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虎 第8章

作者:岁寒晚急 标签: 女强 乔装改扮 甜文 古代言情

  “尝尝。虽然是寻常红茶,但是今年的新茶,虽不名贵,胜在清甜解渴。”

  孟濯缨端起闻了闻,慢慢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

  谢无咎不由好笑:“你一个落拓世子,怎么还这么嘴挑?黄家的茶不好?明明渴了,闻闻又放下了。”

  孟濯缨摇摇头:“茶好不好是其次,可那是陈年霉茶。我喝白水,也不能喝这样次的茶。”

  谢无咎哼笑一声:“德行。”

  虽这么说,看她喝完了,不等她动手,又给她倒了一碗。

  蹲点子这招式虽老,但对寻常人多半有效。黄生年只是个普通男子,这壶茶没喝完,就见他抹着额头上的汗,带着幺儿匆匆出门。

  二人带着哑仆跟上,穿过两条小巷,黄生年左右张望,猫进了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

  虽然是大白天,但这地方幽禁,在巷子最里面,反而便于隐藏。谢无咎随意一攀,就爬上了人家的墙头,又伸手来拉孟濯缨。

  哑仆小声“啊”了一下,表示他在外面放风。

  谢无咎拉了孟濯缨进去,两人偷偷摸摸的靠近窗棂。

  孟濯缨小声道:“没想到我进了大理寺第一天,就得当贼。”

  谢无咎:“这算什么?你进了大理寺,今后要当的多了。等破了这桩案子,带你去好地方见识见识。”

  院子不大,门口放着一个长满了青苔的石罐,舂米的石杵闲置一旁,石罐里用黄色布条扎着一把紫色的野花。

  窗棂上糊的纸破损了一块,二人凑近,就听黄生年喘着粗气道:“你那些老乡,是不是闯祸了?”

  女子轻咳一声,说话十分缓慢:“你胡说什么?我们在城里,安分守己做点小生意,就怕被官差找麻烦,哪敢惹事?你们中原人就是麻烦。要不是战乱,又碰到灾年,我们干什么要到这里来混饭吃?”

  女子没说几句,又咳起来,可就算是生气,声音也是又轻又柔,落在人耳朵里,就像有人在耳边吹气一样。

  旁听的人都觉得耳酥,更别提被哄着的黄生年了,立马换了语气,倒了一碗水给她:“我就是问问,你别生气。这不是官差找上门来了?前日来了一回,昨天又来了一茬,今天还来了两个,莫名其妙!”

  女子悠悠的叹了口气:“我原先不肯进你家的门,就是怕将来连累你,连累孩子。蔚国都灭国多少年了,一出了事,还是怀疑我们,说什么蔚国余孽。其实,什么余孽,都是那些王室贵人们闹的,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在哪里过日子不是过?”

  黄生年听了也觉难受,可没有反驳,反而说了一句:“你不进门也好。她没有儿子,拿幺儿当亲生儿子看待。你就放心吧。”

  等女子喝完水,他拉着幺儿的手,好似无意的说起:

  “今天来的这两个,真是怪了,非说幺儿长的不像我。你说说看,这些官差,是不是闲的?查不出案子就骚扰我们普通百姓,虽说幺儿早产,七个月就生了,可的的确确是我的孩子……”

  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说到底,黄生年这个男人,没主见没本事,却格外在意自己的“根”,心里存了一点疑惑,立刻就按捺不住来问了。

  可女人还是没动气,轻轻柔柔的道:“你是怀疑我,怀疑幺儿?这也没什么。你要是疑惑,就送回来给我吧。我原先怕连累他,让你带着,给他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你要是不信,送还给我。当初为了孩子,我给你不少银钱,也就归你了。我如今有这房子,好歹能把儿子养大。若是京城呆不下去,就带他回蔚州扎根。”

  黄生年看她说的这么干脆,哪里舍得让她带走自家的“根”,急忙认错。

  两人听了片刻,又原路翻墙出了小院。

  “看来,黄生年突然暴富,是因为这个蔚州女子。”谢无咎道,“这黄生年真是无耻,占尽了女人的便宜,又不敢得罪家里的母老虎,现在还任由这女子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连争都不敢替她争一争。孟大人,若是你如今一穷二白,突然有个女子跑上门来,给你钱财,还要给你生孩子,最后还不要名分,你怎么想?”

