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凶猛 第77章

作者:黑香菱 标签: 古代言情

林翼道:“小的刚从凌夫人口中知道闻姑娘的名头,这几日便在闻府周围等着,可姑娘始终没有出府,今日才得了机会。”

“不打紧,成亲了也可以和离。”清浅抿嘴道,“只要发现不合适,什么时候都不晚。”

袁彬瞧了一眼清浅,似乎她话中有话呢。

清浅秀眉微蹙道:“有一处疑点,林宗德既然知道你们举家上门,既然他放火灭口,难道不会查火后的尸体吗?若是发现只有四具尸首,岂不是知道你逃出去了,以你四岁之躯,还能逃过衙役的追捕吗?”

即使一时捕不到,时间久了总能抓到,林翼能活到如今,实在是奇迹。

林翼含泪道:“天可怜见,第三日小的冒着死回了柳州,想给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叩头,听说当夜打了十余个惊雷,那雷劈的位置恰巧是我们的住所,火上加雷,全家四口直接化成了骨灰,故而林宗德不知小的生死。”

袁彬招手崇山:“十余惊雷,已是当地大事,你去查查林公子说的时间,再对照柳州的州志,瞧瞧是否属实。”

崇山点头应道:“属下即刻派人去柳州查州志,再派人将当时招安的土匪带几个过来,林府老家也会派人询问虚实。”

“若有半个字虚言,让小的天打雷劈。”林翼再次磕头,“请大人为小的做主。”

“林公子,我还有一处疑惑不解。”清浅抿了抿嘴道,“灭门之案需要充足的动机,仅仅凭借担心家境贫寒失了面子,恐怕远远不够。”

袁彬问道:“从前,林宗德和你父母、你祖父母关系可和睦?”

林翼当时只有四岁,并不知道长辈们的恩怨,他想了想道:“当年林宗德六岁便在私塾读书,后来去县城读书、进京赶考,平时甚少回来,想必与祖父母和父母的关系淡漠。”

清浅摇头:“这理由也不够。”

林翼又道:“那几日在柳州,祖父母和父母曾讨论过为何林宗德如此无情,小的听了几句,至今还有印象。”

四岁依旧有印象,必定是关系重大或超出常理,清浅忙道:“你说来听听。”

这些似乎在林翼心中回放无数回,他条理清晰道:“当年祖父在老家为林宗德定了一门亲事,林宗德嫌那女子是乡下人,粗俗不堪,死活不肯,进京途中背着家里娶了夫人,祖父母颇有微词。”

清浅摇头道:“这理由也不够。”

粉黛低声嘀咕道:“林夫人长得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斯文之人呀。”

林翼道:“祖父母和父母说,林宗德新娶的夫人很能生养,第一胎便生了一个儿子,只比小的大一岁,第二胎生了一对双胞胎,比我小两岁,林宗德不认咱们或许是担心我们拖家带口的连累了他。”

担心三个儿子生活质量下降吗?

清浅摇头:“理由还是不够。”

林翼有些着急道:“姑娘,小的知道理由不够充足,但是小的当年只有四岁,能知道的理由都说了,林宗德他为何要谋害全家的性命,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道。”

袁彬站起身拍了拍林翼的肩膀。

“林公子或许不知道你叔父的功劳,柳州是土匪祸患重灾之地,因山林茂密地形复杂,剿匪很难,前朝曾派了两万人马前去剿匪,最后只剩了三千人回朝,匪患是仅此于瓦剌的朝廷第二敌。”

再次拍了拍林翼的肩膀,袁彬继续道:“你叔父到柳州后任县令不久,乘着土匪还未防备之时,一举抄了土匪的老巢,将土匪大当家的首级砍下来,挂在城头暴晒三日,接下来的四年,你叔父一边围剿土匪一边招安土匪,不到五年便解决了朝廷的心腹之患。”

林翼不知袁彬的意思。

清浅摇头道:“袁大人的意思是,这种不世功臣,若不是有叛国弑父的实证,只凭着一张血书和四岁孩童的回忆,恐怕绝难扳倒。”

袁彬跟着摇了摇头道:“案子能不能被衙门接下来是第一道难关,第二道难关则是线索难寻,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林宗德绝不会认罪。”

