将们的笑声?不由倒抽口气,罗行舟这个该死的究竟是组了个什么局,怎么弄得这般声势浩大?

他是生怕丢脸丢不尽满京城吗!

双方各派了人抽签过后,最后由江莫一方先发球。

随着做裁决的都部署敲响了锣,双方的赛事拉开了序幕。

蹴苑高亭上,公孙桓临栏眺望着,虽不大懂其中具体门道,但哪方势盛哪方势弱还是能瞧得出来的。

“这胜负瞧起来也没甚悬念。”公孙桓捋须摇头,却又道,“不过还别说,难怪这蹴鞠在京中盛行,瞧着这双方你来我往的对战,还真是别有番趣味。”

姬寅礼端过酒盏饮酒入喉,温烫的酒汁缓缓滑入喉腔,给肺腑带来辛辣的热意。

“蹴鞠的乐趣就是如此,非在结果,在于过程。”

他不由再次朝场内望去,眸光随着那抹红色而动。看着其奔跑、跳跃,足尖轻挑,侧身跃起,宛如春燕掠空,看着那红衣飘荡,抹额飞扬,尽是肆意飞扬的神采,他唇边也不自主起了笑意。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公孙桓不懂蹴鞠,自是看不懂场内人刚踢的那式是燕归巢,所以听见对面人低语般喃喃了句诗,还挺疑惑,不知他家殿下何故突然吟诵香山居士的这诗句来。

不过见殿下看得出神,他也不好打搅相问,遂也随之朝场内眺望。他的视线自是多放在江莫身上,见其来回奔腾宛如个奔跑的狼崽子,不由哑然失笑。

“这些少年郎们朝气蓬勃,桓观其奔跳挪腾,竟也觉得年轻稍许,好似回到了从前年轻的时候。”他也不由捋须吟诵了句,“少年意气三月柳,鲜衣怒马踏歌行。”

姬寅礼眸光恍惚了瞬,眼前好似浮起了十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他桀骜不驯,无所畏惧,他敢与嫡子争,与长子争,若能给他一把剑,他甚至敢向苍穹试比高。

彼时少年的确轻狂,可现在想想,又何曾不是少年人的热血澎湃?如今再忆从前,只觉恍如隔世,好似那少年意气已是他上辈子的事。

“文佑,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公孙桓差点被酒水呛到。对这个问题他大感诧异,因为在他看来,对方不像是会在意这个的人。

“殿下,您春秋鼎盛着呢,如何有如此感慨啊。”公孙桓有些哭笑不得,要是七老八十时候的主子问他,他还能理解几分,可殿下才多大岁数,如何言老啊。”

姬寅礼这会也觉得自己这问题来的好笑,摇头失笑了会,道:“就当我是醉后乱语罢。”

酒盏凑到唇边,轻呷了口酒汁,他随目望向场内,可下一刻眸里的笑意渐渐散尽。

第69章  

西北文臣那边截了蹴鞠,就健步如飞的朝北边鞠室的方向疾奔。京官这边则在后头紧步急追,但对方腿长步疾,他们根本是望尘莫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距离鞠室越来越近。

陈今昭边追边擦着额上细汗,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偏脚下还不能停。

“真是作孽了,这辈子要……认识罗行舟,这僚!”

鹿衡玉也跑得眼冒金星,“你慢点吧……反正,也追不上。”

鞠室高三丈,两侧立竹竿,中间以网布为兜。

周明远立在鞠室前方,面对来势汹汹就要逼近家门的对手,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悠然模样。

陈今昭忍不住吐槽,“如此也甚好,好歹让对方见识番,何谓大儒风范。”

鹿衡玉也是服了,“我也真是,对这厮叹服不已!”

眼见对手就要逼近鞠室,都部署也要在彩漆计分牌上落笔了,陈今昭与鹿衡玉自觉无力回天,就索性停下了步不追了,双双抚膝喘息。

“到底是哪个让他守鞠室的?”

“听说是他毛遂自荐的。”

陈今昭抬起手背擦擦额头,“行罢,守着鞠室也好,总比他在场内慢慢悠悠的晃荡强。”

远处对手已将蹴鞠凌空踢射,那疾奔而去的速度,看得两人是满目绝望。

“你说,最后会不会是几十分,对鸭蛋?”