  孟濯缨摸摸下巴:“挺美。”

  谢无咎无语片刻:“孟大人,你就不想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孟濯缨道:“别人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常碰见,也属寻常。”

  谢无咎纳闷了:“哪里寻常?”

  孟濯缨又弯了眉眼,她气质清淡,一笑之下,露出几分少年人的调皮劲:“我长的好看!”

  谢无咎“呸”她一声,想说不要脸,可定睛看了看这团团绒毛簇拥着的俊俏脸蛋,实在说不出违心话。

  最后只能感慨一句:“现在的姑娘家,脸皮真厚!”

  谢无咎摸了摸下巴,琢磨道:“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嫁给黄生年图的是什么?”

  他心里已有了盘算,孟濯缨更直接:

  “谢大人,您看这蔚州女,是余孽,还是百姓?”

第10章 夜探绣庄

  谢无咎摸了摸下巴,很猥琐的把问题又丢回给了孟濯缨:“你说呢?”

  虽然她官比他大,但不妨碍谢大人考验大理寺的“新人”。

  孟濯缨轻轻一笑,清风掠过细嫩柳枝一样:“其一,她确是蔚州人。”

  年轻女子已经亲口承认,还以此作为在外居住的理由。

  “其三,来历成谜,行事古怪。也颇有城府。她既然千里迢迢来京城谋生,又找了黄生年这么个男人,”孟濯缨黑亮的双眼微妙的眯了眯,似嘲似讽,“若说为了依靠,黄生年是个耙耳朵,怕老婆怕的厉害,连家门都进不去,只在外面住了一间荒凉小院。若说为了钱财,黄生年可是一穷二白。难不成,就为了这么个男人?”

  谢无咎立刻反驳:“太丑!还黑!又胖!”

  “她舍了钱财,还没名没分,最后,似乎只有一点好处。”

  孟濯缨顿了顿:“那就是藏起了那孩子。这女子虽然没有进黄家门,可黄家夫妇二人却被她操控的不错,附近的人,哪怕周围的亲朋,都不知道,这孩子不是黄夫人亲生的。就连,他家里曾经多出过一个年轻女人,也无人知晓。这般手段,的确不错。”

  “这就是第三,有城府。”谢无咎揉了揉下巴,“这女子连个脸儿都没露,毛病倒是不少。”

  谢无咎逛了这么一会儿,肚里有点空了,放眼这么一瞧,随意挑开一处小店的布帘,片刻出来,手上端了两碗甜酒汤圆。

  小店门面不到两人宽,自然也没有桌椅。只有屋檐下安置着一张又长又宽的条凳。

  孟濯缨接过甜酒,刚要坐下,就见谢无咎轻车熟路的在条凳上蹲着了。

  孟濯缨:……感情这凳子不是拿来坐的?

  谢无咎吃了一口,又叫店家再送一碗给哑仆,又对孟濯缨道:“快吃!”

  孟濯缨单手端着碗,学他的样子蹲坐着。谢无咎埋头苦吃,看她过来,还顺手给她撩了一下披风。

  甜酒香醇,丸子软糯,店面虽然不起眼,味道却是格外的正宗。

  孟濯缨心想,谢无咎不愧是当年混迹京城的小太岁,能找到最好喝的茶,也能找到最好吃的甜酒。

  谢无咎几口吃完了,转过脸,看孟濯缨蹲在自己身旁。少年(大雾)身量未开,这样团着小小的一只,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甜酒,就跟——

  谢无咎在心里使劲琢磨了一下,才想出来,这样子,就跟锦鲤吃食一样。

  嘟,嘟,嘟。就差吐泡泡了。

  孟濯缨头也没抬:“谢大人,看我作什么?”

  谢无咎被人戳穿,笑笑:“你怎么知道,那孩子不是黄家娘子亲生的?”

  孟濯缨道:“都说百姓疼幺儿,何况,还是时隔十年盼来的老来子。谁家不是当成眼珠子疼?这黄家娘子却因为一点小事就又打又骂,可看不出半点慈爱。”她脸上突然扬起一抹坏笑,“其实,我也是瞎猜的。要紧的,还是看脸。你看看他二人,哪里能生出那么俊巴巴的孩子?”

  孟濯缨这直白的“看脸论”,说的谢无咎无法反驳。

  孟濯缨把空碗递给哑仆,问:“谢大人,现在打算如何?”

  谢无咎:“什么?”

