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阮阮阮烟罗
她现在不就是在“斜倚熏笼到天明”吗……
天色微黑的时候,她提着亲手熬煮的参汤,去建章宫求见圣上,却被拦在外面,赵总管说陛下在处理要事,不见任何人。
要事?开年第一天,根本没有朝事,近来又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没有什么紧急朝事,哪里来的要事?
她心中狐疑,却也不能在建章宫前久留纠缠,因她知道,圣上最爱她的,就是她的婉顺懂事,只能谢过赵总管后,离开建章宫。
回到长乐宫后,底下人来报,说今夜没有任何妃嫔受召,她不禁想,也许圣上不在建章宫内,而是正不知在宫内何处,与那野女人私会。
她一直疑心有这样一个女子的存在,却一直查不出什么,圣上能为这野女人冷落她这么久,应是在乎这女子的,可既然在乎,为什么不予她名分,为何一直如此隐在人后。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庆幸圣上只与那女子做“地下鸳鸯”,若真给了那女子名分,依圣上这般爱宠,她这所谓的宠妃,就成了笑话。
冯贵妃正想着出神,心腹侍女盼儿走了进来,似有话要说。
冯贵妃摆手令殿内乐伎宫女皆退,闲闲地拿了只柑橘在手,一边垂眼剥着,一边道:“说吧。”
盼儿近前低声道:“御花园洒扫的宫女阿穗报说,今日黄昏,瞧见圣上与楚国夫人走得很近,后来楚国夫人走快了些,圣上快步上前,似乎想拉夫人的手,被夫人避开,再后来圣上又与楚国夫人一同离开,阿穗不敢跟近,只知道这么多……”
剥了一瓣的柑橘,“砰”地一声,自女子纤白的指尖,滚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啥都没捞着、成天操碎心的哥哥,与还是想把事情往好处想的明郎
明郎后面被生活被捶打下,受受刺激,就知道清醒了,他现在还是想把事情往好处想,然而有的事是完全没法往好处想的……
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终于写完了,下章进入元宵,元宵大家又聚在一起了,然后又有热闹看了,暂定节目单有:
狗子——《二泉映月》
冯贵妃——《狐狸精》
容华公主——《铁锅炖自己》
第93章 碧玺
……楚国夫人……会是……楚国夫人吗……
圣上原是那般宠爱她,那般爱重她腹中的孩儿,可是她去夏落水流产,一口咬定是楚国夫人推她落水,理应怜惜爱护她的圣上,不但没有惩治楚国夫人分毫,反而还下达御令,称此事与楚国夫人无关,不许宫人再议……
当时,她以为圣上如此做,是为了维护皇后娘娘,是因为楚国夫人是武安侯的妻子,圣上是为了结发的妻子和要好的兄弟,才对楚国夫人如此宽容……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吗?
说来“楚国夫人”这个诰命封号,也是圣上特赐的,按理说,命妇封号与丈夫官职对等,依武安侯当时的工部侍郎一职,温氏应是三品淑人,就算圣上看重武安侯,对武安侯恩重些,封个二品郡夫人也足够了,可圣上,却直接破格封了一品国夫人……
一个青州小吏之女,一跃成了一品国夫人,这是有梁开朝以来,从未有过之事,世人只以为,曾在人前言称沈湛为至亲兄弟的圣上,是待武安侯府恩重,故而如此,可圣上如此恩重,真的是因对武安侯“爱屋及乌”吗?还是仅仅是因为那温氏本人?……
温氏是生得很美的,并与京中的女子不同,自青州山水间而来,眉眼间似也蕴有蓊郁的清气灵气,眉若春山,眸若秋水,娴静时其神皎皎,如月射寒江,腹有诗书气自华,虽出身低微,却不卑不亢,容止得体,端抵似世家贵女,不仅没有半分小家子气,还有一种世家贵女所不拥有的灵动性情。
她与温氏在大小宫宴上打过多次照面,在觐见皇后时,也见过多次,说过一些话,她犹记得第一次见温氏莞尔而笑时,如云开雪霁,明灿流光,就像是美人画突然活过来了一样,看得她微微一怔,当时在心中,就有几分明白,为何武安侯放着那么多京中美人不要,单单痴恋一个青州女子,非她不娶。
天下美人虽多,但倾国倾城者难求,才情绝世者罕见,她出身世家,后又入宫为妃,见过不少美人,也知道,有些所谓的美人,不过空有一副好皮囊,性子却似木头,着实无趣,可楚国夫人不同,人前温雅清婉,与丈夫武安侯在一起时,又别有韵致,眉眼弯弯,眸中笑意如璨璨星子,一颦一笑,都甚是动人,既是温香可人的解语花,又慧黠可爱地,似一只灵动不羁的白狐。
