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卷袖
萧雪松面带不豫道:“司空这是何意?”
司空面带不屑道:“臣的意思是,以先太子嫡子的身份,即便是皇位,他也是有资格来做一坐的。”
一句话出口,萧雪松气得差点背气,心道:这皇帝的位置果然不是那么好坐的,继而又反思是不是御下太过于和蔼,导致司空这老头如此放肆。
司徒看了眼许明许太尉,又瞅了眼皇帝,打哈哈道:“皇上,景王弄个假的太子嫡子,就是想着能一呼百应的好事。如今,咱们有个真的嫡子,还怕景王的谎言?咱们就将找到先太子嫡子的消息昭告天下,景王的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看景王他还如何自处。”
萧雪松没有想到这一层,经司徒一点拨,立刻便觉得承认个无权无势的皇孙无伤大雅。
小小草民,不过是我的仁慈,让他一步登天,还能翻了天不成
萧雪松咳嗽一声,严肃道:“爱卿所说正是朕之所想。不过,他萧慎岳已经造反了,爱卿如何还是一口一个景王?”
司徒大人忙连连告歉,模样颇为恭敬。
萧雪松见大事已定,心头一松,靠在椅背之内,暗叹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司徒又借机道:“依臣来看,顾公子的身份应当早日昭告,早日行封。”
萧雪松的心思早飘到后宫之中,随意的点点头,道:“此事就交给爱卿去办吧。张贵妃估计等朕许久了,各位爱卿不妨告退吧。”
萧雪松起身走到门前,刘宗正却几步追上来,小声道:“圣上宜广开后宫,多多绵延子嗣。”
萧雪松说来也怪,做王爷时,侧妃们也曾生过个几儿子,可自从登基后,都一个个亡故了。膝下如今只有两个女儿,且后宫已经许久无所出。
刘总正察言观色,又道:“臣的长女品貌都是上乘,最是贤良淑惠,不如臣将她送到宫里来,也好替圣山排忧解难。“
原来刘总正打得这个主意,萧雪松一笑,道:“刘宗正一向恭敬忠直,想必女儿也是教养的极好的,择日便送到宫里来吧。”
大成皇帝晃晃悠悠的回了内宫,到处一派闲暇的光景。
然骠骑将军的大帐内气氛紧张,几乎成了剑拔弩张之势。
孟若飞和站在面前一脸倨傲的张浩,沉默的对峙着。
张浩身边的张清却按捺不住性子,悠哉道:“孟将军,才多大点事,用得着吗?”
“多大点事?那是一条人命!”孟若飞怒火中烧,一掌拍在案上,上好木料做成的桌案,硬生生裂开一道口子。
“孟将军,无足轻重一校尉而已。再者说了,是他以下犯上,我哥哥不过出手教训,最多是失了分寸,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张清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无足轻重?”孟若飞气极,反而冷静下来:“你可知道杜校尉出生入死,为保卫大成受过多少伤?”
张清道:“那也是我姐夫抬举,他才能做个校尉。”
张浩此时也淡淡开口道:“我为监军,代行天子之权,天子想要个人命,还轮得到你来问责?”
双方各不相让,相持不下,孟若飞身后一名亲兵见状,忙偷偷溜了出去,直奔校场而去。
裴九其时正在校场操练,只见他身形矫健,手中宝刀翻飞,端的是矫若游龙,可还是面带笑意,大有“谈笑间,灰飞烟灭”的气势。
“裴屯长!裴屯长!”亲兵老远就叫道。
裴九闻声,赶紧收了刀,疑道:“是何事如此慌张?”
