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漪知
热意滚沸中注入的一汪清泉。
沈芳宁的唇擦过他的脸颊,傅正则的手从她的耳骨上放下,转而环住了她纤细的腰。
没有等到沈芳宁的回答,但傅正则抚过她的鬓发,温柔地问:“琴谱旁的画像,画得是谁?”
他说得模糊,以至于沈芳宁回想了好几次都没有听清傅正则口中的是琴谱还是情谱。
来不及思索,她脱口而出,“当然是……”
是谁?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可显然面前的人非要她说出那一句话,沈芳宁气势瞬间锐减了三分。
她紧闭着嘴,就是不肯说。
若是轻而易举地说了,就显得太没有骨气。
傅正则凝睇她略鼓起的脸蛋,那两片晶莹柔润的唇似乎是妖女摄人心魂的铃铛。
他多么想看见这双唇上染上旖旎之色。
既然沈芳宁愿意当个锯嘴葫芦,索性他就做那个撬开葫芦的人。
唇瓣覆在上面,慢慢地撬开了唇、齿,继而肆无忌惮地掠取,进攻。
外面的雨潇潇,可沈芳宁却不知天地、不知时序。
良久,沈芳宁被吻得晕乎乎,她脑子被绮丽的色彩充斥、占据。
“是谁?”
他不依不挠地问着,丝毫不肯放过她。
沈芳宁嗔他一眼,作势要挣开他的怀抱。可挣脱无果后,她便识趣地偃旗息鼓,埋头在傅正则的肩上,腻声道:“除了你,还能是谁?”
得了中意的答案,他便知进退得没有再为难沈芳宁。
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霖雨沥沥,竹骨伞上滑落下一滴一滴的水珠和雨幕融为一体。沈芳宁和傅正则并肩走在羊肠小路上。
她对傅正则说道:“我二叔这个人,我回沈家的时候他将调到山西去了。也就是一个多月前才从山西回来。”
“你知道他为什么调到山西去吗?”
沈芳宁想了许久,似乎只有同朝为官的傅正则才能解答她这个疑惑。
她想不通,沈二爷为什么放弃京城里的官职,而自请远调。
她父亲一死,明明沈家最有出息的人就该成了他。沈老夫人决不容许沈二爷在这个时候调出京城。
傅正则说道:“你二叔原先就是王恒昌手下的人……不过两年前他该入六部的,但是由于他自请远调山西,便是另一个人填补了刑部部郎中的职位。”
他也没有避着沈芳宁说这些朝堂之事,只是问道:“怎么了?”
沈芳宁听后,心里留了意。摇摇头,她说起:“只是想着今晚有二叔,便想起了这件事而已。”
她还不打算告诉傅正则。
毕竟他如今也不好过,也免得让他徒增烦恼。
今日的天似乎暗得很早,二爷也似乎很忙,临近天色昏暗时才回到沈家。
他见了傅正则,既不熟络,也不生疏。只是拍了拍傅正则的肩膀,递过了一杯酒。
傅正则打量着沈二爷,他今日回来身上还未换下官服。
一身正三品孔雀补子的衣服在他身上显得宽大起来,沈二爷似乎又消瘦了许多。
联想到最近王恒昌的事情,傅正则的眼里闪过一丝讽意。
傅正则接过这一杯酒,一饮而尽。
男眷一桌,女眷一桌。用一张十二幅的云母屏风隔开。
而沈芳宁总算见着了沈蓉锦。
沈蓉锦今晚吃得很少,她喝了一点榴花酒,便对沈老夫人借口去吹风,出了花厅。
临走时,颇有意味深长地睇视了沈芳宁一眼。
她站在梢间外的廊庑下,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灯笼投下晃动的灯影,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似的。沈芳宁看了看四周,沈老夫人晚上不喜欢人跟前伺候,于是都打发在倒座房和月洞门外伺候。只有像白云柳琴这样的丫鬟才有资格进内屋。
不过显然,白云和柳琴不在这里。
她见着了沈芳宁,依旧扬起了下颌,讽笑道:“你瞧我那哥哥脸上的伤,是谁打的?”
沈芳宁不想去想,她看着沈蓉锦的脸有一丝的古怪。
绯红的脸颊在这片暗影里显得诡丽,沈蓉锦趾高气昂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
“你出嫁那日,我那哥哥在巷子里被人揍了。幸亏小厮跟在他旁边,才没有大碍。我母亲嚷着报官,可沈清宗却极力阻拦。他顺风顺水二十多年,怎么可能忍气吞声?你说是为什么?”
