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华庭 第242章

作者:西子情 标签: 古代言情

  也罢,一个孩子而已。

  王岸知恹恹地伸手关上了窗子,对外喊,“凤冥。”

  “公子。”凤冥悄悄出现在门口。

  王岸知吩咐,“给四堂妹传信,告诉她,她让我打探的消息确实了,七表弟回京了。另外,再给她传句话,我是她堂兄,不是她亲哥哥,一而再再而三,她想从我这里得到帮助,助她得到七表弟,也得拿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换。这一回就罢了,若是再有,让她备好等价的礼。”

  “是。”凤冥转身去了。

  王岸知揉揉眉心,又喊人,“来人,将这里清扫了,再上一壶上好的春风醉来。”

  “是。”有人连忙进来,快速地打扫干净,又给他上了一壶春风醉。

  顾轻衍回到顾家,夜色已深,他迈进门槛向里屋走去时,隔壁房间悄悄打开一道门缝,探出安易宁的小脑袋,“小姑父,你大半夜的跑出去了?”

  顾轻衍脚步顿住,面色和缓,“怎么还没睡?”

  安易宁打开门,来到顾轻衍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小鼻子嗅了嗅,才直起腰板,机灵地说,“你可是我小姑父,你大半夜的跑出去,谁知道你干什么去了?我不得替我小姑姑看着你别做坏事儿吗?”

  顾轻衍:“……”

  这人小鬼大,随了谁?

  他气笑,“我能做什么坏事儿?”

  “对不起我小姑姑的坏事儿啊,比如,你身上是不是有女人的脂粉香,就是坏事儿。”安易宁一本正经地说。

  顾轻衍:“……”

  他伸手用力地弹了安易宁一个脑蹦,“臭小孩,你这是不信任我了?你围着我闻了半天,可闻到我是否做了坏事儿?”

  安易宁“咝”地一声,小手捂住脑门,用力地揉了揉,嘎着嘴说,“没有闻到。”顿了顿,他解释,“本来你说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可是大半夜的,你跑出去却没带我,我能放心吗?”

  顾轻衍:“……”

  他被逗笑,“合着还是我食言而肥了?”

  安易宁点点头。

  顾轻衍气笑,伸手给他揉了揉脑门,笑着道,“行了,快回去睡吧,我不会做什么坏事情,在我眼里,天下只你小姑姑这么一个能让我入眼上心的人,我哪里还看得上别的女人?我就是出去见我六表兄而已,只坐了一盏茶。”

  安易宁睁大眼睛,“王家六郎?那个要杀小姑姑害小姑姑的坏蛋?”

  “嗯,就是他。”顾轻衍笑着点头,“我去收拾他了。”

  安易宁眨着大眼睛,“那你揍他了没有?”

  “把他快气炸了肺,比揍他一顿还解气。”

  安易宁高兴了,也不追问了,“小姑父你也早些睡,我去睡了哦。”说完,转身跑回了屋。

  顾轻衍哑然失笑,到底是小孩子,他也转身回了屋。

  沐浴后躺在床上,顾轻衍全无睡意,想着现在已经夜深了,不知安华锦是否已经入睡了,还是依旧待在书房没回房间。

  想着想着,他的思绪便渐渐飘远,在南阳那些日子,可以说真是他长这么大最安静舒心的日子,回了京城,诸事纷杂,幸好有个安易宁在身边,才让他不至于不管不顾再折返回南阳恨不得整日与她待在一起。

  在距离京城七八千里外的南阳王府,已经深夜,安华锦依旧待在书房里,本来每日的这个时辰,她已回房了,顾轻衍离开南阳后,她又恢复了以前在南阳时生活的习惯,每日若没有别的事情拖累住,她都会按时睡觉早早起床。

  本来以为在京城短短时候给荒废了,如今看来,从小养到大的习惯,是没那么容易被荒废的。

  这一日,情况特殊,所以,不止她没离开书房,崔灼、安平也同样没离开书房。

  自从老南阳王离开南阳入京,顾轻衍、安易宁都跟着离开后,沈远之也不三不五时总是回府了,每日里住在南阳军营内,教导携带顾轻期等人,同时坐镇军营中,没什么特殊事情的话,半个月回南阳王府一次。

  崔灼、安平成了安华锦的左膀右臂,协助她全面接手南阳王府诸事。

  有崔灼和安平在,安华锦自然比三年前接手南阳王府时轻松许多,老南阳入京这一个多月里,她一时不太适应顾轻衍离开身边,毕竟,从宫宴之日后,顾轻衍每日待在她身边,晚上睡觉前,缠着她,早上睁开眼睛,便能瞧见他,习惯是个好东西,她适应了好些日子,才适应了冷冷清清的屋子和床。

