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匹萨娘子
沈珠曦不禁笑了。
“你傻笑什么?”李鹜扯下草帽,重新坐正了身体。
“我笑……我笑今天的天气好。”
李鹜低声道:“呆瓜。”
“你怎么又骂人!”
“晚上想吃什么?鱼汤?鱼羹?蒸鱼?炸鱼?烧鱼?”
李鹜一口气报了许多种吃法,吸引走了沈珠曦的注意力。她纠结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
“炸鱼!”
“好,就吃炸鱼。”
李鹜收了钓竿,拉着沈珠曦一同站了起来。他一手拿着鱼钩上还有蚯蚓的钓竿,一手提着装得满满的水桶,哼着小曲满载而归。
……
第二日,李鹜果然带着沈珠曦来到了镇上。
两人在集市里的凉茶摊坐了下来,李鹜叫了一壶茶,又叫了两盘小吃,神色放松。沈珠曦则左看右看,一刻也静不下来。
她担心道:“我们不四处找找吗?万一错过怎么办?”
李鹜拿起盘子里的炸云吞,向上一扔,金色炸云吞准确落进了他的嘴里。他嚼得咔嚓咔嚓,不以为意道:“她既然叫你来看,就不会让你有错过戏台的机会。”
没过一会,被沈珠曦以吃朝食为由邀请来的随蕊也到了,她拉开沈珠曦对面的凳子坐了下去,一脸不快地看着李鹜:“你怎么也在?”
“付钱的人怎能不在?”李鹜说。
“我来付,你滚吧。”随蕊说。
“俗话说夫妻一体,难道你要让她陪我一起滚?”
随蕊噎住了,半晌后,她臭着脸说:“李鹜,你该感谢上天,让你娶了个好娘子。”
李鹜毫不犹豫道:“我一直都在感谢。”
随蕊不说话了,一口一个地吃起了炸云吞。看着两人之间的硝烟消失无踪,沈珠曦也松了口气,她差点以为,两人又要不欢而散了。
“我……”
沈珠曦正想开口活跃下气氛,闹市中突如其来的喧闹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
一名身穿锦衣,头戴金冠的富贵公子带着五六个小厮,怒气冲冲地追打着一个狼狈逃窜的长衫公子。
那鼻青脸肿之人,不就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对随蕊大放厥词的文有志吗?
“这……”随蕊瞪大眼睛,下意识站了起来。
“随大娘,你想要给人出头,还是先搞清楚他为什么被打吧?”李鹜端起茶杯,适时说道。
“这是你叫的人?”随蕊面露怒意。
“你看看打他那人是谁?老子能指使得动几个地痞流氓,还能指使动县太爷的公子不成?”
随蕊再朝锦衣公子看去,理屈地沉默了。
“喂,你过来——”李鹜随手拉住一个津津有味看着热闹的人,“你知道文有志为什么被打吗?”
“知道啊,都传开了——”路人幸灾乐祸道,“这文有志想追求青曼姑娘,私下里写的情信还没送出就落到了县太爷的公子手里。青曼姑娘是什么人?人家也是官宦之家出身的,只是家道中落罢了。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县太爷的公子看上的天鹅肉,能不被打吗?”
随蕊咬着嘴唇,慢慢坐了回去。
“吃啊,怎么不吃了?”李鹜拿起一枚云吞扔进嘴里,吊儿郎当道:“随大娘,占我便宜的机会不多,你确定不吃了?”
随蕊的神色逐渐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大大咧咧,无拘无束。
她猛地一拍桌,大声道:“老板,再来十份炸云吞!”
第61章
凉爽的竹屋让炎夏的威力减半, 不知不觉,热夏已进入了尾声。
沈珠曦和李鹜搬回镇外的小院,继续过起和从前无二的日子。
随蕊现在一身香喷喷的, 每次见到沈珠曦从门前经过都热情招呼,李青曼也拿到了她想要的香体秘方, 镇上流传起李家大姑娘天生有异香的传言。
李鹜还是时常外出, 有时傍晚,有时清晨, 沈珠曦那句“别做面首养我了”依然每到嘴边就说不出来。李鹜在她面前装得一如平常,她又怎么忍心戳破他虚弱的骄傲和得意?
李鹜还是时不时地在院中洗澡, 沈珠曦不再避而不见, 她悄悄寻找他身上的可疑之处——还真让她找到了几次擦伤和淤青。
每每此时, 沈珠曦都痛心不已。
那些恩客,真不是个人!
难为李鹜肩负了如此多的重担,还不忘向她讨教学问。他不喜四书五经, 却对史书颇有兴趣,已经央着沈珠曦讲了大半本史记。
“……今天就讲到这里吧, 明日再讲项羽本纪。”沈珠曦从桂花树下起身,将手里作笔的树枝卡在了枝桠上。
“为什么?时间还早,再讲一篇吧。”李鹜蹲在地上,留恋不动。
沙地上写着许多史记上的人名,占地篇幅最广的,自然是千古一帝秦始皇。
“我有事找随蕊,要进镇一趟。”沈珠曦说, “不然,晌午之后太阳出来了,赶路会很热的。”
“你问她不如问我, 你要问什么?”李鹜扬眉。
“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沈珠曦神秘兮兮。
她还没停止开源计划。
到了镇上,她先把花笺交货,然后登上了随记鸡店的大门。
随蕊早在店里等她,见她上门,放下二郎腿起身:“跟我来吧。”
沈珠曦跟着随蕊来到鸡店后院,见到一只被关在竹笼子里的小母鸡。
“喏——我亲自给你挑的,绝对活泼健康下蛋多。”随蕊说,“你真只要一只?养都养了,不如养个一群?”