这狐狸,不会真把圣上的心,也给勾去了吧……
犹记得去年冬日,她有次与圣上在御花园偶遇,原想伴驾同行,但见圣上没有此意,便知趣退下,后来她去了圣上默认要去的清平馆,却发现,圣上并没有去过那里,当时便猜测,圣上其实是与那女子私会去了……
如今想来,那一日,皇后娘娘正好宣召武安侯夫妇入宫用宴,圣上有无可能,是在宫中某处,与楚国夫人私会……
冯贵妃想到此处,悚然一惊,殿内炭火燃得再旺,也觉遍体生寒。
如果真是楚国夫人,便可解释她心中长期的疑惑——圣上既能为那女子冷落了她这个宠妃,为何不给那女子名分,不将那女子光明正大地纳入宫中,只让她隐在人后,只与她悄悄地做一对“地下鸳鸯”……
……之所以隐在黑暗中,是因为见不得光……是因为,那是武安侯的妻子啊……
若此事被当众揭开,那将在朝野掀起多大的非议,若圣上真的纳楚国夫人入宫,那不就是顶着觊觎臣妻的恶名,与武安侯的所谓兄弟情义,也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冯贵妃心如擂鼓,强忍震惊的同时,种种谋算,亦在心中,飞快掠过。
若她推断无误,若那野女人真是楚国夫人,她不能由着此事继续发展,如果她所想为真,圣上与楚国夫人,已暗有苟且至少半年,长达半年的时间,还没叫圣上腻味下来,可见圣上对楚国夫人,是真的上了心,长此以往下去,她这所谓的宠妃,不知要沦落到何种不堪境地,她必须,设法断了此事,重新赢得圣上的欢心。
但她,也绝不能自己出手,在明面挑破此事……
圣上能为楚国夫人,摒弃兄弟情义,可见甚是在乎楚国夫人,如果她出手被圣上发现,定会惹得龙颜大怒,且此事若在明面上被揭开,圣上无法再遮掩后,可能真会顺势将楚国夫人纳入宫中,届时她当如何自处……
得借他人的手,将此事悄无声息地按下,就当从来没有存在过……
……武安侯?
武安侯是否知道此事?……应该不会,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武安侯为迎娶温氏,忤逆华阳大长公主,费了那样大的功夫,成亲以来,身边无一妾室,是出了名的痴情人,如若知道圣上与他的爱妻暗有苟且,对圣上,怎么可能还和从前一样,毫无异色,对温氏,又怎么可能,依然爱护如初……
设法让武安侯意识到他妻子与圣上之间的不对劲,武安侯出于颜面,定然不会将此事闹到明面上,而是会私下悄悄调查解决……
调查……她会暗中助他一臂之力,解决……那奸夫是当今圣上,武安侯就算气恨交加到吐血,应也不会丧失理智,直接冲到他的“好兄弟”——当今圣上面前,说破此事,要求圣上给个说法……
知道此事的武安侯,再怎么惊怒,应也尚且留有理智,知道所谓的兄弟情义,在皇权面前,不堪一击,不会难忍怒恨地跑到圣上面前质问找死,同时,他定也难忍这奇耻大辱,无法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圣上,继续保持这样的秘密关系,更无法容忍某一天,圣上冒天下之大不韪,纳他妻子入宫,当着全天下人,给他武安侯戴上这样一顶鲜绿的帽子……
武安侯不是蠢人,他心里应该明白,圣上越是对他妻子恋恋不忘,他的处境就越是危险,毕竟,比起纳一臣妻入宫,明晃晃地告诉天下人,堂堂天子竟然早与人妇暗有苟且,不如纳一遗孀入宫,如此声名将比前者好上不少,譬如当今太后娘娘,不就是这样的出身吗?!
不管是出于男子的尊严,被背叛的怒恨,还是为了自保,武安侯都很有可能权当不知此事,暗中对温氏下手,使温氏“意外”身死,以摘掉头顶的帽子,而圣上也只以为温氏“意外”身亡,这场秘密的风月之事,只能就此终了……
武安侯,是终结这桩秘事的最好人选……
心中定了主意的冯贵妃,再回想此事,越想越觉荒唐,谁能想到,人前英明神武的圣上,竟放着阖宫美人不要,私下里,和妻弟的妻子——楚国夫人暗通风月,这半年多,她白白担着个宠妃的虚名,雍容尊贵的皇后娘娘怎么知道,勾了她结发夫君的女子,是她当亲姐妹看的好弟妹!
可笑……可笑!!
长乐宫中,冯贵妃细想此事,又觉可气,又觉可笑,面上神色青白不定,直看得一旁盼儿惴惴不安,建章宫外,御前总管赵东林,心中亦是忐忑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