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不受宠的日常(女尊) 第9章

作者:凤久安 标签: 种田 宫斗 古代言情

  “那你原本,叫什么名字?”贺玉轻问。

  夜月说,他本姓乌谷是连,名孤月。后来乔将军买下了他们,知道他名字后,给他起了个夜月的名字。

  “乔将军是好人。”夜月说,“她从不伤孩童,还与我们有相同的敌人。”

  霜白说:“能为乔将军做事,我们很荣幸。皇帝年轻,也不坏,不会欺负我们,我们很幸运。”

  贺玉想了好久,终于想明白了他们要表达的意思。

  他嘱咐:“以后不要跟别人说起乔将军,虽然你们是想表达感谢,但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反倒祸及自身……”

  贺玉怕他还是不懂,但出乎意料的,夜月明白,他对着霜白点了点头,随即又感谢了贺玉。

  那天,夜月和霜白回去后,贺玉忧心了好久。

  “主子愁什么呢?”朝露收拾着桌台,说道,“我看夜宫侍和白宫侍也不麻烦,比我想象中的聪明多了。”

  贺玉说:“我是想……乔将军在边疆的威望……罢了。”

  珠玑反应更快些,说道:“乔贵君这胎要是个皇女,那就是皇储了。”

  雪霁直言:“他凭什么!皇长女还好好着呢,顺昭君也在,他就是得了皇女,那也非嫡非长,皇储哪里轮得到他的女儿!”

  贺玉:“小子们,行行好,别闹了……皇上的心思,咱们就别揣摩了,小心招来罪祸。雪霁,低声,低声。”

  雪霁最恨乔贵君,连带夜宫侍都不喜欢,每次夜宫侍来,他就避开到外院做活。

  雪霁心中,一直记着自己是余家人,余帝君死得突然,他把账记载了乔贵君头上,此恨绵绵,越来越深。

  贺玉生辰那天,宫里送了许多新物件,多赏了三个月的月例,说是皇帝的心意,实则贺玉知道,皇帝是不记得他生辰的,这些都是宫里掌事依例行事。

  那天下了场雨,夜宫侍来念书,问了才知是贺玉生辰,于是叽里咕噜交待了霜白几句话,霜白跑着出去了。

  过不久,霜白双手捧着一个花环回来,风一样出现在贺玉面前,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把花环扣在了他的头上。

  夜宫侍合手,神态虔诚说了几句乌幽话,又贴心用官话讲给贺玉听。

  这是他们乌幽给寿星庆祝生辰的祝福语,春神护佑,岁岁平安,心如晴空,永是百花齐放。

  贺玉高高兴兴道谢,让霜白坐下,吃块点心顺顺气,霜白接过点心,吃了几口,突然跑到外面吐了,吓坏了正在修理花草的雪霁。

  “怎么了?!”

  霜白转过脸来,英气的长眉扬着,笑着与夜月说了什么,仍是乌幽话。

  夜月对贺玉说:“是孩子呢。”

  贺玉:“当真?”

  夜月和霜白神色认真,双手合十,感谢上天厚爱。

  “在我们乌幽,孩子是天赐父亲的礼物。”夜月说。

  珠玑和朝露脸色很是难看。

  贺玉轻轻拍了拍他们的手,低声道:“别多心,他们又不知道。去叫太医院请个医士来看看吧。”

  太医看过,确定霜白是有了身孕,报给皇上后,夜月和霜白回去了。

  贺玉这里,突然又冷清了。

  贺玉提着笔,说是要给家人写信,可悬笔多时,迟迟落不下笔。

  他不知写什么。

  信手涂画,也不知自己画了什么,糟蹋了几张纸,忽听见雪霁说,容持正来了。

  “本来上午就该来看玉哥哥,但夜宫侍在,我怕扰了你教书。”容持正只带着饮兰来,收了伞,跨进汀芳斋。

  “瞧瞧这是什么。”容持正把油纸包送到贺玉手中。

  贺玉闻到了古旧书纸的味道,心中雀跃,“是什么书吗?”

  “拆开看看。”容持正说,“求了母亲很久,她才舍得把这宝贝给我,还好赶上了,早上刚递进宫,我就巴巴给你送了过来。”

  贺玉抖着手拆开油纸包,里面是那套他眼馋许久,姜文公亲笔书写的风物志。

  “这么贵重的……”贺玉不敢要。

  “拿着吧。”容持正说,“母亲上了年纪,眼神大不如从前,以前收的书,看得吃力了,与其放在书房吃灰,不如给你,我知道你是爱书的,定不会冷落它们。”

  “自然不会!”贺玉声音都抖了,“多谢,实在是……太感谢了。”

  “玉哥哥喜欢,”见他如此喜欢,容持正也很高兴,“我心意就没白费。”

  晚间,皇上去了瑶华宫,陪容持正用晚膳,宿在瑶华宫,席间问容持正:“听说你向你母亲讨了姜文公的风物志?”

