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高桂英觉得若论看戏,她更得是行家啊,她得把她的懂行,展示出来!
李苒咽了口口水。
真乃真知灼见!
“就是啊,我也是这么想。三公子觉得呢?”李清柔伸头看向霍文灿。
她最不耐烦的就是听戏,听了这一会儿,她压根没听明白什么哭什么说,她也没听懂高桂英这一通话是什么意思,她就是实在无聊,当然更想跟三公子说说话儿。
曹茗拧过头,用力抿着笑。
“还有这个,真是瞎编!从来没见过新嫁娘随身带珠宝的,那得多重啊!
编戏的好蠢噢,他该多读点书,他这样瞎编,这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三公子你说是吧?”
高桂英再次发表高见。
“就是啊,我们从来没见过,怎么可能有?瞎编也得编得象样儿啊,写戏的人蠢死了!”孙妙娘觉得她也必须发表一下见解。
“对啊对啊!三公子你说呢?”李清柔越过她三哥,再次看向霍文灿。
李苒再次想捂脸。
曹茗屏不住了,赶紧端起他那杯茶,凑到嘴边,掩饰着笑。
“这是蜀中风俗,这戏开头就说了,是发生在前朝蜀中的事儿。”李清宁实在忍不住,解释了句。
“蜀中有这样的风俗?我怎么没听说?我觉得不可能,我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有?
再说,那么一袋子珠玉拿手里,多沉呢,手腕都要压疼了,谁会自己拿着啊,是不是,风俗也得讲理,根本不可能嘛。
三公子你说是不是?”
高桂英一向不怎么瞧得上李清宁和李家,李家的根底,她可是一清二楚!比她们家差远了。
“三哥多跟我们说说蜀中风俗吧。”孙妙娘从李清柔面前伸头过去,看着李清宁笑。
霍文灿猛一折扇捅在李清宁小肚子上,狠瞪了他一眼,真是多嘴!
李清宁捂着小肚子,一声不敢吭了,他刚才是不该接话。
“还有这个!牡丹花根本不香的噢,我从来没闻到过牡丹香,真能瞎编,编戏的肯定没读过书!好蠢噢!
还有这一句,她刚才说过一遍了,又唱一遍,节奏都乱了啊,好蠢!
三公子你说是不是?
你们听,这句又唱了一遍,第三遍啦!
这肯定是写不出词儿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噢,这就是骗钱!又蠢又坏!
你说是不是三公子?
这有这个,一句以后报恩不就行了,罗里吧嗦一大堆,这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写文章噢,真蠢。
三公子你说是不是?”
李苒深吸了口气,再吸了一口气,抬手捂在脸上。
好吧,她错了,她承认,她修为不够,远远不够!
第69章 各家悲喜
没等这出戏结束,李苒就给周娥使了个眼色,找了个要更衣的借口,狼狈撤出。
周娥一出象棚,就哈哈笑起来。
李苒一头一脸的晦气,看着周娥,等她笑够了,点了点已经慢慢过来的大车,“回去吧。”
“你不是说想去吃软兜长鱼?”周娥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不去了,万一再跟来一群怎么办?”李苒上了车,两只手按着太阳穴。
“要不,去吃猪头肉吧,正好补一补,咱们绕点儿路。”周娥热情的建议道。
李苒斜着周娥点头。
吃猪头肉补一补,补什么?
