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卷袖
跟着独孤若的鲜卑士兵们，也信心大振，立刻就驱马上前，毫不犹豫的朝着溃散的睿王军队奔袭。
不过这黑灯瞎火，辨别起方向和对手来，确是难上加难。没过多久，不熟悉地形的独孤若就迷路了，被一条蜿蜒的大河挡住了去路。
独孤若目力极佳，远远望去，河对岸的树丛里有人举着火把慌乱撤退，有人扔下帅旗泽路而逃，独孤若心道：误打误撞，还是让我碰到你们了，看这次你们往哪里跑。
这个时候，出去探路的手下也纷纷来报，这河上有木桥数架，方才不少睿王士兵也是借着这些桥跑的，匆忙之下忘了砍断，正好给我们追击留了空子。
独孤若一听大喜，立刻让手下通知大家渡河，杀到对岸去，活捉萧云齐。
鲜卑士气大振，仿佛小小的睿王已经被他们握在手里，就差送到独孤若面前邀功领赏。于是，一个个摩拳擦掌，争前恐后的上了桥。
然而，变故就在陡然间！鲜卑前队还未到对岸，后队刚刚上桥，只见这木桥晃悠几下，咯吱做响了一阵，蓦地就塌了！桥上的士兵连人带马立刻就被湍急刺骨的河水吞没没了踪迹。
一时间，求救声震天，河里掀起水花无数，还在岸上的人连忙赶去救人，可河水太急，太深，没救上来几个，反而又被拽下去许多。
就在这时，灯火通明，鲜卑士兵百忙之中抬眼一看，吓得魂飞魄散，不知何时对面站满了手持弓箭的凉州军，军容肃整，队列有序，哪有方才落荒而逃的模样。
独孤若一个激灵明白过来，忙不迭的将余下的人汇聚在一处，准备且战且退。
可还没等马匹们调转方向，对岸发出的箭矢就铺天盖地而来。
独孤若身边的亲兵不少也中箭倒下，温热的血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
独孤若从军以来未尝一败，这次却被打的毫无还手能力，甚至连对方主帅的模样都还没见到，他仿佛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一般，呆立在原地，忘了动作。
正在愣神间，身侧一位亲兵怒吼道：“将军，快跑！”见独孤若还是没甚反应，这人只好抢过缰绳，让那马转了个方向，又扬鞭一顿猛抽，独孤若这才飞奔在败走的黑夜小道中。
看着对岸渐渐撤退的人群，凉州军中间爆发出一阵阵欢呼，赢了！凉州军赢了！而独孤若不可战胜的神话就此打破。
作者有话要说： 独孤若也算一枚帅哥了，不过注定是个炮灰，默哀...
第 77 章
陆照影此战意在鼓舞士气，从如今的结果来看，也确实的做到了这一点，不止凉州军，消息传到远在冀州战场那里，并州军亦是欢欣鼓舞，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然而，独孤若年少成名，凶悍异常，想要一战击破鲜卑大军显然是不太现实。
仓皇败走的独孤若回到军营之中，大发雷霆，肃整军纪，五日后，再次倾全军之力攻打定襄。
夜深人静，凉州军内的中军大帐依旧灯火通明。
陆照影皱眉道：“敌强我弱，咱们无法长时间招架独孤大军，若要致胜必须要速战速决，一鼓作气。”
忍冬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沉着道：“先生不必过于担心，只要定襄、冀州、上谷三地能及时联动，不必说牵制独孤若，所有南下的鲜卑大军都会因此掣肘。”
陆照影点点头，眉头也舒展开一些，道：“定襄是这句棋的关键之处，也是最凶险的一步，是成是败就在这几日了。”
独孤若大军由南向北进入定襄，浩浩荡荡的军士排开来，一眼忘不到头，骑兵惊起的灰尘，遮天蔽日，更添几分神秘。
凉州军的哨兵看到这种壮观景象，饶是心里有数，也不禁冷汗直冒，马上催马回返去禀告睿王。
独孤若那匹似乎不堪重负的老马，在前几日经历疲于逃命的夜袭后，正式宣告退休。如今，他换上了一匹精神矍铄，身体健壮的神气坐骑，就如同今日的独孤若那样，郑重肃穆。
对于此刻的独孤若来说，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是为了面对生平最强的对手。然而，当一天大战结束后，他会明白，人生的起落不过在一瞬间。
有了上次的经验，那条湍急宽阔的大河在出现的时候，独孤若并没有贸然前进，而是先派人在四周小心侦查，一面他又亲自带着人手去河上搭浮桥。
傍晚时分，在独孤若的带领下，数十万大军终于过了河。当然这次，他选择了原地扎营，不再贸然的选择夜袭。
然而，纵使独孤若一改平日胆大妄为的作风，在忍冬和陆照影的合击下，他依旧单纯的像一只小白兔。
过了河再往定襄行进，必经一条峡谷，峡谷细长，夹岸山峰高耸，独孤若一进这山谷就觉得，说不上的诡异寒凉，但一路探子回禀，前方皆是“无甚异状”，他也只能嘱咐大家小心前进，切勿放松警惕。
山谷崎岖，高低不平，平原上速度飞快的良驹，到了此处，似乎还没人走得快，为了加快行军的速度，早点离开这条山谷，独孤若吩咐全军下马，牵着马步行前进。