  这一日傍晚,她因为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信,这才与崔灼、安平坐在书房商议。

  这封信自然不是顾轻衍的来信,顾轻衍每日都要来一封信,已是寻常平常,这一封信,是来自南齐,来自张宰辅的嫡孙张承泽。

  张承泽的信,是由一个孩童送到了南阳王府门口,被看守的门童呈递到了安华锦面前。

  安华锦看到信后,命人将那孩童找到,带到了面前,七八岁的一个小孩子,很是机灵,问什么说什么,了解之下,得知,是一个小乞丐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跑个腿,送这一趟信的。

  安华锦问完,命人送小孩子回去,吩咐人去找那个小乞丐,那个小乞丐自然没找到。也许,根本就不是乞丐。

  南阳城内有敌国的暗桩,这是肯定的,但安华锦没想到她有朝一日会收到张承泽的来信。

  张承泽的这一封信,是寻求合作的信,信中言,他十分有诚意与安小郡主谈一桩买卖。

  他可以告诉她一桩她不知道的王岸知的秘密,可以助她杀了王岸知,若是这个她不动心的话,他还可以告诉她一桩关于三年前大皇子私造兵器案背后的秘密,若是她还不动心的话,他还可以再告诉她一桩关于她的未婚夫顾七公子这个人最隐秘的一桩秘密,若是她还不动心,他还有,关于八年前玉雪岭之战,他父兄三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秘密?武器落后,的确导致安家那一仗打的惨烈,但父子兄弟三人战死,这背后,安小郡主难道就不曾探究过吗?是兵器陈旧,还是人为?安小郡主难道就不想知道吗?

  若是安小郡主觉得可以一谈,那么,十日后,风骨坡乾坤亭,他等着安小郡主大驾。

  这一封信,内容实在是不得不让安华锦动容。

  若说王岸知,若说大皇子,若说顾轻衍,她都不想知道,谁没有秘密?但是事关她父兄八年前玉雪岭之战之死,她就不能不当回事儿等闲视之了。

第二十一章 细查(一更)

  安华锦捏着信纸,反复地看了又看,她虽然不识得张承泽的笔迹,但这一封信八九不离十是他本人所书。

  张承泽是张宰辅嫡孙,得张宰辅器重培养,若说他对八年前玉雪岭一战知之甚详,倒也合情合理,毕竟张宰辅这颗两国埋在大楚京城官居高位的暗钉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怎么覆灭南阳军怎么让大楚灭亡。

  “风骨坡的乾坤亭是两国边境的天险之地,他选这个位置,不是个能埋伏兵马的位置,倒是诚意十足。”崔灼看着安华锦,“那一日我陪你去吧。”

  他知道,涉及八年前玉雪岭一战他父兄三人埋骨沙场的内情,她是一定要去的。让她自己一个人去他自然不放心。

  安平也立即说,“我也陪着小郡主一起。”

  安华锦琢磨了半响,做了决定,摇头,“你们谁都不必跟着我去,你们要留在城中,看好南阳城,张承泽一定与张宰辅一样,狡诈多端,诡计多谋,我怕他除了约我洽谈外,还另有目的对付南阳城,你们在城中,我去见他也安心。我也想看看,他的口中能说出什么。”

  崔灼叹气,知道安华锦一旦下了决定,便劝不通,南阳城在她心理也的确重若万钧,他点头,“好吧,那你多带些人,最好提前让人去风骨坡打探一番,别让张承泽在风骨坡做什么暗中布置。”

  “有十日的时间,不止可以派人去风骨坡查探,也足够清洗彻查一番南阳城的暗桩奸细了。”安华锦见天色已晚,站起身,“给沈远之传个信,让他明日回府一趟,从城内到军中,再好好地清查一遍。”

  崔灼和安平齐齐点头,“好。”

  出了书房,安华锦与崔灼顺路,二人一同顶着夜色走在路上。

  崔灼嗓音温和,“别多想了,玉雪岭一战已过去八年了,事实早已如此,张承泽的目的怕不是为了救出京城刑部大牢里的张宰辅,就是想劝说你谋反,与他里应外合,覆灭大楚江山。”

  安华锦点头,“如今没见着张承泽,多想无用,一切都等见了他再说不迟。”

  崔灼见安华锦心地通透,心下微松,“京中传回消息,安爷爷已到了京城,住进了七皇子府,没想到安爷爷在路上走了这么久。”

  安华锦笑,“爷爷这一辈子,一直待在南阳,一生入京几次,也是来去匆匆,这一次有怀安跟着,与他说让他好好看看安家守护了多年的大楚百姓,日子过的可好,爷爷这才动了心,放慢了行程。”