“今昭,咱还是说点好听的罢。”

两人沮丧的对话刚落,鞠室那边却发生了令人意料不到的一幕。

但见鞠室前方,本来还安若磐石的周明远,在蹴鞠凌空射来的那刹,却陡然疾若流星,行若奔雷,竟在电光火石间纵身飞扑过去,精准及时的将飞来的蹴鞠接住。

场内短暂的沉寂后,周围看台响起惊天的喝彩声。

“好!好!”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惊天翻转的陈今昭,几乎当时就惊喜的跳了起来,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她激动的冲着鞠室方向大喊,“周明远,你乃大丈夫!

她要收回刚才对他的偏见,人家是成算在胸方稳如泰山啊。

周明听见了她的高呼,面朝她的方向悠悠抬手。

“何足挂齿。”依旧是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尽显大儒风范。

场内京官队列迎来了狂欢,相互奔走,击掌相庆。

“勇!”

“锐!”

“勉之!”

“勖哉!”

沈砚过来跟陈今昭二人击掌,勉励道:“共勉之!”

二人击掌回应:“共勉之!”

不远处,罗行舟在振臂高呼:“同心协力,此战必胜!”

往日纵是对那罗行舟有几多不满,但在此刻激昂澎湃之际,陈今昭亦激动的随众人举臂高呼。

“壮哉斯言!此战必胜!”

鲜红的束额丝带随风吹拂,与因激动而泛起红晕的双颊相映成趣,宛如跃动的焰火,又如初升的朝阳,充满了蓬勃朝气,生机盎然。她鲜活明媚的大笑着,尽情抒发着胸臆间的欢喜,殊不知于这一刻,有多少人将她动人的眉目纳入眸底,镌刻胸口。

一声锣响,蹴鞠飞了出来。

陈今昭与鹿衡玉分散开来,于罗行舟两侧不远不近的跟着,成掎角之势。

“姓鹿的,接球!”

被围追堵截的罗行舟大喝一声,朝鹿衡玉所在方向转了身。却就在对方后锋防守朝鹿衡玉拔腿冲去之际,他猛又旋了身,以猝不及防之态猝然将蹴鞠踢向了陈今昭。

陈今昭身形闪出,抬起右足接住鞠球,力道精准的让其稳稳落回脚面,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周围看台又是爆出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哥!大哥最厉害!”稚鱼激动的站起来,握紧拳头冲着场内的方向直挥舞。旁边的小呈安也拍手直喊,他爹最棒。

据此不过两三个隔断的看台处,看着袁妙妙刚还雀跃的神色落了几分,李鹤轩就冷嘲热讽的挖苦道,“人家有妻有子,哪里还用得着旁人来为他摇旗呐喊。舔着脸上来,不嫌臊得慌。”

袁妙妙抓了块点心直接摔他脸上,“闭上你的臭嘴!”

点心渣子黏在头发上,李鹤轩面上有一瞬的狰狞。

袁妙妙厌恶的撇开眼。在嫁此人前,她都不知世间还有这样恶心之人,从头到脚每一寸都令她厌恶到极致,多看一眼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她目光再次投向场内,在视线触及那抹鲜红色时,烦躁的心情渐渐转好。望着场内腾空跃起,舒展如燕的灵活身影,她的神色不知不觉间,渐转为痴迷。

李鹤轩脸色扭曲,抓过案上的酒壶,连灌了整壶酒。

场内,陈今昭踢着鞠球左闪右突,但体力不济,逐渐被对方的人成围拢之势包围。眼见再难突破,她朝侧方高喊了声。

“鹿衡玉!”

鹿衡玉及时朝另一侧闪身,陈今昭当即侧身跃起,足背用力将鞠球凌空抽射出去。下一刻,鞠球精准的落在鹿衡玉脚边。

趁着对方都朝着鹿衡玉的方向围追堵截过去,陈今昭暂且得以喘口气歇会,抬手扶正额上歪了的抹额。

但没等她多歇上会,却听得鹿衡玉那边传来高呼声。

“我不成了,你接着!”

话落,鞠球已凌空射了过来。

陈今昭只能咬牙接下,再次踢着球往南而去。

一墨蓝色的身影牢牢拦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江莫。他张开臂膀将她拦住,如那鹰隼展翅,严防死守将她的去路封得严严实实,令人突围不得。

陈今昭冲了几回,都未冲破对方的封锁,欲抽出间隙侧身传球,但对方却总能及时跨步她面前,不让她寻半分破绽。

她渐渐有些焦灼起来,不单是因为此刻寸步难行,更是因为对方缠得过紧,以致两人距离过近得让她有些不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