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斐妩
然而宝婳这时候不紧张,秋梨却紧张不安得很。
她甚至后悔,自己当时被宝婳的天真所打动,只想着自己也能解脱,却并不为宝婳的处境深深着想。
宝婳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却知道,祝九风将宝婳当做妹妹的替代品,那么只要宝婳不那么忤逆他,他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始终疼爱着宝婳的。
那样就很好,至少宝婳可以永远是他们的妹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宝婳随时都会遭到来自祝九风的报复。
“哎哟,外面这雨真是恼人……”
沈婆子骂骂咧咧地走进来,她将油纸伞放在门外,拿着绢布擦着身上沾上的雨珠,发髻还被毛刺的伞骨勾了一缕下来,和着雨水黏在脖子上,真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宝婳令她坐下歇会儿,她这才笑着告了谢,坐到了宝婳和秋梨的对面。
“外面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野丫头,赖在门口哭哭啼啼的,偏要我过去看一眼,真是恼人的很。”
宝婳随意问道:“可是在府上有认识的人,谁差了她家钱银未给?”
遇到这种事情,宝婳的第一反应就是钱。
沈婆子摇头,“她自称是大将军的妹妹……”
她说着又冷笑一声,“要不是大将军老早将姑娘你找回来了,指不定真就上当受骗了。”
她话音落下,秋梨身躯微颤了颤,那细针又偏刺入指尖,好在宝婳正认真听沈婆子说话,并未留意到自己,她便赶忙蜷起手指,将那血珠一道握入掌心。
宝婳脸色愈发诧异。
沈婆子忙又说道:“姑娘不必忧心,外面正在赶人呢。”
宝婳心里感到十分的奇怪。
她问沈婆子,“那女子真这样说?”
沈婆子点头,“这个女子疯了一样,不停地在门口磕头求门房,脑袋都磕破了,若不小心毁容的话有她受着呢,不知道图什么……”
宝婳放下手里的东西缓缓起身,“她为何要这样做?会不会是认错了人,不如将她带进来问问,若是认错了人,也省得在外面求错了门,白白磕头……”
秋梨伸手将她拽住,“宝婳,将她赶走就是了。”
宝婳垂眸,神情几乎茫然到了极致。
沈婆子也说,“是啊,将她赶走就是了,姑娘一身清贵,何必与疯子计较。”
可宝婳却觉得很不自在。
那种感觉……非常难受。
她觉得自己分明应该知道什么,可除了本能产生的感受,却想不起任何事情。
她反手拨开了秋梨的手。
“带她进来吧,就引到厅中,我想问问她。”
宝婳潜意识里觉得自己问问对方,也许能安心些。
沈婆子想了想,倒也有些不忍。
那女子磕得头破血流,外面还凄风苦雨,她跪在泥水里磕头,其实多少都有些败坏大将军的名声,等天晴了,指不定要惹出什么非议出来。
再者说,那女子倒是真得蛮可怜的,虽然没有宝婳这样娇美,却一样是个白皙清甜的样貌,瞧着便是个惹人怜惜的小模样。
第47章
外面的雨不见小。
厅中坐着一个狼狈的少女。
那少女生得眉清目秀, 唇红齿白,黑鸦鸦的湿发贴在雪白的脸上,浑身微微哆嗦, 她怯怯地看着周围,额上还渗着血,看起来确实叫人极为不忍。
宝婳过去的时候, 祝东风却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也匆匆赶了回来,梅襄也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似在看一场好戏。
那女子泪光泛滥,轻盈的声音传到宝婳的耳朵里。
“外面都说大将军的妹妹身上有个梅花胎记, 我才想起来我也有这样一个胎记, 而且, 我只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有两个哥哥,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走散了……”
祝东风听着,表情却叫人看不出喜怒。
而她却一边抹了抹泪, 一边继续说道:“我们小时候经常吃不饱,后来我不懂事,有一次在大哥的碗里丢了许多虫子去戏弄大哥, 大哥很生气却也舍不得教训我,只能将那些恶心的虫子挑出碗去,将那碗米汤也给吃了, 如果你就是我的大哥,你应该也记得这些的是不是?”
