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良月初八
离谱到姜月萤怀疑自己听岔了,不信邪又追问一遍,谢玉庭仍旧不改口,坚持说她学鸟叫。
学鸟叫?姜月萤怀疑自己酒还没醒。
她坚持认为谢玉庭在耍人,最后太子殿下指天发毒誓,倘若所言有虚,就让他永远吃不到新鲜葡萄。
这算哪门子毒誓,破葡萄有什么好吃的,姜月萤气得不行,决定亲自出门打听打听。
她迅速起身穿衣,整理好装束,刚踏出房门,青戈迎面而来。
姜月萤仿佛看见救星,一把攥住青戈胳膊,把她拉到偏僻的地方,谨慎询问:“昨日谢玉庭怎么会去欢伯楼?”
青戈挂着黑眼圈,明显一夜未眠,声音沙哑:“奴婢不知,没来得及打晕你,太子殿下就闯进来了……”
“我没说胡话吧?”
“没有……”青戈没有及时打晕她,自认理亏,只好斟酌用词,“你没说人话。”
“啊?”
青戈闭了闭眼:“你一直在学鸟叫。”
姜月萤腿一软,险些原地栽倒。
那厮竟然没有诓人,她真的学了一宿鸟叫!
浓稠的绯红晕染少女脸颊,从头烧到耳朵根,姜月萤像是被拔光了毛,放进锅里煮熟的小鸟,浑身红得吓人。
头顶不断冒烟,姜月萤眼前金星闪闪。
头晕目眩,这日子没法过了。
青戈见状,宽慰道:“至少没有暴露身份。”
“呦,主仆二人说什么悄悄话?”
一道轻佻的声音突然砸下来,两人大惊,同时扭头,发觉谢玉庭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后。
太子殿下墨发未束冠,披在肩头,半倚墙面,漫不经心摇着手里的洒金折扇。
这家伙到底为何走路没声,主仆两人不约而同想到。
青戈连忙退下,只留姜月萤在原地。
“打探清楚了,小公主?”
姜月萤羞得不敢抬眼,一想到昨夜在此人面前如此丢脸,恨不得找个湖跳进去。
她故作镇定:“敢出去乱说你就死定了。”
殊不知,少女红着脸放狠话,在某位太子殿下眼里,变得更好欺负了。
谢玉庭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没再继续逗弄,转而说起正事。
梁帝寿宴还有不到十日,得尽快商议出东宫贺礼,二人并肩而行,边在府里晃悠边商讨此事。
清风徐来,吹起二人衣摆。
姜月萤没庆贺过生辰,但曾经偷偷看见过安宜公主的生辰宴。
十五岁那年,她遮住面纱,扮做小宫女在公主殿外徘徊,眼前是来来往往的宾客,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嘴里说着天花乱坠的贺词,手里捧着昂贵精致的贺礼。
人人都想巴结姜国最尊贵的公主。
下朝以后,奢华步辇落在公主殿门前。
远远的,她看见明黄色的龙袍,轻快的步伐,喜悦的背影,虽然看不清龙颜,但她能想象的出姜帝慈祥宠溺的笑容。
那天她在殿外偷偷窥探,一直到夜幕降临,宾客还未散,殿里响起热闹的丝竹管弦声。
歌舞彻夜未歇。
安宜公主的生辰宴盛大灿烂,可无人知晓,那天也是她姜月萤的生辰。
“所以送什么呢?”谢玉庭贴上来。
姜月萤骤然回神,眨眨眼掩饰低落,认真思索片刻:“父皇喜欢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谢玉庭轻嗤:“父皇喜欢老二老三,要不我把两个皇兄绑起来,装扮得花团锦簇献给父皇?”
“……”
“父皇喜欢他们是因为贵妃吗?”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贵妃所出,皇帝对他们的喜爱向来不加掩饰。
“谁知道呢,父皇总明里暗里说什么贵妃温柔贴心,而皇后整日里打打杀杀,行为放肆无状。”谢玉庭笑不达眼底,“呵,谁让他当初求娶我母后呢,难道那时候他不知道我母后的脾性?”