“快和我走!将军,将军怕是快和大张小张打起来了。”亲兵气喘吁吁的拉着裴九就走。
“怎么回事?”裴九步子不停,嘴上问道。
“今天早上二张皆是醉醺醺的回了营中,正巧让杜校尉撞见,你也知道杜校尉向来是个有话直说,有冤必鸣的直爽性子,见到张浩张清仪容不整,跌跌撞撞,难免直谏了几句。谁知道,张浩上来就动手,还命左右亲兵死死按住杜校尉,不让他还手,杜校尉就这么,就这么让张浩给打死了!杜将军哪忍得了这个,立马就让人拿了二张来账中。”
“快走快走,再去晚点,怕是要动手了。”亲兵不住催促道。
裴九紧赶慢赶的来到帐前,却是人去楼空,只剩两名亲兵站在帐前守卫。
“将军呢?”裴九拉住其中一人问道。
“将军进宫去了。”
“糟了!”裴九面色一变。
萧雪松刚在张贵妃宫中坐定,才喝了一盏爱妃奉上的清茶,听了一首小曲,随侍的太监就在门口,用细细的嗓子道:“皇上,骠骑将军求见。”
萧雪松正在温柔乡里沉醉,一听有人求见马上心烦意乱,对着张贵妃抱怨道:“孟若飞真是会挑时间,有什么天塌下来的事,非要这会儿来求见。”
张贵妃软软地靠在萧雪松怀中,柔柔道:“皇上,见见吧,也许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我常听两位弟弟提起,这孟将军啊,最会拿腔作势,假正经了。守卫洛阳这样的大事,交在这种人手里,臣妾都不敢安眠。”
言罢,换上一副万分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
萧雪松拍拍张贵妃肩膀,安慰道:“孟若飞如此不堪,让爱妃受惊了,朕带着你一起去见他,看看他要翻出什么花子来。”
张贵妃轻轻捂住萧雪松的嘴,撒娇道:“皇上,我跟着你去见外臣算是个怎么回事,别让人拿了话柄,说我祸国殃民,是妲己,是褒姒。”
张贵妃相貌本就精致生动,美颜娇俏,此刻撒起娇来,萧雪松哪里招架得住,只想搂着爱妃不闻朝政。
“皇上,臣妾只求你答应一件事,无论如何也要向着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他们再不堪大用,也是自家人,会忠心不二的守护咱们,孟若飞是个外人,又是个如此造作的外人,皇上可不要被蒙蔽了双眼。”
萧雪松抚着张贵妃的后背,一一应承下来。
萧雪松打着哈欠出来的时候,孟若飞已经在殿内站着候了许久。
孟若飞行了礼,抬头一看,萧雪松神色萎靡,眼眶深陷,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口脂的印子。
出生入死保卫大成,难道就是为了这么个君主?
“孟将军求见,可是有何要事?”萧雪松看着站的笔挺的孟若飞,心道:果然装腔作势。
“皇上,臣请去除张浩张清军中职务。”孟若飞开门见山,不卑不亢道。
“哦,为何?”
“他们二人不通军事,罔顾人命,视军纪法度如无物。”孟若飞答道
“不懂你可以教,罔顾了什么人命?若不重要,便也作罢吧,军纪法度朕改天叮嘱一二便是。爱卿可还有事?没事便退下吧。”萧雪松一挥手,立刻有小太监打开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若飞望着打开的殿门,轻蔑的冷笑数声:“皇上,还望三思。”
萧雪松则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懒懒道:“朕三思过了,孟将军怕是误会了张浩张清,他们二人平日里最是恭顺。无妨无妨,改日朕替你们说和说和。”
“恭顺?皇上当真知道他们二人在军中是怎样一副做派?”孟若飞上前一步,质问道。
萧雪松警惕的看了一眼越靠越近的孟若飞,警告道:“爱卿似乎逾矩了。”
孟若飞仰天大笑数声,奇的是,虽然在笑,眼角却挂着几颗泪珠:“臣自问披肝沥胆,为恢复大臣社稷舍生忘死,如今看来,真是可笑,你同那戚连烽又有何别?”
孟若飞冷冽的盯着萧雪松,后者忽感心惊胆战,被钉在椅中,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还是旁边的太监大喝一声:“大胆!敢对圣上不尊!来人啊,将孟若飞拿下。”
直到左右冲进来全副武装的卫兵数十名,将孟若飞按倒在地,萧雪松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想到方才孟若飞的眼神,他一个冷颤,吩咐道:“拖出去,狠狠的打,打倒他认错为止。”
左右得令,捆了孟若飞带了出去。
孟若飞睨视着萧雪松,一边被人拖着倒退,一边大笑道:“可笑可笑!让我认错?做梦去吧!”
萧雪松身边的太监一挥手,殿门立刻就被关上了,只有孟若飞的笑声还远远传来。
皇宫之外,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忍冬和宋熙等人也正在太尉府上议事。
忽闻同僚告知,太尉府前有位自称裴九的屯长来见。
裴九无事不会专门来太尉府寻他,忍冬知道十有八九是有大事发生,连忙让人请了裴九入内。
裴九一进门,就拉住忍冬道:“忍冬,长这么大,你可有把我当哥哥?做哥哥的求你件事,你可千万要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颈椎病疼起来要人命...