祝东风十分震惊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这些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怎么会不记得?而且我还记得小时候摔了一跤, 背上淌了很多血,之后我胎记上也多了一道细痕一直都消不下去,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的,不信你瞧一瞧……”
她说着便转过身去。
祝东风察觉到宝婳过来,情绪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将那女子的后领微微一压,便瞧见了一个同宝婳背上一模一样的梅花胎记,不一样的是,那胎记上确确实实有一道不起眼的细痕。
与祝东风印象里的事情完全一致。
他的神色不由变得凝重。
那少女陆陆续续,竟又说出许多只有他们兄妹三人知道,而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作证。
祝东风让沈婆子过来。
沈婆子迟疑着,低声道:“宝婳姑娘的胎记上,是没有伤痕的,当初老奴看得很仔细。”
梅襄不动声色地瞥了秋梨一眼,想到她那天晚上想用簪子划伤宝婳。
莫不是她也知道什么……
秋梨脸色隐隐古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趁着无人注意,竟偷偷离开。
祝东风终于看向了茫然至极的宝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婳无措得很,她看了看那少女,又看向祝东风,“我也不知道……”
祝东风却肯定道:“宝婳,你不是我的妹妹,为什么你也会有这样一个胎记?”
他不相信是巧合。
“我……我真的不知道。”
宝婳摇着头,她甚至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更为困惑。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就从大将军的妹妹,变成了一个骗子?
“大将军,你真的是我大哥是不是?”
那女子轻轻地唤了祝东风一声。
祝东风对她语气艰涩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眉心松缓下来,弯了弯唇,腼腆道:“我叫秀儿,是秀气的秀。”
祝东风竟神情一震,“你……你本名就叫绣儿,不过是刺绣的绣。”
“原来我真的就叫祝绣儿吗?我……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哥哥了……”
她说着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正想要起身来,却晃了晃身子,小脸苍白的晕倒过去。
祝东风忙小心翼翼地将她接住。
沈婆子迟疑道:“想来绣儿姑娘是在外面又是淋雨又是磕头,这才身子吃不消的。”
“不长眼的东西,这是我亲妹妹!她若有个好歹,我焉能饶了你们!”
那些原本想要立功赶走这女子的人,竟都险些犯下了大错。
“大哥……”
宝婳下意识要唤他,见祝东风愤怒的眸子看来,口中讷讷,竟又叫回了“大将军”。
祝东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
他抱着怀里的绣儿,抿了抿唇。
宝婳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个一眼就能看得到底的人,她又失忆,是受人指使还是别的原因实在过于复杂。
“宝婳,你就继续叫我大哥吧。”
他不是个心狠的人,宝婳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不到定罪的时候,他也不想令她难堪。
“我不怪你,但我暂时也不能让你离开,我必须要弄清楚这一切。”
梅襄突然说道:“我身边正有一位隗姓名医,若大将军不介意,不如请他过府来为宝婳治理失忆之症,这样,便能知晓缘由了。”
祝东风颇是感谢地看了他一眼,道:“二公子请随我来,我这就去让人请那位大夫。”
梅襄微微颔首,便起身虽他一起去了。
宝婳立在原地,厅中的那些下人也都纷纷跟了过去,再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她一个人立在空荡荡的厅中,一下子仿佛被人推进了一口冰冷刺骨的井中,几乎孤立无援到了极致。
当天祝东风便告了假,令人请了大夫回来给绣儿仔细检查身体。
宝婳鼓起勇气去看望那个女孩时,对方正倚在床头,旁边有个活泼的丫鬟陪她说着话。
她见到宝婳,神情竟也仍然温柔。
“绣儿姑娘,你好些了吗?”
宝婳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很是惭愧。
绣儿摇了摇头,“没关系,宝婳,你不要介怀这些事情。”
她的语气微微庆幸,“多亏你没有同我抢名字,不然……不然我就连绣儿这个名字都没有了。”
她说完这话,宝婳脸色也愈显苍白。
绣儿却忽然抚了抚她的袖摆,羡慕道:“你穿的衣服真好,我从来就没有穿过这样好的衣服。”
她说完却还释然一般,露出抹清甜的笑,“不过没关系,我从前吃了那么多苦也只是为了找回大哥而已,现在找到了他,日后便是吃糠咽菜,想来也是如饮蜜露。”
“绣儿,日后大哥不会让你吃糠咽菜的。”
祝东风恰好从外面走进来,似乎将方才那些话都听了去。
他扫了宝婳一眼,宝婳便无措地让到一旁,他才端着手里的药去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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