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斐妩
梅襄声音沉沉道:“哪条腿伤着了,你亲眼看见的?”
她自己要看,却又不看,真是可恨至极。
宝婳当然没有看到,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伤,可嘴里还是含糊随意指了他一条腿,道:“就……就是那条右腿伤着了啊。”
梅襄嗅到她身上的香气,神情颇是诡谲,“我那条右腿可没有伤着。”
他会被她大哥给撞倒撞伤这种事情……她竟然还真会相信。
他两条腿都好得不能再好,莫要说伤着,只怕上面连个淤青都不会有。
“宝婳,你洗好了吗?”
外面秋梨见宝婳迟迟没有叫人,便忍不住拍门问道。
宝婳吓得赶忙抬手要将梅襄推到隔断的帐子背后,语气满是恳求,“二爷莫要被秋梨发现了,日后宝婳一定会好好补偿二爷的。”
她正面对着梅襄,令他看上去竟愈发像是多日无食的野兽一般,漆眸里都透出幽森可怕的暗光。
宝婳却顾不了那么多,赶忙用帐子掩起他,自己钻到了被子底下。
正好秋梨问她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她索性就阖上眼睛装睡,省得被秋梨发现什么。
下一刻秋梨便推门进来,她走到床榻前,见宝婳面朝着里,双目阖起,似乎已经入梦。
秋梨轻声唤了她两句,宝婳都毫无反应。
秋梨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床榻前看了宝婳一会儿,随即拿出了一包香粉,忽然俯身对着宝婳的口鼻吹了过去。
宝婳毫无防备,只闻到了一阵香气,意识便彻底地陷入黑暗之中。
秋梨见她脑袋又往枕头里沉了沉,知晓她已经中了药。
她仍是沉默着,却抬起手指轻轻勾住宝婳松垮的后领。
于是她便看到了那抹由祝九风亲手纹上去的梅花图案。
她看了一会儿,便在头上拔下一只朴素的簪子。
她捏着簪身一拧,簪子竟又脱了层壳,露出更为尖锐的簪尖。
这般锋利的簪尖若在细嫩的皮肉上轻轻划过,足以令皮肉翻裂。
她抿了抿唇,看着宝婳的胎记,便要刺了下去,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轻缓低柔的声音。
“若她少了一根汗毛,我便拔了你的指甲,叫你自己捧到她的面前去谢罪。”
秋梨手指一颤,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去,瞧见了那位看似温良如玉的梅二公子。
她吓得掉了手里的簪子,下意识又要俯身去捡,那簪子却先一步被人踩入鞋底。
“你在做什么?”
秋梨眸中微慌,面色却仍是保持着沉静,“这话应该我来问梅二公子才是,二公子深夜进了宝婳的屋里,又是在做什么?”
梅襄挑起唇角,目色冰凉地看着她,“你是祝九风的人是么?”
“有人告诉过我,最近还曾瞧见你去过祝府,竟还能全须全尾地离开。”
秋梨闻言,脸色蓦地煞白。
她进祝府并没有预谋,也没有提前告知任何人。
到那祝府门口被人捉进去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他怎么能知道?
她的掌心满是冷汗,“你不要告诉宝婳。”
她说完竟立马又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竟是要对准自己。
然而在刀尖刺到她之前,梅襄掐住她的手腕重重一捏,令她匕首亦是不得不落在地上。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死了,岂不是要她自责一辈子了?”
他松开她,她竟也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她仰眸看向他,却忽然问他,“梅二公子,当初你又是为什么接近宝婳?”