  孟濯缨道:“劫尸的贼人曾在黄生年老家躲藏,可也不能说,就和他们有关联。虽是查到了蔚州女,似乎也没什么用处呢,谢大人。”

  她虽然这么说,眉眼里,可没有半点担忧的意思。

  谢无咎心想,他才考察过“新人”,“新人”就立刻考量起他这个“老大”来了?

  他拍拍手:“直接抓人!”

  半个时辰后,一个飞贼在集市闹事,被官差围捕的时候,顺手挟持了一个小孩儿,躲进了一户人家。

  实在巧的很,这被挟持的小孩子,就是黄家幺儿,躲进的人家,就是蔚州女的住所。

  “飞贼”被拿住后,官差客客气气的请蔚州女去写供词按手印。

  官差多客气啊,抱着孩子又给买糖又给买面人,心啊肉啊的哄着。蔚州女觉得太巧了,可又放不下孩子,也来不及多想,就被请进了大理寺。

  这一进大理寺,官差就变了脸。

  谢无咎唯恐拖久了,打草惊蛇,也不拖拉,亲自上阵审问。颜永嘉和徐妙锦则调查这女子日常行踪,双面夹击。耗到夜里,丁紫绒也不曾吐口,却被心细的徐妙锦筛查出一点要紧的讯息。

  丁紫绒深居简出,不常外出,但会做些绣活,每隔五天,送去城西的音匀绣庄。

  谢无咎拿冷水揉了把脸:“派人去绣庄了吗?”

  颜永嘉挠挠头,嘀咕道:“许多妇人,不都做绣活?这有什么奇的?”

  徐妙锦瞪圆了眼睛:“你是不是傻?除了绣活非常出众的,一般妇人只能靠这个维持生计,既熬眼睛,又没有多少银子。这丁紫绒不缺银钱,枕头里还藏着几张银票,是干这个活计的人吗?”

  谢无咎轻拍颜永嘉的背:“你再看那妇人,手指白净,指腹没有一点茧子。”

  颜永嘉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那现在该怎么办?”

  谢无咎裹了一件披风:“趁着天黑,好干活!都跟我走。”

  哑仆原本昏昏欲睡,一见孟濯缨夜里要出门,急忙拽住她。

  孟濯缨无奈极了,刚要劝他,一件大披风劈头盖脸裹下来,谢无咎勾着她就走,惹得哑仆急急忙忙追过来,咿咿呀呀的比划。

  谢无咎:“哑叔,你放心,多穿点,一会和我共骑,冻不着她。”

  谢无咎打个唿哨,把孟濯缨扶上“毛豆”背上,自己翻身上马。再扭头一看,哑仆果然找了匹马跟来,低头跟她嘀咕:“孟大人,这查案子还带着随从的,大理寺里你可是头一份。”

  不等孟濯缨回话,他打马就走,顺手拿披风把孟濯缨给盖了个严严实实,一点光都不透。

  孟濯缨就像个婴孩一样,被“裹”着,赶到了音匀绣庄。

  下马的时候,她脸有点红红的。无它,实在是有点丢人。

  她面上也不显,瞧了一眼后门挂着的白灯笼,吹了吹手:“谢大人,看这音匀二字,可记起什么了?”

  谢无咎一把抓过她的手,捏了捏:“都裹成这样了,还吹的冷?这也太明显了,合起来是个韵字,我记得,蔚国当年的亡国太子,就是陈韵。他为人奢侈不仁,荒唐无道,灭国时,被自己的部下斩首,人头还献给沈将军了。”

  孟濯缨默不作声的抽回了手,眼睁睁看着谢无咎轻车熟路的蹦上了半丈多高的墙头,还朝她招招手。

  孟濯缨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墙头,小声提醒:“谢大人,不如您去后院查探一番,若无人巡守,再开开后门?”

  她说这句话的功夫,颜永嘉、徐妙锦也双双蹦了上去,就连哑仆也凑了个热闹,四个人一水儿骑在墙头,目不转睛的瞧她。

  孟濯缨:……算了,她不要面子的!

  “我走后门。”

  谢无咎:“你可不就是走后门进的大理寺?”

  片刻,徐妙锦轻手轻脚开了后门,放她进去,小声道:“后院空无一人。我方才看过了,不止后院,整个绣庄都空无一人。就连账房都无人值夜。这也太怪了,这么大的绣庄,就不怕遭贼吗?”

  她嘀咕两句,随手把油灯旁的一根银丝揣进了怀里:“这个又细又软,可以用来开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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