忽然，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支箭，笔直的射死了独孤若的坐骑，鲜卑军各个睁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千万支带着火光的箭便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密密麻麻的箭基本上都是朝着鲜卑军的坐骑还有独孤若身上射去。
纵使独孤若武力惊人，一时间却连对手在哪都找不到，自然难以施展。
然而独孤若的勇猛并非浪得虚名，只见他闪、挡、腾挪，在骤急的箭雨中，也能安然无恙，甚至能抽出时间来整理队形。
鲜卑骑兵训练得当，作战勇猛，然而他们也有一个短板，那就是装备落伍，不是质量差，就是跟不上时代。
对比之下，睿王的装备堪称精良。因为凉州发现的铜矿，储量惊人，质量上乘，在宋熙的监督下，品质一流的兵器正在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前线。
故而此刻，独孤若好不容易组成的盾阵，被睿王锋利坚韧的箭矢逐一击破。
已经输了一次了，不能再输了，就不信你们的火箭没有用完的时候。独孤若紧咬牙关，顽强的还在血染似的峡谷中苦苦支撑。
独孤若的韧性，很快就见到了结果，那密不透风的箭，终于停下了攻势。不过，他似乎也忘了，自己的士兵早已筋疲力尽，加上战马几乎都在方才被消灭了个干净，战斗力已经是大大不如从前。
因此面对潮水般，从两侧高地冲下来的凉州军，独孤若不可避免的只能选择且战且退，以保存实力为主。
可这一回，凉州军不再犹豫，不再仁慈，而是火力全快，一鼓作气斩杀鲜卑军数万人，俘虏数万人。
还不等独孤若喘口气，接受惨败的结果，本来驻守上谷郡的守奖却拖着混着鲜血和泥土的身躯，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上谷，上谷被凉州军占去了！”守将声泪俱下，诉说着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独孤若带着主力去攻打睿王，上谷实际上就是个空壳子，谁知道睿王用了个田忌赛马的计谋，派出主力去打对手最弱的环节，以自己最弱的环节设巧计吸引对方主力。
上谷失守，独孤若方知中计，想到好不容易拿下的幽州，独孤若思量之下，决定带着残余的部队回救上谷，以期重新打通幽州和并州通路。
北方秋日过分明亮的太阳，渐渐没入地平线，独孤若骑着好不容易找到的马，正在巡视伤员。
战前的踌躇满志，此刻的狼狈不堪，在这个骄傲少年的心里不断激荡。萧云齐，我记住你了，来日方长，总有天我要亲手捉住你，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少年人能有和名满天下的睿王一较高下的宏伟愿望，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然而，老天爷似乎早早就站在了忍冬这一边，万万不可能再次给出这样的机会，独孤若注定要带着这个巨大的遗憾结束他跌宕的一生。
鲜卑军败走的消息如草原上最迅捷的隼，瞬间飞过千山万水，传递遍了每一个角落。
困扰大成多年的一个问题，彻底解决似乎指日可待。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忽然死机，刚理好的大纲又全没了！！太苦了！
第 78 章
已经牢牢掌控上谷郡的慕容归，正等着独孤若的回援。
若说从前还有人怀疑他只是沾了新词的光才能得睿王青眼，那么在力抗独孤若，又连着收复幽州后，这种怀疑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万念俱灰的独孤若不得已向冀州战场发出了求救的信号，冀州战场主将见后路已断，自己乃是孤军深入，立马就心神不宁，也不考虑怎么回救独孤若，只想着怎么早日安然无恙的回老家。
有了睿王做靠山，梁汶也大展拳脚，不久就传回了胜利的消息。然而，伴随而来的还有郭城嗣的死讯。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凉州军一干将领都炸了锅，主位上的忍冬虽然目不斜视，只淡淡的让信使退下，可比往日要少了几分生气，多了些让人胆寒的杀气。
“睿王殿下！有，有，有个满脸是血的人想要求见。”外间气喘吁吁跑进来一名侍卫，见鬼似的结巴着。
“满脸是血？可有问是什么人？”清荷疑惑道。
“没，没问，但卑职瞧见他穿的是咱们凉州军的衣服。”
益州、凉州、幽州，甚至并州都已安定，唯一还在作战的就是冀州战场的郭城辉，可不是取胜了吗？怎么还有一身是伤的人前来？清荷心中打上个大大的问号，连忙吩咐传那人进来。
须臾，那侍卫搀扶着一个军服破烂，身子极度虚弱，从头到脚到处是血迹的人进了内堂。