梅襄看着她,似不屑一般答她:“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
秋梨更是笃定了心里的想法。
他和祝九风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他们都是想要利用宝婳……
她想到梅襄这么巧就在这时候入府来,更觉细思极恐。
梅二公子很不简单。
他这时候显然不是为了小儿女的情肠混入将军府里,况且他对宝婳都未必有情。
她看到他的脚缓缓挪开,将那碾断的簪子露出。
“记住我的话。”
他警告着她,秋梨便颤着手指抓起地上的东西落荒而逃般出了屋去。
梅襄走到秋梨方才所在的位置,瞥见宝婳后领被扯下后露出的胎记。
他抬起指腹摩挲了几下,上面没有一丝破损的伤痕,他这才确定秋梨没有真的伤到她的皮肉。
他想起方才瞧见了那一幕,便一把掀开她的被子。
她身上那股幽香混着被底暖风扑面而来,梅襄垂眸看去,便瞧见她发丝凌乱,那件旧衣贴着她身段,半点也未曾走光。
即便如此,却也是异常养眼。
宝婳白腻莹柔的手腕露在外边,似晶莹藕段一般,令人甚想在这细润无暇处留下齿痕。
他眸色幽暗无比,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宝婳睡梦中颦眉嘤咛,不知梦见了什么,但就是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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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宝婳醒来,这一觉竟睡得无比香甜,令她精神饱满。
与先前那样噩梦连连的感受全然不同。
可她慢慢想起昨儿夜里的怪梦,微微迟疑,卷起了自己的袖子,便发觉袖下竟有着齿痕。
宝婳慢慢愣住,脸颊一点一点烧红。
不怪她昨儿梦里一直都梦不安宁……原来竟是真的!
她不用细想都知道这么做的人是谁。
二爷竟一次比一次过分,竟连梦里……那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宝婳羞得将自己蒙回到被下,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没脸见人了。
离祝九风那句三日之期已逾期几日。
早上起来的时候,除了外面降了雨,却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这般的风平浪静,让宝婳不免松了口气。
她的心情也慢慢转好。
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噩梦做的多了,才产生了那样可怕的预感和错觉。
只是陪同着她的秋梨却越来越心不在焉,甚至刺绣的时候针扎进了手指里都毫无知觉。
若不是宝婳眼尖,她还不知道要走神到几时。
宝婳忙将她的手指含入口中,见血止住才慢慢反应过来,才发觉秋梨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她后知后觉有些脸热道:“我……我真是不爱干净,都忘了自己在哪里养成的坏习惯。”
她说着忙给秋梨擦了擦手指,讪讪地给她用帕子包了包。
可秋梨却并不是因为这个,才心情复杂。
“宝婳,要不……你还是回祝大人身边吧?”
她终于将心中反复斟酌已久的念头说出了口。
宝婳迷惑地看着她,秋梨却说:“我觉得,梅二公子不像是个好人。”
“我知道……”
宝婳轻声道:“现在想来,他也许早就知晓我的身份了……”
二爷那样远瞻之人,知道了什么,也并不奇怪。
他从一开始接近宝婳的时候,就有所图谋,若非趋利,梅襄与祝九风先前就不见得能在宝婳的身上花了那样大的精力去设计她欺骗她。
秋梨看着窗外颇为阴冷的雨,有些怔愣道:“如果你不是大将军和祝大人的妹妹,也没有藏宝图,你觉得那位梅二公子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在秋梨看来,若没有藏宝图在,梅襄必然不会再多看宝婳一眼了。
他那样的人,恐怕都未必会有那耐心陪宝婳周旋半分。
宝婳愈发不解,隐隐发觉秋梨似乎对梅襄忽然注意了起来。
秋梨却心思沉重无比。
三日之期已过,祝九风是绝对不可能轻易饶过宝婳。
他的手段未必是对宝婳身体上的伤害,他真正想要的,也许是发自内心地摧毁宝婳。
等到宝婳一无所有、凄惨无助的时候,也许最终还是不得不乖乖地回到他的身边。
而梅二公子,秋梨虽不曾了解过他。
可他仅仅不经意间展露给她所知道的,便在于谁也不知道祝九风下一步要做什么,他也许却能知道。
这也许正是这位梅二公子此行的目的。
他们……都是很可怕的人,是一条路上的同路人。
“秋梨……”
宝婳轻声唤她。
秋梨才回神道:“也许祝大人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未必会太过为难于你。”
宝婳摇头,“已经过了三日之期,想来他到底也是我的哥哥,就算再怎么生气威胁我,也不忍心真狠下心来对付我的,之前都是我太紧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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