  容持正淡淡道:“皇上忙朝政,怎连这种小事都知道。”

  “与你有关的,朕从来都记在心上。”皇上说,“怎么,你喜欢看姜文公的风物志?喜欢了,找朕要就是,朕那里什么没有?你要什么朕都给。”

  “……是给玉哥哥的。”容持正嗔怪,“皇上记得臣侍,却把玉哥哥的生辰忘了。”

  “哦?”皇帝想了想,苦着脸道,“哎呀,朕总把他的生辰和别人的记错。”

  她看了眼殿外,雨已经停了。

  皇上问了子期,知生辰礼宫里管事已经给过,想了想,说道:“朕书房悬着那张许芳的闲情图送贺持正吧。”

  子期应下。

  皇上脱了鞋,手指绕着容持正的头发,想了又想,道:“去库房看看,再挑个白玉环,朕记得在王府时,先帝赏朕的那只玉环就不错,也给贺持正送去。”

  子时刚过,宫人来报,说朝凤宫乔贵君身子不适,要皇上过去。

  皇帝深呼口气,睁着眼放空。

  容持正道:“皇上就去看看吧,乔贵君这胎辛苦,平日又要照料三位皇子……”

  “廉儿,他们要都像你就好了。”皇上无奈起身,吻了吻他,说道,“那朕去那边了。”

  她本是一身怨怒,可到了朝凤宫,看到乔贵君脸色雪白,有气无力歪在榻上,伸出一只手来,含泪叫她,又心疼起来。

  “小东西,让你君父如此辛苦。”皇上摸了摸他的肚子,说道,“再闹朕迟早与你算账。”

  乔贵君虚弱笑了笑,说:“皇上莫要吓她……这孩子已经很懂事了,刚刚只不过闹着要母皇来。”

  皇帝心中叹气,又摸了摸乔贵君的嘴唇,说道:“好了,朕来了,睡吧。”

  乔贵君躺下,拉着她的手问:“霜白是有了吗?”

  皇帝嗤笑一声,好奇道:“也不知生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想想就觉好玩。

  她翻了个身,又说:“你们乔家,给朕送了许多福。就连夜月和霜白,也都有了喜。”

  她心中又忧起容持正。怎么她喜欢的,迟迟没动静?是之前喝药伤到了吗?万不能像刘研那样啊!

  说到底,她还是怨眼前这人的。

  皇帝看着浅浅睡去的乔贵君,有怨,却也有怜。抬手轻轻抚着他的眉,忽而又想起了余风秀,她的昭王君,她那没什么福气,留给她一个女儿就逝去的余帝君。

  最后,兜兜转转,皇帝想,今日是贺持正生辰啊……朕亏待他了。

  她有时会想,还是自己刚封昭王那会儿最好。

  一个余风秀,一个冯素,过几年再聘了宋廉,就好了。

  贺玉虽然不是她心尖上的,但他好就好在,从来不争宠,仿佛不存在,也就不会让她为难。

  他如果再好看些,或者,床上知情趣些,她能再欢喜三分。

  想来想去,皇上忽然又难过起来。

  她想余风秀了。

  她的风秀不在了,她怀念的最悠闲平静的日子,也再回不去了。

第9章 乔贵君(四)

  宫里忙完中秋,忙完万寿节,紧接着就是过年。

  而这些事,因乔贵君精力不济,大半都被迫交给了德君。德君逐渐握权,步步为营攻势汹汹,冯素不愿和他硬碰硬,有意退让,抱着孩子图清闲。

  到年末,乔贵君算年账时,行事诸多不便,才反应过来,深知不能这样下去,于是强打起精神来,敲山震虎,以惩治宫中松懈倦怠之风,整训了六宫。

  只不过哄闹后,乔贵君的身体就不行了,三位皇子都送到了教习所,朝凤宫闭门半个月,药味浓郁,久久不散。

  年末朝政本就繁忙,加上南疆瓦兰部族动荡,匪徒洗劫村落,造成数百人伤亡,皇上脸上阴云不散,令乔贵君的亲族姐领兵南下治理。她自己更是下了朝就扎进朝凤宫,亲自喂药。

  可惜乔贵君的这个远方姐姐实在不堪大用,因入冬封山,士兵又水土不服,刚入南疆就伤病过半,加之不熟悉地势地形,语言不通,十日不到,就被匪徒击溃,连她自己都被俘虏。

  本是小小的部族冬掠,被这窝囊将军搅乱,逐渐成了威胁南疆州府的祸患。

  更可气的是,南疆州府的官员因年关将近,不敢报忧,说是怕扰了皇帝过年不吉利,所以未能及时上报战况。

  等南疆百姓的联名上书抵达京城时,乔贵君的那个亲族姐已被匪徒斩首,南疆州府所在的雪域城也被占领,极速膨胀的瓦兰匪徒甚至掳掠了州牧的后院亲眷,火烧州府,雪域城大火燃了三天,惨绝人寰。

  皇帝震怒,一整天吃不下任何东西,连发数十道军令状,责令前川州整军入南疆,歼灭瓦兰部族。

  也就是那晚,乔贵君气急攻心吐血,不得不灌下催产汤药,拼上一条命。

  六宫全都到齐了,等在朝凤宫外。

  皇上背着手,一圈圈打转,殿内乔贵君声弱,她着急。殿内乔贵君撕心裂肺痛呼,她也着急。

  这个时候,唯有容持正敢上前,牵住皇帝的手,为她暖着冰凉的手。

  皇上的额头抵在他肩膀上,低声说道:“不能有事,阿昀一定要好好的……”

  容持正低声安慰着,皇帝牢牢抓着他的手,最后又松开,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说道:“注意身子,不必等着,你去休息吧。”

  容持正摇头,“我陪着皇上。”

  皇上搓了搓他的手指,说道:“仔细身子,别让朕再忧心。”

  容持正离开时,贺玉看着他虚扶小腹的动作,若有所思。

  但他还要等在朝凤宫,于是一整晚,贺玉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了,听见乔贵君惨痛的呼声,他只能咬着袖边,暗自落泪,瞬时,所有的怨恨不满,都无足轻重,在这种无法言说的痛呼声中,烟消云散。

  从申时开始,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仍然没有进展。

  皇上闭着眼睛,脸色凝重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