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香菱
清浅和袁彬并头瞧着,里头梅花小楷写着:“今日得知和振哥有了孩儿,心中欢喜,十余年分离如今终相聚,若是得了男孩,小名便叫迟迟,若是得了女孩,小名便叫姗姗。”
清浅叹了一口气,怪道慧嫔一直觉得皇后无法解救她,原来她的亲笔书函被周贵妃得了。
周贵妃说,这书函是慧嫔死后搜宫得的?
清浅根本不信周贵妃的话,这书函分明一直是周贵妃要挟慧嫔的把柄,就连如今,都用作周贵妃挡罪的工具。
皇帝怒不可遏,吩咐道:“将慧嫔和徐振的尸首拖出去喂狗!”
夏时应了一声,挥手小太监下去办差。
宝珠哭道:“若不是贵妃娘娘,奴婢们依旧在水深火热中,求皇上太后瞧在奴婢们身不由己的份上,饶恕奴婢。”
听宝珠企图浑水摸鱼,袁彬制止了她,问道:“那么,御膳房的小宫女送参汤,是慧嫔主使的吗?谁在参汤里下的药?谁联络的小宫女?”
宝珠目光情不自禁看向周贵妃。
周贵妃有几分恼怒,斥道:“袁大人问话,你好好回答!”
宝珠想了想道:“慧嫔只信任徐振,一切都是徐振做的。”
推到死人身上最安全!
袁彬笑了笑道:“瑞珠、白露都比你先进宫,一死一隐,唯独你还是慧嫔的贴身宫女,你做了什么让慧嫔能留下你?”
宝珠神色惶恐道:“或许是奴婢嘴笨心眼实,慧嫔觉得奴婢好控制。”
清浅道:“张宝珠,你进宫后张府已成了文秀街的大户人家,赫赫威名,张府莫要成也是你,败也是你才好。”
周贵妃无外乎拿张府威胁宝珠,清浅也可以。
周贵妃也道:“闻姑娘说的是,你瞧瞧慧嫔的下场,不仅自己身陨而且还连累父亲降级。”
周贵妃这是提醒宝珠不要乱说话,连主犯慧嫔的家人都只降级,张府并没有灭族之忧。
孙太后斥道:“连慧嫔都身陨了,难道你还有什么肖想吗?”
太后的话,让宝珠一阵慌乱,最后磕头道:“皇上是圣君,奴婢虽然罪不可赦,罪不及家人,奴婢愿以死谢罪。”
宝珠从袖子里头掏出一颗药丸,扬首吞下。
孙太后忙道:“文质,制止她!”
袁彬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宝珠显然是有备而来,这种毒药恐怕是当场毙命的。
果然。宝珠抽搐两下后直挺挺死了,皇帝吩咐:“拖出去。”
孙太后信佛,见坤宁宫内死了宫女,有几分不悦,佛珠不停转动着。
保国夫人捂着鼻子道:“皇上,臣妾瞧着皇后是冤枉的,贵妃也是冤枉的,都是慧嫔和徐振这两个罪人在搅局,至于慧嫔和徐振的供词不一,臣妾也觉得不值一提,本来就是两个疯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所有的证人都死了,所有的证据都湮没了。
皇上闭着眼睛想了想,沉声道:“保国夫人说的是,两个疯子罢了!此案结案吧。”
清浅还要说什么。
袁彬拉着她的衣袖,轻微摇了摇头。
孙太后揉着太阳穴道:“慧嫔和周贵妃走得近,贵妃非但不知她的动向,反而任由她诬陷皇后,虽然事后知错能改,但有错就要罚。”
周贵妃的手藏于衣袖内,似乎在用力隐忍。
皇上点头道:“母后说的是,传朕的旨意,解除皇后的禁足,后宫由皇后继续主持大局,让高淑妃、魏德妃等帮着。再有,周贵妃罚俸三个月。”
孙太后点头道:“皇上说得极是。”
周贵妃低头:“臣妾遵旨。”
皇上吩咐道:“贵妃回宫好好反省吧。”
水仙搀起周贵妃,周贵妃一直是跪着的,猛然起身不由得脚步踉跄。
皇上见了并没有多余的表示。
咬了咬牙,周贵妃告辞出了慈宁宫。
案子草草了了,皇上站起身来道:“母后,朕前头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便不陪母后用膳了。”
孙太后温和道:“多歇着,少操劳些。”
皇上应了一声是,众人恭送皇上。
皇弟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吩咐道:“小于子,你去传话给皇后,保国夫人的寿辰快要到了,让皇后费心好生操办,太后的生辰在一个月之后,也需得备起来了。”
保国夫人脸上红光满面,站起身道:“多谢皇上挂念。”
孙太后脸色在烟雾萦绕的檀香掩盖下,如佛入定。
第二百零七章 喜报
皇上走后,保国夫人也告辞出了慈宁宫。
清浅盈盈下拜:“清浅替皇后娘娘谢过太后的照拂,皇后在禁足中,若不是太后娘娘让檀云姑姑常去探望,坤宁宫哪里还有安宁的时候。”
孙太后微微笑了笑道:“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哀家都会照拂皇后。”
檀云姑姑微笑道:“皇后平时很孝顺太后,表里如一。”
这意思,似乎暗指周贵妃并非表里如一。
瞧起来,上回保国夫人回京用全幅仪仗,被太后知道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哀家心疼皇后,还有一层,是因皇后和哀家一样,不曾有亲生儿子,哀家还算好,从小抚养皇上长大,皇后今后的路,比哀家要难走百倍呢。”
皇上生母早逝,是太后抚养长大,而如今的皇子生母是周贵妃,皇后今后的路确实坎坷。
瞧着保国夫人的背影,袁彬拱手道:“皇上孝顺,太后多虑了。”
孙太后幽幽道:“或许是哀家多心了吧。”
见太后有几分疲乏,清浅和袁彬告辞出了慈宁宫,烈日铺天盖地而来,刺得清浅直眯眼。
清浅回首道:“今日的案子分明还有很多疑点,你为何不让我说?”