沈珠曦连忙摇头婉拒:“我第一次养鸡,一只就够了,万一我养得不好,一群鸡跟了我,不是受罪么……”
随蕊嘀咕道:“也就只有你为鸡想这么多。”
“我看这只就很好,就要这只吧。”沈珠曦解下荷包:“多少钱?”
“你我还谈钱?”随蕊竖起眉毛。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不能让你吃亏。”沈珠曦故意板起脸,“你要是不让我付钱,以后我都不敢上你的门来了。”
随蕊无奈地报了个数,沈珠曦再三确认这就是鸡的成本价,没有叫她吃亏后,才掏了铜板付钱。
沈珠曦看着干干净净,羽毛蓬松的小母鸡,怎么看怎么喜欢,正想提着鸡告辞,随蕊忽然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有话告诉你。”
“什么?”沈珠曦没有多想。
“随记鸡店在襄阳的分店要开了,我爹说襄州的商机更多,市场更开阔,再过不久,我就要跟我爹一起去襄阳了。你以后若是来了襄州,一定要到襄阳找我。”随蕊说。
沈珠曦突然听说随蕊要离开鱼头县,愣了好一会,心中失落不已。
随蕊还在等她的回答,她不想叫她难过,强装出笑颜道:“好呀,襄阳也不远,若有机会到襄州,我一定来看你!”
真的会有这个机会吗?沈珠曦不敢想。
“鱼头县的随记鸡店还会继续开着,我已经和新招的掌柜交代过了,你来店里买鸡,都是半价。”随蕊说。
沈珠曦交朋友不是为了占便宜,连忙婉拒,奈何随蕊盛情难却,最后两人商量好,半价不必,八折即可。
“我……我不认字,可能不会给你写信,你别忘了我。”随蕊的声音也低落下来,“要是路过鱼头县的话,我也会回来看你和九娘的。”
沈珠曦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和九娘都不会忘了你的。我们是好朋友呢。”
随蕊闻言,咧嘴一笑,满足又快乐。
“那就说好了,我虽然离开了鱼头县,但我们还是好朋友。”
沈珠曦用力点头。
“蕊儿……”一名中年男子忽然从后院一间屋子中掀帘走出。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沈珠曦,神色微微变化,不再言语。
“爹,你睡醒了?”随蕊大大方方地介绍身旁的沈珠曦,“这是我的朋友,沈珠曦。”
“知道,李鹜新娶的娘子。”随父板着脸,点了点头,然后就站在原地沉默不动了。
沈珠曦识得眼色,笑着告辞。随蕊依然没看出随父对她的不喜,热情地抢在她前面提起鸡笼,硬是把她送出了店门。
“多谢了,你快回去吧。”沈珠曦接过鸡笼。
“我去襄阳的那天,你一定要来送我!”随蕊拉着她的手说。
“当然!你不要我来我也要来呢!”沈珠曦笑道。
随蕊送走沈珠曦,高高兴兴地转身回了鸡店。随父站在鸡店大堂里,脸色不虞道:“你怎么和她交上朋友了?”
“我又不是和李鹜交朋友,有什么关系?”随蕊不以为意,随口答道。
“李鹜也只是个不务正业的下九流罢了,他娶的女人来路不明,你和她交朋友,能有什么出息?”
“爹!”随蕊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做鸡的也高贵不到什么地方!”
“你多和李青曼那种大家闺秀来往……”
“别说我不稀罕和李青曼来往,就说我稀罕——可人家李青曼稀罕吗?她还看不起我们这种做鸡的商贾呢!”
“可你老和酒西施啊,李娘子这类人来往,你的名声——”
“我作为承嗣女,名声本就不好了,再不好又有什么关系?”随蕊打断他的话,怒声道,“左右我是要招赘的,名声于我何用?”
“你招赘也要招个人品过得去,模样也还可以的吧?你要是名声差了,谁还敢上门来做夫婿?”
“那有什么关系?要是上门夫婿惹我不喜,我也像这世间男儿一样,休掉再招便是了!”
随蕊一番话在随父看来完全是大逆不道,可他又拿唯一的孩子有什么办法?他做生意有几个闲钱,也纳了几个姨娘,可盼了一辈子,还是只有随蕊一个女儿。
“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才只生女儿,还是你这种女儿……”随父摇头叹气。
“我怎么啦?我是女儿身,我高兴着呢!”随蕊一句话也不肯相让,针锋相对道,“你要是生的儿子,那孙子流没流我随家的血也说不一定,可我生的孩子,无论男女,那都肯定是我随家的血脉。”
“你、你——算了!不说了!随你去好了,你这逆女,早晚有一日要气死我!”随父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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