若真是林宗德干的,柳州当时是林宗德的县令,所有痕迹必定是抹掉了的,即便不抹掉,十几年下来沧海桑田也剩不了什么。

林翼磕头如捣蒜道:“请大人和姑娘为小民做主,这种人连父母兄弟都杀,今后只会是百姓之祸,天下之祸。”

林翼的头磕得实在,几个下来头上便带了血。

粉黛低声道:“姑娘,帮帮他吧。”

清浅叹了一口气道:“没有皇上的命令,谁敢私下审问兵部尚书。”

即使是锦衣卫也不行。

第一百四十二 上门道歉

林翼的脸上汗水、泪水和血水混合着,茫然无措的模样让清浅心生恻隐。

清浅起身半蹲在他的面前,轻声道:“古人道百口莫辩便是这般了,你离了香料铺子好好娶妻生子罢,别让你父亲的一片苦心付诸流水。”

林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袁彬瞧清浅的脸上有恻隐之心,抿了一口茶水道:“也不是全然没有法子,只瞧你有没有决心和毅力。”

林翼喜出望外道:“请大人指点。”

“朝堂之外有一处登闻鼓,八年了没有人敲过,很多人都忘了有这样摆设。”袁彬道,“开国高祖曾下诏,若是有人敲鼓,鼓吏必须呈了状纸给皇帝过目,由皇上亲自过问。”

上达天听是林翼唯一的出路。

清浅起身道:“不行!”

林翼问道:“为何不行?”

瑞珠是宫里出来的,叹息道:“你道为何八年没有人敲过此鼓,因为敲鼓之人需要被杖责一百大棒,八年前敲鼓之人,没有撑过这一百棒便死了,他的冤案也就不了了之了,故而这些年没人敢敲。”

林翼咬着唇反复权衡,最终道:“多谢大人提示,小的愿意以身试棒,只求一个公道,若是不幸身死,那也是小的的命。”

清浅许诺道:“若是你敲了登闻鼓,我必定为你伸冤,不管你是生是死。”

林翼对着清浅再次磕了几个头,决然离去。

清浅瞧着他的背影,想起前世自己走投无路的情形,那份决绝如此相似,不由得眼眶湿润了。

袁彬审理过的案件多如牛毛,灭门的不计其数,本不将这案子放在眼中,但撇头见清浅眼中含泪,如自身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由得心中一软。

袁彬问崇山道:“登闻鼓的板子由谁打?”

崇山想了想道:“虽然案子是刑部和大理寺负责,但登闻鼓如今更像是一个摆设,似乎是礼部孙显孙大人在管。”

“若是孙大人管,事情便简单了。”袁彬笑道,“回头我找孙大人喝酒,或是轻些下手,或是记下板子等案子结清了再打便是,先祖只说过要打板子,没说过什么时辰打,这算不得违规吧。”

崇山笑道:“自然不算。”

袁彬朝着清浅笑道:“清浅姑娘,你瞧,我们又要并肩而战了。”

清浅微微颔首:“荣幸。”

回府路上,清浅带着几分忧虑和愁思,没由来的她觉得林翼说的是真的,可若是真的,罗姐姐岂不是落入了贼窟……

带着思虑,清浅回到闻府见母亲杨夫人,只听里头有客人到访,是孙显夫人和母亲聊天。

孙显夫人笑道:“今日喜宴只见清浅姑娘,并未见大姑奶奶府上去林府道贺呢。”

杨夫人笑道:“洵儿向来不喜应酬,让夫人见笑了,清浅的脾气从前和两个姐姐像似,微微安静几分,如今也喜欢在外头逛了。”

“女孩子家眼瞧着要成亲,还不让她松快几分,到了婆家更没有功夫了。”孙显夫人笑道,“三姑娘这孩子动如脱兔,静如处子,我们府上都极为赞誉,尤其老夫人,成日将三姑娘挂在嘴边教导府上的姑娘们。”

夸完清浅,孙显继续夸丛飞燕安静沉默,是持家守节之人,说得杨夫人脸上带着红光。

青鸢在外头低声笑道:“这是孙府嫡女向孙老夫人说了今日之事,孙夫人上门致歉了。”

收拾了方才的烦愁心思,清浅微微笑道:“人家以礼相待,咱们也不能失礼。”

粉黛掀帘,清浅进门笑道:“外头喜鹊不停地叫,便知是贵人上门,清浅见过孙夫人。”

孙显夫人一把扶起清浅,笑道:“快些起来,今日去林府喜宴,恰好路过贵府进来瞧瞧杨姐姐,也来瞧瞧三姑娘。”

杨夫人嗔道:“喜宴结束多一会了,你如何刚回府?”