她连连发问,又轻嗤一笑。
“你喝醉了。”沈芳宁淡淡地对她说,“回去吧。”
沈蓉锦笑道:“这句话若不是我喝醉了,我也不会想说。——”
“对不起。”
她也许是在替沈清宗道歉,也许是在为曾经刻薄的言语道歉。
沈蓉锦的声音轻轻地,就像是黄粱一梦,似真似幻。她说完扬着下颌便迈着虚浮的步子朝着热闹的花厅里走去。
她也不是为了让沈芳宁原谅她。
沈芳宁立在廊庑下,待到榴花香气都消弥时,她才慢慢地朝花厅里走去。
用晚饭后,沈芳宁才从香蔼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来沈老夫人要让她嫁得是卢六公子,可这卢三夫人最开始不是不乐意吗……”她细细想着威远侯府里的事情,能让卢三夫人改了口,显然沈老夫人手里有把柄。
卢三夫人未必是全心全意为卢六公子考虑的,但她一定是为了自己考虑。
她如今还有一个待嫁的女儿和待娶媳妇的儿子。
容不得门楣有一丝的错处。
“这卢六公子似乎好男风……”香蔼说,“奴婢从四姑娘身旁的彩霞那里知道的,旁人都不知道。”
男风?
傅正则一进门时,就听见了这个词语。
第40章 陪房 不过是略懂这些买卖的高门姑娘而……
沈芳宁蓦地站起身, 她直视着傅正则。
香蔼看见傅正则更是愣了愣,似乎想起自己刚刚嘴里说什么。她偷偷地看了沈芳宁,见自家姑娘都是一副无措的模样, 便狠下心来抛弃了她,朝着傅正则略福了福礼,告退了。
傅正则关上槅扇, 他转过身来时,便看见沈芳宁傻傻地站着。
“我……只是和香蔼说着玩……”沈芳宁吞吞吐吐地说道。
傅正则走近了, 揽着她的肩头,轻笑道:“卢六这个人, 没有传言那么荒诞。”
沈芳宁一听,更是觉得不得了。
显然傅正则和卢六公子是认识的, 她这背后说人轶事是不是不太好。她偷偷地掀起眼皮子,睇视着傅正则的脸庞。
只见傅正则脸上笑容淡淡的, 沈芳宁便松了一口气。
“沈蓉锦看起来受的打击挺大,她今日还找我道歉了……她掐尖了这么些年, 居然也会低头?”沈芳宁的绫袜被傅正则脱下,她收起膝,窝在傅正则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松木的香气, 很让人安心。
沈芳宁对沈蓉锦那声对不起着实吓了一跳。
但也不代表着她会原谅她。
傅正则抚过沈芳宁的乌发,取下沈芳宁头上的钗环, 被挽起的发髻就松落了下来。他徐徐地顺着丝滑的长发,眸光落在沈芳宁头上,他的唇落在了乌发上, 深深地嗅了一口茉莉花味的香气。
外面的雨渐渐地停下来,只有零星的雨珠落在芭蕉叶上细细的声音。
沈芳宁渐渐感觉腿麻了,她脸色微变, 便看见一只手越过她的胳膊,在她的小腿的地方揉了揉。
似乎酸酸麻麻的滋味有些改善。
沈芳宁半个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她只能拽着傅正则的袖子才能稳住自己。她过了一会儿,小腿似乎不麻了。
“不麻了?”
傅正则垂下头问她。
沈芳宁摇了摇头,她嗯了一声,“不麻了。”
他的手便撤了回去。
沈芳宁看着被撩起露出一段雪白的小腿,似乎手掌的余热仍在,但窗的缝隙漏进来的风又很快带来一丝微凉。
“宁宁……”傅正则俯下头,他的鼻息热气喷涌在沈芳宁的脸侧。
沈芳宁挨得很近,她似乎能感受到怀抱中他的紧绷。
他环住她的手,便又更重更紧了。
傅正则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他虽然看起来唇红齿白,眉眼清俊,毫无习武之人直面给人的那种感受。但沈芳宁知道,这一副书生的直裰下,从来都不是绣花枕头似的花架子。
沈芳宁偏过头,她抬眼,嘴唇微张,“现在还在沈家呢。”
话刚说出口,她才明白自己又说了些什么。
可显然身后的人十分满意,只听见他嗯了声,沉着声说道:“好。等回了家,我们一起看书。”
看书?
沈芳宁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她的两颊爆红了起来,就像新婚那夜的大红烛一样。
那本被放在博古架上的书……
脑海里不断地往前蹦出那一眼看过去的画,似乎她有过目不忘的技能。书册里的画每一个细节都那么地清晰而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