此人一见睿王先是跪地放声大哭，短短续续吐了一句话，众人仔细去听，蓦地毛骨悚然：“郭将军是被人害得！我们兄弟全被杀了！”
陆照影亦是一脸不可置信，他揉揉太阳穴，颤声道：“空口无凭，你，你说什么瞎话。”
这人倒也没有反驳，只从怀中掏出一支木簪，喃喃道：“我乃郭将军亲兵王从武，我也想随着将军去了，可将军死前给了我这个，他说让我拿着这木簪见一位叫清荷的姑娘，一定要将真相…将真相告诉她，将军说清荷姑娘见了木簪一定会相信我说的话。”
清荷从座位上站起，接过那木簪，看了片刻，忽然发现，这木簪乃是郭城嗣当年在伏牛山上，从自己头上抢走的那支。
茂乡的一幕幕还仿佛在眼前，但在这乱世之中，亲人玩伴却在一个个离去，清荷思及至此，不由双眼湿润，扶起王从武，哑声道：“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从武亦是泪流满面，灌了几口浓茶，平复了半响心情，缓缓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一一说了出来。
梁汶之所以能一直坚持和鲜卑作战，和他身边的主战派赵仁广手握重权分不开。可赵仁广毕竟年纪大了，此次劳师远征冀州，居然没几天就病死了，可叹这位铁骨铮铮的老人家，平日里两袖清风，从不结党，骤然去世，竟然后继无人，梁汶在周若庭的建议下，趁机收回了兵权。
原本赵仁广以一人之力抵抗主和派，在梁汶心里，两方势力如同天平的两端，互相制衡，偶尔较劲，大体平衡。然随着赵仁广的离去，天平立马向着一个方向倾斜而去，梁汶的心思渐渐转变了。
“州牧，他萧云齐绝对没按什么好心，等他灭了独孤若，绝对会掉转头来对付您的啊！”周若庭恨恨道，于阴谋一事，周大人总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
“周大人说的没错，到时候萧云齐一声令下，这郭城嗣定要反咬咱们一口。”
“萧云齐一黄口小儿，凭什么让咱们俯首称臣？”
“早晚都是一战，还不如出其不意。
就这样，在周若庭和其党羽的煽风点火下，梁汶起了和睿王撕破同盟关系，一较高下的心思。环顾四周，梁汶君臣决定先拿郭城嗣开刀。
是夜，梁汶表示鲜卑军即将溃不成军，要在大帐摆酒和凉州军各位将领宴饮，鼓舞士气，做好决战前的思想工作。
郭城嗣直爽，哪知道梁汶的弯弯绕，收到邀请不疑有他，换上常服就敢去并州军的大帐喝酒。
“宴席之上，梁汶他们一直劝酒，郭将军和同去的几位校尉大人喝了两杯后，就推说这几日便要大战，不便多饮。谁知道梁汶那厮狗急跳墙当场翻脸，拍桌喝道郭将军投靠了鲜卑，乃是凉州军的叛徒，他们要替天行道，斩杀郭将军。”王从武回想起那天，失焦的眼睛里渐渐泛上了杀气。
“我一听才明白，这是场鸿门宴，情急之下大声唤帐外的兄弟进来相助，谁知道梁汶不惧反笑，一挥手，从帐外扔进来数十颗人头，居然…居然全部都是同我们一起来的护卫。”王从武双手握拳，怒火中烧道。
“几位校尉大人性子火爆，一看梁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下便和他们动手打了起来，郭将军也知此事不妙，怕是凶多吉少，便趁乱给了我这支木簪，嘱咐我杀出去，将真相告诉睿王殿下。”
“我走之前也去驻地探了探，发现那里火光一片，惨叫连连，火势之大人根本没法从里面逃出来，我那时就想，兄弟们…兄弟们都被梁汶那个王八犊子灭口了！”
王从武带来的真相太过骇然，内堂鸦雀无声，大家都在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梁汶那边可知道你还活着？”忍冬最快回神过来。
“梁汶派了一队人追杀我，到了一处悬崖边上，我脱下鞋来放在了崖便，制造了坠崖假象，其实我藏在树上两日，看到那些人以为我坠崖而亡，急着回去复命后才下来。”
忍冬不是没有想过梁汶会反水，只是没料到赵仁广居然在冀州死了，只是没料到梁汶少了层约束，会这么快便痛下杀手。
忍冬垂下眼睛，遮掩住了所有感情，然而他的内心却无比自责：如果我能把推断早点告诉郭城嗣，让他有所防备，又如何会走到这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椅子的扶手几乎都要被忍冬捏碎了，他终于抬起头来，眼睛又恢复了平静，语气坚定很绝道：“血债血还。”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看到各位大大的支持，走过路过留个言吧～～
第 79 章
幽州既定，鲜卑元气大伤，退百余里，忍冬令慕容归镇守，又抽调数万大军回定襄备战。
自郭城嗣之死的真相传到定襄，忍冬便命令全军上下皆腰缠白布，以缅同袍之死，以记郭将军之冤，以及梁汶那厮的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