清浅给母亲请了安笑道:“和几个熟悉的姑娘说了一会儿话,故而晚了些。”

清浅用帕子擦了手,亲自奉茶,孙显夫人哪里肯干,拉着清浅坐下说话。

孙显虽然不靠谱,但是他的夫人出身名门,为人不高调不张扬,在夫人间名声颇好,一直代表孙府在各亲贵间周旋。

孙显夫人拉着清浅笑道:“老夫人常说,若是有合适的儿孙,一定要选一个如同三姑娘一般的儿媳孙媳,可惜我们府上没这个福气,好几个侄儿都已娶亲,剩下的都是小的,唯独几个适龄的姑娘,还都不省心。”

见孙夫人巧妙说起府上嫡女,清浅笑道:“府上熙然、思然姐姐都是极好的,夫人谦虚了。”

孙显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这几个都不错,唯独怡然这孩子,从前瞧着还好,这几日脾气大言语冲,今日听说还和姑娘拌了几句嘴,真真不懂事……”

杨夫人哟了一声道:“必定是清浅冲撞了贵府的姑娘。”

“不干三姑娘的事。”孙显夫人忙道,“是怡然这孩子的错,老夫人问的真真的,怡然自己也承认了不是,如今老夫人命她跪在祠堂思过一个时辰,后面三日让她去家庙随沈雨默一道念经,去去心火。”

这便是孙府给自己的交代,清浅很满意,惩罚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并不突兀并不轻描淡写。

清浅笑道:“念经祈福极好,老夫人仁厚。”

孙显夫人听闻此话,知道此事已经揭过,笑道:“今日我可是大开眼界,林府办了一个流水席,大鱼大肉好不热闹,林大人喝得满面通红,直接和人掷骰子划拳,到底是剿匪出身的,不比京城的官员斯文。”

粉黛扑哧笑道:“奴婢瞧着似乎孙大人和林大人在互相划拳赌酒,孙大人赢面还颇大几分。”

瑞珠咳了咳。

杨夫人嗔道:“胡说什么。”

孙显夫人无奈道:“夫君喜欢胡闹,让姑娘们见笑了。”

聊了好一会儿,孙显夫人方告辞。

这边刚走,清浅刚与杨夫人说了几句闲话,又瞧了一回丛飞燕绣的中衣,正在其乐融融间,婆子在外头报道:“夫人,丛府夫人和大小姐丛飞凤递帖子,人便在门外。”

丛飞燕一听,手一抖,站了起来,显然是在嫡母嫡姐手里受过不少罪。

玉映撇嘴低声道:“人都上门了,还递什么帖子,真是不知礼数的小门小户。”

丛夫人虽然只是七品小官的夫人,但毕竟是丛飞燕的嫡母,今后清汾的岳母,杨夫人起身道:“我去迎迎。”

杨夫人起身觉得一阵眩晕,扶着方嬷嬷的手,闭着眼睛吐了一口浊气道:“起来得有些猛了。”

“母亲身子不好,我替母亲接人进来。”清浅吩咐道,“母亲别逞强,陪丛夫人随意说几句便是。飞燕你陪着母亲。”

丛飞燕低声道:“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 嫡母嫡姐

清浅带着瑞珠、青鸢、粉黛并上房的许多丫鬟出了二门,正巧婆子带了丛夫人和丛飞凤进来,一见高门嫡女众星捧月的架势,便身子矮了几分。

清浅扫了一眼丛夫人和丛飞凤,两人都是一身崭新的绸缎子衣裳,头上是新鎏金的簪子。丛夫人脂粉虽厚也遮不住她眼中的算计,丛飞凤和丛飞燕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比丛飞燕更美貌几分,只不过她四处打量的眼神,让清浅十分不喜。

瑞珠上前一步,目不斜视道:“是丛夫人和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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