袁彬恳切道:“我知道你为了皇后心忧,想要一举扳倒周贵妃,哪怕能让她降为妃都能损了她的面子,让皇后未来的路更畅通,对不对?”
“那你为何要阻止我?”清浅有几分生气又有几分惋惜,“可惜了大好的机会。”
袁彬和清浅并肩走过汉白玉拱桥,袁彬道:“皇上在他的位置有他的顾虑。”
清浅停住脚步道:“他有什么顾虑?我瞧他分明是袒护周贵妃,袒护他那乳母保国夫人!”
“皇上并非袒护周贵妃,而是袒护未来的储君。”袁彬解释,“皇上独有一个皇子,他不能让唯一皇子的生母有瑕疵,从而让皇子受到质疑。”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清浅偏生咽不下这口气。
袁彬又继续补了一句道:“皇上没有生母,虽然养在太后膝下,但从小备受流言困扰。皇上不想让皇子继续自己的老路。”
清浅道:“难不成便让姐姐白白受气?”
袁彬微笑道:“我了解皇上,他必定会补偿皇后的。”
“我不信。”清浅生气中有几分撒娇的意味道,“皇后赏无可赏。”
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份无法可升,普通金银赏赐对皇后来说已不算什么,那还能赏赐什么?
袁彬笑了笑道:“那咱们打赌?”
“若是我赢了,我想租用你屯粮的庄子。”清浅轻快笑道,“虽然你前头说过尽可以用,但无功不受禄,我租用如何?”
袁彬笑道:“没问题,若是你输了,为我绣一双鞋垫吧。”
清浅笑靥如花道:“便是这样。”
瑞珠在后头低声道:“上回的笔袋还未绣,这回又赔上了一双鞋垫。”
此时,若是从紫禁城俯瞰下去,便能见到周贵妃离清浅和袁彬不远,浩浩荡荡的保国夫人在另一边,成三角而立。
周贵妃恨恨道:“好容易抓到慧嫔的把柄,胁迫她小产来扳倒皇后,想不到还是让皇后逃过一劫,非但逃过一劫,甚至本宫差点都陷了进去。”
夏时和水仙一左一右安慰道:“皇上向着贵妃娘娘,只罚俸了三月,可见皇上偏着娘娘。”
“皇后没有儿子,不偏向咱们娘娘,还能偏向皇后不成?母以子贵,本来皇后的位置便应该是咱们娘娘的。”
周贵妃越发来了火气道:“皇上从瓦剌回来登基,父亲暗中让人上书,说闻清滟的眼睛废了一只,不能母仪天下,本宫是皇子的生母,应该让本宫当皇后,本已说动了一些朝臣,谁料太后偏生支持闻清滟,今日又是她和本宫为难。”
水仙愤愤不平道:“太后不是第一次公开支持皇后了,皇后有了太后,可算是屹立不倒。”
周贵妃越发恨恨道:“既非嫡母,又非生母,她一个贵妃出身的太后算什么东西!”
天太热,夏时擦了擦头上汗水,赔笑道:“娘娘,奴才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周贵妃有些烦热,不停地甩着帕子。
夏时嘿嘿一笑道:“保国夫人的寿辰快要到了,娘娘不妨好好奉承保国夫人,皇后有太后当靠山,娘娘就拿保国夫人当靠山。”
水仙有些不屑道:“夏公公太看得起她了,保国夫人不过是个乳母,当上国夫人已是意外之喜,难道还指望她能抗衡皇太后不成?”
周贵妃的目光闪烁。
夏时冷笑一声道:“皇上一出生,保国夫人便是乳母,后来一直伺候左右,连皇上被送去瓦剌为质,保国夫人都随身跟随。在皇上心中,保国夫人的地位未必比太后低。”
周贵妃嫣然一笑,帕子甩了一下夏时的头道:“你这主意不错。”
夏时连忙弯下腰,谄媚笑道:“为娘娘分忧,是奴才的本分。”
周贵妃嘱咐水仙:“咱们回宫换衣裳吧,再好好商议商议,怎么给保国夫人热热闹闹的过寿。”
水仙扶着周贵妃的手,夏时挥手让远远等候的宫女太监们上前服侍。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慈宁宫。
因袁彬还要去伴驾,嘱咐春成送清浅和瑞珠回府。
杨夫人叫了清浅过去问话,听说皇后无事,杨夫人连连合十,又挣扎起身给菩萨上了一炷香。
闻仲豫听得清浅回来,也匆匆过来问道:“皇后可无事了?皇上怎么说的?”
即使知道父亲不是担心姐姐,但清浅依旧恭敬道:“皇后是清白的,皇上当即解除了皇后的禁足,皇后如今依旧执掌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