第 47 章
裴九将今日军中发生之事和自己的猜测大略一说。
公孙寻按耐不住道:“狐假虎威!这张浩张清太过分了!若是在我凉州军中,早被处死几百次了!”
宋熙道:“孟将军怕是凶多吉少。”
裴九本就着急,听二人这么一说,越发觉得担忧。回头一看,忍冬却正在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是说:这么尽心尽力,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裴九挠挠头,诚心道:“孟将军对我着实恩重,不然我一无名小卒,何至于如此快的出人头地?顾二叔曾说要知恩图报,我裴九虽然只细读过一本《六韬》,此间道理还是懂得的。忍冬,只求你能帮哥哥一把。”
忍冬还未开口,宋熙皱眉疑道:“如今忍冬还未得封赏,即便得了,也是无权无势,如何能帮得了你?”
“不难,愚兄早有一计”,裴九似有准备般开口:“张清张浩各有一双儿女,年纪尚幼,一向是二张的心头肉。我想若能绑了,不愁逼不得他们就范。但二张宅邸防卫甚严,来去之间,还要携四名幼童出来,我自问力不能及,故而想请忍冬与我一道。”
公孙寻目瞪口呆的打量几眼忍冬,啧啧道:“和顾兄认识这么久,万万没想到你还是个绝世高手。”
忍冬不理他打趣,沉吟片刻,道:“此计不妥。”
裴九急道:“为何?”
忍冬道:“因为现在能决定孟将军生死的是皇上,并不是大张二张。”
裴九转念一想,忍冬此话在理,立刻不耻下问:“忍冬有何高见?”
忍冬从桌上一沓纸中抽出一张,递给宋熙:“念给大家听听。”
宋熙清清嗓子,念道:“萧慎岳叛军已入豫州境内,叛军所过州县大多不战自退,更有甚者开门献降。”
忍冬食指扣桌道:“如今大成的邸报,都是先送到我手上,由我先代太尉处理,紧急军情才会再有太尉上奏陛下,而这一份邸报,刚刚送到我手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裴九一点即透:“意味着还没人见过这份邸报。”
“对,因此,咱们只要稍加利用这份邸报,不愁皇上不放孟将军出来。”忍冬微微一笑,示意宋熙将邸报递给裴九。
宋熙一拍脑袋,也恍然大悟道:“裴兄弟不妨挑几个可靠的兄弟,在洛阳城外做出点动静来,伪装成萧慎岳的先遣部队已到。而此时我们再放出风去,说萧慎岳知孟若飞已死,放言洛阳城内已无人可以再阻止他,拿下帝都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情。皇上若听到这消息,估计立刻要亲自给孟若飞披铠挂甲,送他回军中。”
忍冬点点头,笑道:“孺子可教。”
裴九在心中盘算一番,觉得此计可行,忙不迭的要赶回军中,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忍冬,淡淡道:“忍冬,从你小时候起,我就知道,若做你的敌人,那可真是太可怕。”
“这是夸你?”宋熙眨眨眼,不解道。
忍冬笑笑,并不说话,抬手重新拿起桌上公文。
孟若飞在嘉德殿外被仗责四十,身上已是血肉模糊,昏死过去。监刑的太监见了,便先让住了手,自己一路小跑去禀告圣上。
彼时,萧雪松正在德阳殿内举行宴会,身侧坐着迟皇后和张贵妃,左手是其它嫔妃,右手则是得宠妃子们的家人。
张浩张清整日里民间游走,谈笑间,说的全是皇帝和妃子们不曾听闻过的趣事,即便觉得没什么兴趣,也不得不因为张贵妃的缘故,抿嘴笑两声。一眼望去,在场众人不分尊卑笑作一团。
只有迟思冷漠的坐着,一言不发。
“皇后娘娘,您是身体不适还是嫌饭菜不可口,我看您这脸啊,快要掉到地上去了”,张清不满迟思霸了本属于张家人的皇后之位,见迟思不给他面子,自然也是出言不逊。
迟思正色道:“吾王之好鼓乐,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