  “原来如此。”崔灼也笑了,须臾,收了笑,叹气,“安爷爷一定很伤心,大楚的百姓们并没有因为安家而过的更好,多数人还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安华叹气,“那又有什么办法?先皇时期还好,当今陛下一言难尽。”

  崔灼沉默片刻,“只盼新旧更替,能让大楚改天换地。”

  这话本不该说,大逆不道,但这里是南阳王府,远离京城,说说也无妨。

  安华锦肯定地说,“若是七表兄,一定能让大楚改天换地,他才学能力品行操守都是一等一。”

  “听闻七殿下是个为民做实事的皇子,能得你如此夸赞,若是有朝一日登上大位,自然不负所期。”崔灼在岔路口停住脚步,温声道,“前面路黑,安妹妹慢些走,早些休息。”

  “我晓得的,崔世兄也早些休息。”安华锦摆手,与崔灼告别,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崔灼目送安华锦背影走远,她清瘦的肩膀,肩上担着的何止是南阳王府与南阳军?还是这南阳城背后的千万百姓安平,他静站了片刻,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深夜里,整个南阳王府十分安静,安华锦的脚步踩在地面的青石砖上,只自己一个人,脚步听起来都清清寂寂的。

  她想着顾轻衍这个时辰,大约早睡了吧?爷爷应该也更早睡了,自从他半退下来将事务都交给她后,他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安华锦很久才睡着。

  沈远之昨夜得了传话,第二日清早,早早地便回到了南阳王府。

  安华锦虽然睡的晚,但准时起来,去了练武场练剑。

  沈远之来到后,先撸胳膊挽袖子拿出自己腰间的佩剑与她打了一场,大汗淋漓后,才收了剑,瞪着安华锦,“你什么时候比以前更厉害了?这奇诡的招式,我好几招都接不住。”

  安华锦一身清爽,收剑入鞘,“跟怀安学的。”

  沈远之:“……”

  自从有了顾轻衍,什么什么什么都是怀安怀安怀安,欺负他没媳妇儿吗?人都走了一个多月回京了,还这么心心念念地想着。真是受不了。

  他翻了个白眼,对她问,“喊我回来做什么?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了?”

  他知道有崔灼、安平在,若不是发生什么大事儿,安华锦不会轻易将他从军中喊回来。

  “去书房说。”安华锦转身走去书房。

  沈远之立即跟上。

  二人来到书房后,安华锦将张承泽那封信递给沈远之,“你自己看。”

  沈远之身后接过,一目十行看完,睁大眼睛,又重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完后,脸色难看地皱眉,“这个张承泽,是那个张宰辅的嫡孙?”

  “就是他。”

  沈远之还是十分了解安华锦的,“所以,你是打算去赴约?”

  “嗯。”

  沈远之点头,问,“谁陪你去?”

  “我自己。”安华锦对他说已做的决定和安排,“你镇守军中,崔世兄和安平镇守南阳王府,我一个人去,他本来约的就是我。”

  “能耐了你。”沈远之将信纸扔在桌子上,“所以,你叫我回来,不是商量的,是已经有了安排?”

  “嗯,让你彻查安阳军,再大清查一次,这十日里,我会安排让人彻查南阳城,深挖埋在城中的暗桩。”安华锦道,“一个小乞丐便能利用小孩子将信送到南阳王府,可见南齐和南梁的暗桩在南阳城埋的很深。”

  “一年里大清查多少次,这暗桩探子查也查不清。”沈远之快咬牙切齿了,“这一回,再查出来的人,都五马分尸后挂到城墙上晒狗肉。让所有人都瞧瞧,还有谁敢再来做暗桩。”

  安华锦气笑,“行了吧你,别吓坏了百姓和小孩子。这回换个法子查。”

  “怎么换法子?”沈远之挑眉。

  “安家暗桩埋在京城多少年,都被王岸知给深挖了出来,他用的是什么法子,咱们就用什么法子。”安华锦眯了眯眼睛,“无非是祖宗八代的户籍归档卷宗,被他调了出来,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沈远之眨眨眼睛,“这可就细了,是个功夫活,那王岸知怕是盯了咱们南阳王府不是一日两日了吧?否则不可能短短几日,就能摸清我们南阳王府埋在京城的暗桩。”

  “我们也不怕细,仔细地查,不管用多少时日,总之,都要拔除干净,让整个南阳城,整个南阳军,再无一个暗桩。”安华锦道,“你将小九提上来帮你,其余的京城各大世家参加武试会新来的人,暂且不提,也把他们都仔细地查一遍,才能放心地用。”

  “行,听你的,从今天开始,我就着手查,反正近来除了练兵,也没别的事儿。”沈远之点头,问他最关心的人,“宁儿去了京城后,可还适应?顾轻衍来信与你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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