他的神色冷了一瞬,转眼冷意消散,笑眯眯说:“我就觉得母后很好,英姿飒爽,所向披靡。”
姜月萤默默想,看来谢玉庭以后会喜欢杀伐果断的女子。
“算了,不提也罢,”谢玉庭满不在乎,“反正送什么也不合父皇心意,咱们就随便挑点便宜的送。”
“还不如省点银子给孤多置办两身衣裳。”
姜月萤叹了口气,总算明白谢玉庭为何每年写寿字了,不用花银子还能用丑字气死梁帝,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不行,你是皇太子,不可如此吝啬。”
“大不了把孤前几日赌坊赚的银两给父皇贺寿。
”
“逛赌坊很值得骄傲?”
“孤割爱把宝剑送给父皇。”
“你少显摆那把花里胡哨的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谢玉庭双手抱臂,“那你自己慢慢想吧。”
正惆怅,姜月萤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儿,路过的下人都在用古怪的眼神看他们,如同在观看奇景。
嗯?
姜月萤茫然眨眼。
“本宫身上有何不妥之处吗,他们的眼神怎如此奇怪?”
谢玉庭瞥了一眼,解释说:“昨日你喝醉酒,一直对孤搂搂抱抱,整个东宫都瞧见了。”
整个东宫?!
姜月萤差点又厥过去。
“别担心,他们只会认为你我感情逐渐融洽罢了。”
“谁要跟你感情融洽。”
姜月萤快步走开,身后的人立马追上来,亲亲热热贴着她走,桃花眼弯弯,声音清越:“小公主,别这么无情呀。”
“你别缠着我。”步伐加快。
“好歹咱俩昨夜交换过秘密,不能因为你自己不记得,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脚步一顿,她疑惑:“什么秘密?”
谢玉庭轻收折扇,用扇柄挑起她的下巴,嘴角似笑非笑,念了句:“阿萤。”
第24章 寿宴谢玉庭猛地吐出一口血
霎时,姜月萤浑身血液凝固,脸色煞白一片。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嗓子糊了泥浆一般,说不出半个字。
周围鲜艳的雕梁画栋瞬间暗沉,变得模糊扭曲,初冬的风萧瑟冰冷,吹在脸上生疼。
谢玉庭怎会知晓她的名字,难不成是昨夜说漏嘴,那为何现在才拆穿,是打算先折磨再杀吗?
倘若真实身份暴露,梁国皇帝会不会勃然大怒,起兵攻打南姜,不敢想,到时候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她未曾见过战场,可她知道打仗就会死人,在冷宫里,无声无息死去的人多得数不清,她不喜欢原本充满生机的面庞变得冰冷僵硬,就像她的乳娘……
恍惚间,她脚底生根,神情僵硬,嘴唇颤抖如摇摇欲坠的叶片,快要支撑不住身躯。
“公主怎么这般表情,难不成孤是第一个知晓你乳名的人?”
“啊?”姜月萤还沉浸于恐惧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谢玉庭莞尔:“你真忘啦,昨夜你说自己的乳名叫阿萤,萤火虫的萤。”
“说实话,孤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以后就这么叫你,小公主不介意吧?”
冰冷的寒风变缓。
哦,乳名……还好还好,虚惊一场,没有暴露身份。姜月萤的情绪大起大落,心脏怦怦乱跳,差点被谢玉庭吓掉魂儿。
温热血液再度流动,她没好气瞪着他:“滚。”
谢玉庭耸耸肩,摆出无辜的表情。
“你说咱俩交换了秘密,你的秘密是什么?”
谢玉庭耍无赖:“孤昨夜已经说过,公主不记得可怨不得我。”
“你!”
谢玉庭笑的一脸灿烂,顺手掐了一把她软嫩的脸蛋,摇着扇子跑远。
日光罩在他头顶,淋落金光熠熠。
远远望着不识愁滋味的太子殿下,姜月萤竟生出淡淡的羡慕,真好啊,没有任何忧虑压在心头,只管胡作非为就行。
可惜谢玉庭没心没肺就罢了,她不能。
所以,梁帝寿宴到底送什么?
……
皇帝寿辰,百官齐聚,两侧宫灯尽数燃起,照亮中央美酒佳肴,随着丝竹声响彻大殿,盛筵正式开始。
梁帝独坐高台,皇后在右侧,其余官员按照官阶品级一路蜿蜒向下排,大殿坐得满满当当,品阶低的官员位于外殿,太监宫女依次站在官员身后,随时伺候。
光禄寺官吏指挥宫人一道道上菜,他们托着盘子行走于百官之间,步伐稳稳当当,神情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