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微
他想把这世上最美好的词都用来形容她。
她只觉得他是她能找到最合适的人,所以愿意跟他,愿意对他好。
可他确是控制不住地对她一见倾心,二见钟情,想娶她回家,想照顾她,想为她遮风挡雨,想把他觉得最好的都给她。
即便听到她答应了他,看到她点了头。
他却仍有些恍惚,半晌,才想起来问她,“阿桂姑娘,等开了春,你会同你阿弟一块上京城么?”
阿桂咬着唇瓣,思忖道:“这事儿我还未曾想过。”
“那你慢慢想,不着急。”左晔春连忙道,“待你做了决定,托人捎信给我便是。”
阿桂含笑应了。
又听他忍不住念叨着,“若你会去京城最好,若你不去,那便等我金榜题名,请人来接你过去。”
这是真真儿地将她记挂在了心上。
阿桂微微抿起嘴唇,回屋里拿了一对护膝出来,潋滟秋眸中含着温软笑意,“只有这个不必问你尺寸,便给你做了。冬日里冷,到时京中考场里也冷,你戴上这个,能御寒一二。”
左晔春受宠若惊地接过来,长指忍不住摩挲着那护膝。
针脚细密,布料厚实,这心里头就仿佛也围上了一层护膝似的,暖得不像话。
阿桂见他傻了似的半晌不说话,脸又忍不住红了一红。
“不是什么宝贝。”
不必这样。
左晔春却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薄唇微红,一双桃花眼转盼多情,笑容快要从里头溢出来。
“阿桂姑娘说笑了,这以后就是,我要藏着的宝贝。”
说罢,他仿佛怕有人跟他抢似的,将那护膝藏着掖着,走出门去。
“阿桂姑娘,你便等我金榜题名的好消息吧!”
阿桂望着他此时得了一副护膝便乐不可支的模样,实在与之前那翩翩公子世无双的模样相去甚远。
也是忍不住望着他的背影轻笑着。
无论何时,未来与你携手白头的那人能这样将你放在心中珍惜喜欢,总会感动庆幸。
直到送左晔春出了门,阿桂才发现方喻同还在他屋子里。
她走过去敲门,轻声问道:“小同,你还未找到那张文章么?若没找到,便罢了吧。”
她不知道,方喻同正直挺挺站在屋子里,手里攥着的那张宣纸一角,已经被他揉得稀碎。
她也不知道,他找到这宣纸时兴冲冲拿着去找她的时候,正巧看到她微红着脸递给左晔春一双护膝,眸光何其温柔动人。
他曾以为,她只会对他这样。
方喻同眸光晦暗不明,直到将那宣纸揉得稀巴烂。
也没忍住心尖奔涌的郁躁,直接拉开门,对上站在门前正要离开的阿桂。
一阵冷风吹来,阿桂看到他浓得化不开的深邃眸色。
大概明白,他又在闹别扭,或许是看到了她和左晔春的事。
毕竟方才没有关门。
方喻同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说话。
半晌,阿桂终于开口道:“小同,若阿姐能寻个如意郎君,你该为阿姐感到高兴。”
她的语气里,还是拿他当耍脾气的幼稚小孩,藏着浅浅的无奈。
方喻同垂下眸,薄唇抿成一条线。
良久,才哑着声音道:“阿姐,我觉得如今这样很好。”
“是很好。”阿桂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却又叹道,“可是小同,阿姐总要嫁人的。”
第57章 秦楼 【二更合一】感谢订阅……
方喻同身形未动, 就这么抵在门框上拦着她,让她哪儿也去不了。
阿桂也是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都已经长得这样高, 比她高出了整整一个头。
圈住她的时候, 她真是动弹不得。
他身上挂着她给他做的桂花香囊,淡淡的香, 和她身上的明明一样。
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将她压在门框上时,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少年气息,不留丝毫余地将她吞没。
阿桂脑子里微微有些发胀,又好像周身的血液都在往胸口涌。
她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 只是下意识地抵住他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
他没有用力,明明好像只是随意将她扣下。
可她推他的时候,却发现他挡在她身前就像一堵墙, 胸膛宽阔, 肩膀坚实。
他眉宇间的稚气已然脱去,只剩下蓬勃洋溢着的青春的味道。
这也是她头一回意识到, 他真的已经不是一个小孩。
他现在,是少年。
剑眉长眸, 鼻梁高挺,清隽如竹。
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瘦得像小皮猴,顽劣又混账的小孩。
阿桂终于将他推开, 也幸好他没用什么力气。
方喻同定定地看着她, 黑眸里浮浮沉沉,不知酝酿着什么情绪。
良久,他才闷声道:“阿姐,你为何不给我做护膝?”
阿桂一愣, 心头忽然一松。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生气。
不知为何,她方才好像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的呼吸又顺畅起来。
她轻笑道:“嘉宁城冬日里又不冷,你要那护膝作甚?”
见他紧抿着唇不说话。
阿桂又噙着笑意说道:“你莫急,去京城赶考之前,这护膝少不了你的。”
总算,又见他脸上有了笑意。
只是那笑意未达眸底,显然,他心里头那芥蒂还未消。
至少在没看到护膝之前,是不会消失了。
阿桂忍俊不禁。
原以为他这芥蒂是因为她要嫁人,却没想到只是因着一双护膝。
真是......还是像个小孩呢。
左晔春这事之后,方喻同第二日就收拾了行囊去书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左晔春刺激的。
阿桂颇有些无奈,看来以后得多缓和缓和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至少无论如何,都不该厚此薄彼。
若有了比较,心里就有了疙瘩。
她应当一碗水端平才是。
就这样,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冬日一天比一天冷起来,正是酿酒的好时候,阿桂忙得不可开交,想多做些酒到时候卖了银钱,攒够方喻同去京城的盘缠。
至于那护膝,也只能暂时抛在脑后。
她起早贪黑地酿酒,就连陈爷爷腿脚不便也得偶尔帮她搭把手,不然实在忙不赢。
光阴如梭,转眼又快到年关。
小年的前一日,方喻同便从书院归了家。
这一回,他把书院里的细软全都搬了回来,说是等开了春也不必再去书院,就直接去京城赶考了。
这么一回,就算彻底与嘉宁书院及一众师生告了别。
再相见,也不知是何时。
他回来时,阿桂正在院子里搬动着一个个盛满了酒的坛子。
她力气不大,搬得颇有些费力。
额间沁出了一层薄汗,倒反而显得面庞多了几分明艳潋滟。
方喻同连忙放好行囊,过来帮她一块搬。
口头埋怨着,“阿姐你为何不出钱雇人做这力气活儿?”
“有什么好出钱的,我又不是搬不动。”阿桂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语笑盈盈道,“只是多费些力气罢了,正好冬日冷,出出汗。”
方喻同目光掠过她冻得泛红的手背,紧抿住唇,将她推到檐下站着,“我来搬,你歇会儿。”
他力气大得很,轻而易举能单手提起大酒坛子,臂膀壮实有力。
阿桂也不知他这是跟哪儿练出来的,读书人,大多都比较孱弱,就他不同。
方喻同刚搬了两只酒坛子,林常就出现在了门口,沉默了一会儿,见方喻同没看到他,才不得不出声问道:“方兄,走?”
方喻同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一眼院子里大片的酒坛子,都还没埋下去。
便摆手道:“不去了,你们喝吧。”
阿桂在一旁好奇道:“小同,你这是要唤他去哪里?”
“散伙宴。”林常依旧惜字如金,腼腆而小声地说道。
这是嘉宁书院的传统,每隔三年,便有不少中了举的学子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