周娥和车夫说了几句,跳到车前坐着,侧过身,和李苒说话。
“你从前一直一个人住着,没经过刚才那样的场面吧?”周娥看着李苒。
李苒嗯了一声。
她不算没经过刚才那样的场面,不过,作为亲戚以及,家人吧,确实是从来没经历过。
“你三哥,和霍家三公子,大约是听说你过来听戏了,特意过来陪你的,曹三应该是顺路,都是好意,这你应该能感觉得出来。”
李苒点头,她能非常明显的感觉到。
“三娘子她们,是奔着霍家三公子,大约还有你三哥,来的。”
李苒听周娥说的如此直截了当,笑起来。
“对你么,没什么善意,可也没什么恶意,人跟人吧,多数都是这样,没善意,也没恶意,这样挺好。”
李苒点头赞成,确实如此。
“那三个妮子,不懂装懂,自以为是,再加上一心一意卖弄点儿风情,确实,挺让人烦的。”
周娥想着高桂英三个,眉梢高抬,卖弄风情这事吧,只有桃浓那样的才好看。
“你只要跟人在一起,象这样惹人烦的,到处都是,到处都能找出来一个两个,三个五个,甚至一堆两堆。
我当年刚当兵,编在女军里,一个伙十个人,十个娘们儿,都是走投无路投了军的。
有一个,一看到好吃的,就往里面吐口水,一大锅饭,她也敢吐,被我暴打了不知道多少回,就是改不了,一上阵也是,不停的吐口水。
还有一个,成天半夜钻百夫长的帐蓬,我们百夫长是个男的。
还有……不说了。
我嫌她们太下作,靠着一星点儿军功,要求调去跟男人一起打仗,就到了长安侯军中,那时候,李侯爷还只是个百夫长。
谁知道,搭的头一伙,有个屁精,只要睡着,就一个接一个放屁,放的屁还奇臭无比。”
李苒噗一声,笑喷了。
“没多久,有一战我们惨败,一伙人,死了七个,那个屁精,也死了。
我做了十夫长,我顶头上的百夫长,当兵之前,豆腐都没吃过。没见识不懂这不算啥,可不懂装懂,还非要他说了算,这就气人了。
有一回分战利,我们分了一头羊,活羊,他说他懂,要烤全羊,全羊么,就那么活生生架上去就烤,那羊一肚皮屎,烤的……呸!”
周娥啐了一口。
“我后来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赶紧当上百夫长,不用再受那蠢货的鸟气。
再后来,我发现吧,不管到哪儿,蠢货都是一样多,磕头碰脑,到处都是!”
李苒看着周娥,叹了口气。
“圣人说的那句,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话什么意思,怎么说的都有,这些年下来,我就觉得,圣人要真是圣人,这句,那就是可由不可知,蠢人太多。”
李苒默然看着周娥。
“你以后,我觉得,只怕得嫁个人,你这样的,嫁的人家,十有八九是高门大户,那就不是嫁给一个人,而是嫁给一个家,一个族。
这一大家子人不说,还得沾亲带故,人多了,那可就是什么样儿的人儿都有了。
象那三个妮子今天这样,不过是小儿女情窦初开,不算太蠢,也不算太讨人厌,看着还能乐呵乐呵,所以,你得……”
周娥顿了顿,摊着手。
“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办。
可是,要是但凡你不喜欢的,你就拨腿就走,避之不理,或是发个脾气,把人赶走什么的,这都容易得很,可总这样肯定不行,那到最后,只怕你只能找个山洞躲起来了。”
“我知道,今天实在是太吵……是我不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李苒垂头认错,她借着方便逃之夭夭,确实不怎么对。
“我说的是以后,今天不错啦,慢慢来,这就跟打仗杀人一样,杀第一个,吓的夜里睡不着,杀第二个第三个,心里难过,杀到百儿八十再往后,就屁也不算了。”周娥愉快的挥着手。
李苒听的眉头高挑,拿杀人比喻这个?
嗯,这比喻真是风格清奇。
车夫赶着车,拐来转去,到了个热闹街口。
周娥示意李苒下车,带着李苒,穿过大街,再穿过两条巷子,进了她们去吃过一次猪头肉的吴嫂子脚店。
周娥走在前头,顺着一个婆子的指点,径直进了厨房。
“吴嫂子在……”周娥伸头进厨房,一句话没说完,就哽住了,“你这是?”
“是周将军来了,您那边屋里坐,这屋里又是烟又是火的,脏得很。”吴嫂子往上次的小隔间让周娥。
站在周娥后面的李苒看到吴嫂子,吓了一跳。
吴嫂子半边脸青紫肿涨,一只眼睛肿的都快看不见了。
“谁打的?”李苒进了屋,看着吴嫂子问道。
“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刚好,下午刚炖了两只猪头,再搭几样素菜?”吴嫂子避开了李苒的问话。
“上次的素包子要是有,我要几个素包子,再要碗汤,或是粥什么的就行,粥能薄一点最好。”李苒见她不愿意说,也不穷究。
“我就要猪头肉,再来一大碗粥,也要薄一点。”周娥神情淡然。
吴嫂子答应了出去。
李苒看向周娥。
“肯定是她男人,除了她男人还能有谁。”周娥语调神情都很清淡。
“上次桃浓不是说,这间脚店,全凭她一个人撑着,这间脚间从前不过是一间半破门面,是她做茶饭挣了钱,买下左邻右舍,盖起了这幢两层楼?”
“那怎么了?能挣钱就不挨打了?”周娥语气不善。
李苒不说话了。
她没有任何家庭生活的见识,和经验,也不知道吴嫂子的家事,不懂不知的事,她从来不敢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